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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戈-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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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去了城南逐风川。”

    迟衡并不太想走,只是庄期太冷了说不到一起去,越坐越尴尬:“庄期,你现在还看星相吗?怎么没有和你师父学着看面相?”

    庄期抬眼:“也学了一点,你眉心的那道煞气没了。”

    “什么?”

    “你眉心的桃花煞没了,眉心开朗,刚进来时我还以为看错了。”庄期认真地凝视几番,疑惑地说,“真是奇怪啊,师父说那道煞会相伴一生——也是,命相也是会改的。”

    迟衡想起了群鬼朝拜的梦,心想鬼也如人么?

    转念想起另一件事:“庄期,我年少的时候有个早夭的友人,他临死前说让我十二年后回去找他。时隔了七年,昨天又梦见他了,不过,他似乎怨我还没去找他。梦得特别真实,我决定去老地方看看他。”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不,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梦见过他了——说句负疚的话,连他的脸都有点模糊了。但是昨天,他一笑一颦非常真实,就像站在我身边一样。”迟衡的目光变得柔软,“就是他,也许他找到了别的法子,让十二年变成了七年。庄期,你说呢?”

    庄期盖下睫毛:“你要是想他,就去找一找吧。”

    逐风川是昭锦城南外的一处茂密郊野山林,山林有平川,宜狩猎,宜休憩。冬日白雪皑皑,明明净净,却没有多少景致可言。

    告辞庄期,迟衡逐马而驰,寒风拂面而过。

    遥遥的,树影间有丽影飞驰,他听见容越的爽朗笑声划破云际,随之而来的竟然是一阵娇俏的笑声,三五成群,分明是女子的嬉闹声。迟衡疑惑地放慢马速,转过密林,望见平川处,六个女子,或着窄袖葱绿裙,或系水红长腰带,个个英姿飒爽,或骑马飞奔,或引弓长射。

    其中,两个女子尤为出众。

    一个着黑衣的女子,骑在马上英姿飒爽,引弓射箭百发百中,不比军中将领逊色;有一个着鹅黄色衣裳,生得俏美,眉眼飞情,只会骑马,弓都拿不对,一支箭过去险些把容越的马腿射了,引得众女子笑得不行。

    黑衣女子名叫闻初然。

    乃是是乾元军副将军闻义之女,闻义一员虎将,连女儿也是虎虎生威。闻义有心结亲,迟衡本想将闻初然许配给容越,谁知容越断然拒绝,非说要三十二岁邂逅他的心上人,这事不了了之。

    想不到,在不知不觉中容越还与她暗中联上了。

    迟衡饶有兴致策马过去,女子们见他来了纷纷肃然,都不敢大声嬉闹悄悄地引马远离了一些,唯有闻初然彬彬有礼道了一声将军。容越回头:“我就说人怎么都躲了,原来是你来了。”

    迟衡只是笑。

    见女子们的兴致少了大半,容越大声笑着说:“我这里还有一件孔雀羽衣,谁要是猎到刚才那只狍子,这衣服就归谁!”女子们莞尔,纷纷策马散开。

    容越飞身下马笑容灿烂露出牙齿莹洁透亮:“终于想到要出来啦?你去府了找我了?见到我师兄了没?见到了?怎么没聊个半天?你穿得这么厚实怎么跑马啊?”

    迟衡轻松地揍了一拳:“你这小子,假惺惺说什么要三十二岁。”

    容越哈哈大笑:“想什么呢!闻初然自己组了一支女子军,让我给她看看,还有女军师呢,就是穿明黄衣服的那一个。前两天才帮她练完女子军,今天闲了,非要来狩猎,说见识一下我的身手。”

    “你和她还合得来?把你们啪唧一声拍一起得了!”

    “去!这能一样啊!不过,我从没接触过女子,想不到她们竟然如此有意思!昨天还非要易装去青楼看看,我给带过去的,还在十香楼点了好大一堆酒菜送过去,又喝酒又吃肉,一桌人玩得不亦乐乎,一点儿也不斯文!”

    看他眉飞色舞的样子,迟衡斜了一眼:“别说你站到桌子上跟她们划拳了啊?呦,看你这表情,别还输了吧?”

    容越胸脯一挺:“她们一群人耍诈,故意骗我喝酒,输了不算!哎呀,其实没啥,不就是诳我把她们收编成乾元军吗?我看过闻初然的军,和男子没什么两样!反正就千余人,我把她们带上,呵,保管不比精兵差!”

    这口气分明答应得妥妥的,怕是昨晚就夸下海口。

    “你都做主了我还能说什么?也够胆啊,还敢带他们去青楼,要是闻义知道了非把你削了不行。”

    “就你想得多,我还带他们去赌场赢了百十两银子呢,能怎么着,我看她们有主意得很,个顶个的聪明,武艺也不弱,比有些兵士还好!迟衡,我跟你说,但凡是来到这世上的都不是豆腐,没两下子谁往刀刃上滚啊?再说就豆腐又怎么样,还千煮豆腐百煮鱼呢,闻初然是女中豪杰,不比你我差!”

    “随你。”

    容越惊讶:“我以为你不愿意呢。”

    闻初然之事很快就传开,纪策笑着说:“容越孩子心性做事全凭一股热性,肯定心软。不如将闻初然分到岑破荆手下,岑破荆稳重些还能看得住。”

    “纪副使你错了!破荆最怜香惜玉,容越可全当她们是汉子!”

    。

 265二六五

    【第二百六十五章】

    雪极大;迟衡与容越引马而行。

    迟衡调侃:“不如我下一个令撮合你和闻初然算了,闻义在我面前可提了不止多少次,我也省得替你操心!”

    容越连连摆手:“饶了我吧;再别提了,我们紫星台最讲究童子之身了。”

    “你要守童子身?”

    “紫星台讲究清心寡欲一生只与一人相守;我都没等到‘在水一方的伊人’怎么能破了童子身呢!”容越十分自豪,“我师父说了;我命里的心上人在三十二岁或是三十六岁就出现了!”

    原来三十二是这么来的;迟衡几乎扑到泥里:“你师父……你师父绝!你师父是想害你当和尚把!破一破怎么了!你不说;谁知道你童子身啊!”

    “志不同道不合我不跟你说!”

    容越这人,明明离经叛道也没修道的天赋,但偏偏守着他们紫星台某些清规戒律跟宝贝一样;口口声声称他是紫星台的人,简直不可思议。不过见他甘之若饴,迟衡也不想纠过来,反正冷暖自知。

    又说起梦中的事,梦里的小鬼竟然都俯首称臣了,听得容越啧啧称奇。

    迟衡又说:“我要去一趟夷州,找一位故人。”

    “什么事非得你亲自去?夷州来回少说得个把月?年前说战策时,我还以为今年你要和我们并驾齐驱呢!”容越忽然转了一圈眼珠,“故人?谁啊?”

    “钟序。”

    容越绞尽脑汁恍然想起:“是不是那个……那个……”

    迟衡点了点头。

    容越忽然就不高兴了:“欸,你见到我师兄了吧?他这些日子一直不太高兴,说话都爱理不理的,你要多去看看他!”

    “他性格就这样,我去也碰壁。”

    “得了你别生装糊涂,对别人就罢了我师兄什么时候对你摆过脸色!”容越甩着鞭子将地上的雪卷得纷扬,嘟囔,“找我什么事?莫非是让我一并暂接你的军?!哼,好不容易找个有趣的事,还以为可以浪到正月二十呢!”

    迟衡笑了一笑:“等我们收拾了郑奕你想怎么浪怎么浪!容越,你得挑个军师了!”

    容越一撇嘴:“又把我师兄按哪了?”

    “别人都拆不散,温云白和岑破荆是老搭档,景朔被辛阙捆住了分不开身。一干人中,只有知事叶保我觉得可以和你搭一搭。叶保虽曾是封振苍的手下,但为人有急智,非常适合与你冲锋陷阵。”

    “叶保?那个其丑无比、敦实得跟石块一样的知事?不行我还是要师兄,就算放着看也赏心悦目啊!”当然也就这么一说,后来叶保来了,容越还是挺高兴的。

    “打战你还准备摆出花来!”

    “我喜欢怎么的!”容越挑眉,“这种天气真不错,下个雪,喝个酒,前边有个吴四娘酒家,冻肉冻豆腐冻白菜,调得又酸又脆,好吃,咱们喝一盅去?你来就只为这事?有话赶紧说别磨磨蹭蹭的。”

    迟衡搂过容越的肩膀,替他弹了弹肩头的雪:“纪副使会安排,你们几个知道就行,我很快会回来。忘了跟你说一件事,甘纳把西南王收拾了,挥戈向南,还立了国号:甘央,我看南疆那几个小国都保不住了。”

    容越咦了一声眉毛挑得老高:“就那么怪里怪气的人也称霸一方了?不过他还是不如咱们,这好几个州可比西南王那地块大多了——不过,咱们要抢回西南王的地盘来吗?”

    迟衡笑道:“派你去打。”

    “我怕蛇!”

    “有出息没有,就知道你这小子靠不住。行了,昨天甘纳派人送过贡品来,大概就是和咱们唇齿相依的意思,他绝不越界,互相不找麻烦。喏,这个,是我特意给你挑的,晚上还闪着光呢。”迟衡从袖中拿出一根腰带来,替他系上。腰带上缀着朱红的宝石翠绿的线,很衬容越的腰。

    容越立刻被吸引了:“南疆的宝石就是纯粹,可惜这衣服就显得寒酸了。”

    容越就是闹腾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迟衡到处玩耍,赛马、蹴鞠、喝酒行令,总之绝不消停,简直恨不能一口气把昭锦城的玩耍都玩够了。

    都高兴得不像话,夜深了,容越愣是和迟衡回了将军府。进来一看乖乖,树下立着一美人,生的是世上少有的俊,容越好奇打量。

    却听迟衡唤了一声:“宁湖?”

    正是远道而来的宁湖。

    宁湖可谓立下了汗马功劳,乾元军的兵器多出他的手设计,较以前锋利了无数,杀敌很是得力。这次封赏,被封为镇军大都监,比大统领的级别还略高。迟衡没让他回矽州,多留了几日。结果事情一多,直接把宁湖这岔事给忘了,宁湖还规矩也不来问问,只是呆在封府里等着,捱到今天才来问询。

    迟衡飞身下马,宁湖唤了一声将军。

    半是含情半是咬字不清。

    就一句听得容越半边都酥麻了,半天找回神智,敞着衣服笑看迟衡:“镇军大都监啊!啊呀,武器造的那么厉害,我还以为不是壮汉就是老头呢!宁湖,你是第一次来元奚中原之地吧,喜不喜欢这里,有没有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跟我……咳,跟你迟将军说。”

    容越虽然无心,眼色还是有的,见宁湖和迟衡欲说又止的模样约莫也猜到七八分,遂扬着鞭告辞了。

    宁湖才欣喜上前:“将军,你回来了?”

    拿出一把精良的弓递于迟衡,说是特地给他的,费了好些时候,说着就揉手,揉着躲到背后去。迟衡将他的手拽出来,果然有一道道划破的痕迹,迟衡心疼:“又不急于一时。”将宁湖拽进房间,给他擦拭疗伤药。

    宁湖含笑只说不要紧。

    他一袭暗红色戎装光彩夺目,一双眸子映得人无处遁形。人一旦美到一定程度是无法直视的,如宁湖。迟衡忍不住多瞄了几眼又不好一直盯着。卷发缱绻,绝美而天真,天真而柔弱,柔弱而爽直,率直而强韧,以及若有若无的挑一丝魅惑,交织在一起就是宁湖。

    迟衡赞赏地望了一眼:“越长越出挑了,把你放在造兵器的地方都荒废了。”

    宁湖明眸璀璨:“谢将军将我从死里救出来。”

    又来了,迟衡抚着额头说:“你为我乾元军做了这么多,我给你的太少。看你和矽州的将领相处挺融洽,没有人欺负你吧?”

    宁湖立刻将欺负理解成那个欺负了,摇头道:“他们都知道我是将军的人。”

    迟衡无语再抚额:“那就好。”

    宁湖是固摩人,说话直接,听了这句话,径直问道:“将军,为什么把我单独留下呢?是,有什么要我做的吗?还是,因为,我是将军的人,很久没有侍奉过将军了。”

    迟衡舌头顿时打了一下结:“啊……”

    瞬间有些冷场。

    宁湖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将军,你还要我吗?”眸子灼灼发亮,如同拷问一样。

    迟衡心想宁湖是被索格王折磨过的人,有点儿死心眼,怕回答直接了又以为抛弃他,遂尴尬地支吾道:“当然,是要的,宁湖你这么美,谁见了都要心动的。要,要你做我的大都监……”

    宁湖双眸一灼。

    而后缓缓垂下,那一瞬间有一种说不出是哀伤还是暗淡的眼神,竟然比方才还动人心魄,令人真想捧在手心里。

    迟衡心想,都说得这么委婉,还把他打击了?

    满心凌乱笔都没握住,扑腾腾掉下来,咕噜噜滚到案子底下,迟衡俯身满地去捡。宁湖是是固摩人,看四下无人,就抱了上来。虽然是美人一个,也是大男人,迟衡半蹲着没稳住,一下子被他压在了地上。

    迟衡把他的腰一握,要撑起来,却见衣裳下宁湖的腿露了出来,又白又修长,见之心动。

    迟衡的心一阵乱跳:“你也……也不多穿点,赤着腿也不怕冷。”

    宁湖低语:“宁湖最好看的就是腿。”

    迟衡一下子就不行了,脑子腾的一声起了火,鬼使神差摸到宁湖大腿随意揉了两下,他手劲大,内侧一下子就成了青紫色。宁湖痛呼一声,而后很突然地,长腿一撩,露得更修长,脚心磨蹭着迟衡的大腿,一路摩上去就蹭到了硬的地方。

    迟衡按着宁湖的腿不知该怎么收场。

    砰的一声有人进来,一个年轻的将领懵懵懂懂:“将、将军,末将咎弘阳见过将军!”

    迟衡急忙将宁湖放下来,端端坐着。

    咎弘阳不知是缺心眼还是怎么的,看见二人这般,竟熟视无睹,结结巴巴地报告着事务。咎弘阳是矽州驻军的一个副统领,因练兵锻造监察武器有奇功,无论是兵士还是兵器,输送得快,为人机警,数次救了麻行之和扈烁的急,所以这次破格升为大统领。他留着是因为要陪宁湖一起回。

    咎弘阳报的事务全是矽州兵务。迟衡越听越迷糊,因为这些本不需要报给他的。

    这时宁湖悄然出去了。

    宁湖一出去,咎弘阳立刻顺畅了,长话短说没两句就告辞。迟衡更丈二摸不着头脑,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冒失失地冲进来,而又灵光光地出去了。回头,又疑惑宁湖去哪里了,刚才一时冲动不得劲。

    迟衡出门,环走了一圈。

    而后,很自然地听见了争执声。

    不止因为他耳朵利更因为咎弘阳的声音实在是高昂:“宁湖,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明明说过,他要是不要你,你就跟我的!”

    “弘阳,他说还要。”宁湖的声音带着异域的调儿。

    迟衡一愣,挨了过去。

    十三的月亮虽亮,将军府到处都是大树和青藤,要么就是矮墙攀着枯藤将视线挡了不少。咎弘阳几乎是肝肠寸断:“你要不去找他,他怎么会那样?他的新欢不知有多少,早把你忘了——你要是直接和我回去,他压根儿就不知道。”

    二人来回说了几句。

    咎弘阳倏然拔高了声音道:“宁湖,我这就跟他说去,我这就说去!”说罢也不管宁湖在后边追,他愤然跑走了,迟衡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跑去书房找自己,啼笑皆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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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六章】

    正午。阳光端端的好。

    将军府一排腊肉发出咸咸的肉香;在阳光下滴着油,隔壁府里小孩儿嬉闹声翻过墙来。迟衡端坐在院子中,扫了一眼咎弘阳;面色冷峻:“你说什么?”

    咎弘阳低了头,单膝跪地紧握拳头:“求将军……放了宁湖。”

    他的下巴弧线异常坚毅。

    迟衡冷冷地看一眼;冷得令人窒息,冷得没有一个人吭声。等冷够了震慑力也足了,迟衡终于看向宁湖:“宁湖;他是什么意思?”

    宁湖惶惑不安。

    他的手不停地颤抖,眼神也在不停地颤抖,这种惶恐的眼神曾经在索格王面前出现过。迟衡挪开视线:“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给我说一说。”

    咎弘阳自知难免一死所幸大声说:“将军,既然不喜欢宁湖,就放了他吧!”

    迟衡一拍椅子:“谁说不喜欢!咎弘阳,想抢我的人你是不想活了!”

    宁湖见他发怒了,急忙上前,扑到他的怀里:“王,别生气,将军,将军,别生气……是宁湖,宁湖不小心做了不该做的事,跟咎弘阳无关,将军,你饶了他,惩罚我吧!”他这副模样,直和在索格王面前没两样,惶恐欲死。

    迟衡推开宁湖,闭上眼:“咎弘阳,你还有什么说的?”

    他的表情那么峻刻无情。

    三人都静默。

    迟衡冲门口喊了一句:“来人,各打五十大板扔出去!”

    咎弘阳如晴天霹雳,宁湖也难以置信。咎弘阳忽然顿首在地,狠狠磕了三下,停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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