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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演想了想，点个头，“可以用这种情绪再来一次。”
　　凌至秋自己也在思考，“戈老师说的，我也觉得有道理。”
　　没休息几分钟，第二次镜头开机，这次凌至秋用了女主演说的方式，表现得像个什么都不在意的小孩，跟叶老师问了好。
　　导演看着确实比较满意。
　　扮演叶欣的演员四十开外，叫做戈慧，算是出道很早、也很有经验的女演员。她保养得很好，看上去就像剧中人物的三十多岁一样。她没有一般成名已久的艺人那种高傲的心态，而是极其平易近人，开机一个月，她与凌至秋已经相处得非常融洽了。
　　凌至秋十分敬重她，有什么事总会跟她说，也会和她一起对戏。
　　在片场里，凌至秋和戈慧的关系最好，戈慧教给凌至秋的东西，全是自己多年的经验。
　　她跟凌至秋，反而比演常思母亲的那位女演员更像母子。
　　后来，剧组有人开玩笑道：“至秋，你不如认戈老师当干妈呀！”
　　虽是玩笑，凌至秋却也认了真，某个戏份较少的下午，还真就在酒店里招待剧组人员大吃了一顿，正式喊了戈慧干妈。
　　戈慧对教导这个乖巧的小伙子更加用心。
　　2月中旬，奥斯卡金像奖颁奖礼开幕式。算起来应该是华国京城时间上午8点开始走红毯，到9：30正式开始颁奖礼，一直到中午才结束。
　　凌至秋憋着不去看任何网络消息，也不许助理们说出答案，而是等到晚上拍完了戏，专门跟王玉两个人窝在酒店房间里熬夜看了网络播放！
　　红毯上，当镜头里出现《侠风歌》剧组的时候，他们两个跟小孩一样，纷纷手舞足蹈，“哦哦”的大叫。
　　江枫桥打扮得特别帅气，他穿着一件中式的长褂礼服，眉头修饰得斜飞入鬓，身姿挺拔，与身边的女主角、导演、编剧等谈笑自若走上红毯，跟华国以及国外的媒体挥手，对着镜头露出潇洒的笑容。
　　王玉简直看得要入迷了，“哇塞，影帝不愧是影帝！太有风度了！”
　　“那是当然！”凌至秋也跟着自豪。
　　媒体采访的时候，拿着平板电脑看的两个人傻了眼。王玉根本听不懂，凌至秋一直有上公司的英语课，也只听了个一知半解。但是屏幕里的江枫桥影帝，却根本不用翻译，媒体问什么回答什么，还说了俏皮话，让外媒记者都笑了。
　　“哇……”王玉已经开始星星眼。
　　凌至秋噗的笑出声，拿起手机，“我要拍下来！传给杭韬看！就说你为了其他男人，居然露出这种花痴脸！”
　　“啊啊啊啊啊——！不可以啊！”王玉瞬间由星星眼回神，扑过来要抢凌至秋手机，“凌哥你不能这样啊，你不能挑拨我和韬哥的关系啊！”
　　“哈哈哈！”凌至秋笑着躲开，假装在操作手机，“我已经发啦，发给杭韬了！”
　　王玉哭叫得那个惨，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不行啊啊！救命啊啊！”
　　凌至秋把手指放在唇上，“嘘！作死啊，大家都在睡觉呢！”
　　王玉趁机从他手中抢走手机。
　　凌至秋懒洋洋躺倒在床铺上，“小屁孩，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呀！”
　　“哼，凌哥就会捉弄我！不跟你玩儿了！”王玉吁了一口气还要卖乖。
　　“切。”凌至秋就着躺着的姿势，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好了，快过来坐好，看看还有什么其他的电影剧组。不过真正颁奖还要好久呢！”
　　两人苦哈哈地熬过了一堆走秀和各种各样的奖项颁布。其实各个奖项的颁发都很精彩，可对于听不大懂英文的人来说只是一种折磨。
　　终于，到了“最佳外语片”的颁发时刻！
　　原本懒洋洋趴着躺着的两个人“咻”的一声就坐了起来，捧着iPad看得目不转睛。
　　视频里，那个颁奖嘉宾应该是在说：“下面获得本次奥斯克‘最佳外语片’提名的是——”
　　然后五部电影片名开始轮流播放。
　　第三个出来的是《侠风歌》。顿时，那种充满了华国韵味的音乐响起，江枫桥俊朗的脸庞一晃而过，正在跟一个江湖人士过招。
　　刀剑相击，叮叮作响，江枫桥还有余力沉稳地说：“我劝你，现在赶紧放下你的剑，我还可以考虑让你有澄清的机会。”
　　那人却笑道：“桀桀桀……白振风，你是傻子吗？”
　　这段镜头一过，直接到了白振风攻击太子，却被明艳郡主舍身挡下的那一幕。江枫桥的俊眼并没有太用力睁大，却能看出他内心极度的震惊和极端的失望。
　　他最终跌落瀑布，不知所终。
　　明艳郡主住在竹林小屋里，吹着萧，面色平静……
　　凌至秋和王玉早就看过这部电影，此时看着简短的回放，依然是禁不住呆住了，“哇……”
　　五部提名影片全部介绍完毕，颁奖嘉宾从司仪手中拿过了那个里面写着答案的信封，还要说几句闲话。
　　简直让人急死了！
　　颁奖嘉宾是个老牌男演员和一个漂亮的法国女演员，两人打开信封时，对视一眼，女演员轻启朱唇：“#％￥……#*&……”
　　王玉焦急道：“凌哥啊！她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凌至秋很认真的聆听，却失望地垂下了肩膀，“我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的，可是……好像不是《侠风歌》。”
　　果然，答案揭晓，是一部葡萄牙影片。
　　镜头移到座位上，从一排外语片剧组人员的脸上一闪而过，江枫桥也在其中，他看起来仍然是面带微笑。
　　镜头定在了获得奖项的电影剧组人员那里。
　　“呼……”王玉叹了一口气。
　　凌至秋闭了闭眼，轻声说：“没关系的，还有很多次机会呢。”
　　王玉小子默默点头。
　　“好了，睡吧……”凌至秋抬手招呼着。
　　两人本来就穿着睡衣，只需要钻进被窝就好了，关了灯之后，房间里一片黑暗。
　　半晌后，凌至秋开了口，“王玉，有件事我还忘记跟你说了，今年春节快要到了，剧组放假估计只有一两天，但是我懒得离开襄省了，你帮我一个忙，去海市看看周叔叔和邵阿姨好吗？我说好要让他们把我当成儿子的，可惜总是忙。你就代替我去吧。”
　　王玉那消极颓废的情绪一扫而空！
　　兴奋得都快变了调，“行啊！凌哥！没问题！我保证完成任务！”
　　凌至秋黑线三根，“你这是高兴要去见杭韬吧！真是——！”
　　剧组进度依然在进行，吃这一行饭的人要付出很多，赶上这种忙碌的时刻，正巧片中有过年的场景，拍摄是不会停止的，正好有那种气氛。
　　
　　除夕前一天，王玉离开了襄省，带着他们在这里买的一些土特产，满心欢喜地赶赴海市，他计划着跟杭韬过一个快乐的春节。
　　
　　凌至秋翘着嘴角望着他欢快的背影消失在摄影场的外面，嘴角渐渐又垮了下来。
　　
　　已经三个月了。
　　
　　他与尉迟铉一面都没有见到。
　　
　　尉迟铉打电话给他的时间很固定，每周六的晚上。其他时间如果打过去的话，基本上都是杜尧在接，说是老板忙。
　　
　　凌至秋问起尉迟铉去哪里了，尉迟铉就会描述一番他所在地的风景：挪威、丹麦、瑞典、芬兰、冰岛……看来尉迟铉是去了北欧，他说过是考察能源方面的投资。
　　
　　上次打电话，尉迟铉问他：“乖乖，想我没有？”
　　
　　凌至秋差点想哭！“你说呢！你为什么去了那么长时间……”
　　
　　尉迟铉语气格外无奈，“我也想啊，但是你不是要拍戏吗？这样吧，等你拍完戏，我带你来北极跟小狐狸玩好不好？”
　　
　　凌至秋立刻被他逗笑了，“为什么要跟小狐狸玩！”
　　
　　“你不知道北极狐特别漂亮吗？雪白雪白的，小小的一团，眼睛就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哈哈，它的脚跟野兔脚一样，这也跟你相同，你就是个狐狸外表兔子心的家伙！”尉迟铉跟他开着玩笑，好像他已经见到了北极狐一般。
　　
　　凌至秋也兴奋了起来，“这么好玩？好啊！这种小东西可以养吗？”
　　
　　尉迟庄园里貌似还没有宠物……
　　
　　尉迟铉顿了一下，“你想养？……那好吧，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一只。”
　　
　　凌至秋心花怒放。
　　
　　宠物是小事，尉迟铉在乎自己，这才是大事。
　　
　　当下，他毫不吝啬地在电话里“啵”了好几下，惹得尉迟铉在那头哈哈大笑。
　　
　　挂了电话，凌至秋会睡得特别安稳，而尉迟铉则慢慢将小脸收了起来。
　　
　　他根本不在北欧，他在荆省。
　　
　　凌至秋十五岁的时候，将放学回福利院的他绑架走的那个小混混，已经被设计各种罪名抓捕。这人本身就不是个好东西，用恶贯满盈来形容也不为过。在尉迟铉心里，他凌辱凌至秋，就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名，不出意外的话，此人会在监狱里度过他的余生。
　　
　　仔细浏览网络的话，会发现这几个月来，荆省、特别是荆市，动荡得非常厉害。有不少小企业的经营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企业主破产速度极快。而且，接二连三爆出几个官员的丑闻和轶事，他们面临纪检机关的盘查……
　　
　　其实，尉迟铉最初触动到的，只是那几个碰过凌至秋的人。但是，随着事态的扩大，越来越多的人被那些人扯了进去，所谓社会上的朋友，又有几个是真心的呢？
　　
　　尉迟铉冷哼一声，不将这些道貌岸然五毒俱全的混账全部绳之以法，替自己的宝贝凌至秋报仇雪恨，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八十九章
　　“凌哥，我回来啦！”
　　大年初二的晚上；凌至秋的房间门被拍得砰砰响。
　　凌至秋就知道是王玉那个大呼小叫的家伙。
　　他无奈地打开房门；“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晚上小声点，别人要休息呀！”
　　拍戏的演员；有时候时段不一样；有些人会收工很晚；所以有机会就需要补眠，早早就上了床。
　　王玉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对不起；我是太想见到你了。”
　　“得了吧；你才不想见我，你想见的是你家韬哥……哼哼，从来说话不老实。”凌至秋把他让进来，关上了门。
　　王玉嘿嘿的笑，“凌哥，你不能怀疑我对你的一片心啊！”
　　“好了，别啰嗦了。怎么那么晚？如果赶不上早班飞机，就明天回来也可以啊。”
　　“我都说了，我想早点见到你嘛！”王玉嘻嘻笑，“我给你带了礼物啦！”
　　凌至秋不太抱什么希望，“什么东西？”
　　王玉拉开了旅行箱，从里面一股脑抱出一堆零食放在床上，“这都是我买的，这边吃的东西我还是不大习惯，凌哥，这么多，咱们至少可以撑过一个月啦！”
　　凌至秋抱着手臂笑笑，果然还是个孩子。
　　王玉最后掏出一包放在旅行箱下面、装得好好的口袋，“对了，这个！是邵阿姨给你的。”
　　“邵阿姨？”凌至秋站直了，接过那个口袋，打开来。
　　里面是一件手织毛衣，还有手织手套、手织袜子各一双，以及一双自制的毛线拖鞋。
　　凌至秋的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
　　妈妈……
　　从前母亲没少为周博织这些东西。周博嫌弃款式看着土，一点都不时尚，所以从来没有用过。可是母亲还是每年都会为他织一件毛衣，说是这样的衣服暖和，不透风，穿着舒服。
　　也不知道发生车祸之后的两年，母亲是不是依然还在为离开的儿子织着这样的毛衣和手套、袜子，做着手工拖鞋。
　　只是，嫌弃这些衣物土气的儿子，再也没机会穿上了。
　　凌至秋展开了那件天蓝色的毛衣，用的是最好的纯羊毛细毛线织成的，看得出来十分用心，花色纹路都是最新的，领口是圆领，可以空穿也可以搭配衬衣，很儒雅又休闲。
　　王玉在一旁都看呆了，“哇！好漂亮的毛衣！凌哥，你快穿来试试呀！”
　　凌至秋眼里泛着泪花，嗯了一声，转过身假装脱掉睡衣，伸手抹了抹眼睛。他穿上毛衣，回头时已经是满面笑容，“怎么样？”
　　王玉猛拍马屁，“天哪，好看得不得了，天神下凡。”
　　凌至秋囧囧有神，“你家天神穿毛衣下凡啊？”
　　王玉呵呵笑着，顺手拿过手机，“凌哥你别动！我来拍张照片！”
　　这件毛衣简直就是为凌至秋量身定做，他在王玉的手机镜头前比了个V字，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王玉兴致勃勃就帮他把照片发到了微博上，下配文字：“一位妈妈级粉丝送的礼物！手织毛衣很合身！谢谢！”
　　很快，下面的回复就翻了好几页，秋波们纷纷表示，好看、漂亮、绝美、如梦似幻、活色生香！
　　王玉看到这些评论，笑得在床上打滚儿。
　　凌至秋嘴上唠叨几句，还是纵容了他。
　　不过，评论到后面，有了些不同的声音：
　　“至秋，能不能穿穿我们送你的衣服呀，我们也好想看！”
　　“对，上次我们的粉丝团长说你亲自接待了他，还给我们签了名，我们都好羡慕呢！团长说，你喜欢阿玛尼的西服，Hugo　Boss的男装……我们去年圣诞节就送你了，你怎么不穿呀？”
　　“我们还送了一块伯爵手表，你看见了吗？”
　　这些评论夹杂在诸多的评论中，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凌至秋没注意，王玉看到了，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新鲜过后，凌至秋将毛衣脱下来，和手套、袜子、拖鞋放在一起，珍而重之的收好，放在了自己的箱子里。
　　王玉瞧着他的动作，有些感触，“凌哥，你好像真的对周叔叔和邵阿姨一家很特别呢。”
　　凌至秋已能够很平和的面对这种疑问，“当然了，你也知道的，当初我是为了什么才活下来……我以后就是叔叔阿姨的孩子。”
　　王玉点点头，“我明白了。哦对了，这次去，我发现周叔叔的精神没有去年那么好，特别容易疲劳。”
　　凌至秋讶然道：“那你让他们去检查一下身体没？”
　　“我说啦！可是周叔叔说没事，就是因为退休了，不像以前那么忙碌，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所以才会这样。”
　　凌至秋拿起手机，“我还是给他们打个电话说一声，老年人要特别重视身体的各种问题。”
　　看着他接通了电话，走到房间一角去说话，声音轻得就像一个对待父母的儿子，王玉又是莫名崇拜敬仰得快要五体投地。
　　打完了电话，凌至秋还特意将刚才拍的穿毛衣的照片用短信发送给了邵阿姨的手机上。
　　其实，王玉去拜访他们的时候，帮他们在电脑上弄了一个凌至秋微博的链接，说是只要点开这个按钮，就能见到凌至秋的状况。
　　此时，老两口正坐在电脑面前看着凌至秋刚发的微博，手机上又收到了同样的照片。邵梅乐得合不拢嘴，周康虽然没说什么，也很欣慰。
　　这个夜晚令人心底暖暖的。
　　另一边，每隔一段时间，凌至秋的一系列动态，就会被杜尧汇报到尉迟铉那里，他的一切行动都在尉迟铉的掌控之下。
　　见凌至秋又跟海市的这对老夫妻互动，尉迟铉有点不太理解，却又能够接受。他知道那个呆萌的家伙就是这么善良，对别人付出的善意总会予以回报。
　　……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音乐风云榜”庆典时间，蒋宁赶到了襄省，让凌至秋跟导演请假去参加。
　　他的表现一直很不错，剧组里几乎所有人都很喜欢他，郑志斌导演便很轻松地准了假。
　　这次颁奖地点又在南方的深市，4月初已经很炎热。
　　飞机上，蒋宁递给凌至秋一份感谢词，“帮你准备的，你看看，不过你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说，都没问题。”
　　“谢谢。”凌至秋接过来，才后知后觉迟钝地问：“……咦？蒋哥，莫非我今年能够得到大奖？”
　　“哈哈，你这孩子，难道还对自己没有信心？”蒋宁表面哑然失笑，心中却又提起了一根筋，凌至秋这反应，慢吞吞的，不会又是入戏太深了吧……
　　凌至秋现在的行为思想的确还停留在昨日的戏里，正是自闭症少年常思在叶欣的鼓励下，自己走上街、过马路、买东西、乘公交车，甚至向路人问路的情形。
　　自闭症患者的神经发展迟缓，思维比一般人慢一些，不是很能理解周围人的情绪，也不大能跟上普通人的语速，所以他们的一系列与外界交往的过程，都要有志愿者在后面跟随，以免出现问题。
　　那一幕戏里，叶欣亲自跟随在常思的身后，看着常思时不时地在路边发呆，傻乎乎不懂得路人眼神的含义，去买东西又拿错了钱……她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要上前帮助常思，让他能够独立完成这样的活动。
　　这场戏一直拍摄了几天，昨天才终于过了，凌至秋还是有点回不过神来。
　　他拿着感谢词看了半天，每个字都认识，连贯起来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抬起头，眼神有点木木的。
　　蒋宁更担心了！“至秋，你要不要吸点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