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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戈-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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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衡木然。
霍斥拍了拍他的肩膀:“往事已去,多提无用。他承诺:拿下垒州之后,将武知县等三个县秘密划拨给我,让我有地儿发展夷山军,所以今天就是你看到的——他想得周全,因为这三个县和夷山一脉全被夹在夷州、炻州、垒州之间,我翻腾不出他的手掌心。”不过,颜鸾已逝,所有盟约冰封瓦解。
沉默了许久,迟衡说:“那你现在,在等什么?”
“等梁千烈兵败。”
梁千烈不弱,霍斥硬拼硬只能两败俱伤。如今梁千烈据夷州与封振苍对抗,霍斥乘梁千烈最虚时而攻入,可以说趁火打劫。迟衡琢磨了一下:“你为什么不攻炻州和垒州?垒州我知道,有容越,老交情还知己知彼,不好下手,炻州呢?”
“炻州有纪策,当年是他和颜鸾一起来说服我的,我做不到背信弃义。”
正是太拘于道义也是他困于夷山的缘故。
霍斥用剑挑了挑灯花,感慨地说:“我当初费了很大劲说服自己投入颜鸾的麾下,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
“霍大哥,假如梁千烈兵败你趁虚而入,攻下夷州大部。可要面临的是更为强大的封振苍,他正在势上,你能确保胜得了他?就算扛住了封振苍,西边的元州被郑奕吞噬,你又当如何?”
霍斥瞥了一眼:“你说说。”
“我知道夷山军的优势和弱势,优势在守,劣势在攻。但你既然出了夷山,再没有夷山之险可倚仗。而且郑奕和封振苍假如狼狈为奸,联手来攻,一个夷州都不够吃。”
“看来你是有备而来。”霍斥反手将剑插入剑鞘。
“垒州军已经变成了乾元军,迟衡特来告霍大哥一声。不管是颜王军、垒州军、还是乾元军,里子都跟没两样的,霍大哥若愿意,和乾元军携手抗敌,不失为一条出路。”
霍斥笑:“乾元军?谁当头?”
“容越。”
“为什么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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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迟衡挑眉一笑;避重就轻:“承蒙霍大哥瞧得起;当头的还是容越。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容越、岑破荆和我三人一起;我也是能做得了主的。实不相瞒,垒州也被封振苍压制得不行了,如果垒州一败;封振苍就更嚣张了。霍大哥;元奚战乱已十年;分久必合,你也不得不承认,在颜王军占了夷州时,夷山军就失了先机,再不抓住最后一线希望被吞噬也是难免。”
霍斥沉吟:“你倒是会说。”
“不;我只是摆事实。我知道霍大哥不愿意居人之下,但世事迫人,霍大哥何不尝试与我们连横呢。当前,炻州也将和乾元军合并……罢了,这就不细说,因为炻州垒州都曾是颜王军,好说。”迟衡一句掠过。
“你是说,纪策愿意归属乾元军?还是怎么的?”霍斥困惑。
迟衡眸子发亮,淡然笑道:“自然。天底下早都知道没有了颜王军,他也不能偏居一隅,夷州元州一旦旁落,炻州撑不了几天。我这次去炻州,就是细谈军阶分属的……这是秘事,霍大哥可要保密。”
霍斥哈哈大笑:“果真如此的话,也瞒不了几天的啊,连横之后,你们当如何。”
迟衡越发自信地坐下,就这桌面划起来:“元州段敌马上就撑不住了,说相助也好,旧日同袍也好,我们夺回元州都很顺其自然,一与郑奕相抗,二与矽州连横,去年我就和矽州麻行之……呃,细的我就不说了,霍大哥,连横乾元军,也就形同归属颜王军,将,都是这些将。”
“有点意思,这是你们商量好的吗?”
迟衡脸不红心不跳:“不错,纪副使虽然不擅带兵作战,但运筹帷幄是一把好手,你信不过我,还能信不过他。再者,朗将……朗将……”心抽了一下,迟衡紧了紧手指。
霍斥望着他。
迟衡深吸一口气:“朗将替颜王军都把路铺好了,他暗下都把棋盘布好了:比如矽州的麻氏、苦兹郡王、夷山军,原本还联合安州暗抗郑奕、连横西北诸郡压制西南王。只可惜,他出了意外,所以颜王军才分崩离析。而这些关系,都还握在纪策手里。”有些是真的,有些是编的,颜鸾确实暗布棋子,井井有条,可惜一子落,全盘散。
霍斥凝思:“这样,你先去炻州,回来要不了一个月吧,我给你答复。”
迟衡一抱拳:“迟衡静候佳音!”
婉拒了霍斥的挽留,迟衡日夜兼程赶往炻州。到底是太平,炻州水清人闲,屋梁下见燕子衔泥飞来飞,田中的农人忙忙碌碌一派农忙景象。迟衡的马极快,狂奔了七八天,赶在城门关的前一刻,轻车熟路奔入炻州城。炻州城的青砖绿瓦依旧,小巷里常有花飞出墙头。
将军府里却没人。
迟衡找了一圈,来到了太守府,找不到纪策,先找到太守骆惊寒也一样。府前,护卫将他的马拦下,迟衡说了来意,护卫硬邦邦地说:“今日天色已晚,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
迟衡知道倔强无用,便牵着马沿路走了一走。
都是旧路,看之不忍,客栈在城的那一头,他步履缓慢地走在路上,路上无人,只有笃笃的马蹄声异常清晰,路过将军府时,他站定了,心中涌上一阵阵情愫,他记得里面的每一个地方,还有一个大大的莲花池。
眼睛越来越模糊。
他仿佛能穿透高墙看清里面的每一棵树每一支花,凝望着高墙,他渐渐失神。他想得太过认真,所以不知道在背后有人悄然而立。不知多久,他回身,一个恍惚。
“……石韦?”
石韦穿着镶暗红花边的黑裳,眸子里说不出的情愫:“你……回来了?”
迟衡收回心思,将马背一拍感慨:“多日不见,石将军还是这么英姿飒爽!我来,是想找一下纪副使,不知他住哪里?”
“纪副使和端宁侯外出,明日才回,进将军府再叙吧。”
原来,兜兜转转,石韦又回到骆惊寒身边。
牵着马默默地走进去,将军府处处兵戈,侍者将好酒好菜端上后悄然退下。见石韦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迟衡谢绝:“我近日有疾,喝不得酒,喝茶就好。”
石韦没有勉强,见迟衡只吃素菜,问:“你是受伤了吗?吃肉喝酒都不行?”
迟衡笑:“不是,旧疾。”
将军府极轩敞,初夏的夜空也澄亮。
忆起往事,迟衡问:“石将军,不知朗将的家人被安放于何处,一切可安好?”
石韦道:“在一处偏远的山林里,战乱蔓延不到,你大可放心——我答应过他,不会告诉任何人地址。最后一拨被劫的人中,其他的人陆续被救出,唯朗将的大哥颜王还在郑奕手中。朗将的母亲,许是知道自己儿子出事,所以,未过多久就仙逝了。”
迟衡黯然,一口一口地喝着茶。
“你来炻州不会就为这一件事吧?听说你在曙州……你现在在哪里?夷州吗?还是……炻州也不错,都是原来颜王军的人,你不妨留下。”
迟衡笑了:“垒州军现在已是乾元军了。”
石韦一怔迅速反应过来:“可喜可贺,你是乾元军的首领了吗?”
“当然不是,乾元军的头领是容越,我和岑破荆算是他的左右臂膀,但都是这些人。”迟衡又将垒州的事、三人的事简单一说。
石韦点头:“你们三人,倒是不错。”
说起来,岑破荆和迟衡是从骆惊寒石韦等人手里把垒州夺来的,如今能心平气和坐在一起喝茶,实在难得。
旅途劳顿易累,二人对月饮茶,未过多久就歇息了。
睡到半夜迟衡又梦魇了,梦见到处都是血淋淋,他站在一边火海中炙烤,烤得痛不欲生,尤其是心口一阵阵绞痛,痛得撕心裂肺,痛到恨不能把心挖出来摔地上。
辗转反侧到了天明。
睁眼一瞧石韦坐在旁边,一脸忧虑,迟衡就知道自己又把人吓到了,一摸身上全是汗,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起身,舒展了一下骨头,展了展腰背,清风袭来,脱了火海,浑身轻松无比,迟衡没事人一样,故意跳了一跳,笑道:“没事,一到夏天就容易做噩梦了,把你吓到了吗?”
早饭除了点心,还有一大碗乌黑的茶,石韦道:“郎中说你火气太旺,没什么大碍,一天三餐喝这种茶就好。”
味道很熟悉,迟衡闻了一下知道是寻常药草。
石韦姿容很是俊美,却毫无女气,尤其是一身黑衣尤为挺拔,迟衡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看得石韦侧过脸去。迟衡连忙收住眼捏住鼻子咕咚咕咚一口灌下。
却说才喝完。
就听见悠扬而熟悉的一声:“迟衡?来了炻州不找本侯就罢了,本侯站了半天都跟屏风一样,也不见你看一眼。”
迟衡扭头,对上了骆惊寒一双若水杏眼,如水波一样,扇得心里瞬间起波。
迟衡忽然捂住眼睛。
骆惊寒连忙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迟衡死死闭眼伏在桌子上,郁闷地咬牙切齿:“三年前遇上了一个庸医,吃坏了药,现在旧病复发了!”且不提骆惊寒又是打趣又是逼问,也没问出个一二三四。不过至始至终,迟衡都不太敢看石韦和骆惊寒二人。
安错那句话萦绕心头。
——“你看一头母猪都会觉得秀气。”
这可糟了,难怪最近,自己看谁都觉得相貌端正,迟衡后悔不迭。可是安错的那种草药哪里找呢,迟衡揪住郎中问,郎中把疑似的药都摆了出来,全部不是。
迟衡一咬牙,忍忍算了,反正呆不了多久。
有骆惊寒的指引,迟衡迅速找到了纪策。初一见面,迟衡愣了一愣,他想不到纪策会那么憔悴,削瘦得肩膀都凸出来了,即使如此,脸还是带着笑意,纪策眨了眨眼:“迟小子,这一年你都去哪里了!”
迟衡默不作声。
“傻了?怎么不说话?连人话都听不懂了?”纪策偏了偏头,笑了,眉梢一道细细的纹。
迟衡鼻子一酸:“纪副使,你瘦了很多。”
“瘦怎么了,瘦有风骨,瘦了才能道骨仙风,你呢,上哪里弄得眼睛都是青的?不过,看着倒是又高了——二十不会再长个子了吧?”纪策笑眯眯站着,手指在书卷上轻敲。
熟悉的动作。
迟衡无法强颜欢笑,遂直视他:“纪副使,颜王军散了,你准备在炻州一直呆着吗?你瘦了很多,朗将在的话,他一定会很心疼的,他以前对你……对你那么心疼。”
纪策一顿,嘴角再度弯起:“臭小子吃哪门子醋?”
“……”
“没事尽吃什么干醋,颜鸾听到这话一定要气活了,我和他真要有什么还能轮得到你?还不让人有个竹马竹马!我和他自幼相识,关系清得跟水一样,一丁点儿杂质都不容。”纪策宛如无事一样说着,眸子闪烁发亮。
迟衡默然。
纪策再没有说话,眼角瞥向窗外,不看迟衡。静默了一会儿,迟衡艰难地开口:“纪副使,人死不能复生。”
“这话不该是我来说的吗?”
“……”
“你为他屠了一座城,为他跳了崖,都过了一年多了,还一提他就要死不活的样子,看你现在这灰头土脸的倒霉样子,不是该我来劝你吗?人死不能复生,以后的漫漫长路,总得好好的过。”纪策轻描淡写,眸光一闪,睫毛若有湿意。
迟衡起身将纪策抱住:“纪副使,别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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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纪策叹了口气;将头靠在迟衡的肩膀,浑身乏力一样;缓缓闭上眼睛:“他辛辛苦苦打下那么多州;全散了,不忍心最后一个也白白的废了。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要不,我在这里干什么,名不图利不图;知其不可而为之,多累。”
迟衡将他的肩膀揽住。
不知过了多久。
纪策离开;眉宇一弯笑了:“我可记得,当时元州时;你才十六七岁;从颜鸾的书房里蹦出来;高兴得手舞足蹈,眼里就看不见别人。我问他:这是哪来的没长尾巴的猴子,窜来窜去不嫌累。一眨眼,都会安慰人了。”
迟衡想笑,笑不出来,嘟囔:“什么猴子我长得没那么丑吧?”
纪策但笑不语。
迟衡拍了拍纪策的肩膀,骨头耸出硌手:“你别这么下去,迟早会垮的。纪副使,我来是和你说,垒州军变成了乾元军,有容越、岑破荆和我三个人。”
纪策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和段敌、梁千烈一样。”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都是改旗易帜,换汤不换药。统帅不一样,同一支军也会不一样,反正都不是颜王军了。段敌和梁千烈都是老将,你们三人随便扯个虎皮就唱戏,可闹不了几天啊。”纪策含着笑意。
迟衡说:“不一样的。如果副使愿意,就可以不一样。”
纪策坐下,支着额头:“怎么叫我愿意不愿意?”
迟衡也坐下来,开始正儿八经地说着垒州和炻州合并,短期内可对抗封振苍的压制,长期可北向反攻。和容越说过,和霍斥说过,在和纪策说就顺多了,末了,迟衡意犹未尽:“纪副使,而且,我都说服霍斥了,连夷山军都愿意连横,何况本来都是颜王军。”
纪策微露讶意:“霍斥都同意了?”
迟衡大大方方地点头:“他说有纪策在,值得冒险!”
纪策拿起书卷啪的一声敲在他脑门上:“臭小子,是不是对他说我同意了、对我说他同意了?哼,你还太嫩了,想骗我,回去再修炼几年!宁欺老不欺少,我还小看你了!”
迟衡吐了吐舌头。
“纪副使,你明知段敌会撑不住的,他一垮,炻州也就不远了。郑奕和封振苍如狼似虎,你一人肯定扛不住!”
纪策斜了他一眼:“就算郑奕压下来你能如何?和垒州合并就能对抗得了那两人吗?”
“这两人虽然貌似强大,但也有弱点。郑奕,扩得太快,地盘虚;封振苍,周围全是硬骨头,啃下来也损兵折将。就算郑奕拿下元州的北部,咱们可以从泞州切入……”
“等等,泞州还是郑奕的,怎么切?”
迟衡信心满满:“从矽州入手向东拦腰切断泞州与元州的连接。郑奕的手伸得太长,一但切断后援肯定跟不上;那边暗自联合曙州的封振苍,将他一断,元州可以收复回来。”
纪策上下打量了他:“想法是好。一,能不能和矽州联合,二能不能切得断郑奕,三,封振苍愿意吗?”
“第一个,你们让我去矽州不就是奔着联合的吗?第二个,只要咱们够狠,郑奕就没法子。第三个,他肯定愿意,这种损人又利己的事他怎么能不愿意?”
纪策笑了:“道理是道理现实是现实。”
“只要去做肯定能行!”
从早到晚迟衡说得口干舌燥的,纪策都不为所动,反而好好的给他泡了一壶茶,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说。
一天下来无功而返,迟衡简直无法想象,明明脆弱到一戳就倒的纪策,怎么就那么顽固不化,偏偏看到他笑笑的样子,自己怒都没法怒。乘月色归来,迟衡气呼呼地回到将军府,才一进门就看见骆惊寒坐在大堂中央瞌睡,听见声响,眼睛慢慢睁开:“回来了?”
迟衡郁闷了,骆惊寒凑前问他。
迟衡打起十二分精神,噼里啪啦地给骆惊寒说了一通,从改旗易帜,到合并,到日后如何从长计议,以期骆惊寒能说服纪策。骆惊寒笑了,手抚着椅背,声音拖长了:“果然有魄力。其实跟段敌或梁千烈合并,都不如跟你合并。”
迟衡瞅了他一眼,怪怪的。
骆惊寒悠悠地:“因为垒州曾是我的,败给你们就罢了,我可不希望它被封振苍给糟蹋了。不过,为什么乾元军不是你当头呢?你比容越合适!”
“别挑关系!先是攻,后是守,容越本就该是垒州军的主!”
“我赌以后是你。”
“……”
“所以,我也会尽力去说服纪策的。其实对所有人来说,现在有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当头才能看得到前景!他们都说你很倔,有时会想不开。如果跟了你以后,说什么都得撑下去,可别辜负今天我对你的信任。”骆惊寒侧头一笑。
笑得迟衡眼神一闪,舌头打结:“多谢!”
说罢逃一般地跑去洗澡了。
他知道,骆惊寒长得异常标致,尤其是一双杏眼,像四月的水一样,荡漾漾的。但是,实在没来由,自己竟然会失控到突然想将他亲一下的想法……迟衡郁闷地冲过冷水澡,心想安错这个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早知道,悔不该,那药怎么就掉半路呢。冷水澡也没有,该硬的地方软不下去,他费劲地搓了半天,终于射出了一些,但一点儿也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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