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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先生请您稍等。”

　　　　九个人滋滋润润的喝着茶。

　　　　二乐吸溜吸溜的喝，额头上直淌汗：“爸，我都好久没喝过热水了。”

　　　　三乐点头。

　　　　四乐说：“什么好久，你压根就不记得上次喝热水是什么时候了。”

　　　　“难道你记得？”

　　　　“行了行了，别拌嘴。”大乐拿了个空杯子帮五乐把水倒来倒去，几个来回以后尝了一下才给五乐。

　　　　李英俊站起来了：“各位，今天请你们吃这顿饭，你们可能是以为我要庆祝一下，毕竟嘛，过了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我们的业绩有了很大的提高。”

　　　　三乐悄悄问：“什么叫野鸡？”

　　　　四乐说：“不是野鸡，是夜绩，就是夜里的成绩。”

　　　　“你们吃上了白米饭，大乐，你的胳膊不像一个月前那么细了，二乐和三乐，你们脸上也有肉色了，四乐，你穿上了新衣服，五乐也长高了。”

　　　　李英俊喝了一口水。

　　　　“但是我们能不能就这样一直下去呢？这点我思考了很久。夏天是个很好的季节，但是冬天，我们怎么办？刘海，梅子，翟大爷，这点你们体会应该更深。或者说，我们能坚持过了这个冬天，如果芙蓉路要改造，要扩路，要整顿，那么这片大排挡也早晚会拆除，到时候我们是不是还要找个别的地方，继续这种生活？”

　　　　刘海叹了口气：“李叔，可是我们也没有好主意，我不是没试过别的……到处碰壁，唉！”

　　　　“英俊，你应该知道，到了冬天我基本都不出去了，要不住的地方离市区这么远的路，大冬天来回走，非要了我的老命不可。”

　　　　半遮面的大乐突然嘿嘿笑了。

　　　　“大乐，别这么笑，看不见你眼睛怪吓人的。”梅子向刘海那边靠了靠，“大乐，你笑啥？”

　　　　“其实我爸这么说，肯定已经有了想法了。”

　　　　李英俊拍拍大乐的头：“还是大乐了解我。”

　　　　“我们的最佳演出季节，大概还有两个月。两个月以后，天气慢慢变凉了，龙虾也要下市了，出来吃夜宵的人也少了。入秋以后，即使你们要求，我也不会让孩子们出来唱，太容易生病。但是这段时间，我们又不能闲着。”

　　　　李英俊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掏出厚厚一沓纸。

　　　　“这是我们这一个月的各种分析。”

　　　　刘海、梅子、老翟头三个头凑在上面，死命的看，一起摇头：“不懂。”

　　　　“这是最开始，只有大乐和梅子两个人的时候。你看看，这个顶端就是最高点唱的比值。”

　　　　“这张是二乐他们加入进来以后，你们看出来点什么问题没？”

　　　　众人沉默。

　　　　“不会吧，我都用不同颜色的线打印的啊，还标了名字。”

　　　　啪嗒。

　　　　一滴眼泪落上面了。

　　　　“我……我还不如五乐……”梅子哭了。

　　　　李英俊说：“梅子你别哭。他们的点唱率高，一方面呢，符合了很多人的猎奇心理，想看个新鲜；另一方面，小孩子组合起来很随意，五乐和他们几个都组合过，就连大乐唱那个什么amani，他能都配上。所以几个孩子的点唱率综合起来要高一些。但是，这总能说明点问题。”

　　　　刘海站起来说：“李叔，你要觉得梅子不行，那我也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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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机场路惊魂

　　　　李英俊说：“海子你着急了是不是？我还没说完。你俩都先坐下。”

　　　　梅子抽抽搭搭的坐下了，撤了一张餐巾纸擦眼睛。

　　　　“你知道你为什么不太具有竞争力吗？就是因为你太普遍了，像你这样的女歌手，嗓子可以，唱歌不跑调的，到处都是，没有自己的特色。我之前也有意的让梅子偏向民间小调、戏曲小段子这方面，但是梅子会的太少，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段，受众也窄。这样吧，还有两个月的演出季，我会增加两个项目，一个是情歌对唱，还有一个就是与听众之间的互动，有兴趣想要和大乐、梅子对唱的人，可以花钱。这两个项目对梅子可是个机会啊。”

　　　　“那两个月结束以后呢？”刘海又站起来了。

　　　　“我会再做一次分析。”

　　　　“然后决定散伙还是继续？”

　　　　李英俊一怔，然后乐了：“海子，我说你就是着急。我们怎么可能散伙，但是我们要有个方向，这个方向取决于梅子这两个月的成绩。”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天我说的，可能你们都觉得就是说的好听点儿，拉拢你们一起赚点小钱，但我是认真的，我决不是随便说说的。”

　　　　三乐又悄悄说：“你们有没有觉得爸的表情好严肃，他说什么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二乐看着大乐，四乐也看着大乐。

　　　　大乐一连茫然的摇头。

　　　　“今天我就是要预先说明，两个月以后，我会根据我的分析来判断，如果梅子的点唱率仍然低于五个孩子中的最低值，我会考虑选择五个孩子来做一个组合来重点培养。当然，如果梅子成绩好，就把这个培养的机会让给梅子和大乐。”

　　　　“培养……组合？”梅子愣住了。

　　　　“英俊，你……我们……”

　　　　李英俊笑了：“海子，梅子，翟大爷，今天就是要让你们做个决定，如果不同意，可以今天就退出，如果同意，那么两个月以后一切看数据说话，那时候我们在座的大家都要对被选中的付出全部心力来支持。”

　　　　“李叔，那可都是大公司才能做的事情啊！”

　　　　“可能你们觉得我在做梦，我们这么穷，一个月前我们还在勉强维生，没有任何实力。”李英俊拿起杯子站了起来，走到服务员面前，回头灿烂的笑了一下：“但是有些事情，总要从零开始，不做就是放弃。小姐，帮忙续下水，谢谢。”

　　　　服务员听的热泪盈眶，边倒水边问：“先生，您是经纪人吧？以后您要培养什么明星乐队啊？我一定去捧场。”

　　　　李英俊赞许的对服务员笑了一下：“两个月以后，我还会来的，到时候希望还是你为我们服务，你的服务很好。”

　　　　服务员脸唰的一下子就红了，又以光速冲了出去。

　　　　“怎么样？能决定么？”李英俊回头问。

　　　　……

　　　　“李叔，还有十天就两个月了。”刘海和李英俊蹲在南边的台阶上。

　　　　“嗯。”

　　　　“李叔，我跟你讲过梅子吗？”

　　　　“没。”

　　　　“李叔，我跟你讲讲她吧。”

　　　　“好。”

　　　　李英俊是个很好的被倾诉者，知道作为被倾诉的对象，不应该太多话，只要在适当的时候略微发问，表示自己的兴趣，引导对方继续说下去就行。

　　　　“那你嗓子坏了以后呢？”

　　　　“到处找工作呗，那时候不懂得过日子，有点钱就喝酒，飙歌，自己一个或者跟一些泡吧认识的人弄个包厢，破锣嗓子随便嚎。梅子那时候是我常去一家夜总会的陪唱小姐。”

　　　　李英俊明白了。

　　　　“李叔，我就是偶尔手边有钱了，找她。有时候拉她喝酒，唱歌，有时候……嘿，男人么。”

　　　　李英俊拍了拍刘海的手。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俩就好上了，刚开始的时候，她晚上去伴唱，我晚上给人伴奏，有天晚上她没回来，我浑身难受的想哭。”

　　　　刘海把头埋在胳膊里，过了一会儿又抬起来。

　　　　“李叔，所以上次你说，大乐他们不是供人取乐的，我心理特难受，我也不想让梅子……所以我就辞了职，带着梅子出来，反正费了不少事，得罪了很多人，哪儿的酒吧也不要我了。”

　　　　“梅子是个好姑娘。”

　　　　“对，她就这么跟着我。”刘海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也有些发颤：“其实我知道，梅子她最好也就这样了，她没有天赋，李叔，我心里透亮透亮的。”

　　　　李英俊又拍了拍刘海肩膀：“海子，珍惜她吧。”

　　　　我连个珍惜的“她”都没有呢！

　　　　李英俊心里有点酸酸的，看着五个孩子，他们的母亲，想必也是个美女，没想到红颜薄命，等不到自己附在她老公身上大展雄才的一天。

　　　　“李叔，所以……”

　　　　“海子，你什么都不用说，我……”还没说完，大乐慌里慌张的跑过来了：“爸，刚才那么叫你你怎么听不见啊！你快过去看看！”

　　　　红棚子里面四个孩子仰头看着正对立在两边的一男一女发呆。

　　　　那个男的戴着一副近视镜，下颌上还有点胡子茬儿，头发有点长，还有点油，年纪不大，二十来岁。

　　　　那个女的长发披肩，两边还各用皮筋扎了小辫子垂下来，白衬衣外面一件长到膝盖的大背心，正对着男的怒目而视。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和电光。

　　　　李英俊大吃一惊，又看了看此女。

　　　　“啊呀，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美眉……”不出半秒李英俊就想起来了，当时买衣服的时候遇到的四个女学生中，就有她一个，说的话他还记得呢！

　　　　“哇，快吐了别说了，人家昨晚刚看了《王的男人》，表影响人家心里的美好形象嘛。”

　　　　“二乐，怎么回事。”李英俊蹲下问。

　　　　二乐摇头：“不知道，这个姐姐看到了我们神情很古怪。”

　　　　三乐说：“还说了一些听不懂的话。”

　　　　四乐说：“那个哥哥就不高兴了。两个人最开始是指着我们吵，现在他们自己吵起来了。”

　　　　李英俊蹲在下面，头上一声炸雷，凶悍不输大乐。

　　　　“你这个讨厌的老宅男！”

　　　　眼镜男哼哼冷笑了几声：“老？再老也没有你老！老腐女！”

　　　　“你是千年老宅男！”

　　　　“那你就是万年成了精的老腐女！”

　　　　“臭气烘烘的千年老宅男！”

　　　　“烂到掉渣的万年成精老腐女！”

　　　　“爸爸，他们说什么男啊女的？”二乐问。

　　　　李英俊很茫然的摇头。

　　　　“你敢说我烂到掉渣？诅咒你扑街扑到死！”

　　　　“你……陪男朋友出来吃夜宵，看到漂亮男孩子口水一直流到鞋子上，我诅咒你以后嫁个臭大叔！”

　　　　“气死我了！我告诉你姑奶奶不希罕陪你吃饭，我来这儿就是为了看他们！李正仁你赶快给我道歉！”

　　　　“大叔不好么？我以后要嫁给像爸爸这样的大叔。”四乐说。

　　　　李英俊说：“嘘，四乐，男孩子不能嫁人。”

　　　　滴答，滴滴答答。

　　　　李英俊一摸脑袋，上面正向下滴油。

　　　　凶悍女手中拿着盘子，被大乐握住了另一边。

　　　　“小姐，你如果摔坏了这里的盘子，我们对老板不好交代。”

　　　　五乐高兴的抱着大乐的腿。

　　　　“抱抱，抱抱，大乐。”

　　　　凶悍女的注意力立刻被大乐吸引，又看了看五乐。

　　　　“你是他们哥哥了？干吗把脸挡着？”另一只手向大乐的头发伸了过去。

　　　　李英俊从下面钻了出来，一伸手把差点接触到大乐头发的“狼爪”掐住了。

　　　　“小姐，这造型不容易做，你弄乱了很麻烦。”

　　　　“喂，这头发不是爸爸给大乐弄的么？”三乐悄悄问。

　　　　“是啊，为什么麻烦。”二乐也问。

　　　　四乐继续仰头观望。

　　　　“看看有什么不行，乱了我……”凶悍女回头表示不满，一回头，眨了眨眼睛，又看着那个眼镜男。

　　　　“天哪天哪，李正仁，你看看他啊，天哪，好帅的小攻啊！”

　　　　李英俊发现自己完全不能听明白凶悍女的话。

　　　　“小姐，能不能把手放开。”该凶悍女反客为主，主动的握住了李英俊的手，直勾勾的目光让李英俊有一种她的眼珠子沾到了自己脸上的错觉。

　　　　眼镜男无奈的叹气：“各位，对不起，她经常这样。”

　　　　“没事，二位如果欣赏完他们的歌了，我是不是可以带走他们了？”李英俊扯过一张餐巾纸，猛劲的擦头发。

　　　　喀嚓喀嚓喀嚓。

　　　　凶悍女不失时机的拿手机狂拍。

　　　　手机被李英俊拈了起来，熟练的删掉刚才的照片。

　　　　“啊呀！把手机还我！别删！”

　　　　“小姐，欢迎常来捧场，拍照就算了。大乐，我们回去。”李英俊把手机放桌子上，抱起五乐走出了红棚子。

　　　　……

　　　　“爸。”

　　　　“嗯？”

　　　　大乐哈哈笑了一下：“每当回家的时候我都觉得眼前特别敞亮。”

　　　　二乐和三乐互相打闹着，一会儿跑远，一会儿停下来等他们。

　　　　四乐抬头看着李英俊：“爸，明天海哥他们来吗？”

　　　　“当然来，不是周四吗？要上音乐课了。”

　　　　背上的五乐突然哭起来了：“哇……怕怕。”

　　　　李英俊急忙放下来抱住：“五乐五乐，做梦了吧？不怕不怕。”

　　　　五乐哭个不停，一边往李英俊怀里拱，一边用小手指着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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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学了点儿不该学的

　　　　一行人向后一看，两个黑影哧溜的钻到路边草丛里。

　　　　老翟头也吓了一跳，躲到大乐身后：“别别别是打劫的吧？”

　　　　“大乐，你抱着五乐。我去看看。”

　　　　“爸，危险啊。”

　　　　“我们这么穷，有什么打劫的会找上我们？”

　　　　李英俊一步步摸过去，边走边大声嚷嚷：“谁啊，我看见你们了，快出来！”

　　　　草丛一阵悉悉索索的响。

　　　　先是蹦出来一个长发黑影张牙舞爪，长发黑影伸着长胳膊拉草丛里另外一个黑影，边拉边喊：“都是你啦！跟踪失败了啦！”

　　　　另一个黑影高高瘦瘦，眼镜片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使劲的往草丛里面蹲，边躲边嘟囔：“还怪我，变态女，离这么近，道路这么宽，怎么可能不被发现……”说到这里，发现李英俊已经蹲在了他的面前，对他很和善的笑了笑：“如果我没记错，你是李正仁吧。”

　　　　“啊！你怎么知道！”

　　　　长发黑影毫不客气的踢了他一脚：“笨，我骂你的时候说过你的名字啦！”

　　　　“这位小姐，你和你男朋友为什么跟踪我们。”

　　　　长发焊女眼光又一次不由自主的在李英俊身后的几个孩子身上游移。

　　　　“没什么，我马上带她回家，各位，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们了，让你们受惊了。”

　　　　李正仁拖着长发女就要走。

　　　　长发女活像一个蜘蛛精，二分之八只长肢乱蹬。

　　　　“李正仁你放手，你凭什么决定回家啊，我不……”

　　　　李英俊站起来，对李正仁深表同情的说：“那就交给你了。”

　　　　“爸，她好像妖怪啊。”四乐小声说。

　　　　李英俊抱着五乐：“嘘，五乐睡着了，别再吓着他。”

　　　　七个人心有余悸，过了一会儿，大乐拽了拽李英俊衣服：“爸，后面。”

　　　　李英俊回头，长发女正以惊人的毅力，摆脱李正仁的向后拖动的力量，向自己这边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过来，长背心的带子被拉成一根细条条使得她如同伏尔加河上的纤夫。

　　　　前面已经隐约能看见贫民一条街的黑影，李英俊叹了口气，又把五乐交给大乐，向长发女走去。

　　　　李正仁眼镜片出现了裂纹，肩头沾了一绺被薅掉的头发，脸上还有五道挠痕，衣服扣子也被拽掉了好几个，显然一路上彪悍女一直在和他奋力搏斗。

　　　　“小姐，我们住的地方并不适合你拜访。”

　　　　彪悍女猛然抬起头，目光坚定：“住在郊区，肯定是别墅对不对？反正没有任何事情能阻挡我的追求！”

　　　　李英俊哭笑不得：“小姐，你想追求什么啊？如你所见，我是五个孩子的爸，我最大的孩子还没成年，都不适合你追求的对象，况且你有男朋友了。”

　　　　“哎呀二者不能混为一谈，我的追求是真善美！”

　　　　彪悍女紧紧的抓着李英俊的双臂，双眼闪耀着星光。

　　　　“说归说，你能不能别抓着人家？”

　　　　大乐突然出现在李英俊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头发遮了下来，下面的薄嘴唇动啊动，很是吓人，彪悍女一下子就松了手，跳到李正仁背后。

　　　　“大叔，你就依了她吧，现在两点多了，我们回不去了，不会很叨扰你。”李正仁很为难的说，彪悍女立刻抱住他亲了一下：“乖小仁你总算说了一句好听的话。”

　　　　十五分钟以后，李英俊背着五乐，带着七个人，鱼贯进入贫民窟。

　　　　“这里有煤渣堆，小心。”

　　　　“哎哎，别碰了人家的盆。”

　　　　“这儿，脚下，垃圾堆，别踩着了。”

　　　　“我到家了，英俊，我进屋啦！”

　　　　大乐到五乐依次说：“翟爷爷，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