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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亲们在政治上、经济上、封建宗法各方面都受到他为代表的地主势力的残酷压迫，必须先将他打倒。大家先对这个问题讨论一下。”

　　黄可明讲完话后，几位红军干部也表示了支持的态度。村里发展的农民干部虽然对平分土地都无限向往，但对于*恶霸都有畏难情绪，他们过去甚至不敢与那些恶人对面说话，现在虽然翻身了，但心里对他们还是非常畏惧。因此，会议竟然进入了冷场。只有李芳文是初生牛犊，他的畏惧心里由于红军的到来而一扫而光。但他开会时按照农村的习惯，在大人正式商量事儿的时候，大人不问孩子是不能插嘴的。看到本村的干部都不吭声，李芳文心里有些着急。黄可明也有点着急。他虽然也只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年青人，但他在鄂豫皖老根据地时就有了丰富的政治工作经验。他明白，这时是需要有一个当地的人出来挑头，才能带动起大家的决心。他的目光在一个个当地干部的脸上扫过，但凭他对他们的了解，这些人，憨厚老实有余，血气胆量不足。终于，他的目光停在了李芳文身上。他说：“李芳文，你谈谈你的看法！”

　　李芳文迟疑地问：“我说？”其他农民干部竟然一起点头：“你说吧！你说吧！”李芳文就象一头解开了缰绳的小牛犊，一下了就窜了起来：“吴守礼这个老混蛋干的坏事实在太多了！就说最近，他抢了李思贵家的地；他还派人打死了李思贵的娘；他逼着小梅姐给他做小；他还逼着何洪全的妈去给他做奶妈，何洪全家养不活他弟弟，只好将他弟弟卖了。这个老不死的也不知要脸，在门帘上挖个洞就去嘬何洪全他妈的*，何洪全他妈被折磨的死不得活不得。其实这些事在乡里这些年出了多少大家根本就数不过来，太没天理了！我们就是要打倒吴守礼这个老王八蛋！我问过苏凤姐，在她们老家，象吴守礼这样的老混蛋是要抓起来枪毙的。我看枪毙他是太便宜了，应该千刀万剐，至少也要杀头！……”李芳文越说越生气，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话也说不下去了。

　　李芳文一说，几位农民干部也都受到了感触。其实这些话也都是大家平常在一起谈过的，李芳文要求对吴守礼施以极刑正是乡亲们日常的诅咒。李芳福和李桂兰想起了自家的遭遇，忍不住泪水满眶。大家纷纷点头和插言，表示赞成李芳文的说法。赵家沟的村长赵恒仁老爹是位读过些书的老人家，他迟疑地说：“吴老太爷确实做了些坏事，我们村也有人被他祸害过。但是，他毕竟是这一带辈份最高的人，是宗族的族长。我们杀他是以下犯上，会不会算弑主叛逆！能不能就让他向乡亲们认罪悔过，再让他闭门思过就是了？”赵老爹辈份很高，在周围乡民中威信也不错。他这么一说，其他的农民干部就都不出声了。

　　黄可明有些生气，心里暗骂：“这个老呆子，真能给我惹麻烦。本来已经有进展了，却被他泼了冷水。”黄可明想：如果自己出头压制一下这个赵老爹，这不一定是好办法，最好有农民干部自己拿出见解。他又转过头去看李芳文，李芳文受到他的目光鼓励，一下子又窜了起来：“赵老爹，你老一把年纪了，当然应该知道，别说是族长，就是皇帝，要是惹恼了老百姓，也是可以造反的。你老一定看过《水浒传》吧！那梁山好汉造皇帝的反，是真正的英雄。我们也受压迫，也要造反，你老要拦我们，难道你没受过吴守礼的欺负！”李芳文年纪小，对赵老爹的地位不是太了解，说话直接了当，触着了赵老爹的疼处。他也有一个隔房的姪女被吴守礼抢去做小，赵老爹上吴家求情，被吴守礼当面辱骂。他的姪女不从，与吴守礼抗争，竟被折磨死了。赵老爹叹了一口气：“自作孽，不可恕！这是他的报应，我也不拦你们了！”

　　后面的讨论就顺利了，黄可明将召开群众大会*恶霸的方法象大家做了介绍，这是他在鄂豫皖得到的成熟经验。黄可明说：“我们重点是要斗争吴守礼这个大恶霸，其他的坏人也不放过！最后，吴守礼肯定是要枪毙的。其他的坏分子要看在斗争过程中群众对他们的控诉情况，如果民愤太大，也要根据群众的要求进行*。”散会后，他将李芳文留了下来。最后确定了召开群众大会的时间、地点等事宜。

　　按黄可明的经验，这种群众大会要让群众自发地表现出斗争热情，才能开的成功。根据他的观察，农民群众尽管拥护*恶霸，但心里的畏惧情绪会是障碍。要想打破这种障碍，一定要有人带头。他对李芳文说：“我听说你们儿童团员中有许多家里都受过恶霸欺负，你要与小伙伴做些宣传，让大家在这场斗争中打头阵。按我们的计划，现场周围的秩序靠民兵维持，押运看管那些恶霸、地主、反动分子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特别是在台上看押人犯的任务，一定要严厉执行，要打掉那些坏人长期以来的嚣张气焰。”李芳文说：“这没问题！我会安排最恨他们的人来押着他们，让他们好好出出气！”黄可明说：“告诉大家也不要只想着自己出气！要拿出气势来，让我们老百姓团结起来，不再怕那些地主恶霸。只要实现这一点，下面大家就可以勇敢地去分地主的土地，分田分地的工作就会顺利开展！”李芳文点头说：“我懂了！”他按照黄可明的要求去做了布置。

第六章　　儿童团长（2）
斗争大会以这一天，回龙乡的男女老少几乎都来到了吴家大院附近的空地上。空地一边已经搭好了一个高台，台子的正上方挂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来龙乡公审斗争大会”。台上的一边站着乡里的干部，站在前面的是黄可明和专为这次斗争大会而赶来的苏凤。后面还站着许为新，他是被苏凤拖来的，说是看看他们亲手解放的民众是怎样闹翻身的。苏凤带着邓小梅和田冬花，站在她的身后两侧，都是一身军装。还带来了一小队红军战士，他们持枪站在台下的两侧。有他们在，村民们感到胆气壮多了。会场周围还有很多民兵站岗，有的端着猎枪，有的拿着梭标。有一伙村民用力地敲着锣鼓，使场面很热闹。

　　上午八点钟，黄可明上前宣布斗争大会开始，然后向大家介绍了苏凤，她的身份是县政府特派员，前来指导斗争大会。苏凤和她事迹已经成为来龙乡的传奇在被人们口口相传，今天大家见到她本人，赢得了一片赞叹。特别是妇女们和老年人，大家都兴奋地交头接耳议论着苏凤给人的美好印象。有些人认出了她身后的女红军邓小梅原是李家村的姑娘，更是引来了议论纷纷。

　　苏凤先讲了话，主要是介绍了共产党斗争地主和分田分地的政策，将政府的行动要求也做了明确。苏凤的讲话引来了村民们阵阵欢呼！然后黄可明宣布：“将恶霸地主和坏份子押上来！”

　　李芳文带着儿童团员们在台子后面用席子围成的空间里将恶霸地主和坏份子带了出来。李芳文今天除了穿着一身红军军装外，还令人醒目地背上了一支小手枪，这是苏凤临时借给他的。他身后每排四个儿童团员，两侧的两个手持梭标，中间的两个用手抓着押解的人犯。第一个人犯就是恶霸地主吴守礼，他头上被戴着高筒纸帽，上面写着“恶霸地主吴守礼”，身上被五花大绑；第二个人犯是赵家沟的地主赵洪仁；此外，保长吴忠全、民团小队长吴忠仁，民团班长邓金贵……，这些平时危害乡民的骨干分子都被押了上来。他们全都没有了往日的神气，一个个象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

　　李芳文带领儿童团员把人犯押上台后，将他们在台上一字排开，每人后面有两个儿童团员将他们的头压低，后面的儿童团员站成一排，手持梭标柱着台面，整齐地站着。李芳文自己则站到了台子的一边，神气地将一支小手放在小手枪的上面。只要他看到任何一个坏人敢将头低得不够，就上前让儿童团员将他的头压下去。

　　这时，两个红军干部带领群众喊起了口号：

　　“打倒恶霸地主！”

　　“打倒反动民团！”

　　“打倒坏分子！”

　　“赤化全川！”

　　台上的吴守礼听到这惊天动地的吼声，吓得浑身发抖。这些昔日服服贴贴的平头百姓，一夜之间竟然成了可怕的复仇者，这让他腿都软了！他“骨冬”一下就跪到了地上。

　　台下的苦主一个个轮流上台控诉恶霸地主对他们的压迫：有被他们抢了地的、有被霸占妻子女儿的、有被高利贷逼得家迫人亡的……，说到伤心处，苦主们忍不住泪流满面，甚至号啕大哭！哭到伤心时，台上台下哭声一片！这时，就有公诉人询问被控诉的对象：“对你的控诉是否属实？”一般回答都是：“是！”

　　随着控诉的进行，有的苦主暴发了激愤，跳上台就对仇人拳打脚踢，甚至用嘴咬。

　　这种情况黄可明已经对李芳文做了交待，也安排了对策。李芳文按照要求，让后面的儿童团员上前将情绪激动的苦主拉住，然后劝慰他们下台。但这些儿童团员上前时，都先不认真将苦主挡开，而是就让苦主先得手，然后再慢慢拦住。这样一来，被人指控的坏人，很快就鼻青脸肿，甚至头破血流了！被打得最重的就是吴老太爷，其他人挨打的轻重大体与做恶多少呈顺序。最轻的是民团班长邓金贵，他因为有一次打过一个村民一个耳光，今天被那个村民控述后打了两个耳光。那个村民骂骂咧咧满意地下台了，儿童团员甚至还没来得及阻止他。这种情况让台下的民众大受鼓舞：多年以来骑在头上不可一世、作威作福的老太爷和他的爪牙竟然也有今天！于是群情高涨，口号声，欢呼声一阵阵地响彻云霄。

　　苦主发言一个接着一个，群众的情绪也逐渐在升温。终于一群男人跳上台来，对台上的吴守礼大打出手，台下一片片叫好声。吴老太爷显然知道自己可能大限将至，跪在地上不住地哀求饶命。而李芳文带领下的儿童团员，已经无法控制局面了。

　　黄可明见斗争大会发动群众的效果已经达到，就与苏凤交换了一下意见，让台下的红军战士上来，将群众与人犯隔开，然后大声说：“乡亲们！根据公审斗争大会进行的情况，我们都看到：反动恶霸地主和民团为祸乡间、鱼肉百姓、杀人害命，巧取豪夺，欠下了人民累累的罪行，政府要按照人民的要求，对他们处以极刑。”台下的群众一阵欢呼。黄可明问：“反动恶霸地主吴守礼该不该杀？”全场一片吼声：“该杀！该杀！”吴守礼吓得就象一堆烂泥，瘫在地上。黄可明喊道：“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两名红军战士立即上前，将吴守礼拖到了台下，押到了远处的山坡下跪下。所有的乡民都静了下来，看着这个来龙乡第一恶霸，巴中县有名的豪绅走向自己的人生末路。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六章　　儿童团长（3）
只听“呯、呯”两声枪响，远远望去，吴守礼随枪响倒下了。现场群众的情绪突然又暴发了，他们一面欢呼，一面呼喊着口号：

　　“打倒恶霸！

　　“红军万岁！”

　　“共产党万岁！”

　　“赤化全川！”

　　黄可明又说：“地主赵洪仁在村里为非做歹，这两年亲手打死的乡民就有三人之多，许多人家被他祸害得家破人亡。大家说他该不该杀？”台下又是一片喊声：“该杀！该杀！”黄可明喊道：“将赵洪仁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台下又是一片掌声。战士们将赵洪仁拖往刑场，只听一声枪响，也结束了他罪恶的生命。

　　台上的其他坏分子有许多都吓得昏倒了。黄可明在斗争大会前研究了人犯的主要罪行，按照政策无疑应判死刑的只有吴守礼和赵洪仁。其他的坏分子则必须根据现场群众控诉的事实再定夺。通过刚才群众的控诉，黄可*中已经有数：有的人显然该杀，有的人就是不杀也要受到严厉惩罚。他继续问大家：“反动保长吴忠全为虎做怅、助纣为虐，干了很多坏事，前些日子还参与杀害李家村妇女李王氏，大家说他该不该杀？”吴忠全已经吓得全身是汗，但他头脑还清醒，赶紧喊道：“我冤枉呀！我是要拦着的，可我没拦住呀！在场的乡亲可以做证！”台下停了一下，然后有人喊到：“该杀！”有人说：“杀了他也不冤！”黄可明说：“乡亲们说话自有公道，看来这吴忠全是不是死罪大家还要想想。我们将他看押起来继续审问交待！”

　　黄可明又问：“民团小队长吴忠仁不仅平时横行乡里、欺压百姓，就在前几天还亲手杀死李家村妇女李王氏。大家说：他该不该杀？”吴忠仁杀李王氏就是不久前的事儿，大家曾都愤愤不平，且对此都记忆犹新。因此台下一片喊声：“该杀！该杀！”黄可明喊道：“将吴忠仁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台下又是一片掌声。很多人在议论：“杀人抵命！这事儿公道！”

　　一个儿童团员从后面哭着冲上来，对准吴忠仁就拳打脚踢，一边打一面哭道：“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这是李思贵，他听到吴忠仁的死刑判决，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悲愤，丢开梭标就冲了上去。当战士们将他拉开时，他跪在地上对天喊到：“娘！娘！我们今天给你报仇了！”吴忠仁被战士们拖到刑场，一声枪响也送了命。

　　黄可明对其它的人也做了宣判，有些罪行较重的，被判看押继续交待。有些则判监督居住，赔偿受害人的损失等。黄可明还宣布下一阶段各村也要召开这样的公审斗争大会，本村的一般恶霸和坏分子要由本村民众来公审，乡政府会提供指导和支持。这一安排赢得了村民们的掌声。

　　宣判完后，李芳文带领儿童团员们将人犯押下了审判台。黄可明对大家宣布：“下面由苏凤特派员给我们传达政府关于分田地的政策！”台下发出了一片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关于共产党和红军要分田地给百姓的消息，早就在村民中流传。但由于村民对恶势力的恐惧，大多数人都不敢想象。今天大家亲眼看到来龙乡最大的恶势力头目转眼之间就做了鬼，而来龙乡一半以上的地产都是他的。这一下分田地的事自然就变得可行了！

　　苏凤走上前，将政府关于分田地的政策对乡民做了宣讲：地主豪绅的土地、山林、房产、耕畜、财物全部没收，富农的部分没收，分给穷苦农民。没收的土地除留部分红军公田外，一般成人每人分田五背（“背”是川北计算土地的单位，每背田的粮食产量约为二斗），小孩人均分田三背。中农的土地和房产不受影响。

　　李芳文听到了苏凤的讲解，联系自己家的情况，觉得按政策家里能再分到些土地，心里很高兴。而在场的大多数村民，家里几乎都一贫如洗（据史料记载，川北当时一无所有的赤贫户占百分之五十到六十），这些村民听到这样的政策自然是打心眼里高兴！

　　苏凤讲完后，黄可明又做了些具体要求。最后，李芳福副乡长上前要求大家明天起在各村村委会登记人口和财产状况，开始分田地的前期工作。

　　人群逐渐散去了。

　　乡政府为红军战士们准备了午饭。菜是回锅肉和豆干炒青菜，饭是雪白的大米饭。红军战士们转战千里，难得吃上一顿这样的饭菜，大家吃得都很香。黄可明将苏凤、许为新和乡政府的人集中在了一起，让大家一边吃饭一边对今天的大会做一下讲评。其实他最想听的是许为新的意见，因为他对许为新的政治工作水准很是佩服。

　　李芳文和那些农民干部一样，一时还没有从*恶霸的兴奋中平静下来。他们热烈地议论着，那些土豪劣绅、恶霸们挨斗争时的狼狈，与他们过去欺负人时不可一世的骄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今天的大会，使这些农民干部都感到有生以来第一次扬眉吐气。他们不停的谈着，直到黄可明几次示意他们静下来，他们才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于是停止交谈，一边大口吃饭吃肉，一边听黄可明说话。黄可明也不想搞得太正式，就说：“大家一边吃饭，一边听许团长给我们今天的大会做一下讲评。”他对许为新做了一下“请”的姿态。

第六章　　儿童团长（4）
许为新笑了笑：“我今天是被苏特派员拖来参观的。既然黄副政委要我谈谈看法，我就随便说说，可不算什么讲评。依我看，今天的公审斗争大会是我这些天来看到的开得最好的一个大会。主要有三点：一是*了罪大恶极的坏人，让民众有了受解放的感觉；二是真正发动了人民群众，大家的翻身做主的精神被激发了出来。这是实现进一步组织群众的关键；三是政策掌握得好，这一点最重要。我们的政策是*地方上的恶势力解放人民，主要对象是恶势力的头面人物和他们的主要帮凶。如果只是按照老的经济制度收取地租的地主，按照旧的政治制度实施统治的下层官吏，则都不是这次斗争的重点目标。他们的问题要放到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