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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马大唐-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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诫公子一句,她若要你帮她做任何事你都不要去做,你已经惹了麻烦,千万不要越陷越深丢了你的小命。”

    王源满头雾水,不知其所云,欲要问个仔细。公孙兰抬手阻止他说话,伸手拉开屋门,踏步而出,裙裾飘飘如凌波仙子一般消失在院门之外。

第十五章 往事

    屋内,李欣儿尚在悲伤的哭泣,王源完全不知道她们师徒之间到底发生了何种故事。公孙兰刚才的一番话也似乎意有所指,王源也不知道所指何事。

    李欣儿伏在枕头上双肩耸动哭的梨花带雨,满头青丝扑散的到处都是,王源站在床前不知该如何安慰,半晌才开口劝道:“十二娘,莫要哭泣了,我虽不知你师徒之间发生了何事,但事已至此,还是保重身子为好。”

    李欣儿止住哭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哭的通红,显得楚楚可怜。

    “我师父她走了?”

    王源点点头,轻声道:“你饿不饿?煮些粥给你吃好不好?”

    李欣儿默默无语,王源动手洗米煮粥,将几只冷面饼放在炉子边烘烤,李欣儿忽然道:“王二哥,你心里一定有很多疑问想要问奴吧,你若想问便问,奴知无不言。”

    王源头也不抬道:“也没有什么要问的,我这个人其实并不太有好奇心。”

    李欣儿轻叹一声道:“看来你也对我有了戒心了,我师父刚才定是跟你说了些什么,让你对奴有了些看法,但我要告诉你,师父是生我的气,她的话有些也并不足信。”

    王源扇着炉火道:“看来十二娘很想告诉我些什么,你想说便说吧,我听听倒也无妨,反正左右无事。”

    李欣儿怔怔看着王源,半晌叹了口气道:“王二哥,你还是寻个马车送我离开这里吧,寻家客栈让我住下便可,我不想再麻烦你了。”

    王源摇头道:“你师父说你十天之内不能挪动,否则有身体麻痹瘫痪的危险,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李欣儿眼泪又婆娑起来,呜咽道:“我这个没人疼没人爱的人便是瘫痪了又怎样?师父不认我,你现在也不相信我了,我活着毫无趣味。”

    王源叹了口气道:“好吧,你便说说你和你师傅之间到底有何芥蒂难以消除,也许我能替你们做个中间人消解一番。”

    王源很想笑,他对李欣儿身上发生的很多事当然十分好奇,但他之前也做过尝试,却被李欣儿误以为是想套问底细,现在自己并不打算知道了,李欣儿却要主动告诉自己。这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王源不得而知。

    不过公孙兰临走时说的那几句话倒是给王源提了个醒,公孙兰不会无缘无故说那样的话,这李欣儿身上定藏着许多秘密,这些秘密自己也许真的不该知道。而李欣儿现在给王源的感觉是有一种欲擒故纵的感觉,她似乎有着什么企图,所以王源宁愿表现出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李欣儿想了想开口道:“王二哥,前夜奴被金吾卫追杀,你后来曾问我为何被追杀,我当时没有告诉你,不是因为我不信你,而是此事实在太过重大,我不想将你牵扯其中。”

    “我知道。”王源笑道。

    “但现在我觉得应该对你说出原委来,因为我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要请你帮忙。如果我不告诉你内情的话,便是对你的不信任,我将一切告知于你,你愿意帮我便帮,不愿意我也不怪你,毕竟兹事体大,你若帮我,必担干系。”

    王源皱眉沉思片刻道:“如果这件事这么重要,而你告诉我之后我又没法帮你,岂不是泄露了你的秘密?”

    李欣儿摇头道:“奴主动告诉你的,你不用担心担上干系,只希望能将听到的话烂在肚中便成,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若王二哥实在不愿意担上干系,我也可选择不说,不过我立刻便要离开这里,这件事我必须要去做,哪怕死在路上也要去做。”

    王源看着李欣儿的眼睛,那双眼睛满是真诚,但也难掩眼底的焦急,王源把心一横道:“你说吧,我若怕担什么干系的话,便不会救你了。不过我话说在头里,你说归说,愿不愿意做在我,我可不愿受人要挟,你的性命是你自己的,你若执意不要性命,我也无权干涉你。”

    李欣儿坚定的点头,抬头仰望黑漆漆脏兮兮的屋顶片刻,开口道:“先告诉你我和师傅之间的事情吧,我想你一定也很想知道。”

    王源笑而不语。

    “十年前,我还只是个八岁的孩童,和爹娘一起住在东城升平坊的一座大宅子里。我爹爹是吏部的一名官员,娘亲是洛阳富家之女,他们都很疼爱我,我过着非常开心的日子。”

    王源惊讶道:“原来十二娘是官家小姐出身。”

    李欣儿点点头道:“是,可惜官家小姐固然过的逍遥快活无忧无虑,但那一切终究是不长久的,记得小时候我爹爹经常说‘宦海沉浮祸福难料’这句话,我那时候年纪小,根本不懂其中之意,直到我八岁生日的那天晚上,才明白了爹爹话中的深意。”

    王源没有作声,轻轻往炉子里添柴禾,直起腰看着李欣儿等候下文。

    “那天晚上,娘亲下了一碗长寿面给我吃,加了好多我喜欢吃的酱料,我吃的很开心。可我一碗面还没吃完,忽然间有很多军士围了我家的宅子,他们打破大门冲了进来。我娘将我藏在院子的假山缝隙里,嘱咐我不要出声,我吓得浑身发抖,整个人都懵了,但我清楚的记得娘的话,那就是千万不能出来。”李欣儿声音低沉,说话声像是在梦呓。

    “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圆很亮,天也很冷,就和现在这样的夜晚差不多,我缩在潮湿的假山缝隙里冻得发抖,但我看的清清楚楚,好多士兵冲进我家里,我亲眼看着爹娘和家中的仆役奶娘被那些士兵杀死,明晃晃的利刃穿透我爹娘的身体的时候,我都快吓傻了。”

    王源听得头皮发麻,他脑海中自动描绘出李欣儿所说的血腥场景来,他没想到李欣儿的童年竟然经历过这般残酷的事情。

    “十二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父母为何罹遭如此大难?”

    李欣儿面色雪白,低声道:“你问我我也不知,当时我都吓傻了,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院子里屋子里都是死人,我家中上下十几口人无一幸免。正当我伏在爹娘尸体上大哭的时候,又有人闯了进来,他们发现了我,但没有杀我,而是把我带到了另外一所大宅子里见了一个人。那人叫我不用怕,说他会保护我,于是我便留在那人的府中当了种花的小童。后来我弄明白了,我爹爹因为上书弹劾朝中一名位高权重的奸贼而被那奸贼陷害,下令将我全家满门诛杀了。从那时起,我便明白了爹爹口中的宦海沉浮祸福难料这句话的含义。”

    王源吁了口气低声道:“十二娘请节哀,好在你逃了出来,我猜这大宅子的主人是特意去你家中找到你,收留了你是么?”

    李欣儿眼中珠泪滚动,微微喘息着点头道:“是,大宅子的主人本来想保护我爹爹,通知我爹爹带着家人逃走的,但却迟了一步。有一天,他把我叫去问我:你想不想替爹娘报仇?我说:我想,我恨死那大奸贼了。他便告诉我,他可以帮我,但我要按照他的话去做。我恨极了那个杀我爹娘的奸贼,我很想杀了他,所以我答应了他的条件。于是,大宅子的主人便将我送到一个人那里去拜师学剑器舞,我便遇到了我现在的师傅。”

    王源惊讶道:“公孙前辈?”

    李欣儿点头道:“是,我九岁那年就跟在师傅左右了,我师父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王源摇头道:“我岂会知道?在昨夜之前,我可从没见过你师父。”

    李欣儿道:“你听说过天下第一剑器舞大家公孙大娘么?”

    王源脑子轰的一声,忽然间从昨夜见到公孙兰起,心中便产生的一丝难以名状的奇怪感觉一下子涌了出来,昨夜见到公孙兰舞剑的时候就觉得好像自己有些难以捕捉的联想,此刻经李欣儿一说,顿时豁然开朗。

    “你师傅就是公孙大娘?”

    “正是,你没想到吧。你若见过我师傅舞剑器,怕是立刻便认出她来,在我大唐人心目中,我师傅是剑器舞第一大家,也许认识我师傅的人很少,但一看她的剑器舞,怕是尽人皆知。”

    王源呆呆低吟道:“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火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这诗写的真好,……是你所作?这好像在描述我师傅剑器舞的图景呢。”李欣儿惊讶道。

    王源暗骂自己太蠢,早该在看到昨夜那惊艳绝伦的剑舞之时想起来此人便是这首诗中的公孙大娘,因为除了她,又有谁的剑舞能如杜甫诗中所描述的那般奇诡惊艳?

    王源叹息道:“昨夜我其实偷看到了令师的剑舞,只是我不知道令师便是传说中的公孙大娘。刚才得知,顿时醒悟,随口口占几句,以表敬意,不要见笑。”

    李欣儿对王源刮目相看,轻声道:“没想到王二哥还是个文才惊艳之人,这诗真的很好。”

第十六章 秘密

    王源微笑道:“莫取笑我,我读过几年书,歪诗能写几首;对了,你还是继续说下去,拜师之后后来怎样?拜此名师,难怪姑娘艺高人胆大,在长安城中来去自如。”

    李欣儿看了王源一眼,叹道:“我倒宁愿是个普通女子居于深闺之中受父母呵护,可惜我没那个福气,这一切都是为了报爹娘之仇。”

    王源默默点头,李欣儿目睹父母家人惨死,那种感觉定是自己无法体会的,若非如此,她定是个娇娇怯怯的官家小姐,而非眼前这个在长安城中被人追杀的女飞贼了。

    “在我没拜师之前,我师父便已经天下闻名了。当今圣上闻师傅大名,于是便下旨请了我师傅入宫当剑器舞教席,教宫中舞姬学习剑器之武。我拜了师,便也跟随师傅住在宫中。师父当初被迫无奈收我为徒,她不喜欢我,我便想着法子讨她的欢心,久而久之,师傅对我逐渐改观,我们师徒之间的关系也逐渐亲密起来。师傅众多宫中弟子之中,她不仅当我是唯一的弟子,还把我当成她的亲人看待,将她的全身本事都毫无保留的教给了我。”

    李欣儿幽幽的叙述让王源惊讶不断,没想到公孙兰竟然曾经在宫中待过,却不知为何现在独居晋昌坊中。这个白衣飘飘仙女般的人物是个有很多故事的人。

    “师傅待我恩重如山,不仅将剑器舞的技艺倾囊相授,还将她悟出的剑器格斗之术也传授于我。世人皆知剑器舞美妙绝伦,却不知它也是一门秘技,用以对敌格杀也是精妙之极。”

    王源轻轻点头,剑器舞本是一门舞蹈,剑不过是舞蹈使用的道具罢了,如今在公孙兰手中演化为能格斗的武技,光凭这一点,公孙兰便可称为高人大家了。

    “那么你师傅为何现在不在宫中,你和她之间因何生嫌隙呢,本来我没什么特别的兴趣听故事,现在我倒是很好奇了。”王源笑道。

    李欣儿伸手道:“拿个饼给我吃,我现在很饿,吃饱了再告诉你。”

    王源微笑道:“吊我胃口么?”

    李欣儿吃了块饼,喝了几口水,喘了几口气继续说话。

    “师傅在宫中五年,直到我十三岁那年的一天晚上,师傅突然问我,愿不愿意跟她离开皇宫;我当然不会拒绝,因为我跟随师傅就是为了学好剑器舞的技艺,这也是那个收留我的人要求我做到的条件之一。于是在那天晚上,师傅带着我偷偷离开皇宫,到了晋昌坊的梅园之中居住,原来师傅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在没离开宫中的时候,师傅便在晋昌坊买下了那座大园子。”

    王源好奇的问道:“你师傅为何要离开皇宫呢?”

    李欣儿撩了撩长发,轻声道:“皇宫之中固然安逸,但却是极不自由的,师傅本就是喜欢自由自在的人,无奈之下才进宫当了舞蹈教习。当然这不是主要的原因,师傅离开皇宫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当今圣上……看中了师傅,意图……意图……”李欣儿有些说不下去。

    王源摆手道:“我懂了,皇上看上了你师傅,欲纳入后宫为嫔妃,你师父定是不愿意,但又无力反抗,所以便偷偷逃出了皇宫是么?”

    李欣儿点头道:“正是如此。”

    王源笑道:“这可奇了,当今圣上英明神武,天下女子莫不想蒙圣恩雨露,为何你师傅偏偏不愿意?”

    李欣儿嗔道:“你当天下女子都是趋炎附势贪慕富贵之人么?我师傅是何等样人?皇上看了她,可知她未必看得上皇上呢?我师傅知道被皇上看上必逃不过,所以便选择遁出皇宫隐姓埋名。惹不起便躲起来好了。”

    王源哈哈笑道:“你这可是大逆不道之言,不过说的也有道理。我昨夜见到你师父的时候也是惊艳绝绝,还以为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天下男子看到你师父恐怕都有艳羡爱慕之心,当今圣上看上她也在情理之中。但这种事以权势相逼就落了下乘了,男女间的事最重要是两情相悦你情我愿,以强迫手段满足一方之欲,那是霸占,并非爱慕。”

    李欣儿奇怪的看着王源,似乎又一次对王源另眼相看。一位永安坊中普通的坊丁,怎会又能出口成诗,又能说出这样的道理来,真是很奇怪;既有如此见识和本事,又为何甘为坊丁?

    “皇上不肯死心,派人四处查访我师傅的行踪,起初我很担心,我问师傅为何不离开长安到别处去隐居,师傅却说,无论在何处都没有在长安城中安全。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我们的住处一直没受到搜查,我们的行踪也一直没被暴露。”

    王源点头道:“很简单,大隐隐于市,天下都是大唐的领土,与其天涯海角的躲藏,还不如躲在最不易让人觉得躲藏的地方,长安市上正是这样的好地方,这叫做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李欣儿道:“是呢,我师傅也是这么说的,没想到这你也懂,若皇上也懂这些,岂不是一下子便找到我们了?”

    王源呵呵笑道:“可惜我只是个小小坊丁,皇上也不会来征询我的意见。莫开玩笑了,还是告诉我你们师徒之间后来发生的事情吧。”

    李欣儿咬着下唇沉思了片刻道:“好,我和师傅住在梅园的事情也并非没人知晓,实际上我们刚刚安顿好,便有人知道了我们的行踪了。”

    王源用手指点着自己的脑门皱眉道:“让我来猜一猜,知道你们落脚之地的人是不是那位收留你,承诺要帮你报父母之仇的人?”

    李欣儿惊讶道:“你怎知道?”

    王源微笑道:“很简单啊,那人将你送进宫中师从公孙前辈,又怎会不关注你的行踪?甚至……甚至我都有些怀疑,是你主动将你们落脚之处告诉那人,因为你和他之间有协议,你要靠他为你父母报仇,所以你必须和他保持联系。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李欣儿脸色变冷,神色戒备低声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王源摇头道:“我谁也不是,只是小小一坊丁,这叫逻辑推理,也不用什么特别的本事。”

    “逻辑……推理?”李欣儿疑惑的问。

    “唔……简单来说就是前因推测后果,听蝉鸣而知夏,见叶落而知秋,稍微走心感知便可洞悉,你不用太多疑。”

    李欣儿沉默了一会,继续道:“好吧,你猜的没错,是我主动联系了那人,将我们藏身之处告知那人的,但我们有约定,绝不透露出去,泄露我师傅的行踪,而且他也做到了这一点。”

    “很好,看来这是个讲信用的人,能把你送进宫,能逼着你师父收你为徒,能承诺为你报仇,这个人定然很有些权势。”王源继续运用推理能力。

    “他便是当今太子李亨。”李欣儿突兀的打断道。

    王源吓了一跳,呆呆看着李欣儿道:“当今太子?”

    “是。”李欣儿声音异常平静:“正是当今太子李亨,他承诺帮我报杀父母之仇,杀我父母的奸贼便是当今右相李林甫这个老贼。”

    王源再次惊骇,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但没想到这个隐情竟然如此劲爆,直接卷入当今太子和权相李林甫之间的暗战,心理上未免一时有些难以承受这样的劲爆消息。

    “很小的时候我并不懂太子为何要帮我,后来我才知道,我父便是太子一党,我父弹劾奸贼李林甫便是太子授意。不……那时应该叫忠王一党才是,因为当时李亨还不是太子。九年前,当时的太子李瑛即将被废,围绕太子之位的争夺,朝廷中分为数派。李林甫支持寿王李瑁,而忠王李亨也得到朝中不少人的支持;我父便是他们之间争夺的牺牲品,弹劾李林甫未果,却被奸贼罗织罪名抄家灭门。忠王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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