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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游大唐之贞元记事-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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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破与认识之人寒暄毕,欲待就坐时,却见身旁的是崔凌,不免心下别扭。只是这种座次的排列,都是叙了辈分,又叙年齿的结果,换坐甚是麻烦。
正在为难之时,却听厅中首座上的刘使君唤道:“崔贤侄,来这里坐。”崔破心下一松,走向中央一席。
还未走近,就听刘大人道:“早听说崔家十一郎三年来于崇玄观潜心读书,绝少下山,故而一向少见。今日看来,倒是愈发的英姿勃发了。此次科考,贤侄磨剑三载,想来必能一举成名,扬我定州声威”一番话引得众人随声附和,崔破也只能逊谢不已。后按照刘使君提议,代表今年赴举的学子,坐在了主席的下首,与崔凌隔了开来,只引得其他学子又羡又妒。只是才不如人,徒唤奈何!
刘使君一番致辞后,宴会开始。众举子踌躇满志,又有美妙歌舞可赏,自然愈加的意兴揣飞,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五娘不曾出场,不过倒也不扰酒兴。酒酣耳热之际,不免又要吟诗一番,更是恰逢刘知州五年任满,吏部考功司以“清慎明著”上奏,又得少府监卢大人举荐得以迁任扬州知州,虽然都是知州,不过却由从四品下阶一跃成为从三品的绯衣大员。跨过了为官生涯的一大坎儿,得以位列“清望”,而那扬州更是天下第一等的富庶之地,当真是一大喜事。所以今日这诗的主题也就被定好了调子,自然少不了依依送行、夸耀政绩。
只是席中诸多诗作无甚新意,用典也是大同小异。崔破来此数年,平日里也耳闻刘使君为官清廉,治政也颇有能力,使合州百姓几年来并不受太多苛扰,在这中唐的官场,实在是难得的良吏,又感激他赏识自己,见到有个空隙,起身执杯道:“自使君大人牧守本州以来,可谓是四境清平、百姓安居,今小子后进,亦有一诗送赠大人”
众人知他才华,是故此言一出,满厅寂然,听他缓缓吟出后世郑夔的名作:“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
吟诗方歇,已得众人交口称赞,更有旁边的方善人抚掌笑曰:“好一个‘疑是民间疾苦声’好一个‘一枝一叶总关情’”此二句已尽道出我定州四方百姓心声。使君大人定需满饮此杯,一慰崔公子少年高才;二慰我定州百姓的拳拳之心。”
这刘使君奉儒守官之家出身,入仕以来治政清明,常以“不违家风”四字自诩,值此卸任别赴之时能得此言相赞,实是生平乐事,足可安慰了。更知崔破虽年少,但已才名盛传,就是宫中天子也知其名,又是出身世家,人物风流。他日必将名传天下,今日此诗绝妙,异日诗以人传,反而成就自己的一番令名,怎不快意,当下满饮一杯,众人轰然叫妙。
刘使君放下掌中杯道:“十一郎少年俊彦,禀性至孝,今日宴后治装赴京,本官无别物相赠,恰逢前日有蕃商送我‘连钱马’一匹,今日就转赠于贤侄,以充脚力”
崔破对这种喜欢称呼排行的习俗颇不习惯,但也知道这是表示亲密的一种方式,风俗如此,也就由不得他了。又闻使君赠马,心下着实欢喜。自安史乱后,天下刀兵四起,马价腾贵,他家那里能买得起,有了这匹坐骑,这千里之行就易走的多了。当下也不客套,道谢一番,便即收了。
又小半个时辰,酒宴已近尾声,自有差官奉上红绫托盘,刘知州取出二十四分拔解状及通关文书一一分发,更加抚慰、激励一番,更激起众举子一颗火炭儿也似的心,方结束宴会。
众人相互作别,刘使君又特别唤出一名家人带崔破前去牵马。崔破随那家人来到马厩,只见那匹连钱马身长八尺,鬃发乌黑亮泽,全身毛结而成绺儿,又团成铜钱之状,因此得名。虽然不是时人最喜欢的“青色连钱”,但雄壮更有胜之。牙口只在四岁许,刚刚长成,神骏非常。崔破心下暗喜,不禁趋步上前接过缰绳,细细抚摩马头,名马通灵,知他欢喜、爱惜之意,也是亲热的嘶鸣,伸出粗热的舌头舔他的手掌。
崔破牵马走出庄门,正欲去坊市购买鞍瓒等物,却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正是他来时所乘,原来是五娘遣来接他的辎车。崔破于车后系了缰绳,随后上了马车,车夫老孙头一抖长鞭,掉转车头向城内飘香居弛去。
不一时到了常乐坊,此坊正是定州城中官家教坊与私妓聚集之地。入得坊门左手第一家便是飘香居,门面装饰并不堂皇,甚至不及许多私家妓馆。
崔破下了车,循了正门进去,绕过照壁,入目处是一个极其阔大的天井,两旁遍植桃花,正是当令时节,满院芬芳。主路两侧排列着十余口硕大的花缸,其时荷花未发,颇有许多小小的金鲤、红鲤悠游其中,偶一跃动之间,反射出太阳的光辉,悦目之极。
正在此时,走来一位小厮模样的人物,戴着一顶团花帽,脸上有一个极其醒目的酒糟鼻。走近时先唱了一个喏儿,然后道:“午时刚过,这位公子前来寻芳,怕是早了些,姑娘们都是刚刚午睡,要不请您先回,过两个时辰后,见门口挂了红灯笼后再来不迟”
原来唐时官家教坊也准许官妓接客,以贴补用度。只有极少数那些色艺双绝的,因为要留用接待官家客人,才不用如此。是故会有小厮的这一番话。
崔破闻听此言,真是哭笑不得,只得道:“五娘约我到此”还待再说,那小厮已急急接道:“原来您就是这定州第一才子的崔公子!小人真是瞎了狗眼,公子丰神如玉,五娘她老人家也早有交代,我竟然不识,着实该打……”
崔破听得心下一愣:“我何时有了定州第一才子之名”见周围有一些未曾午睡的姑娘正围了上来。不及细想,忙从怀内掏出十来文铜钱放在那小厮手上道:“还请小哥儿带我去见五娘”那小厮迭声称谢,转身头前带路向内行去。
进得正堂,堂中之物多为楠木所制,发散出淡淡的和着胭脂味的木质清香,两边壁上挂着许多字画,只是无暇细辨为何人所作。各个胡凳之间的几上放着压金丝的大肚瓷瓶,有的插着艳艳桃花;有的却是来自异域的孔雀翎。堂中宽大的廊柱之间,多以粉色轻纱隔开,更添了几分温柔的朦胧。
正堂中央靠后的地方有木制楼梯通向楼上,崔破本以为还需上楼,却见那小厮径自绕过楼梯,来到堂后一道侧门前站定对崔破道:“五娘就在里面,便请公子自去”说完施了一礼转身自去了。
第二十四章 快意
崔破推门进去,却见门后别有洞天,却是一个后花园,占地更是阔大,尽有常乐坊半坊之地。缓步走去,园中竟有一个人工的新月型小湖,湖旁遍植各色树木,在这花木掩映之间有一处小小的居所。
崔破欣赏着美景缓步走去,行的近了才发现那一栋居所乃是翠竹建成,也曾历得几番岁月,不少地方已经是青黄颜色,却不掩其美,反使它多了几分古拙自然之意。正门匾上书有“翠竹精舍”四个泥金行书。
崔破方待拾级而上,忽然听到精舍中传出一阵清脆的琵琶声,曲调雍容,饱含着明快的情思,琵琶声声中有欣悦,有倾诉,崔破只听的击节称赞不已。疾走两步,近得屋来,入目处是一位身着淡紫绫衣的少女,盘膝跪坐在雪白的波斯地毯上,一头黑发任其自然的流泻于肩头,半侧着身子怀抱一支曲颈琵琶,崔破所站的角度也只能见到她那曲线完美的侧脸,美丽的眼睛半闭着,似乎自己也深深的迷醉于美妙的旋律之中。最夺人心魄的是那一支轻拢慢捻抹复挑的纤手。未着豆蔻的手纤细而又圆润,它灵活的舞动,似乎是音乐的精灵,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美。
室中全无锦凳,仅在四周随意的散放着一些动物皮毛制的垫子,看来是效仿的胡人风俗,崔破掷了鞋,仅着白袜坐在右角的垫子上,背靠着竹墙。腿也自由随意的伸展开。
此时琵琶曲调更趋明快的跃动,节奏分明是在叙说无穷的喜乐。崔破略闭了双目,手指在膝上合节而击,只觉如同回到后世一般,轻松惬意,心中一片空灵,全然随着琵琶声声自由的游荡。
不一时,一曲作结。崔破只觉意犹未尽,却见那紫衣女子欲要放下琵琶起身见礼,忙轻轻挥手道:“弱衣姑娘神乎其技,还望为我这俗人再奏一曲”
弱衣自上午见了崔破一面,心情再也不得安宁,以至于中午宴会的献艺也取消了。回到精舍细细沐浴后,便满怀忐忑的等待崔破的到来,及至在精舍中见到三年来始终无法忘怀的人儿白衣儒服的洒然而来时,心跳动的怎麽也按不下去。
亏得五娘知她,让她奏一曲《杨柳枝》以为迎宾,琵琶声起,她果然沉入其中,甚至不知崔破是什么时候进来。见到崔破无羁的坐姿,潇洒的风神,沉迷的姿态,弱衣只觉他虽然有了许多的不同,但是那种感觉依稀还是三年前的那个“人在天涯”的美少年,一时间心思有些恍惚,竟不知今昔何夕。
闻听崔破此言,心下一阵欢喜,庆幸得眼前人堪作知音,也不枉自己这几年来苦练琴技,却又心头迷茫,该奏一首什么样的曲子呢?
心头还在这般思量,手指一动,丁冬声起,一曲《有所思》已经缓缓而发,此曲最是婉转低回,细细倾诉说不尽的缠绵之意。隔壁房中有歌声合韵而起,发音怪异但入耳却宛如天籁。崔破凝神听去,原来是一首用吴侬软语演唱的吴地民歌:
妾做春花正年少,郎做白日在青天,白日在天光在地,百花谁不愿郎怜?
承郎顾盼感郎怜,谁拟欢娱到百年,明月比心花比酒,花容美满月团圆!
最后的一句更是叹之再三,方随着收拍的琵琶渐收渐止,虽歌已尽,却意无穷。
崔破感叹良久,方朗声道:“五娘、弱衣曲歌双绝,真真是余音绕梁,小子幸甚何哉!今日得闻如此佳妙。不过二位可也是害我,这一番可真是要三月不知肉味了!”
他这话直说得厅中的弱衣及正走入的五娘轻笑不已,却也解了弱衣的羞意。当下崔破也不站起径自言道:“两位见谅,在下为佳音迷醉,欲起无力,二位俱是雅人,必然不会以此罪我。
弱衣并不接口,依然是五娘笑道:“人言崔家十一郎才冠定州,事母至孝,但最是个少年沉稳的人,没想到还有如此洒脱的一面,若是让那许多闺阁中的小姐们知道,崔公子的大名怕不是要更加的响亮了”
崔破微微一笑道:“五娘谬赞了,非是小子惫赖,实在是今日到了这翠竹精舍,心下万分松爽,再不愿效那平日里正言正行模样,今日二位所见才是原本的我呀!”说完三人对视一笑。
随后五娘与弱衣自内室取了一张檀木小几,置了几样果点于厅中,一边赏那春色一边对饮。崔破见那酒色碧绿,知它本是由发酵的酒曲压榨而成,因未经蒸馏,故而度数不高;又因过滤的缘故,酒中难免漂浮一些碧绿色细小的酒曲,故以绿蚁酒为名。
酒的度数不高,崔破也就不以为意,加之今日实在高兴,遂放量而饮。其间更有弱衣口中轻吟:“新醅绿蚁酒,红泥小火炉。借问十一郎,能饮一杯无?”频频劝饮,惹的崔破苦笑连连。原来这本是午宴将歇之时为劝刘使君饮酒而戏作,没想到如今引火烧身,也只能却之不恭了,只是那一种神态引得二女娇笑不已,却也让崔破自己大饱了眼福。
时光流逝,不觉已是红日西斜,见天色已晚,崔破起身要走,却为五娘所阻:“如今天色已晚,公子又有了几分酒意,如何能回?我早谴了下人去府中禀明了老夫人,言说公子今日参加文会,明日再回,但请宽心安坐,明日再走不迟”
见崔破犹豫未决,五娘翻然作色道:“莫非公子是嫌这烟花之地污浊了你的身子”此语一出,崔破还如何能走,安心坐了,听弱衣再奏琵琶新曲,趁此时机,五娘重整菜肴,并取出一瓶产自富平的“石冻春”置于几上,随后悄然而去张罗前院的生意不提。
这一番弹奏直到月上柳梢儿,崔破唤过弱衣将几案抬出厅外檐下,共赏新月。弱衣殷勤劝酒道:“这出自富平的‘石冻春’被誉为大唐七大名酒之一,产量极低,虽是小小一瓶已是价值数十金,平日里姨娘爱惜的紧。没想到今日里拿了出来,公子可要多饮几杯,才不负了这美酒和姨娘的一片心意”
崔破听得好奇心起,拿了过来,打开泥封,见酒色作橙红,有一股诱人的异香,虽是腹中旧酒未消反而愈发渴饮。又有旁边弱衣殷勤相劝,不一时竟将这一瓶饮的点滴也无。
崔破几年来时时紧张,害怕本性过多的外露会引得周围人的怀疑,后来虽然已经被接受,却自知自己的许多想法若是不加拘束的在这个时代表现出来,必然要被视作异类,不免带来许多不便,更怕惹得那个苦命的“母亲”担心。所以总是在心中告诫自己要作为一个唐朝的少年出现。他这般用心良苦,虽然帮助他顺利的度过了新旧身份的交替,并能够在不惹怀疑的情况下,挣下了偌大的名声。但是终日的压抑就是他付出的代价。而这种苦闷更是不足,也不能为外人道。心底实在是淤积的很了,想到过几日就将离别这令人窒息的所在,去一个完全没有人认识的长安,从此天高海阔,这一份解脱的快意使他惊喜欲狂,做事也就更依照本性而少了许多往日的顾忌,洒然自若的来到这烟花之地,慷慨豪饮,只觉这实在是这四年来第一快活的一天。
书写到这里,已经十余天了。本卷还有一章就行将结束。说实话,我自己也不满意,这不是我心中、脑海中构思的大唐。也是直到今日,才深深领会什么叫眼高手低。感谢大家的批评指正,新人新书,还请大家继续关心支持。最后再烦大家一句,看书的时候,请您也别忘了顺便投票。
第二十五章 醉酒
夜风吹拂,丝丝凉意透衣而来,吃这风一吹,更激发了崔破今日因三次豪饮而叠加的酒意。醉眼看月,寒月也愈发的朦胧,更添了一份异样的凄美,一时心中有感,呢喃着索了玉萧,便跌跌撞撞的向阶下行去,弱衣也顾不得羞意,紧紧的上前细心的搀扶住。
走到阶下不远的一株桃树下,已是全身乏力,崔破就势靠在那树干上,抬眼直直的望着月亮,各种思绪纷杂而来。抚萧而奏,那一曲《水调歌头》飘然而起。弱衣初时只是搀扶着崔破的臂膀,及至崔破抚萧,便只能抓住他腰间的衣衫。
耳中听着凄迷的萧音,眼中看着眼前的人儿,月亮的清辉淡淡的洒在他的身上,弱衣眼中原本白袍的少年身上,竟然反射出金色的光辉,刺痛了她的眼。和着萧音口中喃喃自语:“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只觉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痛,越来越烈,那一句“此事古难全”竟是再也念不出口。身上的丝衣也不胜这月夜的寒意,不觉向那散发着无穷光热的少年靠去,每靠近一分,寒意便少了一分,只是心中却是愈发痛的无以复加,再也忍不住,任那一滴泪珠沁出眼角。
一曲即罢,崔破醉眼朦胧的低头看去,只见依偎着自己的少女清丽的脸上珠泪点点,依稀便是当年那个爱过、伤过的倩影,心念一动伸出手去,轻轻的拭去那点点晶莹,复又一把抓住她的手,摇晃着转身向湖畔奔去,口中犹自叫道:“若怡,若怡,我们看月亮去”言未尽,脚下吃草根一绊,就此跌倒,下一刻竟是倒在这柔软的草地上沉沉睡去。
醒来时,崔破发现自己正独自睡在一张宽大的榻上,入手处锦被柔滑,窗外明月高挂,隐隐听到远处的“更、更、更”声。喉中干渴欲裂,更要命的是胸腹之间有一团猛烈的火焰炽热的燃烧,取过榻前的一小杯水喝了,却是不够,反而愈发的燥热了,头也是昏昏沉沉的。
耐不住那焦躁,赤着脚,崔破起身向外行去,想要寻觅一些水来解渴,一步三摇的来到正厅却遍寻不见,此时耳中忽然听到右边房中隐隐传来淅沥的水声,昏晕之下径自徇声而去,到的门前,更是不假思索的推门进去。
入得房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个硕大的扶风,眼光略一转动,却是一团耀眼的雪白,那细腻的肌肤、丰满的曲线、以及惊愕下微微张开的红唇……这具峰峦起伏的女体竟是无一处不散发着最为撩人的诱惑。
崔破一惊,但是还未等他恢复神智,胸腹间的那一团烈火轰然爆发,只将他所有的冷静与理智炸的粉碎。赤红着眼的崔破猛然发力冲去,将那一团雪白紧紧的抱住,顿时一片清凉,至于耳边传来的喝叫竟是半句也没有能听进去。
怀中的人儿虽是竭力挣扎,又怎及崔破力大,臻首摇动之间,红唇已被紧紧含住,渐渐的挣扎的力量越来越小。此后的记忆在崔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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