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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女札记-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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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甲板上盯着一望无际的蔚蓝碧波看,心中隐隐有一丝希望,或许爹爹下一刻就从水中一跃而出了呢?或许我二哥正好云游四方云游到这里了呢?或许……或许沉新已经一路顺着找过来了呢?
  说来也怪,这艘破船在海上慢悠悠地驶了好几天,这周围的海域仍是一副陌生的模样,我虽然没有像二哥那样喜欢没事就到处闲逛,但这九洲的四海之处我去得也不少,怎么这几天里就没有看到一点熟悉的海域?
  莫非苏晋连这点都算到了,这艘船驶过的地方都避开了我所熟知之处?
  海水蔚蓝,在阳光下反射着粼粼的闪光,细碎的金色光芒如同点点星芒般洒落在海面上,随着海波缓缓流淌,美得大气又精致。
  看着它,我就想到了以前在海底遨游时的情景,波光荡漾,碎光如金。
  浮光跃金……忽然间,我就想起和沉新初见时的情景来,那时,我因为他是大名鼎鼎的沉新神君而大惊失色,他故意沉下了脸唬我,而后又在我惴惴不安时恣意笑开,那个时候,他的笑容就是像这片海水一样,美丽,又神采飞扬。
  沉新……
  我伸出手,缓缓从发间取下那日他弹指缠在我璎珞上的彼岸朱砂,看着鲜艳如血的柔嫩花瓣在我手中软软地垂着,却又微露娇艳之态,不知是这花本身的关系还是沉新施了法的缘故,都快半个月了,它还没有枯萎之相,反倒和开始一样鲜艳,朱砂之名,果真如是。
  我伸手轻轻触碰着它细长柔软的花瓣,眼前就不自觉浮现出那日沉新在酆都对我言笑晏晏的样子来。
  沉新他……没事吧?那日听司命的话,他的情况好像很是不妙,苏晋也说了,这神女哨就是专门针对他的,那瑶台玄女为何如此狠心,虎毒尚且不食子,她身为玄女,居然能狠心到对付自己的儿子?
  说起来,沉新他也好像从来没说过自己出身和爹娘的时情,三清也没有关于他爹娘的任何说法,这么反常,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苏晋说过,沉新身上有玄女下的魂追,听到哨音会生不如死,怪不得他那日会放开我的手,想来一定是痛得厉害了,才会在明知来者是苏晋的情况下放开我的手。
  想到沉新可能受到的痛苦,我的心就紧缩了起来,像被针扎似的疼。
  他现在还好吗?锦华神尊法力高强我是知道的,可万一司命那家伙失了方寸,没有及时地把他带回苍穹怎么办?他会不会有事?已经过了十几天,他的伤有没有好了一点?司命既然清楚神女哨的事,那他肯定也知道这是玄女专门来对付他的,生母狠心对付自己,他会不会很伤心?
  没有人烟、没有海鸥、没有小鱼,只有这一望无际的陌生海面和死气沉沉的海船,我的思绪就像是野草一样地疯长,长得我快疯了。
  我猛地握紧了手心,意识到会捏坏花后又连忙松开,但心里的烦躁却是越发多了起来。
  沉新他到底怎么样了?!
  直到这时,我才明白牵肠挂肚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我牵挂沉新牵挂得快疯了,我担心他的伤势,我担心他的心情,我担心他的一切胜过担忧自己的处境。
  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现在伤势好了没有,我只能呆坐在这海船之上,在心里幻想着有关于他的一切,什么事也做不了!
  沉新……沉新……沉新沉新沉新!
  我的脑子里几乎塞满了这两个字,其他的什么也没剩下,也没法剩下。
  我轻握着彼岸花,怔怔地盯着结界看,却什么也没看进去,心中只满满当当地塞着沉新一个人的身影,其他的东西都如过眼云烟一般,被我抛在了脑后。
  就这么怔了半晌,我余光一闪,忽然注意到结界上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我愣了一下,缓缓伸手向前。
  指尖与结界越来越近,最终,我的手指轻轻触在了结界之上。
  结界水膜般晃动了一下。
  在察觉到那意味着什么后,我登时心神大乱,倏地一下收回了手。
  不、不可能!
  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这一定是苏晋的阴谋,对,一定是他的阴谋!

☆、第126章 引魂灯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不不不,一定是我看错了!
  我定定地看着那道透明得如同水膜一般的结界,心神大乱。
  为什么这道结界上有我三哥法力的痕迹?而且这法力的痕迹,看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他用惊鸿双剑加强了结界的力量一样!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是苏晋,一定是苏晋拿了三哥的惊鸿剑来加强这道结界,对,一定是这样,惊鸿剑游龙鸣,所以这道以水为基的结界才这么厉害,厉害到我怎么都破不开它。
  对,一定是这样。
  那三哥会不会有事?他不可能会认识苏晋,更别说把惊鸿剑借给他了,所以一定是苏晋从他手中硬抢了过来的,苏晋那么厉害,又心狠手辣,三哥一定敌不过他……
  就算、就算这结界在与海相交的地方有三哥惊鸿诀的痕迹,但那也有可能是苏晋硬逼着他说出来的,苏晋他从来就不会在意他人的死活,三哥他会不会受到折磨?可我才从龙宫出来,也没听说三哥出了什么事,而这道结界是苏晋一开始就布下的,他会厉害到一个晚上就能把三哥的惊鸿剑抢来吗?
  不不不,一定是我看错了,想错了。
  三哥他——三哥他不可能——
  我心中慌乱无比,各种各样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我按下了一个,又冒出来另一个,心神大乱间,我猛地站起,想要把那结界上的东西看得更清楚点,却不防体内一阵气血翻腾,我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
  ……
  ……
  一片黑暗中,有谁轻拨琴弦,挑起一抹琴音,轻灵的琴音就这么飘进了我的耳中。
  琴声淡淡,琴音缓缓,如淙淙溪涧流水般自林间缓缓流淌而下,汇入小溪,在林间蜿蜒流淌。
  一挑一弹之间,沉水香的味道顺着琴音缓缓飘来,逸进我的鼻间,古朴浓郁的香味就这么扩散开来。
  琴音轻缓,沉水香重,渐渐的,我体内那不断翻腾的法力被琴音所引,一点一滴地逐渐恢复平静,又随着沉水香在我经脉中流转,所过之处犹如春雨润物,将之前法力冲撞时所带来的损害都一一修复了。
  琴音与香味一道飘来,让我不禁有些昏昏欲睡,可就在我即将睡去时,我忽然想起了昏迷前的事,不由得蹙起了眉。
  这个琴音是——
  睡意就像是梦魇一样压在我的身上,让我动弹不得,琴音缈缈,我感受着体内法力平缓的流动,与睡意挣扎了半天,才好不容易动了动手指。
  手指一动,我整个身体就猛地放松了下来,眼睛也自然而然地睁开了。
  而等我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后,我就愣住了。
  轻舞的帷幕纱缦在我眼前随风轻晃,古朴老旧的天花板映入眼帘,树木特有的暗纹在梁上蔓延开来,琴音轻响,纱缦舞动,风温温和和地卷在我的身上,舒服极了。
  这是——
  铮地一声,琴弦被人挑起,如水滴落入潭间,激起一汪涟漪。
  帷幕外,有熟悉的声音慢条斯理地响起:“公主可是醒了?”
  又是苏晋。
  身体里还残存着点点睡意,我拍了一下额头使自己清醒过来,从榻上撑着坐起,还没来得及打量周围环境,肩头就滑落下了一件东西。
  薄纱被?
  我盯着那被子出了会儿神,这才想起我原本的用意,连忙转头打量起四周来。
  四周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一件很普通的房间罢了,只不过床榻周围有几层薄薄的纱缦,看上去就像是一般女子的闺房,没什么特别的。
  只不过我不是在船上吗,苏晋带我上的那艘船我里里外外都看过了,并没有这样的房间,莫非我现在不在船上?
  那我又在哪里?
  似乎是听到了我心里的疑问,苏晋的声音随着琴音缓缓响起:“公主体内因神女哨而受的伤并未完全清除,余气尚在,平日里用法力尚可,只是一旦想要恢复真身,这道气就会与体内法力相撞,引起气血翻涌……公主定是想要化出真身,这才招致二者相冲,又因没有及时梳理法力,才会昏倒在地吧?”
  他轻抚瑶琴,慢条斯理地道:“公主可知,你已经昏迷了几日了?”
  神女哨?余气?
  “这难道不是你做的手脚吗,”我有些嘲讽地笑了,“我怎么就从没听说过我龙族还有神女哨这般需要堤防的神器的?若那哨子当真如此厉害,龙族早就定下铁律,只要一听闻神女哨这三个大字,所有族人都要避走了,哪还轮的到你来吹哨。苏晋,你嫁祸别人也不需要嫁祸得这么完全吧?”
  琴音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响起了苏晋带着些许笑意的回答:“公主这回可是冤枉我了,难道我此前没有告诫过公主不要轻易恢复龙身?我已提醒过公主,公主不听劝,我也无法啊。”
  猫哭耗子假慈悲。
  我冷哼一声:“要不是你用那破哨子来对付我们,我也不会这样。”不想跟他再继续纠缠下去,我干脆挑明了话去问他,“这里是哪里?”
  “此处正是覆河城,”苏晋道,“公主昏迷了整整十一日,我们到此地已有六日之久。”
  “覆河城?”我细细思索着这三个字,但想了半天,我也没想起来三清哪里有这座城,“你要带我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正是。”有风滑进,帷幕轻轻飘起,露出苏晋衣袍的一角,他在帷幕后抚着琴,身影倒是比我这个正经神仙还要飘渺如仙,不对,他本来就是神仙,只是不知道他现在还是不是了。“公主也不用绞尽脑汁地去想这是此处,覆河城只是一座小城罢了,九州之下黄土万千,城镇一座接着一座,像覆河城这种小地方,公主没听过也是正常的。”
  小地方?苏晋带我来的会是什么小地方?我可不信。
  “我可没听过有哪座城需要漂洋过海这么多天才能到的,这覆河城想必不是什么寻常地方吧?”
  “公主觉得这不是寻常地方,那就不是寻常地方吧。”琴声不断,转弦间曲调已是由开始如珠落玉盘般的淙淙溪涧变成了空谷幽兰般的清幽平缓,苏晋的声调却依旧是一尘不变的平缓镇定,“经过这几日的调理,公主体内的余气已清,只是伤势未愈,还请公主多多忍耐一下,不要妄动法力,不然,就是我……也无法再救公主第三次了。”
  我盯着帷幕之外的那个身影,故意忽略了他最后一句话:“明人不说暗话,苏晋,你直说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都被你带到这里来了,你还怕我坏你的什么计划不成?”
  “计划?……公主想岔了,我并没有什么计划,只是……”他顿了顿,轻笑道,“这覆河城的确是一座普通的小城,但说它不普通,也说得通,公主可想知道其中关节?”
  我没有说话。
  他故意移开话题,想必是铁了心不准备回答我了,既然他不回答,那我也没必要理会他的问话,反正他既然开口问了,就一定会说出来,现在只是想让我跟着他的话走罢了,我不问他也会说,还不如保持沉默,不跟着他的话走。
  果然,琴音单调地奏了一会儿后,苏晋的声音再度响起:“覆河城上珊瑚色,黄泉水路引魂灯。这两句话在城中流传了千年,公主可知,这两句话与何有关?”
  珊瑚色……珊瑚色……珊瑚生长在海中,城上珊瑚色,莫非是指这座城在海底下?
  不对不对,若是海底城,那就更没有我没听过的道理了。
  珊瑚色……珊瑚色……引魂灯……
  等等。
  引魂灯?
  “幽魂引?”
  “公主聪慧。”琴声空幽,风吹起帷幕,苏晋发丝微扬,面如冠玉,“幽魂一引,中元门开。我来此城,正是为了那一盏传说中的引魂灯。”
  原来是为了它!
  幽魂引,又名引魂灯,我曾在昆仑虚的藏书中读到过它,此物以魑魅枯枝为炳,魍魉莲花为灯,人之精血为油,一旦有人用鬼火引燃灯油,莲心亮起,便可重开黄泉路,大开中元大门,到时万鬼皆出,人间大乱。可以说,若想要搅乱人间,点燃这盏灯比让战鬼出世更要快速有效,毕竟战鬼只能让人感到恐惧,由引魂灯带回的万鬼却都曾是凡人,遇到生前与之有所关联的人,就会引起一片混乱,爱、恨、憾、痴,种种本该随着死亡而一同埋葬的情感被重新翻出,凡间想要不大乱都不可能。
  苏晋他这是想搅乱人间?
  可书上黄纸黑字地写着这盏灯早已被神霄殿销毁,应当不存于世了才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座城里?
  对了,苏晋他本为天宫太子怀逐,若是他把引魂灯从神霄殿偷出放入人间也说得通,说不定正是因为他偷了引魂灯,所以才被逐出天宫,流浪九洲;至于那书上所说的早已销毁……以天后那护短的性子,瞒下大儿子所犯下的罪行,也不是不可能。

☆、第127章 十白

  不对不对,若他真的偷了引魂灯出来,那他干脆放在身边不就好了?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来这什么覆河城取,引魂灯肯定不是他偷出来的。
  既然不是他偷出来的,那又是谁拿走了引魂灯?还瞒过了神霄殿众人?引魂灯被窃,神霄殿总不会坐视不管,就算天后有心隐瞒,天帝也绝不会姑息此事,更不会欺瞒三清诸神。那也就是说……有人李代桃僵?
  有人拿走了真正的引魂灯,留下了一个假的用以迷惑神霄殿?
  除了苏晋,神霄殿还有人意图不轨?
  他是谁?和苏晋有什么关系?那个人肯定不是和苏晋一伙的,不然苏晋也可以直接从他那里拿到引魂灯,不会来这里。
  还有,苏晋在忘川上曾经唤过沉新师兄,他当真是沉新的师弟?还是随口乱说的?沉新说他从没有这个师弟,他不会说谎,但苏晋若只是为了出其不意地攻击我们而信口开河,又不像他的作风……
  我被一团乱麻似的关系给搞混了,蹙着眉仔细思索这整件事。
  苏晋,神霄殿,引魂灯,覆河城,还有那个同样居心叵测之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战鬼,精怪,天道,掌命簿——
  忽然响起的吱呀一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一个激灵,立刻意识到是有人从外面推门而入了,连忙定睛透过帷幕往外瞧去,只见一个少年身量模样的人从门外进来,双手捧着一只有些破旧的木碗走向了苏晋。
  这里居然还有别人?
  “苏大哥。”一个有些沙哑难听的声音响起,听声音像是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年,他的脚步声很沉重,不像是有法力在身那般轻灵无声,倒更像是凡间少年走路那般,一下一下地踩在地上。我看着那少年走向苏晋,把手里捧着的木碗往苏晋那边一抬,又听他道,“药已经熬好了,只是那位神仙姐姐昏迷不醒,苏大哥怎么把药给她喂下去?若是药凉了,可就要重熬一碗了。”
  药?给我用的?
  我思忖了片刻苏晋给我熬药的用意,又抬头看向帷幕外,竖起了耳朵仔细听帷幕外二人的对话起来。
  此人出现得突然,又待在苏晋身边,一定不会是个普通人物,也不知他底细如何,我要小心为上才是。
  帷幕虽有几重纱帐隔着,但对我来说根本不成问题,因此我清楚地看到了那少年的样貌,浓眉大眼,肤色黝黑,是个普通凡人少年的模样。我又看了眼他手中捧着的那个木碗,上面隐隐有热气冒起,看样子还真是一碗现熬好的药,只是不知道苏晋这回又往里加了什么料。
  “把药放这吧。”苏晋在那少年推门而入时就停了抚琴,他站起身,示意那少年将木碗放到一边的桌案上,“我抽不开身,只能麻烦你去替我熬药,真是辛苦你了,十白。”
  “不辛苦不辛苦,”名唤十白的少年憨笑两声,“苏大哥救了我娘还有小晚她们,是我们的大恩人,我给苏大哥煎药是应该的,而且娘说了,等我长大以后就去西巷子尾的刘大夫那当徒弟,也当一个大夫,我现在煎药,还能提早学一点呢。”
  苏晋微微一笑:“大夫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十白,这碗药你可是按照我吩咐熬制的?”
  不复跟我交谈时的散漫,也不复在忘川时的危险之极,他跟这少年说话时的语气很是和缓,跟幻境中他与司徒令说话的口吻一模一样,几乎给人一种他是一位翩翩佳公子的错觉。
  “当然,苏大哥的吩咐我一句也不敢忘,我都是按照苏大哥的吩咐去做的。”十白道,“苏大哥还有什么事情让我做?我今天正好得空,苏大哥尽管吩咐,我一定照办。”
  苏晋一笑:“药熬好了就行了,我这儿暂时没什么别的事,你先去玩吧。”
  “那好,苏大哥,我先走啦。”
  十白应了一声就往门口走去,走到一半,他忽然往我这边侧了侧头,或许是看到了我靠在床头的身影,他忽然大叫一声,紧接着帷幕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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