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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读史记-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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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需要说明的是,从现代西洋医学角度观照,所谓消渴,基本相当于已成为时下常见顽症的糖尿病。但据说尿崩症也具有消渴的若干症候。只是,狗子的时代,尽管对消渴并非毫无办法,但由于未有立竿见影缓解症状的胰岛素行世,因此于本case,并不存在辨证论治的意义了。而后事不详的文君,作为双料的寡妇,背负厚重的屈辱,也只好勇气当棉被,像咀嚼槟榔一样,细细品味从前的甜酸日子,自己慢慢渡过那飘满凄惨的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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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于疼爱(1)
著名的王充说,佞幸之徒,无德薄才,以色称媚,不宜爱而受宠,不当亲而得附,非道理之宜,所以才有了史上第一部关于他们的传记。
这当然是后来人的猜度。撰写该传记的本主司马太史,说的却没有那么倾向性丰富的感情色彩:
谚曰:力田不如逢年,善仕不如遇合。固无虚言。非独女以色媚,而士宦亦有之。
把势们的辛苦,总不如赶上年成好;资深的老官僚,也不如遭遇上峰的赏识。太史哥这话,内中自然暗含些检讨自己命途的活思想,但作为写历史的人,他在字面上,的确平白,那些罗罗嗦嗦的沟壑,都是后人添加上去的。所谓固无虚言,果然是在陈述一种事实;而官场中人,用色相追求利益最大化,其实不过和女人男人之间的勾当,走的是一个路数。以男女作譬喻,更多的强调了本能的作用,越发足以证明,飞黄腾达就像男欢女爱一样,的确具有无法遮拦不可撑拒的致命诱惑。
而王充耿耿以为的所谓不宜和不当,不过是按照前辈以及后人比照自己心中的妄想偶像,给长官们立下的条条框框而已,属于没有活力的书面语言,缺乏实践层面的意义,既不是长官们内心的真正私想,更不是长官们的实在行动,根本就是在强奸长官的意志:对长官尤其是最高长官来说,哪里存在什么宜和不宜以及当与不当,长官们以为宜和当的,自然就是那道理之宜之当,这是硬道理,没什么可讨论的。老王单边思维,无怪被后人指为朴素。
辞书上关于佞的解释,是奸巧谄谀,花言巧语。这自然是相当负面的阐释。但佞在训诂上的首选释义,则是才能,即便最权威的工具书也不回避这一点。从这个意义上讲,早先长官们所说的寡人不佞,才可以从谦逊一路理解,否则岂不是自侮。当然,但凡称寡人的,都是说了算的国家元首,哪里用得着耗费心力去奸巧谄谀花言巧语,直接批示就是了,声色俱厉都是应该的。
太史公的自序里也朗朗的说,夫事人君,能悦主耳目,和主颜色,而获亲近,非独色爱,能亦各有所长,所以他老兄才作的这列传。这样的陈述,起码也看不出甚负面事迹记录的标签。再说了,悦主耳目,和主颜色,而获亲近,恐怕是几乎所有侍奉人君的臣子们心中所想,不好痛下杀手,一概归结为负面哟。
偏巧,在君称不佞,在臣则称佞,算得上是豺狼配虎豹的登对了,或许这也是阐释学角度透露出的一种冥冥中安排吧。
仔细再看太史公那篇列传的记载,里面纯粹利用色相得到贵幸的,并不算多,而且叙述上也是数笔带过。着重叙述的,实在都有那么点儿其他的什么。
譬如文皇帝朝著名的邓通。《水浒》里开茶局子的王婆,号称开言欺陆贾,出口胜随和。她为西门大官人做马泊六关说风情,勾搭被后人誉为个性独立的漂亮娘子潘金莲,特特提到捱光的五件要紧事,潘驴邓小闲,内中的邓,便是要似邓通有钱。可见这邓通,实在已经是大众话语中妇孺能详的纯粹物质的财富符号。
关于四川小子邓通,色相方面太史哥失于记载,虚拟揣测,充其量不过就是五官端正罢了。而所谓才能方面,也没有什么辅佐君王做尧舜的大本事,不过是头戴黄帽子专管划船的一个郎官,至多有一手撑船的俊俏功夫,无非御用把势而已。只是这小子遇合的运气实在太好,凭空里天上就栽下个大富贵,劈头落在了他的脑门子上。
且说这日文皇帝做了个梦,登天不成,关键时刻,有黄头郎从后边推了自己一把。回头一瞥,印象里那黄头小子的衣带和常人有些不同。睡醒来,皇上踱到未央宫边上的渐台,暗暗搜求,果然看见有个小子腚后边的衣裳破了个洞,正是那个不同。召来询问姓名,大喜,说,邓就是登。从此尊幸。
可这通娃儿除了撑船,再没有什么本事。但有一样好处,便是下层社会缔造的自卑心理,天生就老实巴交,小心谨慎。这好处若放到后来,保媒拉纤的都未必以为然,但在皇上身边,却俨然利器。于是通娃儿打点起十二万分精神,全身心地伺候皇上。老实人用老实法子,通娃儿索性连交际的机会都给自己掐断了,赶上休例假,也闭门不出。这样的老实人,心中只有皇上,皇上果然倾心,赏钱巨万,还经常到通娃儿家燕饮玩耍。大臣们奏事,通娃儿爱幸正隆,就在皇上身边伺候着,于是难免就有些热络流露出来。
死于疼爱(2)
丞相申屠嘉,是早年跟随高皇帝的功臣,脚下踩得硬弓,相当于机枪手的干活,所以身子结实,活得日子够长,方才接班做得丞相。这时瞅见那厮做派,哪里看得惯,耐了性子退朝,立马传檄召来通娃儿,厉声责问道:
夫朝廷者,高皇帝之朝廷也。通小臣,戏殿上,大不敬,当斩。吏今行斩之!
这话说得耐人寻味。其实如今已经是文皇帝做皇上了,却偏说是高皇帝的朝廷,那意思,就是当今皇上,也得按祖宗规矩办事。老同志硬是有水准呢。
不过,通娃儿早料到丞相爷要和自己过不去,事先请求了皇上,皇上却吩咐他只管去,这时候估摸着通娃儿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了,便打发个人发通告,来叫通娃儿,顺便致意申屠老臣说,此吾弄臣,君释之。
要说这文皇帝也有意思,既然知道丞相为难通娃儿,却并不事先阻拦,直到生死时刻才来拉偏手,理由也妙:虽然这时通娃儿已经是太中大夫,可只说是弄臣。既然是弄臣,自然有让叔父辈的老臣给面子的潜伏修辞,捎带也让通娃儿知道,你这小翘屁就是朕的玩物,也只有朕才罩得住呢。都说富贵险中求,通娃儿差点儿连命都搭上,这富贵,诱惑归诱惑,成本也着实可怕。好在生命诚可贵,腾达价更高,诱惑面前,谁都逃不脱脚软,更何况通娃儿的富贵,下边的事实就可以证明,算得上是千古不二了。
文皇帝如此一番手段,如何让通娃儿不死心塌地。皇上得了脓疮,肿痛难挨,通娃儿立马用嘴巴嘬起脓来。文皇帝见了,却并不开心,只问通娃儿道:天下谁最爱我呢?通娃儿答:该是太子吧。正巧太子爷进来探视,文皇帝便让他给自己嘬脓,太子爷听了,老大不痛快,可爹是皇上,只好耐着性子嘬了。
亲生儿子嘬还面有难色,通娃儿却毫不犹豫,这样的贴心人才,怎不让皇上越发的喜欢疼爱。皇上让算命的给通娃儿看相,结论是穷到饿死。皇上说,朕就偏让他富贵,看谁再说他穷。当时便把四川的铜矿开采权限以及铸币特许,一股脑赏给了通娃儿。这种放纵自我约束的长官意志,是国有资产流失的最佳途径,一时间,邓氏钱天下横飞,通娃儿注定成为财富的象征。
然而,钱是铸不完的,而富贵却是无常。皇上死了,太子爷即位。他早打听清楚了让自己难堪的苦主,也怪通娃儿说滑了口,留下祸根,终落得免官抄没,还负债累累,长公主接济的钱也一律充公,最后真的落得不名一钱,寄人篱下,穷死在别人家借来的房子里,果然验证了那看相的好铁口。胳膊的就是胳膊的,大腿的就是大腿的,乱不了的。
列传中另外着重的,是太史哥亲历的当今皇上武帝的两位宠臣:韩嫣和李延年。只是,不同于通娃儿那样仅仅善佞的菜鸟精英,这二人都有自己的一技之长。韩嫣是韩王信的曾孙,所以是正经的王孙。当年韩王信破门投了匈奴,后来战死。文皇帝时,他的儿子率众归汉,得意封侯,平定七国之乱有功。韩嫣虽然不是嫡孙,却曾陪当今皇帝读过书,埋伏下亲近皇上的塌实资质。而早年的匈奴经历,又是世代将军之后,因此擅长骑射,还熟悉匈奴战法,武皇帝是个有匈奴情结的人,早有为祖先复仇雪耻的念头,于是韩王孙因缘际会,大遭宠幸。偏这韩王孙,一技之长在手,还另有蹊径,天生一副好口活,伶牙俐齿,最会哄皇上开心,所以这宠幸便越发的不可收拾,日常便和皇上起居睡卧,官阶和赏赐,也和通娃儿不相上下。
笔记里讲故事,说这小韩王孙喜欢弹弓,发射的弹丸竟是金子打造,每次出去耍,总会有意无意的丢上十多个。京城里的顽童们一听说小韩王孙出来玩弹弓,就跟在屁股后梢,瞅清楚弹丸的落点,发一笔殷实的利市。一时间,长安城里传口碑道:苦饥寒,逐弹丸。琅琅上口,说的正是他的富贵故实。追究起来,这可比007大战的金枪客豪爽多了,那只是不必更换的发射器,咱却是源源而来完全处于开放体系的金弹丸。所以小韩王孙的确不让通娃儿,都是泼天也似的富贵。
死于疼爱(3)
不成想他却得罪了皇上的异母弟弟,状子告到太后那里,声称连扬州的封国都不要了,只愿进宫给皇上哥哥当个护卫,能和那小韩王孙一个待遇就成。皇太后母仪天下,虽然那弟弟不是自己亲生,血统所系,又事关皇家威严,自是要遮护的,因此衔恨小韩。也是合当有事,这小韩恃宠骄纵,居然趁着侍侯皇上可以出入嫔妃宫女房间的机会,发生了淫乱奸情。事情传到太后耳朵里,哪里肯放过,立马派人赐死。皇上倒甘心做温馨老凯,并不因为自己的女人被挪作他用而动怒,居然向老娘求情,只是太后坚决,前因加后果,必欲置之死地,可怜小韩王孙,一时纵欲,赔上了一生富贵,死得和通娃儿不相上下的难看。
至于那李延年,虽然混迹于唱歌跳舞的演艺圈,擅谱个新曲儿什么的,但他的妹子李夫人后来被尊为孝武皇后,属于不折不扣的外戚,不是纯粹凭借一副巧舌蒙主眷顾的,所以归入吃开口饭的佞幸,便有些串行感觉。太史哥也说了,之后的内宠嬖臣大抵都出自外戚之家,足见那终究凭借了女人的外力,并非通娃儿那样白手起家自己创业来得地道。只是太史哥结末偏要一提卫青霍去病是颇用材能自进,看起来是在表扬他们不仅依靠外戚出身博得富贵,可本传实在是讨论佞幸而非外戚的,并且按照大哥的描述,那两位的为人,不过仁善退让甚至少言不泄,全不是依托嘴巴出巧的人物,该当和通娃儿小韩之流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于是这两句夹带,便也颇有些骨头在里面了。
太史哥在太史公曰里说道:
甚哉爱憎之时!弥子瑕之行,足以观后人佞幸矣。虽百世可知也。
这句话一向被以为是对佞幸们命运的归结,是在用早晚挂掉的下场吓唬后来人,但其中大约是有些出入的。譬如弥子瑕,乃是卫灵公的宠臣,后来失宠,灵公翻脸,早年的恩爱都变作了现行的罪过。这自然是著名的故事,只是拿来比附通娃儿小韩等,便不大对位。弥子瑕那里的爱憎变幻,全都是灵公首长一人的作为。而通娃儿和小韩们,爱固然发自是皇上,憎却来自另外,譬如太子爷和太后娘娘,爱憎固然无常,可动作发出的主语,则大不相同。通娃儿小韩们的死,都根源于首长的疼爱,可以说是死于疼爱,但疼爱他们的皇上,对他们的疼爱始终不渝,动憎恨心机杀他们的,则是另外的首长。因此,用弥子瑕作标杆来观乃至恫吓佞幸后来者的下场,起码在通娃儿和小韩们身上,有失确当。于是,末了那句虽百世可知,就不能不略略含混也。
实在话,首长们对臣子的爱憎变幻,又岂止于男宠;丞相大夫们经世济民的权谋,在皇上那里,究竟又和通娃儿小韩们的才艺有多少差异:这些,在后人声讨佞幸们的时候,往往被忽略了。
其实,通娃儿小韩们伺候皇上,一如太史哥在本列传劈头所讲的,不过和女人出卖色相一样,塌天不过是你淫荡我也淫荡,大家都有淫荡的权利罢了,甚至通娃儿小韩的case中,似乎并没有动用肉欲吸引皇上的咸湿故事,没来由用性别歧视的思路痛加###。诚然,通娃儿小韩们以逗皇上开心讨生活,卑鄙之事做起来却完全没有罪恶感,当然不够光彩。他们专心致力的,果然是抚弄皇上的阿喀琉斯之踵,做了长官的心灵捕手,根源则在于谋求一款吃公家饭的长期饭票,手段虽然是以火救火,以水救水,充其量算是逢君之恶,尽管不是人间正道,但也不好单单怪罪他们,谁让皇上一见他就有好心情呢。所以,即便他们罪当###,最该首先###的,也当是那些骄纵他们的人,如果长官们不肯喜欢,他们又如何得宠。这就如同妓女嫖客的关系,主流话语更喜欢将妓女列为公害,而于需求发动者的嫖客,却大多落落寡言,宛然受害者。个中奥妙,大有意思也。
《半夏读〈史记〉》后记
过去说读史要读前四史,前四史中又以《史记》为最当先读。因此,我写读《史记》,的确是早有预谋的。不过,本来则是无意跟随有关风头的,现在只好说是,赶上了。因为这个赶上了,写起来就有些紧迫感,于是不免写到脑力不支。
梅里美说,我只爱历史里的掌故。说句攀附的话,我也同样喜欢。因为掌故总会让人获得阅读的享受。而阅读,究其根本,原就是一种视觉系统的刺激…享受行为。如果没有享受,阅读的根本意义,便不存在。只是,这种根本意义,似乎被许多后来追加的功利什么的淹没,正在无可奈何的淡化中。
美国人哈罗德·布鲁姆说,“我们正处于一个阅读史上最糟糕的时刻”,“正在经历一个文字文化的显著衰退期”。假如他说的属实,我感觉,阅读《史记》,甚至就是阅读《史记》里的掌故,不失为一种实在的找补。
我以为,写关于历史的文字,如果仅有故事,未必不好,只是有些单调。毕竟,最原生态的故事,本来就在那些已经写完的历史上,后人假如只满足于故事的白话翻炒,仿佛温吞水,多了便会乏味的。所以我虽然喜欢掌故,却注意不仅仅满足于复述故事。夏目漱石主张通过描写对象来表达自己的感情,他管这叫写生文。《史记》里果然不乏写生文,而就阅读写生文所派生的写作,也应该是写生文才好。
本书之所以成为本书,首先要感谢秦颖先生和邹崝华小姐,他们是本书的催生婆。同样需要感谢的还有丁放鸣女士,她对本书提供了许多技术方面的真切帮助。
《散文》杂志的汪惠仁先生,在这些文字成为本书之前,便多有称道和推介,自然必须感谢。同样的感谢也献给林贤治先生和麦婵小姐。
以下是其他给予我帮助的朋友们,鉴于并非官方文件,排列依然不按姓氏笔画为序:
黄集伟,王磊,季红真,止庵,车前子,李颖明,张小颐,拉家渡,王亚琴,李静,费虹寰,元涛,岳卫华,丁杨,刘伟,穆涛,陶澜,戴昕,遆宇昕,刘兰,刘丽华,张晓强,魏晓霞,赵润琴,朱绛,李云荫,阎仲文,任羽中,詹那达,萧恩明,覃莉,傅金莲,紫嫣,朱璐,赵晖,宋晓贤,廖欣,李黎东,范力今,马勇,马燕,龙华,李红,李梦吟……
半夏于丁亥春夏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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