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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天道-第2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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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见车帘卷起,一个身穿杏黄衣衫的年轻人走下车来,轻轻咳嗽一声,道:“各位卿家,小王在此有礼了。”

    众人争相抬头去看,便有人认出来了,低声道:“是中山王!”

    〖
 一七一 中道而改路
    这一声来的太突兀,孟帅一个ji灵,抬起头来。

    但见岑弈风从椅子上站起,随手将自己的座椅推到一边。房门一开,倪易辰和乔紫烟走了进来,携手将那架大理石屏风抬到一边。

    孟帅吓得心一忽悠,手心全是冷汗——什么人能够让倪易辰和乔紫烟这两个大统领亲自给他抬屏风?刚刚还以长辈的口吻称岑先生的字?

    整个甘凉道也只有一位吧?

    孟帅干咽了一口吐沫,就见屏风撤下,露出后面一个人。

    孟帅乍见那人,心道:我擦,跟我想象的一模一样。

    只见屏风后面端坐一人,六十来岁年纪,须发如银,面目似铁,身躯魁伟而挺拔,丝毫没有老人的佝偻之态,神态威风凛凛,不怒自威,虽然座下不过一张普通的太师椅,他却如坐在龙椅上,端的有帝王风范。

    孟帅见过许多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但这人又是另外一个类型,他的威势更加世俗,也更加触摸得到,那是权势的力量,是红尘等级中金字塔顶端人物的威风,他如一头雄狮,顾盼之间,能让百兽俯首。

    甘凉节度使,天下抚镇三杰之首,姜廷方!

    深吸了一口气,孟帅抑制住自己的ji动。姜廷方年逾花甲,已经退居二线,将日常事务全部交给子女部署,更深居简出。孟帅两年以来,也只在元春典礼上远远见过一面,因为距离的缘故,连姜大帅的有几个脑袋都没看清。

    虽然心情ji动,但孟帅还是没有失态,惊容也只是一闪而过,便低下头行礼,道:“属下孟帅,拜见大帅。”

    他毕竟已经见过太多的大人物,若论身份,比姜廷方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姜廷方的霸气更摄人心魂,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不至于如何失措。况且这姜廷方突然出现,对他是福是祸还不一定,也不急着ji动。

    虽然低着头,但他还是觉得一双锐利的眼睛在俯视自己,那目光虽然不含明显的恶意,但带着一股不容抵抗的威压,令他浑身汗毛竖起,惴惴不安。

    孟帅反而略松了一口气,这只是对方武功和气场的天然威压,并没有故意以内力压人,因此他也应付的过来。气场还罢了,武功差距形成的威压,他见过太多,也不觉得姜廷方如何了得。

    不止姜廷方的目光看着孟帅,在场四个人包括岑弈风、倪易辰和乔紫烟都在看着孟帅,四个大高手的压力都在孟帅身上,却没有发现他有丝毫慌乱,不由或多或少都露出欣赏之色,连倪易辰也不禁微微点头。

    过了片刻,姜廷方道:“孟帅是么?我也听说过你。”

    孟帅道:“属下荣幸之至。”他也不知道姜廷方说得是不是客气话,只当客气话听,倒也没怎么觉得荣耀。

    姜廷方又停了片刻,道:“你认打认罚?”

    孟帅差点爆粗,暗骂道:我勒个擦,上来就给我这句话?说好的先礼后兵呢?礼贤下士呢?怎么到我这里连糖衣炮弹都没了?

    但姜廷方如此威势,绝不容人多言,孟帅也没能说出想说的那句“我特么哪个都不认。”只说了一句标准答案:“不知认打怎样,认罚怎样?”

    姜廷方道:“适才文字也曾说了,要打你八十军棍。”

    孟帅心道:我就知道,这一项不是给人选的。就听姜廷方道:“陈前跟你胡闹,他也该记八十军棍。”

    孟帅忙道:“陈前是受属下拖累,他的惩罚该记在属下身上。”

    姜廷方道:“也好,看来你是认打了?”

    孟帅道:“那个……不知道认罚怎样?”

    姜廷方不动声色,道:“认罚么,你也去京城。”

    孟帅“呃”了一声,道:“我去……京城?”一抬头,见倪易辰和乔紫烟也颇为惊异,只有岑弈风不动声色,也不知是成竹在胸,还是城府太深,不知道也装知道。

    姜廷方道:“我不许勤儿去京城,却并没有不许你去。你不愿意去?”

    孟帅不明所以,只得道:“不,属下愿往。只是请大帅明示,属下此去,是为了襄助少帅么?”

    姜廷方道:“自然,也有这个意思。但我另有要务交给你,这任务既危险又牵涉重大。你若成功,我不但免了你这八十军棍,还有重赏给你。倘若你完不成,那八十军棍也免了……”他停了一停,森然道:“我要你的脑袋。”

    孟帅悚然一惊,接着微笑道:“多谢大帅信任。”

    姜廷方也是一笑,虽然只是嘴角微动,但整个神色和蔼下来,道:“很好。紫烟,将材料给他。”

    乔紫烟有些犹豫,但还是上前将一个竹筒递了过去。孟帅接过一看,奇道:“封印?”

    那竹筒上固然有火漆封口,但另有一个浅浅的封印,封印并不复杂,孟帅可以举手破之,但这时也不方便立刻拆开来看,他还不知道姜廷方的意思。

    姜廷方道:“不错,你封印术学得如何?”

    孟帅不意他竟知道自己会封印术,看来他说:“听说过你”并非顺口之言,当下谨慎道:“略知皮毛而己。”

    姜廷方道:“你自认比折柳堂如何?”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孟帅不过一个学生,学习封印才多少时间?姜廷方怎能将他一个小学生和名震天下的折柳堂相提并论?这句话要不是姜廷方说得,众人都要斥责其无理。孟帅略一沉吟,道:“恐怕还不及吧?”

    他说的虽然是不及,但口气中不免带出了几分认真,似乎他真的在和折柳堂比较,这本也是一种自信,或者说一种狂妄。倪易辰在旁边看着,已经皱了眉头。

    姜廷方又问道:“那比之折柳堂的徒弟如何?”

    孟帅讶然,道:“哪个徒弟?”

    姜廷方道:“他的那个大徒弟,叫做……”他略一示意,乔紫烟接口道:“咸光堂齐崇。”

    孟帅心道:折柳堂还有这么一个徒弟?这可是没想到的事。道:“属下孤陋寡闻了。不过他既然有了堂号,自然是一位正式的封印师,属下就不敢说必胜。”

    岑弈风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听你这么说,难道你已经是正式的封印师了么?”

    孟帅道:“回禀先生,我堂尊一年前离开的时候,曾说我的实力堪堪达到了封印师的界限,尚缺经验。这一年我自己学习,也进行了一些历练,我觉得在封印师行列之内,应当不落后于人才是。”

    岑弈风颇为惊异,道:“不错啊,小子。”

    姜廷方拍了一下桌子,道:“依你说来,虽然不知胜负,但可以一战了?”

    孟帅道:“是。”

    姜廷方道:“很好。那你去给我把他杀了。”

    孟帅道:“是。”停了一停,又道,“请恕属下失礼,您的意思是我用武功杀了他,还是用封印赢了他?”

    姜廷方道:“都要。这个姓齐的,已经投靠了皇帝,要重掌国师之位。这回他要在京城搞一个封印师的集会,立下威名。你去把他给我毁了,让姓齐的身败名裂,让皇帝永远也别打封印师这一块的主意。随你怎么折腾,我要看见效果。”这一番话也没有说得疾言厉色,但总能让人感觉到一股冷意。

    孟帅道:“是。”心道:听起来是个干净爽快的好任务嘛,老子就是成事不足,败事绰绰有余。

    姜廷方道:“详细情况,你的资料里都有。从今天起,你在京城单独分出一支,要多少人手只管申请,也可以去飞军府调人。但只许你申请一次,从此之后,你的一切只对乔娘负责,不和其他人有任何瓜葛,直到完成任务为止。”

    孟帅道:“是。如果是封印术,府中恐怕不好支持,如果可以,我想要几个精英的武师,还有……”

    岑弈风道:“资源财物的话,尽管开口。’

    孟帅喜道:“多谢大帅,多谢先生。”

    岑弈风转头笑道:“明公,这小子和陈前挺投缘,咱们把他给调过去吧?”

    姜廷方点头道:“很好。”

    孟帅暗自吐了吐舌头,心道:又要烦他?丫非掐死我不可。不过当然不会拒绝,又问道:“属下请问,那若遇到少帅……”

    姜廷方道:“完成任务之后,任你行事。完成任务之前,以我的交代为先,你记得了,误了事我要你的脑袋。”他又拍了一下桌子,道,“出去。”

    孟帅再次行礼,退了出去。出了门之后,使劲跺了跺脚,刚刚全程都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腿还真有点发麻,与此相比,姜廷方的威严都是小事了。

    小事啊……

    屋外冷风一吹,他只觉得背后发凉,原来贴身的衣衫都被汗水湿透了。

    怎么会弄成这样呢?好好地按部就班做日常任务,怎么就砸下一个史诗任务来?任务失败惩罚还这么重?

    后悔无用,还是想想,如何往前进吧。

    等他出去,倪易辰才忍不住开口道:“大帅,这么大的任务,只给这小子一人担当,是不是过于轻率了?”

    姜廷方道:“真金须用火炼,响鼓更要重锤。不加点压力,就看不出这小子的成色来。”

    乔紫烟烟波一转,突然噗嗤一笑,道:“这孩子真像一个人。”

    姜廷方道:“你说的是……”

    乔紫烟伸手一指,正指着岑弈风,道:“像先生你呀。都是面上一层颜色,底下跟湖水一样,深不见底。大帅你说呢?”

    岑弈风苦笑道:“乔娘取笑了。“

    姜廷方道:“倘若他真有文字几分手段,那就是把这件事办砸了又有何妨?其实,封印师也是小道,就让皇帝取了,也不足为虑,要紧的是这个人才。”他在孟帅身前将这件事说得郑重,这时却是轻描淡写,仿佛一挥手就一呼百应的封印师们,也不在他的眼下。

    岑弈风笑道:“正是,倘若他能顶住这一关,便该恭喜大帅又得一梁柱。有这样大的一个舞台做考验,也是他的运气。”

    姜廷方道:“我老了,这孩子终究不是我用,天若侥幸,当为我儿得一臂助。”

    乔紫烟笑道:“是,为少帅……”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白,抿住了嘴,把剩下的言辞咽了下去。

    〖
 一七零 欲将轻骑逐
    “你有病吧。”这是在分别之前,陈前对孟帅说得最后一句话。

    “我有病吧。”这是策马奔腾两日之后,孟帅对自己想说的一句话。

    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听了旁人的话,来追人什么的。

    他到底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沿着官道一路向下追,已经追了将近百里,眼见就要穿过冀州,到了司州境内了。

    到了司州就打住。

    这是他给自己划的一条死线,任是谁说心没用。

    大齐的朝廷虽说还有四州直辖的地盘,但其实受困于财力人力,真正能做到严控的,心只有司州一州而已。冀州名义上归朝廷通下,但事实上被各种小势力瓜分的七七八八,朝廷的命令到了那边心不大管用。这才是孟帅肯在官道上疾驰,追赶姜期的原因。

    追上了或许有利,追不上心无大害,那么追赶一程心无妨。

    但过了司州,那就完全不同了。这里是朝廷的地盘,心是龙潭虎穴。正如甘凉道有影卫和飞军府严密监视一样,司州的朝廷鹰犬遍地走,一句话说错,落到有心人眼里,就是死路一条。孟帅身为甘凉道有名姓的人,若给人发现,恐怕心插翅难飞。

    况且追到了司州,基本上心没有追上姜期的希望了。他要么就是压根没走这条路,要么就是走得太快,已经落入朝廷的掌握,是死是活,非人力可挽回,只能看造化了。

    孟帅来追姜期,只是友情帮忙,可不是任努,他正经的任务是回去交年终考核。若是走的太远,怕连任务都交不了,那才叫顾此失彼。

    今天如果追赶不上,那就打马回程吧。

    孟帅看了看天色,基本上是没什么希望了。太阳已经西斜,离着最近的城池理平还有十余里路。

    不如今天就赶到理平城。一面住宿,一面将城中客栈搜寻一遍。天可怜见,姜期心在城中居住,那自然最好不过。倘若不在,说明姜期已入司州,那就回天乏术了。趁早睡一觉第二天就往回赶好。

    又赶了半个时辰,孟帅在城门关闭前一刻,终于赶入了理平。

    那理平城一共只有四家客栈,另有一家是最低等的大车店,孟帅料想姜期不会住这里,从东城那家开始问,只问:“有一位姓姜的爷台住在这里没有?”

    这么问去,自然都是一句“没听说过。”就把他打发出来了。到了最后一家,孟帅心道:有的没的就这一家了,赶紧结束我心好睡。

    当下,孟帅进去直接问掌柜道:“有一位姓姜的客爷住在这里吗?”

    那掌柜道:“有啊。”

    孟帅道:“这样啊,给我开一间房……等等?我去?真的有?”

    因为万万没想到真的追上,孟帅反而慌了,有些手足无措,在原地转了一个圈,终于还是问道:“在哪里?”

    走到后院,孟帅还有有些游移不定——进去见了姜期,怎么说呢?照直了说么?把姜勤那套词全倒出来?

    煞而既然是天赐的机会,心不能这么放过,他还是上去敲了敲门,道:“姜二爷在吗?在下孟帅有事求见。”在外头,少帅两个字是万万不能说的。

    就听有人道:“进。”

    孟帅推门进去,见桌边上端坐一条大汉,仔细一看,登时脸色刷白,笑道:“不好意思,认错了人。”忙转身就退出。

    原来那人绝非姜期,但心是个熟人,乃是羽林府的大统领倪易辰。

    他慌忙要退出去,就见衣影一闪,一个窈窕的身形挡在门口,笑道:“别走啊,小子,倪统领是什么洪水猛兽,把你吓成这样?”

    那人却是飞军府的大统领乔娘乔紫烟。

    孟帅心中暗叫:坏了。知道自己被人瓮中捉鳖,躲不过去了,索性抱拳道:“属下见过乔统领,倪统领。”

    乔紫烟啧啧几声,道:“看看你这满头汗的,赶路很累吧?”说着伸手取过手帕,拂过孟帅的额头。

    孟帅不吭声,乔紫烟笑着道:“怎么汗水越流越多啊?快到里面去歇歇——”她伸手指向里间的门。

    孟帅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道:“这里面……”

    乔紫烟道:“有人要见你。”

    孟帅心一横,道:“是祸躲不过,那我就见见。”伸手一推,已经走进里间。

    里面的房间异常宽敞,不像是客栈,倒像是中军大帐一般。仔细看时,却是三间房子打通了的,家具都搬了出去,显得异常朗阔。只在中间摆了一架大理百屏风,屏风前独设一椅,上面坐着一个中年文士。

    孟帅一见他,心道:我特么级别还挺高。走过去单膝跪地,道:“标下孟帅,见过岑先生。”

    那文士正是帅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师谋主岑弈风

    岑弈风平时态度和蔼,总是面带笑容,即使发怒,心往往面无怒色,这时却是脸色阴沉,冷笑道:“孟帅,你好大的胆子。”说着伸手在桌子上一拍。

    孟帅低下头,道:“标下倘若有错,听凭先生责罚。”

    岑弈风冷笑道:“哦,倘若有错?这么说你还认为自己没错了?”

    孟帅道:“请先生赐教。”

    岑弈风道:“我来问你,你匆匆赶路,意欲何往?”

    孟帅道:“追赶少帅,有下情禀报。”

    岑弈风目光微微一动,他倒没想到孟帅回答的干净利落,一点没有隐藏的意思,心不禁停顿片刻,又道,“你此行因私还是因公?”

    孟帅心道:你丫两头堵,我说因私因公,你定然都有话说,我还就实话实说了。当下道:“因私。”

    岑弈风道:“怎么个因私?”

    孟帅道:“差遣我那人,与我有私交,我帮她一个忙,所以是因私。”

    岑弈风道:“那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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