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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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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金和刘强,都是所领导关注的人物。一个是省电台的有名的播音员,来了就自杀,在全所引起了一些波动。一个是市百货公司副经理却三次逃跑,更在所里闹得沸沸扬扬。所以管教科经常过问,有一次管教科杨科长还问起了这两个人。白刚只简单地说:“情绪还稳定,表现不错。”

“什么?刚来几天就说他们表现不错?”杨科长很不以为然,“你这思想不行啊!太麻痹。刘强是什么人?那可是个死不改悔的花岗岩,不能为他的外表所蒙蔽,谁要是能让他不逃跑那可是奇迹了。”说到这里他头一歪咬牙切齿地说,“你们给我狠狠地整他,这种人让他回心转意是不可能的,只能让他怕。多硬的人都是可以制服的,是个秤杆子也要捋他三把黑水,得让他知道锅是铁打的,他可以不服但是得让他不敢。鲁金嘛来了就自杀影响很坏很坏,说明思想上对党是敌视的。这俩货都不是省油的灯,你可得给我看好了,不能让他们再出事儿。”

白刚对领导这种指示当然不会同意,但是一直没有作声。他知道自己和人家不是一种人,只有点头称是的义务,没有任何反驳的权利。不反驳可以,可是也不愿像有些人那样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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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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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金走到这一步完全是自找的,就像他自投罗网到集训队一样。

反右以后一年多他还自己送上门来,成了一名新增补的右派分子,真可以说是不识时务。他不识时务不是因为他的愚鲁,而是由于可贵的单纯和可悲的赤诚。

“整风反右”后期,有一个整改阶段,说经过反右敌我矛盾解决了,要着手解决人民内部矛盾,这次是真的要言者无罪、闻者足戒了。既要给领导提意见自己有问题也要检查,大家都要洗个澡。洗洗澡只是去掉污垢不会伤及皮肉,你还有什么顾虑呢?话虽这么说,但反右刚刚过去人们心里都有本账:鸣放开始不是也说言者无罪闻者足戒是毛毛雨下个不停吗?谁知道时间不长就突然变成了狂风暴雨,一大批人受了最严厉的处分。经过了这样的风雨谁还敢掏真心话?不过也正应了那句话:“四门(指过去的城门)贴帖子(告示),还有不认识字的。”应该是人所共知的事情总还是有人不知道或是不相信。尤其是那些单纯而又忠诚的人太容易轻信领导的许诺,相信自己的真诚,觉得肚里没病不怕吃冷粥,右派是因为他们反党我于心无愧怕什么?

鲁金年纪轻轻就当了领导,风华正茂心情舒畅,所以“鸣放”时没提什么意见反右时躲过了一场灾难。那时他坚守播音岗位对反右具体情况了解甚少,等抓出了右派他曾大吃一惊:他们怎么会是阶级敌人?但那么多上纲上线的揭发材料,右派分子自己也一个个“真诚”地挖掘反动思想,他相信了他们就是有问题,对这些人慢慢由同情、鄙视到仇视了。他觉得自己绝不会成为这种人,所以也就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

现在是整改阶段,领导号召人人洗澡,自己可不能落后。鲁金这个连对象也没有的年轻人,心地透明得像一池清水把周围的一切都想得那么美好,只要领导号召就会把自己的心掏出来让人家看个清楚明白。所以当主持人让他要敢于向党交心时,他对那个敢于觉得特别刺耳,好像自己受了侮辱一样。他认为自己从十几岁就把命交给党了,向党交心还有什么敢不敢呀?他便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平时的一些疑惑和看不惯的事情都抖搂了出来请大家帮助分析。

大家都要洗澡就意味着人人过关,刚刚打完右派有多少人愿意过这种所谓刺刀见红的关呢?有些人正乐得有个靶子出来给自己挡挡风雨。也有人受了反右派那种无限上纲的洗礼,把什么都看成严重问题。所以鲁金越检讨,有些人越说不彻底,说他还隐瞒了更卑劣的东西。鲁金急了:“我这些心里话都在日记里,我把日记念一念便知道这些就是平时的真实想法,我没有任何隐瞒。”不露日记还好,一露日记这可捅了马蜂窝了,念了一些以后人们却说日记里一定还有更多的问题。这个心地坦然的年轻人便说:“大家认为有问题,我把全部日记交出来大家批评帮助好了。”他一下交出了十大本日记。

他太单纯了,在抓右派的年代,谁的内心思想能经得住上纲分析?经过领导和积极分子审查,他的日记又发回来了,里边密密麻麻地划了许多红道道,告诉他这些全是有问题的地方让他检讨。他大吃一惊,不相信自己会有这么多问题。可是领导指出了,回避是不行的,自己又认识不到,他非常苦恼,想来想去觉得最好是把这些划红道的地方写出来让大家分析,自己赤诚无私怕什么?就是真有问题经大家帮助也可以提高认识。他一夜写了长长的一篇大字报,标题是《热诚希望同志们批评帮助》。这是一颗重磅炸弹震动了全机关,这炸弹不仅炸伤了自己,还炸着了台长引发了机关领导层中潜在的矛盾。

鲁金是台长一手提拔起来的红人。领导班子中早已不和,机关里也有人对台长不满,平时没法发作。这时一看台长的红人出了问题便大做文章。鲁金的大字报贴出后,反对台长的人便贴了一篇更长的大字报《认清鲁金的庐山真面目》。接着大字报铺天盖地而来,把鲁金描绘成一个隐藏很深的阶级敌人。眼看一场烈火就要把他烧得粉身碎骨,这时台长说话了:“小鲁向党交心交出了日记,又是自己把问题亮出来请大家帮助。就是有问题也属于思想认识问题不能定为敌我矛盾。”但有些人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打鲁金是为了反台长,而且这些人也不是等闲之辈,有领导支持,当然不愿善罢甘休。台长最终也只好来了个折衷,把鲁金下放农村以平息一些人的不平。

如在平时鲁金由于台长的保护,虽然捅了天大的窟窿但仍可以有惊无险,下去锻炼一个时期就没事了。但那时一个运动接一个运动,反右运动刚刚走完它的最后阶段,不久又来了一个“反右补课”。这个运动一来,反对台长的人借鲁金事件攻击台长包庇阶级敌人,运动的领导权落在了另一些人的手里,立即把鲁金调回来说:反右鸣放时你没说出重要问题,是有人向你透露了中央关于“引蛇出洞”的机密不让你说。你那些问题说轻就轻说重就重。你交待了庇护你的人对你可以既往不咎,要是拒绝交待就新账老账一起算。

鲁金以前一直迷惑不解,自己对党一片赤诚为什么会落得这样一个结果?现在他明白了整他实际是要打倒台长。他十分气愤斩钉截铁地说:“没人向我透露党内机密,这完全是主观臆断。”这样后果可想而知,原来要整的台长都解脱了,鲁金却定为极右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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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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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轻人以前不知道什么叫苦恼什么叫忧伤,现在这一切被击得粉碎,突然间世界变得黯淡无光,心中的理想成为泡影,满怀的希望化作绝望,他深深陷于悲痛与愁苦之中。他受不了这种孤寂,受不了这种羞辱,觉得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有什么意义呢?他想到了死。他寻觅死的方法,琢磨死的时机。他最后从药物学中找到了六泾苯巴比妥,吃够量必死无疑。他便动了心机老去机关医务室看病。医务室惟一女医生眼看一个年轻有为的小伙子吃不下睡不好内心里非常同情。慢慢两个人就熟悉起来了,医生有时去打水或是上厕所,她就让鲁金给她看会儿门,鲁金就趁机会分四次拿了一百多片苯巴比妥。高出了最高剂量很多,什么时候要死,这只是在顷刻之间了。

死的煎熬使他更加痛苦。他留恋这个世界,最舍不得的是年迈的母亲。亲爱的妈妈一直跟着他担惊受怕,地下工作时他出去执行任务。母亲总是吃不下睡不着,惊恐不安地等他回来。现在和平了自己又工作了,没能孝敬母亲还要给她一个更大打击?可是现在这种样子又实在没脸再见母亲和亲人,觉得没法活下去。

为了提前处理后事,他首先把几百元公债给妈妈寄去了,并且写信编了瞎话,说他要调到南方一个秘密单位去几年,有重要任务,不允许通信。可是越写越觉得不是滋味,这不是再一次欺骗母亲吗?而且这种欺骗,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只能把老人无情地推向深渊,罪过呀!泪珠儿一串串地打在了纸上,一会儿就洇湿了一大片。他不知不觉地把信撕了个粉碎,他对自己的决定又疑惑了。我不是坏人,是有用的人,为了母亲为了养育我的人民,为什么要死呢?可是又怎么活呢?他徘徊他等待……

他绝没有想到会给他这样极端严厉的处分:开除送劳动教养。到了目的地他一进屋臭气扑鼻,看见每个人只有一尺多的地方睡觉,行李都是破破烂烂,有的简直就是黑乎乎的一堆破棉絮。遍地是臭鞋,墙上挂满了破包袱。再看那人,都是蓬头垢面面如菜色。脸上脏兮兮的一个个跟小鬼一样。这简直是人间地狱嘛!在这样的地方怎么能活下去?他的精神全部崩溃了。

沉重的打击断绝了最后一线生的希望。他把行李往非常脏的地下一扔,呆呆地等待着从非常拥挤的铺上再给他挤出一点地方。虽是深秋但蚊子仍十分猖獗,成群结伙地往脸上扑,隔着衣服就叮人。所以大家还都挂着蚊帐,蚊帐像蜘蛛网一样左牵右挂,挪动一回实在不易。班长突然灵机一动说:“你有蚊帐吗?”“没有。”班长说:“没有可没法睡觉,这里蚊子凶得很。这样吧,今天太晚了,有个人值夜班你先在他的蚊帐里凑合一夜,明天再给你安排地方。”

鲁金想有蚊帐更好,别人不容易发觉,今天夜里就是死期了。他把行李随便扔在了一个地方动也没动,只从包袱里找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遗书,找出了那要他性命的一包药。他借上厕所的机会,痴痴呆呆地在大院里独自徘徊仰天怅惘,最后看看满天的星辰苍茫的夜空。

夜空啊!曾经是那么迷人,那么令人魂牵梦萦。它可以让人回忆多少故事,它可以引起多少美丽的憧憬。他留恋这一切,世界是多么美好啊!可是独独对自己这么无情。别了这星空这大地。别了亲爱的妈妈。妈妈!我对不起你呀!想到这些,他心如刀绞泪如雨下。即便到这时对祖国对妈妈还是存有难以割舍的留恋啊!为了战胜他的犹豫,他突然高声朗诵起屈原的诗句:

屈心而抑志兮,

忍尤而攘诟。

伏清白以死直兮,

固前圣之所厚。

已矣哉!

国人莫吾知兮,

又何怀乎故都?

他决心已定,便急急忙忙昏昏沉沉迷迷怔怔跌跌撞撞地回到屋子里,钻进蚊帐吞下了安眠药,一会儿就进入了一个冥冥世界。

当人们第二天早上发现他自杀时,他几乎是无声无息了。人们慌了,赶紧去找医生。郝大夫看了看人已经没有多少希望,又看了看遗书吃了一百多片六泾苯巴比妥,对死者虽不无同情,但是他对这个世界已没有了热情,所以冷漠地说人已经没救了。有人说:“他还有点气就不能想想办法吗?”郝大夫摇了摇头:“他吃了超量许多倍的安眠药,就是侥幸活下来也只能是个痴呆,何必让他受这份罪呢?他早就下了决心要走就让他走吧!”这里的医生清一色是右派,历尽了人世的沧桑,看够了因各种原因不该死而死去的人,对生死看淡了。只有最年轻的林大夫力排众议主张抢救,他是大学生右派,在老大夫面前是个新手,人微言轻老医生说无法抢救也就没法说话了。

要不是最后赶来一位女医生陈大夫,世界上就没有鲁金这个人了。陈大夫是省里一位有名的专家教授,平时不关心政治,鸣放时尽管邀请她参加过几次鸣放会她说实在没有意见,所以反右根本没她的事。但看到几位很好的女主治医生被打成右派任人凌辱,她坐不住了觉得不公平。认为周围不少人是她的学生,说对说错也无所谓便说:“我看他们不是坏人,这样对待他们是不是过分了?”这句话惹来了滔天大祸,很快她也成了右派。她后悔自己的多嘴,但不肯说假话就是不认错结果也从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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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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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里仍然当医生,看病特别负责。她看了看鲁金的眼睛,又摸了一会儿他的脉搏。当机立断地说:“人没死我们怎能见死不救?好在我们知道他吃的什么药正好对症下药,快!取吗啡大剂量注射。”她义正词严又有威信,人们立刻行动了起来,七天七夜那位年轻的林大夫自愿日夜守护,陈大夫主动承担起鲁金的医疗,奇迹出现了,鲁金终于醒了过来,而且也没有成为痴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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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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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白刚精心的安排,鲁金的情绪很快有了变化。原来白刚以为鲁金和吕运隆是合不来的,一个是自视很高的知识分子,一个是精明的流浪汉、小偷。鲁金不会把吕运隆放在眼里,吕运隆对鲁金也不会服气,可是想不到他俩却成了朋友。别看吕运隆五短身材,却浑身透露着力量与坚强。俊俏光滑的小脸永远带着笑容,就没看见他什么时候发愁过。而且说话幽默给人快感,他那种开朗的性格深深感染了鲁金。吕运隆一谈起自杀就是鄙视的态度:“你还是个知识分子儿呢!”他说到知识分子总是把子说成子儿,以表示他的鄙视,“你那知识跑哪儿去了?死个什么劲儿?有多大罪也不能自己给自己判死刑啊!”

“哪来的罪?什么问题也没有!”

“着啊!没有罪死个什么劲儿?更要活出个样儿来给他们看看。你一死他们不更乐了吗?姥姥!能让他们看热闹?你要活腻了跟咱哥们儿到外头走一趟,管保让你活个痛快……”

“吕运隆!你小子说什么?又冒毒气啊!”值班的愣班长唐玉正在发困,合着个眼睛想休息一会儿。忽听吕运隆劝鲁金逃跑便大声斥责他。

“班长,你真行啊!我以为你睡着了呢!闹了半天你是睡觉也要睁着一只眼,真有警惕性儿啦!怪不得老让你当班长。”

“对你这种人警惕性不高点还行啊!你小子不用钻我的空子。写检查时怎么说的?逃跑的心还不死啊!”

“这不是跟我们伙计开开心说说笑话吗?你想人家这全省的大名人能跟我们这小毛贼子走吗?”

“说什么不行?以后不许说自杀,也不许说逃跑。”

白刚正在看书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觉得这么随便谈谈很好,对开导鲁金很有好处,同时从闲谈中也可以了解些思想活动,便于有针对性地做工作,正想听下去却被愣班长打断了,便说:“他们爱闲聊就让他们聊聊吧!”

吕运隆听了这话乐了起哄说:“看!看!白班长发话了,你净出土政策。”

“你小子就会耍贫嘴,都是白班长把你惯坏了。”唐玉不好意思地说,“要是依着我呀,你们都给我闭嘴,谁也不许说话,老老实实地反省问题!”

鲁金的另一个邻居齐锡九和吕运隆相反,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不仅性格不同外貌也很不一样,他身材高大满脸的连鬓胡子,经常皱着眉头双唇紧闭一脸的官司。可能是鲁金觉得这人看着就让人害怕,所以起初只是瞅了他几眼一直没有说话。齐锡九呢?觉得人家是电台的播音员,虽然自杀过也还是共产党里头的人,劝解安慰,自己都没有资格,最好少管闲事。反右时有一句流行的政治术语“自外于人民”,就是说这些右派、阶级异己分子等等不是人民抛弃他们,是他们和党两条心自外于人民。其实许多打成右派或阶级异己分子的人都是一心想跟党走不怀二心的。有没有自外于人民的人?这时的齐锡九可算是名副其实的自外于人民的人了。

他原是国民党地方军队中一个团长,早就与共产党地下工作人员有接触,大军南下时他率部起义。起义后不愿在部队受拘束自愿回乡当了中学教员,因多次运动受审查总觉得低人一等,认为政府没拿他当自己人,所以便怀着一种戒心对共产党的事不闻不问。即便是对这些被开除了的共产党(其实鲁金还不是党员),他也觉得那是人家党员的事儿,自己不便说话,万一有什么话说得不合适会惹是生非。所以鲁金来了以后许多人都议论自杀问题,他却一言不发。

这种情况使白刚感到非常意外。原来他以为他俩会有共同语言,齐锡九虽是旧军人出身,但“七七事变”前从全省有名的六师毕业,在文学上很有点老底儿,解放后又一直教高中班语文,劳教以后还经常吟诗作赋。鲁金更是一个文学迷,他俩应该说得来的,谁知道几天了两人还是谁也不理谁。

齐锡九面有凶相,脾气有点古怪,使人觉得这人一定蛮横无理招惹不得。其实他并不惹是生非很懂礼让,遇事总是让人三分善于息事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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