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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凰就那样一直用手指逐字逐句指着文字，耐心朗读。

　　　　虽然小幽香很想问尸体怎么回事，不过察觉到现在的气氛不适合插嘴，便坐在了源凰的身旁，静静的看着。

　　　　不久之后，她这才明白，原来床姐其实并不会说星陨大陆语吗？但是在门前的时候明明是可以交流的。所以说，源凰这是正在教床姐外语？

　　　　就这么匆匆的朗读一遍？

　　　　如果这样就能教会一个人学会说外语，简直是开玩笑。

　　　　语言往往是一方文明的精髓所在，简单学个「你好」「谢谢」倒是容易，再往深一层，语法、词汇量、固定句式、谚语、多义词、词语中包含历史背景的深层含义等等皆深奥复杂，学会谈何容易？

　　　　这个道理不仅小幽香明白，姑且能说三种语言的源凰更加心知肚明，只不过他想的更加深层而已。

　　　　源凰认为，若是想要学会一种从未接触过的全新语言，最难的莫过于「词与含义之间的准确对映」。说一句「你好」，藉由友好的表情和举动，不难理解这是一句问候的简单句式，只要听者不傻，鹦鹉学舌总该是会的。难的是这边问「这里是哪里？」，对方却回答「我听不懂」，于是这个地名就变成译音的「窝厅布东·部落」了，历史上这种笑话闹出过不少。

　　　　正常情况下，就算源凰拿着一颗苹果对雨涵床说「这是：苹果」，也很容易产生极大的分歧──床姐可能会从此将「苹果」叫作「哲士苹果」，也可能以为「苹果」是意指所有水果，甚至泛指食物，或者干脆误以为是单指红色。

　　　　更难学的是各种语言之间的独特语法。源凰听说过一段关于学习外语的笑话──曾经有一个商人前往大海彼岸的木族领地做生意，不幸被卷入纠纷，遭到误解。他要求随行的木族人向导帮忙解释：「虽然我当时在场，目睹到两名男子正在决斗，致使旁边的女子不幸被误伤，但我只是去按住女子的伤口而已，并非伤人！」。但那个句式太过复杂了，向导点点头表示理解，却完全搞错，翻译成了：「我站在两个男人之间，将那个女人按倒在地，并与她进行决斗，这不是谋杀！（言外之意是决斗不算谋杀）」。下场当然是倒霉的商人被处以死刑。

　　　　没错，正常情况下而已。

　　　　源凰惊讶的发现，只是和小幽香简单聊了几句，床姐就能够准确的掌握辞藻的含义以及大部分的语法。这实在骇人听闻。

　　　　太聪明了！

　　　　所以源凰念书给床姐听。他心想，既然床姐的智商如此之高，或许可以用最快的办法进行星陨大陆的教学。

　　　　可能只需要半天就能学会。

　　　　最后，床姐只用了不足十分钟。

　　　　一开始源凰是用手指着逐字逐句的朗读，很快就变成了速读，接着变成了只需要默默的翻页就好，然后演变成源凰用搓页的方式飞速翻书，最后小幽香也来帮忙，两人以五秒翻完一本书的速度不断的搓页给床姐看。

　　　　“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源凰和小幽香。我自认为已经姑且会说星陨大陆的通用语了，也大致了解了这里是魔法文明的世界。请允许我重新自我介绍，我是这艘宇航船的主要人工智能。由于坠毁导致船体大部分系统损毁，许多记忆储存都无法读取。我很喜欢你们给我取的本地名字——雨涵床，很好听也很亲切。认识你们我感到非常荣幸。”

　　　　流利，通顺！

　　　　源凰不由惊呆了！

　　　　匪夷所思，太匪夷所思了！数分钟学会一门语言，难道天界人都这么聪明吗？

第18章：如果非要这样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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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源凰过度震惊而完全呆掉之际，小幽香从旁偷偷用手肘顶了顶他，附耳低声问道：“源凰，你听懂了吗？”

　　　　“当，当然了！”

　　　　其实听懂个屁。但源凰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一副「我早就来过了」、「天界宫殿的大门只为我敞开」、「床姐是我朋友」的牛气态度，此时真心没有台阶可以下。

　　　　“哗！你好厉害哦！”小幽香露出一副崇拜的眼神，“那么，啥叫「人工智能」？”

　　　　“这都不懂吗？”

　　　　“求求你告诉人家吧？”

　　　　面对可爱少女的拜托，源凰有种打断牙齿往肚里吞的苦衷：“啊啊，真是没办法，就告诉你吧。”

　　　　只见他站起来，将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指头向上，摇头晃脑煞有其事的继续说道，“那可是姓氏呢。历史悠久家族出身的人不是常有很长的名字吗？就好比说你的全名——「木槿·小幽香·夭夜」，第一段意味着你们家族千年之前属于木族分支，第二段是你的本名，第三段是家族姓氏。我有没有说错？”

　　　　小幽香睁大眼睛，点点头。

　　　　源凰继续说道：“所以啊，床姐的全名也很长——「翼飕·雨涵床·德·仁宫志能」。虽然只是推测：第一段大概是意味着床姐一族在上古时代曾属风族分支，所以才一直住在天上；第二段就是她的本名；第三段是大贵族才会有的洗礼名；最后一段自然就是她的家族姓氏了。”

　　　　语毕。

　　　　换来小幽香一双闪闪发光看着偶像似的眼神。不必开口，眼睛里满是「哗！你好厉害哦！」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世间最可怕的就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小幽香立刻抬头问道：“是这样吗，床姐？”

　　　　“诚然。”得到了雨涵床肯定的回应。

　　　　……更正，世间最可怕的就是有人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旁边唯一知道实情的家伙居然还连连道是。

　　　　小幽香非常惊讶源凰真的说对了。比她更惊讶的是源凰，后者自己都没料到随口胡扯都能蒙对？一边沐浴在崇拜的眼神中，一边嘀咕着自己莫非是天才？

　　　　“那么那么！”小幽香继续抬头问道，“床姐从哪里来？”

　　　　“从距离这颗行星非常遥远的地方而来。如果按照音译，我来自「沃兰德」的「水树郡」。”

　　　　小幽香听罢眨眨眼，对源凰附耳低声问道：“你听懂了吗？”

　　　　“当然。”当然听懂个屁。不过有了之前蒙对的经验，源凰底气倒是足了不少，再度摇头晃脑的说道，“「这颗行星」是天界人对我们星陨大陆的另一种称呼。你也知道，新大陆管我们叫「神离大陆」，元素大陆管我们叫「第六元素洲」，只是叫法不同而已。我们所称作的「天界」，就是天界人自己口中的「沃兰德」，「水树郡」则是天界的一座都市。”

　　　　“哗！真没想到，你这么博学多识！”小幽香抬头问道，“是这样吗，床姐？”

　　　　“诚然。”再度得到雨涵床的肯定。

　　　　这次，源凰比之前更震惊了。连续胡诌蒙对两次的概率有这么高吗？

　　　　与心底翻江倒海的源凰不同，小幽香则是越加兴奋，语速都变快了：“那么床姐，你一直藏在哪里说话啊？可以现身吗？”

　　　　确实，这也是源凰最想知道的。

　　　　“我可以从许多地方发出声音，既可以是天花板也可以是门框，基本上无处不在。我的真身就在你们面前的墙后。”

　　　　两人听罢，都觉得「无处不在」、「墙后」这些字眼有点奇怪。

　　　　小幽香试探的问道：“你在……墙后？”

　　　　“对。墙后是称作「舰桥」的房间，我就在那里。”

　　　　“被困住了？会不会缺氧？坠毁时有没有受伤？我们该怎么救你出来？”

　　　　“救？”面对小幽香一连串的关心，雨涵床解释道，“严格来说，我没有生命。不过还是非常感谢你的关心。”

　　　　……

　　　　两人听罢不约而同的陷入沉默。

　　　　小幽香附耳低声问道：“她说自己「没有生命」，莫非是……”

　　　　“没错。”源凰抱着双臂用力点头，“不是鬼魂就是灵体，也可能是更加高等的存在。难怪一直都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又自称「无处不在」，恐怕是死于坠毁时的巨大冲击，然后因为某种缘由……死不瞑目。”

　　　　小幽香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也跟着连连点头。

　　　　是不是触及到不太好的话题了？哪怕依靠魔法变成了幽灵般的存在，也毕竟是去世了。源凰想要劝阻小幽香适可而止，却迟了一步。

　　　　“床姐，有个问题或许不太合适，如果你不想回答也没有关系。”小幽香吞吞吐吐的问道，“请问……你的种族名是？”

　　　　“人工智能。”

　　　　“不不，人家不是在问姓氏啦，是问你的种族名。我和源凰都是人类，那么床姐呢？是……天界人吗？”她其实想问「你是不是孤魂野鬼」，但又不好直说。

　　　　“若是换个说法，我是隶属水树郡政府的多人乘坐用的交通工具。”

　　　　……

　　　　小幽香听罢，尴尬的沉默了。

　　　　她感觉到自己好像问了不该问的问题，非常失礼。

　　　　“笨。”源凰用拳头轻轻敲了敲小幽香的头，后者抱歉的吐了吐舌头。

　　　　两人交头接耳的小声交谈起来。

　　　　“我早就说过了，问东问西的女人是会遭人讨厌的。”

　　　　“对不起嘛……我怎么会料到床姐还有如此心酸的经历。”

　　　　“你和我想的一样？”

　　　　“嗯。”

　　　　“听我的，我们以后再也不要提这件事了，很不礼貌的。”

　　　　“当然。”

　　　　窃窃私语之后，两人达成共识。

　　　　源凰和小幽香谁也没有料到，贵为天界人的雨涵床居然是惨遭多人骑乘的「交通工具」。星陨大陆也有相似的说法，将某些可怜女子称之为「公用马车」，只要交钱就能上。而且居然属于政府官方所有，那就更加可怜了，恐怕欺负她的人为数众多呢。

　　　　大概床姐以前是天界某个贵族的千金。家道遭变，被贬为奴，落入官囚。天界宫殿坠毁时死于非命，又怨念太深，故化作鬼魂。

　　　　人人都有自己的难处，这一定是段曲折离奇的故事。

　　　　他俩没有对这位言吐典雅，嗓音温婉的天界女子产生轻蔑，反而多了一些同情。决定以后不会再当着床姐的面谈及此事。

　　　　“最后一个问题！”

　　　　源凰立刻拉住小幽香的袖子，但却完全无力阻止一颗已经充分燃烧的八卦少女心。

　　　　“这具男子的尸体是怎么回事？还有旁边的金属傀儡又是什么？”

第19章：好像哪里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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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一开始小幽香最在意的就是这具尸体。若不是新奇的状况此起彼伏，她断然不会坐在一具尸体旁边。看到源凰大大咧咧熟视无睹的态度，她也受到了些许影响，但如今关于天界宫殿的主要疑虑都解开了，无论如何都要问一问床姐，为啥这里会有个死人。

　　　　她出生在上层社会，很少见到尸体，无法视而不见。

　　　　但源凰截然相反，出生在人命低贱的小村庄，去过贫富差距悬殊的大城镇，漂洋过海见识过完全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的火族人，以及轻易能够治好重伤以及复活的白国，对于生命的价值观早已遭到一次又一次的彻底颠覆。他虽然有些好奇躺在地上的天界男子是何许人，却远不及其他。

　　　　更重要的是，源凰急切的想要重新踏上成为大法师的梦想旅途。他此刻法力被封，又荒废了三年光阴，什么也没有学到。当他见识过瞬间毁灭方圆数百米的惊人爆炸和神奇的治疗药剂，已然将天界宫殿和雨涵床当作了成为大法师的捷径。他打心底担心惹床姐不高兴，会弄丢了能抱紧的大腿。

　　　　想着「问东问西会惹床姐讨厌」的同时，他又认为「反正纠缠不清的是小幽香，又不是我」，所以一边劝阻小幽香别再瞎打听了，又暗暗留神听着对话中的每一个字。

　　　　雨涵床向小幽香答道：“这位去世的男子是我的船长，死因是坠毁时的冲击，脊骨多处严重骨折，当场毙命。另一边的是「义肢用机械人」，其主要作用是进行杂务、让船员们安全的发泄压力、伪装以及在紧急状况下迅速提供义肢。”

　　　　……又出现了许多两人无法理解的字眼。

　　　　小幽香呆呆的眨了眨眼，然后用肘顶了顶源凰。她刚想如之前那样要求源凰私下解释一番，却被雨涵床拦住了。

　　　　“拜托，别再烦劳源凰解释了，我来吧。”或许是错觉，床姐的语气中有着隐隐约约的无可奈何，“机械人就是沃兰德运用科学的力量，人为的制造出来的拥有人形金属构造体。它们拥有不亚于人类的智慧、体力和技能。由于不是生物，所以不会衰老和生病，也不需要进食，取而代之的是需要补充特定的能源。以我从书本里获得的知识而推测，你们的世界并没有机械人，是你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新的事物。”

　　　　哦……

　　　　小幽香呆呆的点点头，其实有听没懂。源凰也是一知半解。

　　　　由于被明言劝阻私下交流，两人也不好继续交头接耳了，对于上述的解释产生了不同的理解。

　　　　小幽香在意的关键点是──「船长」，「义肢」。其他的解释太过晦涩，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完全没能消化吸收。她只理解了两件事。

　　　　首先，死去的男子是床姐的「床长」。她知道队长、团长是什么意思，以此类推，床长自然是许多人睡的大通铺的首领。恐怕这男子是床姐为主众多的老公之一。其次，很明显，源凰的假腿就是从金属傀儡身上卸下来的。

　　　　而源凰的脑袋比小幽香聪明许多，精神集中力也很高，从上述解释中得到了不少珍贵信息。

　　　　他扒下来的戒指是「床长」的，也就是床姐的长官。联想到凭这枚戒指就可以自由进出，恐怕床长才是天界宫殿的真正主人，而雨涵床或许只是类似管家或女仆长之类的身份。

　　　　雨涵床只解释了床长的死因，却只字不提机械人为何会损毁。恐怕正如源凰推测的那样──床长袭击了机械人。床姐却有意回避不谈箇中缘由。

　　　　至于义肢机械人，恐怕远非最初推想的金系魔法傀儡那么简单。可以拆卸的部位不止是腿部，否则如何成为应急用的义肢。「伪装」和「发泄压力」他就想不通了，唯有当作沙袋那样吧？……毕竟一副金属骷髅的模样很耐打，能发泄的压力唯有戾气，没可能是别的压力。嗯。

　　　　引起了源凰最大兴趣的就是「科学」这个词，八成是天界独有的崭新法术体系。他会尽快找机会确认，事关他能否早日成为大法师！

　　　　他沉浸在思考中，不由感叹小幽香居然还能派上点用场。

　　　　……有利用价值！

　　　　他的思路迅速从坦诚称赞切换成了阴谋盘算。在饱受摧残的三年里，源凰的性格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些许扭曲，习惯性的去抓住每一个能够利用的事物。正因为源凰无所不用其极，先知才曾说过「那卑鄙的小崽子」「杀过我四十二次」之类的话。至少，他打消了尽快与小幽香撇清关系永不再见的想法。

　　　　“那么，我们来安葬床长大人吧？”

　　　　“嗯，非常感谢，拜托你们了。”

　　　　小幽香忽然冒出来了这么一句，并得到床姐的允许和肯定。

　　　　于是。源凰和小幽香一起抬着尸体，搬向距离宫殿入口不远处的通道墙壁。

　　　　乍一看是与别无异的普通金属墙壁，但果然不出源凰所料，整座宫殿都暗藏机关。这面墙壁被床姐开启之后，呈现出一道很宽的窗户。构造和投射小圆筒时的那种窗户类似——隔了有段距离的窗道另一侧有扇厚实的玻璃窗。

　　　　岂料小幽香再次多嘴询问，这个窗户是什么。

　　　　“这是「天葬」的入口。如果有船员在前往外太空的途中不幸牺牲，按照沃兰德的风俗习惯，需要进行天葬。请把船长的遗体抬进里面就可以了。”

　　　　两人照办。

　　　　塞入尸体。

　　　　只听砰的一声，如同拔掉红酒瓶的软木塞，尸体被弹飞出去了。源凰透过玻璃窗看去，和当时小圆筒的情形十分类似，只是飞行力道小了许多，估计落点仅在百米之外。

　　　　源凰抓了抓头，心想天界人的葬礼真是奇怪，怎么跟扔垃圾似的，往外一丢就算作罢？

　　　　“啊！莫非！”

　　　　源凰恍然大悟的将拳头砸在手心，突兀的高喊了一句，吓得小幽香一惊。

　　　　“你干嘛，一惊一乍的？”

　　　　“快跟我来一下！”源凰不由分说拉着小幽香的手就往天界宫殿外面跑，并跟床姐打了声招呼，说马上回来。

　　　　两人出了宫殿门口，一路向着刚才遗体被弹飞的方向奔跑。不久，他俩发现了被“天葬”的男子尸体。

　　　　两人相视无语。

　　　　好惨。

　　　　因为那个尸体此刻正在大头朝下，脑袋深深的扎在土里，肩膀撑着地面，身上挂着飞行途中撞掉的树叶，双腿做了漂亮的倒挂一字马。看起来异常古怪，跟畸形萝卜似的。

　　　　源凰扶着额头，喃喃道：“果然如此。”

　　　　“这是什么奇怪的葬礼风俗啊？好奇葩……”小幽香盯着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