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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性的证明-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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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个宪兵战后又同奥山谨二郞有联系的话,那么历史上的这段往事同今天的案子完全合拢!”
在横渡的声援下,形势急转直下,栋居的设想占了上峰。
“还有,如果能查出指使解剖班马上解剖少年的人,这个关系图就更完整了。”
在横渡的“火力支援”下,栋居开口了:“‘731’时代的关系图,今日仍在继续着,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我走访了‘731’的不少人,他们相互之间的连带关系之牢固使我很惊异。当然,其中也有为了忘却‘731’那令人讳忌的往事而与同伴断绝往来,不参加战友集会的人。但是,这些人共同保守日本陆军绝密部队的秘密,他们之间的团结是很牢固的。对他们来说,不管731部队的性质是什么,服役期间是他们一生中的主要经历,停战以后的日子就象是余生。在这些人中很可能有一伙过去共同贪污,今天仍然保持联系的人。”
“说不定就是这伙人犯下了今天的罪行。”
“可以作为几种可能性之一。”
会议最后决定继续顺着“731”线索侦察。栋居的方案之所以被采纳,横渡的“火力支援”起了很大作用。
第三节
但是,好不容易达成的侦破方案以及后来的侦察工作并没有收到理想的效果。首先,解剖少年时在场的桥爪并不知道解剖是那个班托办的。桥爪回忆说,少年的各内脏分给了内海班(血清)、凑班(霍乱)、田部班(伤寒),最受欢迎的大脑被担任解剖的石川班拿去了。
当问桥爪是否了解指使马上解剖少年的是谁以及这么做的原因时,桥爪回答:
“大概是为了赶在少年产生恐怖心情之前,所以一骗来就解剖了。”
“但是事先并没有约定过呀。”
“并不都按约定办事。那种突然插进来的解剖任务,夜晚、白天、不管什么时候都有,每逢此时,便命令我带着画笔去解剖室画画。”
“活人解剖也有突然插进来的任务吗?”
“不象尸体解剖那么多,但也不是没有。”
“解剖少年的主刀是谁?”
“是石川班一位叫‘库笃’的技术员,他现在的情况我不知道。”
“那次解剖时在场的有石川班班员以及各班的研究人员,您知道这些人的情况吗?”
“不知道,战后我同这些人毫无往来。”
就这样,从桥爪这里没有得到任何可以揭开活人解剖黑幕的线索。于是,只好迈开步子再次到曾访问过的‘731’人员中去调查。
“那些人在马鲁他身上练出了本事,现在能做几例高难手术,在日本医学界赢得了名声,成了有名的国立大学教授。”有人向警方反映说。
根据这条线索,查到当年担任解剖马鲁他的一些病理研究班人员,现在在京都大学,冈山大学、金泽大学等学校教书,还有的在各地开医院、有的人在医院里当大夫,有的受一些企业聘请,担任了重要职务。他们都以“731”的成果为资本,成为学术上某派别的领导人。有的人退休后还发表学术论文,赢得了国际声誉。这些人都有一定的社会地位。
但这些上层队员的嘴很紧,对分头来调查的警察采取沉默的态度,大部分来访者吃了闭门羹。少数警察见到了被访者,但都推托“731”往事早已忘记,并下了逐客令。“731”是他们成名的基础,同时又是他们最怕触及的致命弱点和最见不得人的隐私。
在这些人中经过一番调查后,栋居觉得他们可以分为两部分人:一部分象桥爪这样,想把过去那种令人讳忌的战争经历从脑海中抹去;另一部分多少从“731”中获得某些好处,但良心上受到自责。所以这两部分人都想隐瞒“731”的历史。在“731”中恣意试验马鲁他,从而练出本领的人应该属于后一部分,他们都获得了很好的社会地位,他们不愿提活人解剖,这是很自然的。而且当时马鲁他的试验手术一个接一个不断,已经多得使他们记不清具体某例的情形了。
解剖少年的主刀技术员“库笃”的情况仍然一无所知,但即使查出这个人,他也是执行班长(技师〕命令才干的,不会知道幕后的交易。
第十三章 魔鬼的生财之道
第一节
对策划解剖少年者的调查毫无结果。这时,栋居耳边老是响起薮下的话:“包括被挪用的预算资金在内,‘731’有一笔用途不明的巨额资金。”而且,薮下还举出另一笔机密预算的细目,并对这些具体数字加以说明。
薮下不是经管财务的,为什么知道得这么详细呢?“731”有一笔用途不明的资金,这件事看来是咬着耳朵秘密流传的,既是流传,为什么有如此详细的数字呢?数字这么具体,可见不是传说。难道“731”已经腐败到贪污实情成为公开秘密的程度了吗?直至战后的今天,这腐败的后果完全清除了吗?
带着这些问题,栋居第三次访问了薮下。“不愧是刑警先生哪!实话告诉你吧,在‘731’那段日子里,我经常打网球消遣,一起打球的人中,有一个财务部的人,是他偷偷说给我听的。”
“嚯,‘731’里也打网球?”栋居感到奇怪。
“731部队队员也是人嘛,当然不能光培养细菌和解剖马鲁他罗。除了网球,还有相扑、棒球,还演戏,开盂兰盆会①、运动会、音乐会。”薮下的口气里有种抗议的语感,栋居有些担心,薮下是很重要的协作者,现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怎能惹他生气呢。
注:每年七月十五日,佛教徒追祭祖先的仪式,在仪式上跳民间舞蹈。——译者注
“哪里哪里,听说当时棒球和网球是具有敌对性的体育项目,在日本国内是禁止打的。”其实当时栋居年龄尚幼,他只记得母亲去世后,家里只有父亲和自己,过着寂寞的生活。
“在国外就不管罗,娱乐消遣是很自由的。大家都知道,我们是为了祖国才到前线来的。‘731’中主要是医生和学者,军人处于次要位置,因此文体活动是放任自流的。”
“那么,您刚才说的那位财务部的人现在在哪里?”栋居注视着薮下的脸庞,这条唯一的线索有否希望全在薮下的回答之中。
“算您走运,最近此人刚同我联系过。”
“联系过!?”
“前几天,一家电视台邀请我作为医务界的头角露露面,碰巧让他发现了,出于怀念的心情,给我打了电话。哎呀!电视的威力真可怕,只是上午一会儿时间里,就有几个失去联系的朋友来找我。”
栋居想对薮下说欢迎他上电视台,战后他同“731”人员断绝了来往,最近同那个财务人员挂上钩,对栋居来说,当然很幸运。
薮下告诉栋居,这位财务人员叫井上泰一,住在埼玉县和光市的团地,现在是当地公民馆①馆长和老人俱乐部负责人,过着悠然自乐的生活。
注:日本市、镇、村设立的群众性文化活动场所。一译者注
这天正好是星期六,栋居立即出发去井上家。井上住在和光市的“南大和团地”,出发之前曾同管辖该地的朝霞警署联系,对方告诉栋居,从车武车上线的成增站坐公共汽车,到“越后山”车站下车就行,该公共汽车站就在南大和团地中央。
这个团地的房子沿街长长地一字排开,一幢接一幢象条细长带子,与其说“团地”,还不如说是“长地”或“连地”更准确。作为一个团地,这里并不大,大约有十四、五幢房子,一幢房子住二十五至三十户人家的话,总共才四百户左右。
不知井上泰一住在第几栋第几室,问了团地中央的管理办公室,一位皮肤白皙的中年妇女和蔼地告诉栋居是“二栋409室”。
按女管理员指点的地址沿着团地的道路走到西面,在尽头找到了二栋。井上的家就在二栋四楼西首。
409室的门牌上写着井上的姓名。栋居调整了一下呼吸的节律,按了门铃,里面有个女人应了一声,来开门的是个面目慈祥的老妇人。
栋居递上名片,说是薮下清秀介绍来的,然后问:“主人在家吗?”
但老妇人连名片也不认真看一看,连连说:“快,快,快请进。”差点就要拉着手把栋居引进屋来。
这么轻而易举就进了井上的家,意外之余,栋居似乎觉得情况并不妙!栋居被带到一间朝南、带晒台的明亮屋子里。这是间和室,却铺着地毯,装饰得象西式起居室。
老妇人端来茶点:“请别客气。”
栋居第一次在“731”人员的家里受到这么亲切、热情的欢迎,显得有些恐惶,他不知所措的站立着。主人请他坐上沙发,又重新互致初次见面礼。
井七老人七十上下,满头白发,外表给人一种稳健的印象。老伴不离左右地在旁伺候。家里没有其他成员,看来子女早已独立,另建了家庭。
“今天来打扰您为的是……”
“我明白您的意思。提到奥山,我多少知道一些,凡是我了解的,只要对您有用,我都说。的确,‘731’上层的诸丑事中,有的干得十分隐秘。那时我们想,帝国王牌军的首领能这么干吗?我们从掌握的财务数字上看出,战争的前途是非常黯淡的。我们想揭发,但没有人呼应,宪兵队是一丘之貉,搞得不好,就会象山本那样丢命。”
“是您将贪污情况告诉了山本记者吗?”
“山本采访我时是很秘密的,但他似乎已经从各方面搜集到不少证据。”
“贪污事件的同党和实情究竟怎样?”
“昭和十七年七月,所谓关东军特别大演习刚结束不久,石井部队长就被撤了职,由北野政次来731部队继任部队长。石井被撤职的原因是上司发现了那笔用途不明的巨额资金。作为‘731’的设施之一,‘731’里造了一座大礼堂,编号为63栋。贪污现象首先是从造这座大礼堂问题上发现的。‘731’向关东军司令部提交的基建计划同实际建造的设施出入很大,引起了陆军参谋总部的怀疑。其次,进出‘731’的军需商上层官员之间行贿受贿,这是第二个疑点。‘731’存有大量药品,医疗器械,试验器材、建筑材料、粮食。提供这些货物的厂商敲诈介绍费等勾当。第三个疑点是哈尔滨宪兵队总部以及特务机关送来马鲁他时支付的手续费。当时那些同‘731’有关系的宪兵挥金如土,已是公开的秘密,其中有的人还大肆炫耀自己有钱,夸口在新京、哈尔滨、奉天的花街柳巷里如何如何挥霍。以63栋礼堂为起端,发现了许多渎职迹象,以致陆军参谋总部成立了专案检查组,查出多起贪污案,不少牵连者都受处罚,石井作为贪污的元凶被撤消职务。”
“如此说来石井被撤职是昭和十七年七月的事。”
“是的。”
栋居心想,在傅家甸发现山本尸体以及杨君里的弟弟被骗入“731”是在昭和十九年四月间,也就是在石井解职的一年零八个月之后。这说明山本被杀,其原因并非薮下所说的揭发了“731”的贪污。
“撤换石井,并不意味剔除了贪污的全部根蒂。只有石井一人被解职送往南京,贪污的根子还保留着,被石井庇护下来,未受处分的干部是不少的,对他们来说,山本肯定是个威胁。”井上似乎知道栋居的内心活动。
“那么这些人中谁同山本记者冲突最大?或者说山本揭露事件后对谁最不利。”栋居提出了核心问题。“石井部队长的亲信对山本都很害怕。”
“您是否知道,害怕山本、同哈尔滨宪兵总部有瓜葛、指使病理研究班马上解剖少年的人是谁?”
在栋居的注视下,井上慎重地说:“我想起了好几名干部,但记不得他们的姓名了,无法奉告。这些人现在都是各个领域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我想了解这些人是为破案作参考,并不是怀疑他们。”栋居诚挚地说。
“我说的只是推测,而且知道得也有限。”在栋居的反复请求下,井上仍然口若寒蝉,看来,“731”人员的嘴撬棒已撬不开。于是,栋居转了个话题。
“刚才说的第三个疑点是同哈尔滨宪兵队买卖马鲁他,这笔交易做到什么程度?‘731’支付多少钱?”
“常常一次就支付五千至一万日元,这笔钱来自临时保密费,不入财务部门的帐目。马鲁他的价格有高有低,平均一个一百日元。马鲁他中女的比男的贵,苏联人比中国人贵,有时价格高得惊人。”
一个马鲁他一百日元,比雇员一个月的工资稍高。这就是说,雇员干一个月,就可以买一个人。
“钱是用现金、还是从银行支付的呢?”
“为了不露痕迹,都是现金。在送人来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您认识送交马鲁他的宪兵或者特务吗?”
“我不去交付现金,不知道钱是交给谁的。直接交钱给宪兵的是财务课的课长。”
“有您在场的时候吗?”
“怎样交钱,我没有看到过。但目击过一次交接马鲁他的场面。”
“交接的场面……”栋居屏住气息,紧张得就象一个大猎物马上要上钩。
“昭和十九年,近五月末的一个夜晚,我有事去值日官的房间,我向值日官传达完要联系的事,刚要回去,他笑嘻嘻地对我说,‘一个有趣的玩意马上就要来了,要不要去瞧瞧新鲜。’我意识到可能是马鲁他来了。押送马鲁他原则上都在夜里秘密进行,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的话引起了我的兴趣,求他一定要带我去看。値日官说,‘跟我来’,把我带到总务部的一间屋子里,从这里可以看到总部前面的院子。院子里排列着宪兵,戒备森严,如临大敌。不一会儿,以哈尔滨宪兵总部的车为先导,开来一辆载重二吨的黑车子。这辆车没有窗,象冷藏车似的。车后门开了,下来二十来个以中国人为主的男马鲁他,其中好象有几个苏联人,但没有女的。所有马鲁他都戴着手铐脚镣。我一看就知道这是马鲁他。管理特设监狱的特别班员点了马鲁他的人数,把他们带进通向口字楼的地下通道。前来警戒的宪兵并不跟着进口字楼。随便说一下,石井部队长让自己的长兄当管理监狱的特别班班长,并把千叶县芝山镇出身的人都安插在特别班,使大部分班员都是自己同乡。为了防止泄密,石井部队长把特别班控制在自己亲信和同乡手下。交接完马鲁他,押送的宪兵坐上车回去,这些担任押送的宪兵大约是五、六人。”
“有没有当场交钱?”
“光线暗,距离又远,看不清楚,但我看清财务课长在场。”
“五、六个宪兵中身上有没有明显的特征?”
“有一个宪兵,给我的印象很深。他可能是担任押送的宪兵队长,交接马鲁他时,用左手行军礼。”
“用左手?”
“事后,我想他是不是右手残废才不得不用左手敬礼的呢。”
“会不会没有右手?”
“胳膊好象有的,要是残废,一般说手腕出毛病的可能性比较大。”
“当时哈尔滨宪兵队总部不会有右手残废的宪兵吧。”
“听说哈尔滨宪兵队总部里组织了一班人马,专门负责收罗运送马鲁他。一没钱花,这些人就设法‘猎’获马鲁他。他们欺骗中国普通市民,说可以出力斡旋介绍工作,先把受骗的人送进哈尔滨市内的日本领事馆地下室,这个地下室实际上是买卖马鲁他的中转场,等凑到一定人数时一起解送‘731’。在这个中转场里,马鲁他不戴手铐和脚镣,为的是不让他们知道自己将要被送进‘731’。给他们的其他待遇也不差。其实等着这些人的是惨无人道的‘永久就业’啊。”
“这个右手残废的宪兵一定在宪兵总部专抓马鲁他的组织里。”
“马鲁他之间都在传说哈尔滨宪兵队组有个‘单手鬼’。他碰上了便衣队(由身穿便衣的中国人组成,专门揽乱我后方。)扔出的手流彈,被炸掉了右手,从此他就疯狂地抓马鲁他,是个可怕的恶魔。”
“单手鬼?”
“不知道单手鬼是否就是那个用左手行礼的宪兵。总之,这个哈尔滨宪兵队专抓马鲁他的组织非常可疑。当然,战后这些人不会组织战友会,也不会参加‘731’的战友会。要是‘731’的特别班班员,说不定知道单手鬼的底细。但是战友会上特别班的班员一个也不露面。”
“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单手鬼参与了杀害山本记者以及诱骗杨君里及其弟弟。”
“很有可能,反正这两件事肯定是哈尔滨宪兵队以及特务机关干的。”
“如果谋杀奥山也是当年这些宪兵队或特务员干的,那么,奥山肯定掌握这些人的情况。”
“奥山是否掌握这些人的情况,我不知道。即使奥山掌握也没有用,三十多年过去了,早满时效罗。”
“但本人心里应该有时效,如果没有,奥山活着就是一个威胁。然而,奥山怎么会知道哈尔滨宪兵队抓马鲁他组织的秘密呢?”
“在我的记忆中,奥山同宪兵队总部没有什么关系。同他关系密切的只有特设监狱的特别班。”
“奥山同特别班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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