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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魂罐-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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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鱼,你看这是什么?”伊山羊有些惊讶地指着那个罐子的一个角,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个角被摔残了一小块,残口在日光灯下发出一抹青黄色的光。
我把罐子抱起来,重新放到桌上,从柜里找了个放大镜,仔细看了一下那个被摔残的角。上面的陶片被摔掉了一块,从残口处裂了一道长长的裂缝,一直延伸到罐子底部。而从残口处露出的光泽,分明是青铜器才有的。
“青铜?”我惊讶地看了看伊山羊,他皱着眉头看了一阵,一伸手从上面揭下一块陶壳来。他呆愣着打量了那陶壳几眼,也不说话,又继续一片一片地开始剥那个罐子。淡金色的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被剥得七零八落的罐子,“咔嚓咔嚓”的声音不断地从他手下传来。
“你先别动。”我赶忙想拉他。他一甩手把我打开,埋头继续揭那罐子上的陶土。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他酒劲儿上来了,直到我看着他指头被陶片扎得“嗞嗞”冒血却依然不停手,像不知道疼痛一般,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陶片可不是干泥巴,那可是正经八百经过高温烧制的东西,特别是在土里埋了不知道多久的,物理性质跟板儿砖是一样的,并且比板儿砖更硬。虽然经常看到电视里有劈砖头的,却很少见到有用指头抠板儿砖的。
我觉得不对劲,赶忙从后面抓住他的肩膀,想把他拉开。没想到被他一甩手,把我摔了个四脚朝天。我体重可不轻,一百七十多斤,比他胖了可不是一星半点儿,虽说这几年懒得动了,养了一身懒肉,可力气还是在的。
我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他骂道:“我操,一直没看出来你还练过啊!”
泛着青色的罐体上沾了很多鲜血,在日光灯下显得越发诡异。此刻伊山羊那依然面无表情的脸在我眼中无比狰狞。
“老羊!你他妈疯了?”我知道这是出事儿了,只得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他在地上挣扎着要爬起来。我又赶忙扑过去,把他压在底下,死死地按住他的胳膊。他手上的鲜血抹了我一头一脸。而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一股虾酱味道,让我闻之欲呕。
“嘎吱……”
我毛骨悚然地抬头瞥了一眼那个被伊山羊剥了一半皮的罐子,里面好像真关了一只猫,正不断地用爪子挖着罐子的内壁,让我想起小时候胖丫用碎玻璃片子刮一个破锅底发出的声音,让人从心底觉得烦躁。我不由得害怕起来,如此邪异的事情我可从来没有遇到过。
【4】
罐子!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这会儿就算是脑子再迟钝也知道是那个罐子有问题了。
被我压在身下的伊山羊可能累了,趴在地上,头朝着罐子的方向,鲜血淋漓的双手在地上不断乱扒拉,嘴里含含糊糊地絮叨着。我努力稳稳心神,低头附耳过去,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舅舅,舅舅……”当我听清楚他念叨的什么之后,我抽了他后脑勺一下,说:“都这个节骨眼儿了,姥爷来了怕是也不管用了,你他妈就别喊舅舅了。”
“舅舅,舅舅……”他目眦欲裂地又是一阵挣扎,最后嘴里竟然喷出一口血来,然后猛然扭过头,直勾勾地盯着我,伸手指着那个罐子,“舅舅,小路。”
接着,他做了一个体操运动员的后仰姿势,“噗通”一声趴在地上昏死过去。与此同时,那罐子里的东西好像也累了,“嘎吱嘎吱”的声音终于停住,再没动静。
我整个人一下子瘫软下来,觉得身上一阵冰凉,这才发现浑身上下的内衣都被冷汗湿透了。我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他呼吸平稳,心里略略松了一口气,知道他只是晕了过去。赶忙将他蜷缩着的手脚拉开,让他平躺在地上,然后开始叫救护车。120接线员甜腻的声音让我稍微觉得好过了一点。
“救护车?舅舅?”我忽然明白刚才伊山羊说的是什么了。他刚才不是在喊舅舅,他说的是——“救救,小路!”
我心里突地打了个冷战,救救小路?我看着躺在地上像是已经死掉的伊山羊,又把目光转向那只方才“嘎吱嘎吱”乱叫的罐子,心里涌出一种莫名的恐慌,这罐子里面到底他妈的藏了什么?小路?!
我硬着头皮走近了那个放在桌上的罐子,被伊山羊剥去外壳的那部分在日光灯下面散发着金属特有的光泽,就像是个被剥了一块皮的松花蛋。青铜?我小心翼翼地又摸了一下,罐体的冰冷透过手套刺得我像触电一般立刻缩回手来。伊山羊留在上面的血迹依然未干,“滴答”一声,一滴鲜血从一块残存的陶片上滴到了被他剥出来的金属面上,迅速沿着上面某种诡异的纹路扩散开来。我这才发现,青铜罐体上刻画着一些奇怪的纹路,像是一幅画。此刻,外面救护车“哇呜哇呜”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来不及多看,赶忙将它拿起来放到盒子里,合上盖子,整个藏在柜台下面。
我打开店门,看着救护车停在门口,从上面跳下来几个穿了蓝色急诊服的人,我朝他们喊了一声,他们抬着担架小跑着朝我过来。我朝店里躺着的伊山羊一指,一个领头的大夫跑过去扒了扒伊山羊的眼皮,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眼睛怎么这个色儿?瞎子?”我说:“他天生就这样。”那大夫皱着眉头半信半疑,却也没再多问,让我过去帮忙把伊山羊抬到担架上。我跟他们一起把昏睡着的伊山羊送上救护车,救护车“呜哇”怪叫着朝医院奔去。
到了医院,我去交了押金,伊山羊则被推到急诊室抢救。我知道他不会死,心里却依然有些忐忑。“救救,小路”,他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很荒诞的想法,难道小路在那个罐子里?我摇摇头,想把这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然后拿出电话,翻开通讯簿,准备给小路拨过去。“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是空号。”怎么座机也是空号了?我仔细看了一下手机,上面并排着的两列号码表示我并没有拨错。
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他们搬家了?
不一会儿,两个护士推着伊山羊从急救室里面出来。我忙过去问道:“没事了?”一个胖乎乎的护士冷冰冰地白了我一眼:“你是病人家属?”
“是是是……”我忙伸手扶上推车,把她替了下来。我看了一眼在车上躺着的伊山羊,他原本蜡黄的脸上有了一点血色,两只手在支愣着像是拿了两个大粽子。他嘴巴动了一下,我忙凑过耳朵去,以为他要跟我说点什么。仔细一听,才发现他是在打呼噜,我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
护士领着我到了病房,把他抬到床上,输了液。那个胖胖的小护士问我:“你是他什么人哪?”我说我是他朋友。
“你朋友?真够怪的……”她皱着眉头跟我说了一句,旁边的另一个小护士揪了她一下,她赶忙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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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我听她话没说完,但看情形,我也不好再多问些什么了。
她指着床头上一个按钮跟我说:“有什么事儿你就按一下,瓶子里没药了你也按一下,我来换药。”
这个病房里有三张床,另外两张是空着的。跟外面拥挤的气氛不一样,这里反倒显得安静得有点过头。来时,我在走廊上看到一些人在那里支了床位,我不由得有点鄙视现在的医院制度,宁肯空着床位,怎么不肯让那些拿不起太多药费的人住进来呢?
“嗡……”一声怪响吓了我一跳。找了半天才发现是伊山羊口袋里的电话在振动。“不明号码”,手机屏幕上显示出四个大字。我把电话接起来“歪”了一声,却只听到电话那头一片沉默,我继续“歪”了几声,就听到那边“咔嚓”一声把电话挂断了。
伊山羊虽然看起来邋遢无比,但自己穿的用的东西绝不含糊。身上阿玛尼,鞋子我不认识,反正绝对是老北京布鞋那个档次的,连手机都是iPhone 4。
我从自己口袋里掏出那个巨大无比的山寨机看了看,心里极度不平衡了一下。嗯,等他出院的时候,我一定让医院把发票多开一点,找他报销了我也弄个好手机玩玩。
我划拉着他的手机,翻查着上面的通话记录,却突然发现所有的通话记录竟全是那个不明号码。这是谁的电话?小路么?如果是小路,那刚才干吗不做声?如果不是,那方才在店里他是在给谁打电话,跟谁在腻歪?我冷汗又下来了,觉得头皮发炸。
这时,我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一点二十四分。
“嘭”,病房门被推开,惊得我又是一身冷汗。那个胖胖的圆脸儿小护士端着个大盘子走了进来。一看是她,我从病床上站起来,看了一眼伊山羊的输液瓶。瓶里的药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流光了,管子里的血都快冒到输液管中间那个胶囊里了。我这才想起来,本应该注意他输液的。
圆脸儿小护士走过来白了我一眼,说道:“你都在这儿干吗了!看不到病人的药都滴完了么?”我抱歉道:“对不起,刚打了一个盹儿。”
她白了我一眼,麻利地换上药瓶,就要往外走。
“护士同志!”我赶忙叫住她。
她站住脚回头看我一眼,有些不耐烦地说:“什么事儿?”
我走到她身边,她一脸警惕像看流氓一样看着我。我瞥到她的小胖手正悄悄往盘子里那个大注射器上伸,吓得我赶忙摆摆手让她别误会,然后压低嗓子指着病床上的伊山羊问她:“你刚才说他哪里怪?”
她听到我问这个,抿了抿嘴,明显是想说点什么,我一脸希望地看着她,她目光闪烁,有点不敢看我的脸。最终她还是迟疑着摇摇头,说:“没什么。”然后一扭头出去了。
我回到床前,看着躺在那里打着呼噜的伊山羊,我愁啊,我烦躁啊,我一缕一缕地薅(hāo)头发啊,这都叫啥事儿啊?
我大概捋了一下这几个小时发生的事。
昨天下午,我没招谁没惹谁地在晒太阳喝茶调戏老大娘,然后床上这孙子给我打了个电话,先是让我陪他去闵王台,我还没答应,他就直接飞过来了,接着掏出那个该死的罐子。在随后的几个小时内,他先是给我看了他爹的日记,又跟我坦白了当年打昏我的事儿,告诉我他爹其实没死,只是失踪了,再然后回到店里他就开始使劲儿地剥那个罐子,最后就到这病房里了。
不对,我好像忘了点什么事儿,要不我再捋一遍吧。
昨天下午我没招谁……再然后,罐子……日记……“87201”!
我嗖地站了起来,那个电话不就是当年伊老爷子考古队的番号么?
我拿起伊山羊的iPhone 4,看了一下那个数字下面存着的电话号码,是个很普通的移动号码。
我又尝试着打了过去,这次不再占线。响了几下,电话终于被接了起来。我心脏扑通扑通地开始狂跳,仿佛电话那端有一个恶鬼,随时都会顺着信号从这部高科技的手机里爬出来。
“歪……”我声音有些颤抖,“你是谁?”
电话那端依然沉默,我又“歪”了几声,还是没有回音,这么僵持了不知道多久,终于从电话里传来一声叹息,低沉而又压抑,像是来自另一个空间的幽魂,我刚想追问,电话却立刻被挂断了。我长吁了一口气,这种感觉太操蛋了,我再也不会打过去了。
我看着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伊山羊,伸手晃了晃他:“老羊,老羊……”
他睡得很沉,可能药水添了安定之类的药物。我看着他上方悬着的药瓶,也实在有些不忍心。此刻,我更多的是感到疲倦。眼巴巴地看着他滴完最后一滴药水,我按了护士铃,就半倚在空着的病床上开始迷糊。
来给伊山羊拔针的是先前与那个胖胖的小护士一起的瘦高个女孩儿。她进来看到我在迷糊,蹑手蹑脚地拔掉伊山羊手腕上的针管,收拾了空药水瓶,悄悄地走了。我累极了,这一刻我什么都不想管,什么也都不想问,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有人敲门,随口喊了一声请进,也没起来。我睁眼看了一下,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纤细的女人,穿着一件火红的风衣,手里提了一个很大的包。我恍惚着,从床上探了一下身,揉了揉眼睛。
等看清楚来人的模样,我惊得“蹭”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小路?你怎么来了?”我惊讶道,因为来人正是伊山羊的老婆——卢路!
她把食指放在嘴巴上朝我“嘘”了一下,走到伊山羊的床前,把包放到地上,皱着眉头看了她老公一眼,扭头有些责怪的低声跟我说道:“你怎么让他喝那么多酒?”
“好久没见了,就喝得多了点。”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奇怪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来的?”
“有烟没?”她朝我伸出手,在灯光下她的脸色很白,却又化了很浓的妆,两颊上的腮红抹得有点过分。我记得以前她是个挺素雅的女人,怎么变化这么大?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递给她,又自己叼了一支,打着火之后递过去。她把头凑过来把烟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没有回答我,而是扭头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伊山羊,眼神有些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哎,小路?”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把事儿跟她坦白了,毕竟那是他老婆,但是我又怕吓着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于是拿起电话朝她晃晃,“你电话换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她扭头朝我喷了一口烟,突然格格笑了一声,突如其来的笑声让我头皮突地麻了一下。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便笺,用口红在上面写了一个号码,递给我。
我伸手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五个血红的数字——87201。
我一下子惊醒过来,发现我还躺在病床上。原来做了个梦,我摸着自己狂跳的心脏,wωw奇Qìsuu書网心想,太真实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眯着眼睛看了看对面病床上的伊山羊。他依然还在昏睡,没有要醒的意思。
外面已经天光大亮,我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腿,关节有些酸痛,头也昏昏沉沉的。我开门出去到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又到楼道里抽了一根烟,才觉得略微舒服了一些。
回到病房,伊山羊仍在昏睡。我打开病房的窗户,外面的冷空气吹得我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这时候病房门再次被人推开,稀里哗啦进来了一群人。我扭头一看,是一个老大夫领了一群年轻的大夫来查房。
我赶忙走过去。大夫从眼镜片上面看了我一眼,拿着病历指了一下床上的伊山羊,问道:“病人一直没醒么?”
我说没有,然后他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走过去伸手扒拉了一下伊山羊的眼皮,又在病历上写了几行字,跟我说:“没有什么大问题,让他自己醒了就好了。有什么问题及时跟大夫沟通。”转身领着那群年轻大夫出去了。
我听他这么说,知道伊山羊没事了。我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叫了他几声。他还是昏睡着没有反应。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凳子上,回想着刚才那个梦,看着伊山羊的iPhone 4上面的那行数字,心里若有若无地好像抓住了点什么,87201?我忽然想起那本日记,那上面肯定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事,于是伸手在伊山羊身上翻了一下,没有,我明明记得在饭店把日记本还给他了,难道丢了?
我拿出电话,找到小兔的电话打了过去,响了很久,那头才接电话,“谁啊?讨厌,这么早打电话还要不要人睡觉了。”她在那边懒洋洋地抱怨着,听声音像是刚醒。
“小兔,是我。”
她听到是我的声音,有些不情愿地问道:“铁师傅,什么事啊?找我姐啊?我姐昨晚没回来。”
我听到她说罗玉函昨晚没回家,心知有点不妙,赶忙追问道:“你姐没回家?去哪了?”
“我哪儿知道啊?可能是去她男朋友那里了吧?”小兔的声音有些促狭。男朋友?罗玉函有男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心里变得无比酸楚。
“怎么啦?这会儿知道难过啦?早干什么来着?”小兔听我没说话,在那头幸灾乐祸地笑了几声。
我没心思再跟她说别的,就让她一会儿去店里帮我找找那个日记本。她说没见着,应该不在店里。因为要是在店里的话肯定昨晚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拿了。我们那桌最后是她带人收拾的,没有发现什么日记本。她说一会儿再去帮我找找,然后又继续道:“其实,我姐那个什么……”
我赶忙打断她的话头,说:“没事儿,祝她愉快。”我心里酸酸地把电话扣了。我觉得祝她幸福这句我说得特悲壮。她终于还是没有等我,我开始有点讨厌起自己的怯懦来。这么些年了,我虽然没有明火执仗地追求她,可我总以为她是知道我的意思的,我一度以为她也喜欢我,可现在才知道,我竟是如此自以为是,如此可笑。
她有了男朋友了么?
我心里只剩下这一句。
第三章 桃花依旧
〔王富贵来访,从他口中,我得知玉瑗和封魂罐的蹊跷来历,而山羊的诡异表现又让我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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