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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男性，无固定职业，平日以贩运水果为生。主要伤势是内胸腔积血，估计是什么部位破裂，已送进手术室抢救了，能否保住生命，就看手术能否成功。我私下问过主刀医师，他认为有六成把握。”
　　“要尽全力抢救他，只要不死，问题都好办。”
　　“董事长放心。”钱经理又喝了一口水，“医师都比较保守，说是六成把握，一般情况下是死不了的。”
　　“那就好。钱经理，你明天给主刀医师送一千元钱去，直接送到他家里去。该怎么说怎么做就不用我交代了吧。”
　　“我知道。”
　　钱经理喝光了杯中的热茶，丁之光马上又给他倒了一杯。钱经理慢慢地呷着茶水，望了丁之光一眼，仿佛欲言又止，又低下头望着杯里的茶水，沉思不语，但也不告辞出去。按照惯例，下属汇报完工作后，一般要主动退出上司的办公室。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裤袋，迟疑了一下，又放下了手。丁之光是何等聪明之人，善于察言观色，知道钱经理心里一定还存着重要的话要说，而且烟瘾来了。他马上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包大中华牌香烟，在中国算是一流好烟，将它扔在钱经理的面前，说：“拿去抽吧。”
　　丁之光是不抽烟的，平日也不允许属下在他的办公室里抽烟。至于茶几里为何有如此好烟，钱经理与曼琴就不得而知了。钱经理拿起香烟，想撕开烟盒口子，又停住了手，望了丁之光一眼，说：“不抽了。”
　　“破个例，抽吧。尽管我反对抽烟，但据说有时抽支烟也是有好处的，特别是心情不平静的时候。”
　　钱经理实际上早已有了烟瘾，咽喉很痒，手脚无力，全身不自在，很想抽支烟，碍于这是上司的办公室，不敢放肆。经丁之光这么说，恭敬不如从命，也就不客气了，撕开了大中华烟的盒盖子，抽出支烟，掏出随身带的打火机点着了火，大大地连续抽了几口，一副疲劳突然消除、爽快得飘飘然的神态。
　　丁之光很有耐性，足足等到钱经理抽完一支烟，又从烟盒里掏出了支烟后，才说：“钱经理，别把话憋在心里头，有什么就说什么，就是说错了也没关系。我们都是从泰国来的，都靠‘新泰实业’这条船赚饭吃，按中国人流行语是‘同一条战壕的战友’。在这困难的时刻，同舟共济比什么都重要。大家要同心同德，集思广益，战胜困难，扭转变动局面。”
　　“好吧，我说，只是不知说得对不对，会不会干扰了董事长对事故作出的评估和决断。”钱经理又点着了烟，而且深深地抽了一口，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我觉得，裕总的车祸事故不寻常，有不少疑点值得探讨。”
　　“说出来听听。”丁之光表现出很大的兴趣。
　　曼琴集中了注意力。
　　“裕总事故发生后，马上有人往金盾酒家的吧台电话机里打电话。我们还在相互斗酒，坐台小姐进包厢里来告诉宋副处长，说发生车祸了，叫宋副处长出去听电话。刘主任等宋副处长出包厢后，说宋副处长是狗咬老鼠，多管闲事，车祸归交警管，他瞎掺和什么。后来宋副处长回包厢里来，告诉我们裕总在公园路发生车祸。酒席马上散了。我由于要结账，慢走了一步，又到洗手间方便。我在洗手间听见宋副处长骂坐台小姐，说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让你叫人，你瞎嚷什么’等等。坐台小姐被骂哭了。因为我偷听了别人的讲话，出洗手间时侧着身子，没被人发现就溜下了楼梯。我想问裕总，事故发生后，有没有打电话，或委托别人打电话到金盾酒家？”
　　

第八章　交通肇事（5）
“没有。”曼琴回答得很干脆。
　　“这就奇了，我们在金盾酒家喝酒，并没有告知天下，更没有通知交警。裕总出事故，即使是交警打电话发通知，也应该将电话打到新泰实业公司，而不是金盾酒家的吧台。”钱经理在认真地作着分析。
　　“这的确是条可疑的线索。我推测，要不是坐台小姐说出‘车祸’之类的话，说不准你们现在还在包厢里碰杯。”丁之光说，“还有其他可疑的钱索吗？”
　　“有。裕总车祸事故发生后，我与小王赶到事故现场时，裕总已经离开了。小王在事故现场观察交警对现场的勘察丈量，我呢，根据董事长的指示，赶到医院观察看护受重伤的年轻人。当医生决定马上给周建新动手术时，我自告奋勇，帮忙把周建新送往手术室，别人还以为我是周建新的亲属。后来，周建新的妈妈和妹妹来了，我们一起坐在手术室外走廊里的长椅上。我告诉周家老太太，医生会尽力救治她儿子，我们新泰实业公司也会为救她的儿子尽全力的，抢救费、医药费全包了。我同时给了老太太三千元钱，还是临时叫公司出纳送到医院的，算是慰问金，不合入医药费中结算，是额外的。周家看起来很穷，周家老太太接了钱一直表示感谢，而且从一开始就没有因儿子的受伤对我们有所抱怨。她的妹妹，大约二十岁左右，开头一直沉默不语，后来竟破口大骂，不是骂我们，是骂任刺头，骂他作恶多端，不得好死，好像撞伤她哥哥的不是裕总，而是任刺头。她的母亲急忙阻止她骂人，还东张西望，好像很害怕她女儿骂人的话被人听到似的。我本来想问个中缘由，但看到老太太神色恐慌，好像有什么大祸临头似的，忍住不问了。我怕给老太太、周姑娘添麻烦。再说，我即使问了，可能也得不到回答。我心里想，她儿子不幸被车撞了，生命垂危，女儿骂人是极平常的事，即使打肇事者，有过激行为，也情有可原。但是她母女没骂肇事者，连一句怨言也没有，显得老实过了头。她女儿怒骂任刺头，这件事就透着玄机了。我想任刺头一定与她儿子的受伤有关，即使没有直接关系，至少也有间接关系。”
　　“我来猜测推理一番，”丁之光说，“周姓年轻人的受伤无非是两种情况，一、当轿车突然大转向时，他时运倒霉，骑着摩托车正好经过那儿，迎头撞向轿车，这是无意性、突发性的事故；二、假设今夜的车祸是有预谋的行为，当轿车即将大转弯时，他根据某人的指令，有意撞向轿车。当然，这需要非常精确的计算，一般的凡夫俗子是无法办到的。”
　　“今夜的车祸真的有可能是预谋的吗？”钱经理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因而表情很严肃。
　　“这种可能性是有的，但还不到下定论的时候。这种话，只能在公司内部上层说说，千万不敢外传出去。”丁之光说，“如果我们假设车祸是预谋的，再假设周姓青年只是无意中经过那儿，那么，阴谋者只是让裕副总经理的车撞到公园的围墙边。车子冲过另一条车道，爬上人行道，车头再撞到围墙上，力道已经不大了。阴谋者的目的只是为了警告我们，给我们来个下马威。如果是另一种情况，车祸竟与周姑娘所骂的任刺头扯上关系，问题的性质就严重了，阴谋者在我们背后开黑枪，下手极为毒辣。”
　　“我们怎么办？”钱经理有些紧张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阴谋者纵有神仙法，我们也会有鬼画符。”丁之光冷静地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要做的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保护周家兄妹的安全，特别要保护周姓青年的安全，要预防杀人灭口。看来，这副重担只能由钱经理挑了，而且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董事长的指示，属下万死不辞。”关键时刻，钱经理态度坚定，一点也不含糊。
　　“不用万死，办起来可能有惊无险。你给我选个信得过的小伙子，住进医院，而且要想办法与周姓青年同一间病房，目的当然是保护周姓青年的安全。当然，你们的保护措施只是辅助性质的，主要的保护力量，我另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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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交通肇事（6）
“我们的人员要怎样才能住进医院呢？而且要住进外科，”曼琴不理解地问着，“起码要有什么需要动手术之类的伤痛吧？”
　　“要住医院外科还不容易吗？”丁之光说，“最简便的方法是患了盲肠炎，要住院动手术，而且与周姓青年一样都住在普外科。我告诉你钱经理，一个人从右边腰部旁边突出的大骨头向胯下方向的三分之二地方，医生的手指压下去时不痛，当医生的手指突然放开时，所压过的地方突然剧痛，这就是盲肠炎的最起码症状。现在的医生一般会动员患盲肠炎的病人去做切除手术，即使医生没建议，病人如果有这个要求，一般都会被同意的。即使假戏真做，切除了健康人的盲肠，对健康人也不会有什么坏处。至于住进医院后能不能与周姓青年同一间病房，那是你钱经理的事。根据钱经理的社会经验和办事能力，这件事一定会办得很出色。”
　　“请董事长放心，我一定稳妥地不动声色地办好这件事。”
　　“钱经理是新泰实业公司的老干部了，挑重担是挑出名的了。”丁之光大加赞赏。
　　曼琴对丁之光的部署安排，听在耳里，看在眼里。心里想，大哥不仅艺高，胆大，心细，而且才高八斗，知识渊博。大到商场鏖战，运筹帷幄，决策如神，比如在泰国时，新泰实业公司多少次面临生死存亡的险境，在他的指挥下，都能绝处逢生；小到连盲肠炎的发病症状也摸得这么透，虽细枝末节，乃略见一斑。有这样独具只眼的大哥，还怕吃冤枉蹲牢狱么？她心放宽了许多。
　　“董事长，我心中还有一个疑点，只是不知道能否对你作出的正确判断提供有价值的参考。”钱经理望着丁之光，看看他有没有兴趣听，当得到肯定的目光时，继续说，“裕总是如何作出宴请宋副处长等人的决定过程，我是不知道。但是，到达金盾酒家后，按惯例，应该由我来点菜，然而坐台小姐告诉我，下午，宋副处长亲自到过金盾酒家，安排好了包厢与菜单。也就是说，宋副处长碰见裕总，不是偶然相遇，酒宴是刻意安排的，这其中有什么奥妙，就不是我这个脑袋瓜子所能想像出来的了。”
　　丁之光知道，钱经理的脑瓜子好使得很呢，一定看出了蛛丝马迹，只是在上司面前，不好摆弄聪明，点到为止，把“英明判断”留给上司，这正是他的过人之处。丁之光听完钱经理的话后，闭目沉思，好久好久，才睁开了眼睛，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钱经理，又望了一眼曼琴，说：“对宋副处长的议论到此为止，他作为全市管理治安的长官，但愿他不会做出糊涂的事，终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现在对一个人贸然作出评判，为时太早。”
　　“是，是。”钱经理又只有点头的份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他脸上呈现的却是不以为然的表情。
　　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丁之光头都没抬一下。他心中仍在考虑宋先锋在这出戏中到底扮演着何种角色。连公安人员都牵扯进来了，可想而知，对手势力的强大令人不寒而栗，新泰实业公司真的能避过这场风暴吗？丁之光心中虽然没有畏惧，但深知必有一番血战。二十多年来的经历练成和培养了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好斗的性格，准备与对手周旋到底了。
　　进门来的是曼琴办公室的秘书高小娟，这位哈尔滨姑娘是公司人事部招聘进来的大学本科毕业生。同时被招聘的还有一个名叫施仁芳的姑娘，是高小娟大学时的同班同学，安排到丁之光的办公室任秘书，今夜守候在医院手术室外，打探周建新的抢救手术进展情况，并且陪伴周家母女。周小娟对曼琴说：“裕总，省计委的厥副主任电话，是打到您的办公室的。”
　　一听到厥仁谋的官称，曼琴心中升起一团无名火。要不是这家伙说宋先锋是他的同学，一定能帮她的忙，并打电话给宋先锋预约时间，宋先锋才不会有机可乘，陷自己于死地。想到这，她说：“不接。告诉他，我经不起无端的折腾，已经心力交瘁，休息了，让他改日打电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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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交通肇事（7）
“好吧。”高小娟转身欲出。
　　“慢。”丁之光阻止着，“这么说，厥仁谋已经知道你出事故了。”
　　“天晓得。”曼琴懒洋洋地说。
　　“不会吧，从事故到现在还不到三个钟头，估计交通警察也刚完成事故现场的勘察丈量和收集肇事证据工作，厥副主任具有千里眼、顺风耳的特异功能？”钱经理对此觉得不可思议。
　　“有专职的通风报信的人嘛，这些人传递消息比新华社的记者还快。”丁之光说，“高小姐，让他把电话挂到这间办公室里来。”
　　“好的。”高小娟转身出去了。
　　“电话来了之后，我应该怎么讲？”曼琴问道。
　　“按实事求是讲，特别是遇到穿灰白色夹克衫的小伙子横穿车道的经过要讲清楚，也算是明天到交警大队作笔录前的练兵吧。”
　　电话很快打过来了，曼琴拿起电话机，话筒里传来带有“磁性”的男人的声音：“你还好吗？裕总。”
　　用“还好”这个词来作礼貌性用语，来婉转地询问我曼琴是否处境不佳，这只乌鸦嘴！曼琴感到别扭，但是，还是要装成很高兴似的回答：“很好。难得你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来，你太太不介意吗？”
　　“我听到你出了车祸，不知你是否受伤，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电话先是打到你的家里，佣人说你还未下班，就断定你还在办公室里。”
　　“多聪明！你得到的消息真快，好像你不是省计委的副主任，而是国家安全厅的副厅长了，在望海市安排有密探？”
　　“说笑话，共产党不搞秘密渠道。望海市公安局治安处的宋先锋打电话来，说你吃完晚饭后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你们那儿的交警怎么说？事故责任怎么来分割？”
　　“不知道，通知我明天上午九点半到交警大队去。”
　　“听说被你撞伤的那个青年人伤势很严重，抢救不当要出人命的。”
　　“现在还在手术室里动手术，是否一命呜呼，不好说。”
　　“裕总，我是你的崇拜者，不管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会支持你的。这件事，我会竭尽全力，替你摆平。”
　　“谢谢。”
　　“我给你出个主意，明天上午，你就从望海市搭乘飞机回泰国，机场海关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来阻拦，更别说交通警察了。”
　　仿佛满腹经纶的厥仁谋竟会给曼琴出这样“别具一格”的主意，不仅曼琴大吃一惊，连在场的丁之光和钱胜凡都吃惊得差点跳起来。出这样的馊主意，要不是政治上和法理上的幼稚，就是别有居心了。拍拍屁股回泰国去，也许能免除司法上的纠纷，眼不见为净，耳未听曰洁，但是，无疑在车祸的定案上将任凭阴谋者妖言惑众。当肇事者缺席的情况下，交通警察势必作出对曼琴极不利的结论。万一周建新不治而死，曼琴这一走就是畏罪潜逃了。到时候铁案如山，曼琴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即使中国警察不要求引渡，曼琴再想踏进中国却无门了。同时，对新泰实业公司的声誉是毁灭性的打击，社会舆论的攻击将铺天盖地，新泰实业公司面临四面楚歌，今后除百般艰难地承建羊龙潭水电厂外，只能偃旗息鼓，不再幻想在中国谋求发展。曼琴不是法盲，而且是具有很强思维能力的女子，她能权衡利弊，分辨是非，作出正确的决断。丁之光相信自己的妹子，没对她做出什么暗示的动作。曼琴问：“走了就能一了百了，万事大吉吗？”
　　“我保证，三个月内将风平浪静。您再来中国时，将会是桃花盛开的季节，风和日丽，春光明媚。”电话筒里传来了像是朗诵诗歌般的声音。
　　“我的心情坏透了，你倒很有诗情画意！”
　　“你不要垂头丧气，我将动用一切力量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请相信我，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仅仅三个月而已，你放心地在泰国等候佳音。”
　　“你除了让我回泰国外，还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好主意？”
　　“回泰国是上上之策！而且只要三个月。要知道，我是从心底里不愿意你离开中国，但为了有利于结清案件，我是忍痛让你离开中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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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交通肇事（8）
“你的忍痛超出了理智范围，也超出了中国传统的道德范围。尽管你的用词不当，我还是很感动的，我再一次向你表示感谢。然而，我是不会离开中国的，我的良知，我的责任感，都不允许我此时离开中国。”曼琴的口气斩钉截铁，“我将要在交通警察那儿陈述肇事经过，据理力争。车祸是我造成的，但事出有因，含有不可抗力的因素在内。你想想，你即使是赛车能手，驾驶轿车掌握自如得心应手，当你在街道上正常驾车时，一个人在近距离内突然迅速地横穿街道，你除了当机立断猛打方向盘外，还有什么绝技？刹车已经不可能奏效了，难道真的要把那个人碾死？当然，猛打方向盘意外地造成另一个人的伤害也是没有办法的，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