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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游大唐之贞元记事-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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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国子祭酒由大儒转为王室亲贵担任后。这国子监之日常管理便是由两名从四品官阶的“司业”负责,而此时正踱步上前见礼地司业郑矩便是其中之一了。

    “来,来。来,且由我代为引荐。”,待那司业上前行谒见礼毕,为人四海的驸马爷当即为二人绍介道:“崔侍郎崔大人,只看他这官服,郑司业想必早已知了。这位郑司业。出身河东望族郑氏,乃是大历八年进士,才华过人。噢!对了,十一郎,说起来他还当是你的学兄?”

    见眼前这名唤郑矩地司业风仪淡雅、举止合度。崔破对他已是大有好感,此时闻言更是兴致大增道:“噢!驸马爷何出此言?”

    此时不待郭暧开言,那郑司业已是微微一笑接道:“家岳乃是今山南西道经略使杨公,于学问修身上某对其多有请益,驸马爷想说的就是这个吧!”

    “噢,原来就是你想娶小老婆,然后跟夫人闹,惹的坐师心绪烦乱?”,听他这言语。崔破随即想起当日那首《我侬词》来,“也不知见效了没有?”,心下暗自调笑了几句。侍郎大人早已拱手略为躬身,行了一个后学之礼。

    见岳父大人前时日日称赞的得意门生如此谦逊,那郑矩笑着连声道:“不敢,不敢,大人切莫如此。”

    一路说笑着走向公事房,崔破途中方才得知,原来这国子监本身不仅是一个学院机构。更是大唐实际上的最高教育领导机关,而另一位颜姓司业也在南方各道巡查府县州学,是以没能出而迎候。

    一听那司业姓颜,崔破心下一动,话语试探间得知,此人果然是本朝太子少师颜真卿的本家族侄,不过略一想,这倒也不奇怪,本朝自高宗后儒学衰微,少有名家,对于经义地探究近数十年来多是在一些奉儒守官的大家族传承,对于本朝儒学传承大本营的国子监,他们自然倍加注意,而朝廷想来也是乐见于此的。

    命监中办差的小吏取过印信、薄册,谈笑间,驸马爷便已与崔破办完了交接手续,至此,郭暧一声长笑道:“这回差事交接办地爽利,国子监嘛!还是让读书人管读书人才是正理。”

    差事既已交接,崔侍郎就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国子祭酒,当下那郑矩领着一干闻讯而来的博士、助教、直官、大成并各色小吏们上前行了正式的谒见上官礼,崔破也便算正式走马上任了。

    而后自然是在郑矩并几位博士的陪同下巡视学舍,郭驸马对这等事实是兴趣缺缺,是以一等交接完毕,便拱手告辞,崔破素知他性子,遂也不多加挽留。

    也正是这一番巡视,足让本对国子监了解极少的崔破颇为震撼,说起来,这国子监生员分为国子学、太学、四门学三等,但这等分类依据本是初设时依学生门萌来加以区分的方法,其实学生们本身学习的课业都是一样,无非是《周易》、《老子》、《国语》、《左传》等经书或注经,而这许多经书又被分为大、中、小三类,类别不同则休习时间也是不同,如《礼记》、《左传》为大经,修习者需三年成;而《毛诗》、《周礼》、《仪礼》为中经,需两年成;其他如《周易》、《尚书》、《公羊》、《谷梁》为小经,需一年半成。

    而学生的上课方法也远不是崔破所想般定员定科,而是由生员们自由选择,大、中两类五部经书中只要修得两经即可,至于要选那两经,就全凭学生们自愿了。除此必选科目外,习经有暇,生员们可于书法、《说文》、《字林》、《三苍》、《尔雅》等科目中任择兴趣选修。每旬前一日考试,分试读、试讲两项;而成绩则又分上、中、下三等,三次在下者即被勒令退学。平日十天一假,遇到特殊节令,则也有田假、授衣假等。

    一路走来,耳中听到这等介绍,崔破越来越迷惑:“这不就是与后世大学一般章程嘛!必修、选修。这是那个天才想出来的主意?”

    “大人,请这边走。前方就是国子监‘大成’们的聚集地了!”,边肃手引行。郑司业见侍郎大人面有不解之色,遂一笑继续解释道:“大成乃是相较于博士、助教等另设的学官,此辈不向学生授课,而是专职负责对各经地研究,每一‘大成’,必须熟精四经以上、由本监博士们通考之后方可就任。因他们都是专职研究人员。平日行事难免散漫些,还请大人日后能多多宽容。”

    “教学、研究都已经分离了!”,越听越是惊异的崔破当下接言径直问道:“本监设科可还有什么特异地吗?”

    “特异?”,郑司业略一错愕后,方才会意道:“除习经诸科外。本监尚有广文馆一座,此中专为招收历年进士科落第举子而设,是以科业设置也多以诗赋声律为主,此间学子多是外道贫家子弟,是以此馆生员于本监中素以孤寒著称。”

    边缓步前行,那郑矩边如数家珍道:“除此之外,本监尚有律学馆一坐、学子定额五十人,专修法度律令;书学馆一坐、习《说文》、《字林》等科,重训诘、通杂业。学子六年卒业;算学馆一坐,习《五经算》、《孙子》、《周钨算经》、《三等数》等科,因本科课业最多。是以学子需七年方能卒业,乃本监之最长者”,言至此处,这郑司业全然不顾早已听的晕头转向的侍郎大人,稍一顿后,续言道:“近日为陛下登基五周年庆典整修皇城计,太史局、太常寺、太医署、太仆寺、道学馆、乐舞教习馆等也有意将其教授场所移往本监。此事还需大人定夺。”

    “太史局等倒是尚好理解,这太常寺也跟着凑什么热闹”,头大不已地侍郎大人当即疑惑道:“这太常寺、太仆寺也教授学生?”

    “是,太史局有天文观生,又有习测影、造历的历生;太常寺太卜署有卜筮生;太仆寺与太医署不同,他们培养地生员皆是兽医……”,郑大人还欲再说,早被听晕了头的崔破制止道:“此事且等本官看了公文后再与各位大人商议。”

    细细巡视了国子监之后,崔破未发布任何指令,便转身辞出。今日所闻,实在是太出乎他意料之外,他自小上的族学,后长安中举之后,与国子监甚至是礼部都接触很少,自然不明了这个正缓缓振兴的中央官学到底是何模样,在他以为,此地不过是一群官宦子弟整天捧着本经书摇头晃脑吟诵罢了。

    哪知适才一看之下才明白,眼前国子监地专业教授,生员选科,课业设置、甚至管理模式,分明就是一个后世的大学,虽然目前专业是少了些,但一旦太医局、太常寺等下辖的教授机构也迁入的话,那么只需稍加整顿,就可建立一座真正意义上,包含文、史、哲、医、数学、天文历算、法律、音乐舞蹈等科目的综合性大学。如此良好地基础,反倒是让没有多做准备的崔破不敢擅自开言,也是在此时,他才明白自己最初想提出一些想法来震震国子监中学官们的想法有多可笑。

    “现代人实在不比古人聪明呀!此事少不得要多做思量才是!”,对国子监如此基础大感振奋的崔大人喃喃自语一句后,躬身上车,马车辚辚向皇城礼部衙门而去。

    与此同时,长安崔府李伯元书房中,郭小四正呷着茶缓缓细说着近来诸般奏报。

    “无心卓散笔及奚氏墨在广州的销路大好,近来因新罗、扶桑商贾哄抢,此二物价格稳中有升。此中获利除三分之一解往长安崔府外,其余除部分由某调用外,余者皆是遵照先生名单所列金额,补贴到了晋州军老兄弟名下;据七日前江南各道传回的情报,近日我晋州旧军又有十七位老兄弟晋升到六品军职,而其中尤以山南东道居多……”,这些都是常项事例,是以郭小四一一说来,李伯元却是并无半句插话。

    郭小四今日来的本意,主要是想向崔破告知河北道伏下的那颗暗棋已得增援,现已正式开始活动,孰知他来的不巧,崔大人却是出府而去,而此事又早有交代,不得告知李伯元,所以一时将这些常项事例说完,他竟是再无话可说。

    略略沉默片刻,才见李伯元微微一笑道:“郭主事,近来长安可都什么异常?”

    “长安”,郭小四微微一愣后道:“长安现下都在为五年庆典做准备,而主持此事地是卢杞,他近来也是忙的脱不开身,加之上次卢嘏之事,现下此人倒是并无异常。若说有什么不对嘛!倒是近来朝中武将们往来频繁,据李晟府内线回报,这些武将们似乎有趁大庆之机,上书请平四镇的打算,只是此事未得证实,在下本想过几日再行告知。”

    “噢!武将往来频繁!”,闻言,李伯元轻轻一句自语后沉吟不言,只是那一双眸子中却不断有精光闪动。

    见他这副模样,郭小四心下一震道:“这等大事事若是属实,公子必然会有些消息,先生……”

    “公子这几日操心地全在国子监一事上,今个儿一早就出门了。说起来,还不曾见什么事情他这般上心过!”闻言,李伯元淡淡一个苦笑道:“等公子回来,某再问问他,此事关乎重大,近日你手头上别事都可停下,一定要把此事打探清楚,尤为重要的是,一定要探明政事堂中谁人与此大有关联,一有消息立来报我,不得有片刻耽误。”

    见素来冷冷淡淡的李伯元露出了少有的郑重之色,郭小四心下也是一紧,当下更不耽误的起身告辞布置此事。

    静静的书房中,沉思中的李伯元脸色变换不定,只是那一双本就冰寒的眸子越来越是凌厉,良久,良久,才见他嘶声音自语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而那一双紧握着茶盏的手,也因为太多的用力而愈发显的苍白枯瘦,不见半点血色……

第三十八章

    从礼部下衙,回到府中的崔破刚到正堂,早见李伯元已在堂中等候。

    “现下曲江池中荷花盛开,最是美景,先生素好此物,今日却不曾前往游赏?”,缓步走进堂中,崔破微笑着开言问道。

    “公子近日可曾听说京中武将们的异动?”,李伯元却是不接这话头,直奔主题问道。

    “哦!先生说的是武将们欲趁五年庆典之机上表请战之事吧!此事我昨日听驸马爷提过,只是昨晚饮宴回来的晚,今早又忙于国子监之事,所以倒没给先生说。”,接过涤诗送上的茶水,崔破解释其中缘由道。

    “此事由谁策动?”

    此时堂中除涤诗外也并无他人,崔破遂也不加隐讳,直言道:“还能有谁?此事依旧是由卢杞居中策应联络。”

    “那公子又将如何应对?”,李伯元的问话一句紧跟一句。

    “此次本朝三名将都赞成出兵,又有卢杞力主其事。更为关键的是庆典之后,只怕是皇上也是一门心思想打的。这等情势下,劝也是劝不住的。驸马爷的意思是不让我插手此事,免得平白得罪了武将,也挽不回这事。那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昨夜我细细寻思,也觉得这话说的极有道理,加之我这国子监一些想法还需皇上及政事堂支持,恐怕也不好硬架这个梁子,他们想打就让他们打去吧!反正以朝廷如今的财力、军力,纵然不能大胜,想来也不至于大败亏输。早打晚打也都是要打,其实某也知现在用兵时候不对,但皇上……哎!我还是先做好了这国子监之事为妥。”,自今晨巡视了国子监之后,崔侍郎现在一门心思都在那个憧憬中的“综合性大学。”

    自去岁十余日间平定山南东道梁崇义后,上至天子,下至普通六部小吏人人皆曰:“可战!”。朝廷现在求战气氛极高,武将们现在早已是蠢蠢欲动,想像郭老令公般也搏下个绘图凌烟阁的功勋;而文臣们现在看到朝廷与四镇的财力、军力对比后也是信心大增。经过马上到来的五年庆典一激,只怕这求战之声会更加高昂,侍郎大人虽知时机未必妥当,但要他明知不能成功还要如此拂逆众意的去阻止,也不能不掂量掂量。

    其实还有另一层私心在于,他也想趁此朝廷上下关注庆典及随后战事。无瑕他顾之机,好生将国子监整顿起来,作为一个后来人,他深知此事的意义要远比这场战事本身大的多。而要做好国子监之事又谈何容易?其间涉及到太常寺、太仆寺等诸多部门,可以说没有政事堂及诸多衙门的配合几乎不可能,这其中就牵扯到卢杞,因为这其中有许多部门都分属这位相公负责,注定了他是一个绕不过去地关口。而此时,却未尝不可就此事来与他讲讲条件。

    崔侍郎这边心底大拨小算盘,李伯元嘴角扯出一丝诡异的冷笑。保持了许久的沉默后道:“自常衮当日称病不朝,政事堂首辅之位便一直虚悬。论资历自然是刘晏相公该顶上,无奈他只一门心思在财税上。如今卢杞自去岁鼓动山南动兵、今次卖力准备庆典,再到如今的力主兴兵平定四镇,这动作频频的背后,分明就是冲着首辅位子去的。”

    “先生说的是。”,听闻这等分析,崔破也只能无奈如此说道。论天子信重。自己伯父崔佑甫虽是不输,但若论善于迎合圣意,只怕是拍马也难及卢杞。只看山南出兵、五年庆典两事,这老卢所为几乎与天子所想无出二辙,其人也愈得李适欢心,今次若四镇再一举平定,作为力主其事的政事堂相公,卢杞超越崔相出任首辅。几乎已成顺理成章之事。

    “本朝三大名将李晟、浑缄、马遂。其中浑缄本是老令公昔日爱重将领;李晟门萌出身,自成一系;此次若朝廷真个决定出兵,我料那卢杞必是似山南东道之事一般。推选马遂领军,在此事上,公子倒是可与他讲讲条件,却不易过于坚持。”,崔破虽是不明白李伯元为何会突然提到马遂,但见他所说与自己的本来打算不谋而合,遂也点头相应。

    确定了武将们却有借庆典之机上表请战之后。李伯元就陷入了时不时的沉默之中,草草说完这几句话后,他便起身自去了,侍郎大人对此倒也不以为意,只是觉得今日的他未免有许多异常……

    大明宫栖凤阁看着眼前这两本字迹一样,似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奏章,李适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上面的那一本,先是大赞了一番天子重文治教化的圣明,最后才“卑微”的请求皇帝能准予将太仆寺等各衙门的教授机构一体转于国子监,这便也还罢了,本来此次整修皇城时,这些机构限于地域限制,也正有这个打算。但让皇帝陛下迟疑的却是后面附列地一大堆条件,这其中许多想法这大胆,只看得颇有革新精神的李适也是惊诧不已。

    与上面这本奏章的中规中矩不同,下边的那本却是个典型的言无实事,此奏折中开篇第一句就是:“兵者!国之大事……”,随后文词华美、洋洋洒洒两千余言都是在拿历史说事,总而言之一句话,兵不可轻用。随后话题一转,说的却是朝廷财赋、兵员之事。国用不足、军士训练乏时等等一一说到,偏生说到此处,此折就已告结,说起来几千言的文字,竟是没有任何结论,但其言外之意却分外明显。

    “崔卿呀崔卿,你这玩的是什么花呼哨儿!”,慢慢将两本奏章看完后,天子陛下右指轻叩着奏折,自语道。

    沉吟半晌,才听他开言吩咐道:“来呀!传礼部侍郎崔破。”

    出宫宣旨地小黄门出阁时,走的匆忙了些,正好撞上进阁奏事的卢相公大人,吓得他一个赔罪后,转身急奔出宫而去。

    “臣卢杞叩见……”。入得阁子,卢杞刚刚行礼,就被李适挥手制止道:“这又不是大朝会,就不必太过拘礼了。来呀,赐座!”

    卢杞坐定后,就开始回说今日庆典的准备事宜,这本是近日的例行之事,是以李适除了偶尔开口说上两句外。倒也不曾多插话。

    “爱卿近日辛苦了!”听他奏说完毕,李适温言抚慰了一句后,递过适才那两本奏章道:“爱卿且看看礼部崔侍郎的这两本奏章。”

    一时间,阁中重归于静默,趁卢杞翻看奏章的当儿,李适又埋头与那厚厚地一堆奏折较力。

    “陛下,臣以为崔侍郎奏章中所言虽不为虚妄,却诚然不可全信。似‘国用不足’四字那是每朝每代都有的,纵然是贞观、开元盛世,这四字也每见言官们提及。反之,大行皇帝朝用度何等吃紧,不也平定了安史之乱?是故,此四字诚然不可全信;再则若说军士训练乏时,那多长时间才够?遑论现时朝廷所用的练兵之法正是据崔侍郎当日晋州募军之总结。当日崔侍郎练军又花了多少时日便成精锐之师,从而汴州一战名动天下?是以,这话也实在是不可全信地。自陛下登基五年励精图治。我大唐今时之国力以远非昔日可比,以老臣所见,此时用兵可谓正当其时也。”,看完奏折,卢杞瞅住一个空挡侃侃而言道。

    听完卢杞所言,李适微笑开言道:“爱卿言之有理,这每朝每代但有战事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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