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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读史记-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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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为了与其所批判的劣根划清界限,合理的表述则是:历史地看问题。
  因此上,《史记》里为匈奴所立的列传中,劈头就将戎狄骚胡之流的匈奴和华夏正宗的夏后氏勾连一起,果然是大有深意存焉。郭嵩焘说:人生受姓皆托始帝王,推至戎狄皆然。原来阿Q们的劣根其来有自,也是老早的从前就有的。
  

葭莩·非物质习俗(1)
当然,匈奴原来是咱远房亲戚的说法,并非如人类学家认定的非洲土著是全人类远祖那样的臆测推断,而是可以缕缕排出相对清晰世系的。索隐就引证《括地志》曰:
  夏桀无道,汤放之鸣条,三年而死。其子獯粥妻桀之众妾,避居北野,随畜移徙,中国谓之匈奴。
  这样看起来,匈奴的祖先真的是夏朝帝王的苗裔无疑,起码有关记载的书上是这么说的,尽管这苗裔的起始有些不尴不尬:毕竟桀是著名的暴君,被推翻之后流放鸣条,他的某个儿子继承父亲的众位老婆,躲到苦寒之北地,去过返祖的游牧生活,从而成为文献意义的第一个匈奴。
  据说这样的说法是周秦之间的传说,太史公录而存之。权威的辞书上,对此则解释说是起源不明,迄今尚无定论。既然是尚无定论,可见是不大相信上述存之的传说。不过,传说和历史一向是接近的,有时甚至不大好区分,而历史在没有得到书面记载以前,它的传授,“也是全凭人们的记忆,经过从口到耳的途径,代代相传的。这同传说的继承在方式上没有任何不同”(柳田国男《传说论》)。当然,传说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相信的人会越来越少,所以在权威辞书上就有了如彼那般滴水不漏却也寻觅不出任何蛛丝马迹的端正而干枯的立论。
  其实,写在书上的东西,未必件件确凿,传在嘴巴上的东西,也未必桩桩不实。历史本来就是一种对往事的写法,当真便当真,当不得真也便当不得真了。就像歌里唱的,说是就是不是也是,说不是就不是不是也是。这或许要被指为虚无,而实在则不过是对历史的一种看法而已。因此,前人关于匈奴的那些尧时曰荤粥周曰猃狁秦曰匈奴云云的流变叙述,是不妨姑为一说的。
  况且,这些有传说烙印的东西,还是有些遗迹可循的。譬如跟随父亲流放的獯粥,在没有机会再讨老婆的严峻形势下,为种族延续计,毅然接收亡父的众妾也就是自己法律意义上的母亲们——那可是真正意义上的mother…in…law,北上到达京畿两千五百里之外的荒服地带,游离在王朝教化辐射不到的薄弱区域,建立起属于自己的新生活。这在太史公书关于匈奴的非物质习俗的记载中,也是不失旁证的:
  其俗,宽则随畜,因射猎禽兽为生业,急则人习战攻以侵伐,其天性也。其长兵则弓矢,短兵则刀鋋。利则进,不利则退,不羞遁走。苟利所在,不知礼义。自君王以下,咸食畜肉,衣其皮革,被旃裘。壮者食肥美,老者食其余。贵壮健,贱老弱。父死,妻其后母;兄弟死,皆取其妻妻之。其俗有名不讳,而无姓字。
  所谓父死妻其后母云云,几乎就是獯粥解决种族延续捎带排遣个人私欲的事实翻版。当然,在太史哥哥的记载中,字缝里油然透出对上述非物质习俗的褒贬,诸如唯利行动,逃跑正当,歧视老弱种种,在中原华夏正宗后裔看来,自然大都属于不知礼义的野蛮行径,尽管其中许多行径未必不是华夏子民们也亲身奉行乃至趋之若骛的,只是因为咱这边不似匈奴那边明晃晃地堂皇以为,而只是聪明地暗中耿耿践行,这种直白宣示和暗中执行的迥然路数,自然反映双方对世界的不同看法,也即世界观的不同,所以中原华夏方面当然有理由对匈奴们予以抨击。甚至,后来汉朝使节访问匈奴时,还真的有所非议。但这些非议基本都遭到了对方相应的回复乃至反驳:
  汉使或言曰:“匈奴贱老。”中行说穷汉使曰:“而汉俗屯戍从军当发者,其老亲岂有不自脱温厚肥美以赍送饮食行戍乎?”汉使曰:“然。”中行说曰:“匈奴明以战攻为事,其老弱不能斗,故以其肥美饮食壮健者,盖以自为守卫,如此父子各得久相保,何以言匈奴轻老也?”汉使曰:“匈奴父子乃同穹庐而卧。父死,妻其后母;兄弟死,尽取其妻妻之。无冠带之饰,阙庭之礼。”中行说曰:“匈奴之俗,人食畜肉,饮其汁,衣其皮;畜食草饮水,随时转移。故其急则人习骑射,宽则人乐无事,其约束轻,易行也。君臣简易,一国之政犹一身也。父子兄弟死,取其妻妻之,恶种姓之失也。故匈奴虽乱,必立宗种。今中国虽详不取其父兄之妻,亲属益疏则相杀,至乃易姓,皆从此类。且礼义之敝,上下交怨望,而室屋之极,生力必屈。夫力耕桑以求衣食,筑城郭以自备,故其民急则不习战功,缓则罢于作业。嗟土室之人,顾无多辞,令喋喋而佔佔,冠固何当?”
  

葭莩·非物质习俗(2)
这一大段文抄,颇有些罗嗦累赘的嫌疑,但似乎正是应对之前那段非物质习俗的得当话头,甚至于汉使所言及的,方便陈说的,上纲上线,拔高立论;不方便陈说的,则巧妙阙如,从容忽略。至于汉使并未言及而方便宣传的,则也捎带予以侃侃复喋喋之解释。这,大约未必不是太史大哥的另样深意吧。
  有趣的是,汉使所遭到的相应回复乃至反驳的发动者,也即那位中行说,并非匈奴土产的什么饱学之士,而不过是孝文皇帝派遣宗室公主和亲做单于阏氏也即老婆时,任命的随行师傅。但这位公主的师傅,当初极不情愿远赴匈奴,想来是对传言中匈奴的那些非物质习俗下的生活,难以接受。但也许是鉴于中行师傅的太监出身,大内熟手,长官身边放得下心的人,所以皇上最后强制执行了这项任命。
  不料,这太监出身的师傅,固然是皇上身边的人,却偏不肯服从领导做驯服工具,得了任命便恨恨立下志愿:必我行也,为汉患者。长官一定要咱家去,就别怪咱家日后给你添堵了。终于是胯下留不住根的太监,不免阴暗本色。不过,既然长官不以国士对待咱家,那咱家不以国士报答便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凭什么长官做得咱家就做不得?于是,抵达匈奴之后,中行公公便投靠了单于,并且得到了相当的亲幸。
  仔细看那一大段文抄,将汉使以自家标准强加别人的说辞咄咄逼迫,好一副拒绝霸权的强劲。能如此将原本自己都不肯喜欢的东西,赞颂得头头是道,件件在理,内中不乏滔滔辩才,很有点理屈词不穷的力度。如此说来,这叛变匈奴的中行公公,在汉家天子来说,自是为敌国供应了一头坏水满身的汉奸;而于汉家朝政而言,却也不能不是一种人才的痛苦流失。好在这匈奴们根子上本就是咱的远房亲戚,文气词叫做葭莩亲,所以中行公公叛变归叛变,变节归变节,历史地位的确不如高举号牌持节放羊的苏武那般高大,但其究竟是否汉奸,便颇有些纠缠不清了。
  其实,中行公公的叛变或者变节,还不止于此。在中行公公投靠匈奴之前,匈奴的长官和人民,都对汉朝这边精致的纺织品和可口的食物,表现出相当的喜欢。中行公公却尖锐地指出,匈奴的人口甚至抵不上汉朝的一个郡,之所以强悍,正在于穿衣吃饭不同于汉人,所以不必仰仗汉朝什么。一旦匈奴人改变自己的习俗,也去喜好汉人的那些玩意儿,那汉朝调拨来GDP十分之二的物资,匈奴人便会动心归化汉朝了。因此公公向单于长官建议,以后再得到汉人的衣物,就去到草莽荆棘中奔跑,那些衣裤自然都会开裂破烂,以便让咱的人看出那些不如这边皮草的完善。得到汉人的食物,就一律扔掉,以便让咱的人觉得那些不如这边奶制品的可口。
  以今天人的立场权衡,匈奴的皮草是真正的富贵符号,匈奴的奶制品也未必不是香Q可口的东方卡布其诺。但撇开这些形而下者的考量,变身换位地去体察,应当说,中行公公的尖锐果然有些道理。贾谊就曾向汉文帝献策,主张对匈奴实施五饵之法,即:车服以坏其目,饮食以坏其口,音声以坏其耳,宫室以坏其腹,荣宠以坏其心。贾先生的策略,属于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路数,不采用劳民伤财而且胜算莫测的军事行动,而以软刀子腐蚀的柔性攻势,专从人性的弱点下手,动用的是另类的经济制裁:好吃的好用的之类,算得上是一种瘾品,一旦养成嗜好,放纵起来,自然可以使匈奴对汉家朝廷产生生理和心理诸方面的依赖,把握这种依赖,从而以渐进的步骤,操控他们于汉家朝廷的股掌之中,达到和平演变的同化目的。
  诚然,在汉匈贸易的顺差抑或逆差之中,的确存在商业算计与政治博弈之间的轻重取舍。汉匈贸易的流通,当然是互相的需求造成的;而其间的不流通,则是政府单方面蓄意促成的。只是,汉匈贸易所造成的经济依赖,也即所谓外贸依存度,究竟能让匈奴产生多少对汉朝的依赖,这种依赖又终究能否促成和平演变,恐怕未必能如贾先生所规划的那样。相反,这种贸易更多的,却往往为汉家朝廷,扮演着缓和匈奴侵扰的尴尬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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葭莩·非物质习俗(3)
实际上,作为一种国家的政治手段,五饵之类的法子,必须以实施方拥有与彼方对等的军事实力为前提,没有了这个依托,也就不具备外交上的所谓对话资格,便很难具有以五饵掌控对方的实在能力。而在汉朝之前,似乎只有赵国的李牧和秦始皇帝的蒙恬,足以威振匈奴。而匈奴强悍的冒顿单于,于秦末和楚汉相距时期,趁中原板荡之机,征服月氏、东胡、丁零、楼烦、白羊,拥有了控弦三十余万的剽悍实力,足以对初定天下的汉王朝构成强大的压力。中行公公投靠的,原是冒顿的儿子稽粥,号曰老上单于,势力依然不让乃父。所以,中行公公的尖锐,虽然类似对汉家朝廷深远阴险计谋的爆料,听上去或许醍醐灌顶,但让单于长官以身作则,用上行下效的法子,放弃对汉家财物的贪嗜,便很有些夺人所爱的嫌疑了,无怪之后没有什么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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葭莩·肉弹(1)
细案贾先生的五饵阴谋,覆盖视觉听觉味觉触觉嗅觉,调动了几乎所有的感官刺激,但其中惟独没有美色代言的女人,虽然华夏历史上利用女人倾城倾国祸水误国的计谋层出不穷,但贾先生似乎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这一个。其实,女色是几乎可以包容上述那些感官刺激于一身的尤物,因此贾先生的忽略并不影响美人计策的实施。实际上,早在贾先生之前,该计策就已经启动了,这便是中行公公之所以有机会投靠单于的——和亲。
  在高皇帝被冒顿四十万骑精兵围困白登之后,侥幸脱险的汉家天子,自然为此苦恼,问计于戍卒出身的郎中娄敬。娄郎中此前曾有建议立都关中的功绩,白登之围前,他也慧眼独具,力排众议,以为匈奴必有圈套。因此,娄郎中此时被长官顾问,并非偶然。
  娄郎中的回答是:
  天下初定,士卒罢于兵,未可以武服也。冒顿杀父代立,妻群母,以力为威,未可以仁义说也。独可以计久远子孙为臣耳,然恐陛下不能为。
  回答中特特提到了冒顿的单于历程。冒顿的父亲头曼单于,曾经不是蒙恬的对手,北走迁徙。蒙恬死后,中原扰攘,边防弛败,头曼渐渐恢复了匈奴的南界。冒顿虽然是头曼的太子,但头曼和高皇帝刘邦一样,喜欢另外老婆生的小儿子。他替换太子的法子当然没有刘皇帝那样复杂,只是将冒顿派往月氏做人质,随后立刻发兵攻击月氏。做人质的冒顿自然在月氏必杀之列。冒顿虽然没有老娘的内应帮助,以及留侯搬请四条白胡须老汉那样的曲线计策,但也有他自己的壮士决断,看出苗头不对,赶紧偷了匹骏马,逃了回来。
  逃回来的冒顿被父亲认可,拨出上万骑兵,归他调遣。冒顿却没有忘记父亲废弃自己的过节,训练自己的部下,命令自己发射的鸣镝所指,必须一律发箭射杀,否则砍头。之后,冒顿逐步以行猎的鸟兽、自己喜欢的骏马,甚至自己宠爱的老婆,当作鸣镝发射的目标,所有没能及时响应的,统统杀掉。于是,冒顿部下成为指哪儿打哪儿的利器。之后,冒顿首先用老爹心爱的骏马再次验证了部下的服从,随即在一次跟随父亲狩猎的行动中,发射鸣镝于头曼,头曼当即成为一具豪猪也似的尸首。冒顿又杀掉后妈和老弟,捎带那些不顺从的臣子,自立为单于。
  成为单于后的冒顿,第一个遇到的麻烦,便是当时强盛的东胡。东胡听说了冒顿的政变,派人来索取千里马。冒顿问群臣给与不给,群臣说,千里马是匈奴的宝贝,凭什么给。冒顿却说,怎么能和邻国交往而吝惜一匹马呢。千里马送给了东胡。东胡觉得冒顿可欺,再来索取单于的一个阏氏。冒顿再问群臣,群臣愤怒地说,东胡居然敢来要长官的老婆,咱们打吧。冒顿还是说,怎么能和邻国交往而吝惜一个女人呢。从自己喜欢的老婆里挑了一个送给了东胡。
  东胡王越发的骄横,随即向匈奴提出,将两国之间的缓冲地带归属于自己。冒顿依旧问群臣的意见,有臣子以为,那里原本是弃地,给也可,不给也可。不料一向好脾气的冒顿登时大怒:土地是国家的根本,怎么可以送给别人。随即下令将建议送给的臣子全砍了,然后亲自上马,传令有落在后边的人,一律砍头,随即向东胡发动攻势。东胡以为冒顿畏惧自己,完全没有设防,于是匈奴骑兵横扫东胡。
  这一番机心,大有孙子练兵和郑伯克段的依稀风尚,政治手腕具有相当的节奏感,而将国家命脉的土地置于宝马美人之上,足以见出他政治家的冷峻气质,不愧匈奴史上最有作为的人物,同时,也为日后汉家天子实施的和亲之计,埋伏下不可抹去的阴影。
  娄郎中所言之天下初定,未可武力征服匈奴,不能不说是当时汉家天子的心病。那时刘皇帝操心的主要工作,是剪除功臣中异姓王爷们的潜在威胁,攘外必先安内,安内永远迫切于攘外,因此的确腾不出手来整治外寇,所以,对所谓独可以计久远子孙为臣的关子,刘皇帝自然倾听。于是皇帝表示,果然可以,怎么会不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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葭莩·肉弹(2)
娄郎中方才抖搂出他的案底:
  陛下诚能以適长公主妻之,厚奉遗之,彼知汉適女送厚,蛮夷必慕以为阏氏,生子必为太子,代单于。何者?贪汉重币。陛下以岁时汉所余彼所鲜数问遗,因使辩士风谕以礼节。冒顿在,固为子婿;死,则外孙为单于。岂尝闻外孙敢与大父抗礼者哉?兵可无战以渐臣也。若陛下不能遣长公主,而令宗室及后宫诈称公主,彼亦知,不肯贵近,无益也。
  在政治的博弈中,派肉弹哪怕是亲生的肉弹去敌国和亲,总比向对方割让土地人民成本更为低廉,这在冒顿单于之与东胡的案例中也不难求证。诚然,这样的政治选择,往往忽视了和亲当事人也即肉弹们以及她们身边人的个人权益,这也无怪中行公公恨恨地投靠了匈奴。大漠之中的生活,是可以想见的不舒服,况且还远离故土亲朋。
  当然,退一步讲,边境的安靖之于朝廷,终究还是比割让土地人民要来得重大,以土地人民交换和平,毕竟是以牺牲少量土地人民的代价,给更广大的土地人民休养生息,毋庸讳言,更重要的,是能让皇帝们活得舒坦塌实,果然划算。这样看来,后来的汉武帝,竟是个不甘寂寞的勤政皇帝,穷兵黩武固然劳民伤财,但对敌人的一味退让,也是不符合国家原则和利益的。否则,老佛爷慈禧就是最该受拥戴的人了。
  话头还回到娄郎中的建言。该说娄郎中为了国家利益,实在是在涉足话题禁区,挑战自己的生命尺度。让皇上的嫡亲女儿做钓饵,背井离乡,远赴绝域,这无异太岁头上动土。好在长公主因为母亲吕皇后的哭诉,终于没有成行,所以也就没有吕皇后以及长公主拾掇娄郎中不得好死的相关记载。长公主乃鲁元公主,是赵王张敖的老婆,吕后唯一的亲生女儿,后来刘邦的大儿子齐王刘肥,为了保全自己性命,还曾贡献一郡土地以及齐国太后的尊号给她,也就是变兄弟姐妹为母子关系,以此方才讨得吕后欢心,留得自家性命。以此度之,足见娄郎中建言果真得逞的险情。
  至于后世有人调集资料指出,娄郎中建言之时,长公主已然嫁给了赵王,没有道理再去充当和亲的肉弹,则只好归结为司马大哥的记载或许有误了。
  其实,姑且不去追究长公主耍大牌拒绝和亲,置国家利益于不顾,即便她真的去舍身投畀虎狼,果然做了阏氏,也未必能够给汉朝皇帝缔造出个手握实权的外孙来,更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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