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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礼好看小说-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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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爷从怀里掏出一包香灰,过来一点一点撒在胡一生的伤口上,像是往他那柄长烟袋里撒烟丝儿。
行啦三爷!胡一生朝三爷点点头;三爷拍拍胡一生的后背,说:该你啦!就一步一步走回太师椅里。
8
陈三爷恼了的那天夜里,小挫子郭盖儿当着陈家院中老少的面将石榴吊到了梁头上,手里拿把沾过水的荆棘条,一下又一下抽在老婆身上。
村长说:郭盖儿,你别胡来,你这是犯法!
三爷说:放屁!管自家老婆也犯法?
劈里啪啦抽打,石榴爹一声娘一声呻吟。石榴说,小挫子,你要是人,就一刀杀了我!
挫子说:想得好!
村长说:你这样会把她打残的!
郭盖儿说残了好。残了我端屎端尿侍奉她一辈子!
你说,三爷说:当着父老乡亲的面,你说是姓胡的逼的你,三爷领着院中爷们替你出气。
郭盖儿亮着架势问老婆:是那驴日的拿刀吓唬了你?
石榴说他没有!
郭盖儿说那是他趁你睡着了?
石榴说我没睡,我躺在炕上算日子。
三爷说那是他许下钱,你一时犯糊涂?
石榴说他没有!
郭盖儿一下跳起来:那是你贱?你愿意教那杀猪的弄是不是?
屋里的男人一阵兴奋。陈三爷站起来,笑眯眯地靠上去盯着石榴看,那样子像吃罢晚饭歪在炕上逗弄他家那只老猫,一举一动有说不完的温柔。你说,陈三爷盯着石榴垂吊着的一双腿,一点一点往上看:你们这是第几次了?头一回是他先还是你先?
啪――石榴将一口血腥喷到三爷仰起的脸上,说:我先,头一次是我先,哪一次都是我先,我乐意让他弄!行了吧?
陈三爷一下僵在那里,喘息着抹把脸,手指哆哆嗦嗦指着石榴叫:打!打!别心软,这样的老婆不打放着作啥?
挫子手里的荆棘条雨点般落下去,石榴皮开肉绽。女人们不忍看,背过脸去打哆嗦。村长望着陈三爷说:这会出人命的!
陈三爷完全丧失了理智,摸着腮帮子叫:打!打!打死了我抵命!
石榴紧咬着牙,一缕血从嘴角儿淌下来,心里却无比畅快。跟挫子过了三年,有种东西在她心里堵了三年,就像一棵毒树,遮挡着生命的全部;今天她觉得这毒树在男人的毒打里一下生长起来,心里有说不出的轻快。打!你狠打!望着地上那个丑陋的男人,石榴忽然感到一种得意,感到一种满足。
这时,脸色铁青的胡一生突然闯进来,手里拿把杀猪的刀!
陈三爷一激灵,边退边望着胡一生问:你……你……你想干啥?
胡一生说:你把她放下来!
郭盖儿说她是我老婆,不用你管!
胡一生的刀尖儿戳在挫子额上:明天,我跟你赌!
陈三爷命令族人:把她放下来。
9
陈三爷说:该你啦!
胡一生成了血人。他望望手里雪亮的杀猪刀,把断了指的骨茬儿含在嘴里,吸一下,猛地将一口血喷到幕布上。这边郭盖儿叫:少罗嗦,动手吧!
三爷说:动手吧。
胡一生一刀穿过去,刷――地往下一划,一下将郭盖的裤子扯到地上。
男人们全都呆在那里!
陈三爷差点背过气儿去!
他们看见挫子裆里的玩艺儿花生果一样弯曲着,刺眼的日头下宛若玉米棵上的毛毛虫。
驴日的!你为啥不一刀捅了我!郭盖两手扯着裤子跳着骂,人一下蔫下来:胡一生,你不人务!叫着弯腰摸起刀,向自己肚子狠扎下去,却被胡一生一脚将刀踢飞;郭盖儿翻身就是一口,牙齿深深咬进胡一生右肩。
这时候,村长慌慌张张从村里跑出来,边跑边喊:你们别打了,石榴扎进水缸里了。郭盖一惊,一把推开胡一生。胡一生朝村长吼道:你咋不将她拦住?
村长说我已经将她搭牛背上了。胡一生撒腿就往村里跑。
郭盖望着胡一生的背影,突然冲天一阵大笑。坐在太师椅里的陈三爷傻子一样,腮帮子哆哆嗦嗦,问:盖儿,你咋啦?盖儿你咋啦?
小挫子郭盖儿突然鱼一样跃起来,朝着陈三爷的太师椅撞过去,那姿势挺优美的,北村的孩子至今游戏时还在模仿。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王秀礼好看小说3
●北村小针的日子
刚过完麦,王走实在是太累了,歪在床上就犯迷糊。一个大麦,没顾得上放松,20多天啦,迷迷糊糊有点不甘心,就摇晃媳妇小针的腿,说睡吧睡吧。媳妇小针在补儿子大丁的鞋子,大丁是个顽皮的孩子,踢踢腾腾,一双新鞋半月就露出了趾头,麦里忙顾不上管他,一个大麦就那样露着趾头,先是一个,再是两个,三个,一走路,帮子底子一张一合,呼呼闪闪像渴了的鲶鱼嘴。大丁13岁,就要去镇上读初中,知道要好啦,说娘你再忙也得给我奏双鞋,总不能教我穿这鲶鱼嘴上学去吧?小针也觉得不是回事,有人丢在家里,出门总是要穿戴像回事,没有钱给儿子买鞋,起码也得做布鞋,再紧再忙也得做。一合上麦垛,种上玉米,抽空她就忙几针,洛鞋样,打袼板,剪鞋帮,纳鞋底,王走的,她的,大丁的,二换的,一家4口人的鞋子一口气下来,她已经忙了五六个晚上啦,害得王走老大意见又说不出口,白天干活时打牛骂驴。小针明白那是怎么回事。30多岁的大男人,强壮得像头公牛,隔段时日不让它撂撂蹶子是不行的。王走说睡吧睡吧。小针咬着嘴唇,红红着脸说就好就好,后天大丁就开学呐。摸摸男人硕大的头颅,紧死忙活地赶那半只鞋底,心里涌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其实,她也等待着一种东西的到来呐。这样想着,脸又烧起来,一下就刺进指头,害得她骂自己一句,忙将指头含进嘴里,立时一股腥味充满了她的肺腑。一只鞋子做完,她跑到大丁的东屋里,被窝里拉出他的脚丫子比量比量,急忙回来洗洗,吹灭灯,心嗵嗵跳起来,脱得光光的钻进王走那头,王走却发出一阵阵鼾声。小针就有点不高兴,推推王走,小声问:你不是睡啦你还睡?王走没有醒,王走太累啦。小针光溜着身子,就觉得没意思,嘴一撅,扭身睡过去,给了王走一个光脊梁。
五月光景,不冷不热,正是好时候。月明煌煌的,从窗户里照进来,照得屋子里的东西一清二楚。池塘里的青蛙呱呱叫得欢。屋顶上有大丁养的鸽子,咕咕咕咕咕,正是抱窝的节气,想是春情萌动,不时弄出扑扑楞楞的动静……小针睡不着,小针身子里也有一种东西萌动,痒痒的,酥酥的,蚂蚁爬一样。小针熬不住了,翻转过身来,用指甲轻轻刮王走的胸。王走是健壮如牛的那种,胸上又黑又密的毛,从开阔的地方一直延伸下去,和下边连在了一块。结婚的那天夜里,一触到他满身的毛,吓得她尖叫一声缩成一团,任王走百般抚爱,总也伸展不开。她没有见过满胸毛的男人。王走说这叫护心毛,护着一家老小平安呐!慢慢地小针就喜欢上了这护心毛,夜里靠上去,痒酥酥的。小针用指甲刮一下,王走动一动,动一动还睡。小针摸起辫子梢,戳进王走的大鼻孔,王走驴一样响亮地打了个喷嚏,没有睁开眼睛。小针骂一声:死人!拧住王走的一块肉!王走疼得哎吆一声,醒了。他看见月光下小针的眼睛水汪汪的,身体一下鼓涨起来,没有酝酿,翻身入了主题。
好久的缘故,他们都感觉特别好!平躺下去,一身的轻松。都没有了困意,就这样在月光下说话。小针说,大丁就要上初中了。王走说这孩子是棵苗。小针说二换也上5年级了,过年也上初中。王走说女孩家念个小学就中,如今念了初中又啥用,咱又供不起两大学生。小针不同意,说女孩怎么啦?你没见电视上,成事的女孩多起啦!王走不跟女人争,说那得看她啦。小针说大丁13啦,过两年就得盖屋。王走说咱盖!小针说您爹您娘都七十了,人活七十古来稀。王走说咱和咱哥将他们养起来,不能让他们干活了。小针说您爹还有老病根,到冬天就喘不过气来,我看他憋的那样就难受。王走说咱到县医院给他好好看看。小针不说话了。两人就那样平躺着,但没有了刚才的轻松。小针叹口气,说: 这都得钱哪!王走不说话。他知道这都得钱。如今,供一个上学的孩子得万八,盖座一般的房子少也得两三万,相亲、定亲、下贴、娶媳妇,没有万儿八千办不完,大医院进不得,挂号、透视、化验,一片药没拿就是四五百……一项一项,他不敢往起加,加一起那可是天样的数目哇!老想那样的数目,还不得愁死!过日子你得这样想:人家骑马咱骑驴,往后一看,后边还有一个挑担儿的。咱想想谁谁谁,屋漏修不起,饭都吃不宽绰,比咱不行的多去了!王走这样想着,心里宽了些。可他没将这些说出来,以前说过,小针不认。小针说亏你还念过初中,事在那里摆着,不想就没有啦?唯心!小针是他初中的同学,读过几天哲学,说理不怵王走,动不动就是唯心、虚荣之类。王走问:咱的折上还有多少?从结婚开始,家里的财政就掌握在小针手里。王走知道,越是让女人掌管财政,女人越是会过日子。你说,你娘家过的紧巴,一早半晚拿几个帮帮他们。女人就会说咱先顾咱吧。她知道谁远谁近。她捏着家里的钱,光落个心里舒坦,一个子也不舍得乱花。王走说,我真不知道咱攒多少啦。小针说,听听,像你的钱数不清,不知道多少啦。赤身裸体爬起来,拉开大立柜的门,立柜门里有一个暗抽屉,抽屉里有一本初中物理课本,课本里有一本毕业证,毕业证里夹着他们家的存折。月光明煌煌的,照得屋里一清二楚。王走清楚地望着赤露的女人从立柜里拿出物理课本,坐在床上从课本里拿出毕业证,从毕业证里抽出一张存折,就着月光瞅一眼。实际上月光下她啥也瞅不见。实际上她不看也知道那上面有多少钱。女人说这不,3736,差264块四千。我算了,今年猪卖430,羊卖70,三亩地见300,给大丁二改缴缴学费,去去集资提留,能落200多,弄好了,今年就能存够半个数!王走说,过年时得给你买件新衣裳。娶了这几年,你一件衣裳没添过。小针趴下身子,呲——地亲男人一口,说,有你这句话啥都有啦。我这老妈子啦,穿怎好叫谁看?我打听啦,现在砖正便易,咱先买上两万砖,过年买石灰,后年买梁檩 ,四五年先把大丁的房子支起来,这是大事。没听人家说,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准受穷!好媳妇是金!王走很服气媳妇的算计,说,是这话,往后,我听你的。一把将媳妇揽过来,像抱一件金宝贝,搂得媳妇挺幸福,王走也幸福。
有了明确目标,两口子的日子有了奔头,一项一项算计来项,一分一分抠花项。王走家养着一头肥猪,百八十斤的样子,正是长膘的时候,养好了,一天一斤,过年时正好价钱高出手,小针养得就特别在意,一天三顿,将猪食倒槽里看着猪吃。猪一吞一吞吃得带劲,小针就高兴,嘴里说,猪呀,快吃快长吧,俺大丁的房子指望你啦。猪吃得不高兴,她就吃不下饭。一次猪得了瘟疫,趴地上三天不吃食。小针吓坏了,又是请人打针,又是为猪改善生活,三天没有离开猪圈。有人到家里串门,第一件事就是她带人家看她圈里的猪。问人家,看看,比你上次来时大了不?人家说大了,你的猪长得真快!小针听了就挺高兴。人家说没看出咋长来。小针嘴上不说啥,心里就老大不高兴。除了猪,小针还养着一头牛,三只羊,一群鸡鸭,睁开眼睛,满院子鸡鸭乱叫,张着嘴要吃要喝,小针顾了这个顾那个,累得腰算腿疼。圈里喂上牛,饮了羊,鸡呀鸭呀跟着她屋里院里转。小针就说,等等吧,没看见我忙着呐。你牛大哥干了一天活,你们啥件不干,总得先让人家先吃吧?鸡鸭不听那一套,脖子伸进猪槽里。小针就生气了,说,抢抢抢,它一天长一斤,你们长了么?回屋抓把棒子撒一地,鸡鸭急忙跑回来。小针说,吃吧,吃吧,今里格都得给我下个蛋,要不看我再管你们吃?心里喝蜜一样。牛羊鸡鸭,庄稼人的日子!在她看来,这都是钱!
王走家有4亩责任田,三亩麦子,一亩春地。麦子倒了种玉米,玉米地里带绿豆,是一家人的口粮。剩下的一亩,种的是棉花。小针说,你是男人,得管一家子吃喝,你种三亩;俺是女人,俺管一亩棉花。咱也责任制,看谁的庄稼好!王走说中,我种的粮食你别吃。小针说我吃人家男人的饭你愿意不?娶了媳妇你就得养!王走说我养我养,我管吃管穿管睡觉!小针朝着王走的胸膛就是几拳,睡睡睡,早晚睡空你!说是这样说,小针还得管三亩地的活儿。撂倒麦子,种上玉米,浇地、施肥,看着玉米苗扑扑楞楞长起来,棉花地里的蚜虫成灾啦,嫩苗苗一个个纂起了拳头。王走说,看看吧,你那棉花喊打倒蒋介石啦!小针赶忙喷洒药物,中午头也不敢停歇。小针说,人睡觉的时候,虫子不睡觉,咱得跟它抢时间。常是日头当午,小针戴顶草帽,一人在日头底下一遍又一遍地与虫儿决斗。可那虫儿十分顽强,头遍药打下去,叶儿展开了,第二天,一个个又纂起了拳头。她一边喷洒药,一边说:虫儿呀,虫儿,不是我心恨,你吃了我的苗长大啦,俺家大丁二换就缴不起学费啦!治下蚜虫,棉蛉虫上来了,棉蛉冲比蚜虫还狠,一个夜晚过去,满地花花叶儿。最教人恨的,是这虫不单单吃棉花的叶子,最爱吃的是蘖儿、花儿、桃儿,上午好好一朵花,粉都都的,下午头一耷拉歪歪下去,掰开花瓣一看,滚圆一条虫儿正在里边瞌睡;眼看下蓬一串串棉桃长出来,一天一个样,不久有了核桃大小,到了呲咀开花的时候,一夜之间垂掉下去,掰开桃子一看,雪样的绒絮里又是一条虫子!眼看一块绿油油的棉花花了叶,蔫了花,掉了桃,小针恼了,饭也不吃了,觉也不睡了,夜里打药,白天逮虫,几天下来,人瘦得脱了型。王走看了心疼,说算啦算啦,薅它狗日的算啦!说着噌噌薅下几棵棉花。小针见了,疯了般跑过去,一下将男人推个趔趄,叫声你疯啦!拾起王走薅下的棉花,心疼地搂到怀里,像搂着受了委屈的孩子,一会儿眼圈就红了。小针骂:倔驴!薅了棉花,你拿啥盖屋?你拿啥供大丁上学?拿啥给你老爹老娘看病抓药?王走说,不薅也是白搭!你算算,棉种、化肥、农药,加上浇了两水的柴油,扔里头多少钱了?棉花没见着,收了一地虫子,还不定要多少药才能治住,再缴缴农业税、提留款,你能落个屁钱!小针一怔,一项一项算下来,一亩地里可不是投进去400多块,按去年的产量,去年的价格算下来,落个七八十块也就不错了,今年 虫灾大,谁又知道能不能有去年的产量,有没有去年的价格?这样一想,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她说,你薅了吧,薅了本都回不来,一分钱你上哪里弄去?王走说,指望土坷拉是甭想治钱了!小针说庄稼人不指望坷拉块你还能指望啥?王走说咱打工,咱也到城里打工去!小针撇撇嘴,你会描还是会画?看能得你不轻!王走说地我是不想种了!你看看人家好过的,看看人家黄路伦,又是办厂子又是买汽车,我操,小楼盖的跟金銮殿似的,哪个靠得是种地?小针说,你有哪本事早不是你了!王走说你看着吧,地我是不种了!我也要盖楼,我也要买汽车,买冰箱、彩电!说着将铁掀往地上一掼,蹲地上不起来。小针呲——地笑啦,笑着说你那自行车那里都响就铃铛不响,那里不新就气新,还买汽车?王走恶狠狠地说就买汽车!就买!像小针治气不让他买。小针不理他,将薅下的棉花一棵一棵往地里栽,心里说,农药是不能再买了,虫子得起早贪黑地逮,要不真是赔老本啦!
小针让王走先回去给孩子做饭,自己再忙活一会儿,王走就头里回家了。六月里,乡下正午的日头贼毒,明晃晃地挂在天上,没遮没掩,赤裸裸地照在庄稼上,照在人身上,庄稼受不了,叶儿蔫啦,人受不了,跑回家啦。村西空旷的原野里,看不见人影影,就小针一个人在棉花地里忙活。趁虫儿在叶底下乘凉,她在一只一只逮虫子。日头实在太毒啦,小针的汗水擦不及,汗水一会儿就溻透了褂子,湿湿的贴在身上,贴得人难受。小针朝四下里望望,一个大胆的念头涌上来。她干脆脱了褂子,反正偌大的原野就她一个人,羞什么!脱了褂子,里面是件乳罩背心儿,大红的,一边一朵绣花水红牡丹,正好遮在乳房那里。这是去年她上冠县买的,夜里很是让王走兴奋了一阵子。王走只在电视上看见城里女人有这种东西,没想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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