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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青年时代-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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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来信
三是在傍晚时候接到信的。信是三老师从城里寄来的。老师在信上跟三说:《丑小鸭》编辑部需要一名工作人员,家里能离开,就尽快来城里,在编辑部上班。具体情况来时面谈。
信很短,口气却是肯定的,三知道不需要商量。去城里工作,是乡里青年做梦都想的,何况是这份有头有脸的工作呢。乡邮员小春送来信时候,一脸都是激动:三!报社来信了,叫你去报社上班!三!这下你熬出头了!
乡里人将做文字工作的地方都称做“报社”,“报社”在乡里人心目中,地位很高,做了乡邮员的小春也不例外,也这样说。小春是三的同村人,比三小几岁,初中毕业后顶替他父亲当上了乡邮员。三这些年在家与外界的联系,往来信函,订的报刊,都是小春送的。这封信,小春显然又拆了,看过。在乡里的三也不计较。三看过信,也激动,表情却显得平静,对小春说:这几年辛苦你了!三的这句话是感谢话,也是真心话,可说出口,三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有些总结与评价的味道,三不愿在这样时候这样说话,可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三就善意地对小春笑。小春此时没有认为三这句话的不恰当,受三笑意感染,越发激动:三!你有今天,都是你苦干出来的,这些年,你白天干活,夜里看书写作,家门口都说你有毅力。
三不知道怎样回答,就听小春说。听着听着,三有些汪洋起来的激动就涌起一股酸涩,是难舍难分,三一时也理不清。
送走小春,三将手中的活计停下来。小春来时,三正在给家里那块叫做南圩的田地送旱粪。已是深秋,三家准备种南圩的油菜了。整个一天,三已将南圩的旱粪送差不多了,眼下天也快晚了,三决定歇下来,好好想想这件事情。
三将信揣进口袋里,走到屋前西边那个旱粪窖旁,拿起来木锨,将散落的旱粪收拾到一起,用竹笤帚扫干净,把两只荆筐叠起来,和木锨、笤帚、扁担一起放在门垛旁。三脱下那件磨毛了袖口、坎肩的草绿色军上装,抖落衣服上灰尘,——这件带着四个兜的军上装,是三转业的哥哥给三的。给三的时候,已经旧了,三喜欢它的颜色和款式,干活时候喜欢穿。——三将这件军装重新穿好,来到家的灶间,从水缸往脸盆里舀些井水,用肥皂洗干净手上脸上尘土。三做这些时候,沉静而又细致。三也不明白自己今天做这些为何这样仔细。三在情感上不厌恶泥土,三自小就在泥土里玩着长大,回乡的五年间,三一直在泥土里行走、劳作,对泥土有一种乡人特殊的亲切,关于这些,三知道很多人不能够理解的。三22岁了,乡里青年在这个年纪,大都结婚育子,当家过日子了。这个年纪,已是乡里青年的青春边缘。乡里孩子的青春是短的,正像三家门前椿树上生的花,你还没有看见,只闻得一阵的香,就落了,没了。乡人种植椿树,不是为看花,是看它生长,成为一棵树。三没有结婚,还不曾感受过所谓爱情的馨香。三生下来注定成为一棵树,连那椿树薄薄一层淡淡的馨香都是没有的。三独立而孤寂地生长着。乡里的五年间,三不曾用过梳子、镜子之类,三的头发是三的五只手指梳理的,三一头的黑发密密的、长长的、直直的,韧性,有些倔犟,乡间的风吹,三的头发蓬乱而飘扬。三今日的细致,是三的磨蹭,有些像乡里的姑娘出嫁的前夜,有些兴奋,有些恐惧,还有些迷茫。三意识到自己在乡间的二十二年将要结束,开始另一种人生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走进书屋
洗理好后,三朝自己的书屋走去。这间书屋,独立在三家正房的外面,座落在三家大门口那一排高大的椿树三丈见方正南边那块场地上,在几排年轻的榆树和白杨环护中。书屋的南边是一条流水沟,沟两边生长着很多灌木,有一棵自生的榆树,已有二三丈高,挺拔有力,绝无旁逸,一派努力向上直冲云霄的气势。这是三书屋盖起来第二年春上生的。三很喜欢这棵树长进的姿态,在心里三称这棵树为“我的树”。有月无月的夜晚,三常常立于树下,凝望着它的雄姿,想着心思。书屋南面还有一棵树,那是典型的当地榆,紧挨着书屋的南山墙,像扶着三的书屋,身姿弓曲,粗壮,那青褐色纯良的树干,壮年得有使不完的劲气,三能够感觉那绿色血液的涌动,三在心里称这棵树为“我的乡亲”。在读书写作或沉思的窗下,闻听那枝叶的摇曳,三的心头就升腾起难以言状的感动。
其实,三的这间书屋,只是一间草棚。三5年前回乡的冬天,哥嫂分家,三的母亲给哥嫂两间房子,三没有地方住,三也很想有一个独立的空间读书写作,就和哥哥搭起来这间书屋。那年冬天三家没有土砖坯,三就和哥哥挖家门前水沟的塘泥筑墙。因为是冬日,泥土结冻,就不敢筑高,因而三的书屋就筑得有些特别,山墙呈南北向,南边的山墙开窗,北面的山墙开门,对着三家的大门,也算是因地制宜。三知道古人曾筑草为庐,就感觉自己的这间书屋也很有些悠悠古意。这正是三的喜欢。
五年的风霜雨雪让三的这间书屋有些陈旧,屋顶上苫盖的麦秸与稻草由崭新的金黄呈现出铁灰色了,和三家大房的屋顶,和村间邻家的屋顶一样颜色了,在秋日的向晚,透着岁月的沧桑,三也从一位18岁的中学生生长成为一名青年农民。三从不说自己是回乡知青,三不喜欢,三在自己发表的作品中,都注明自己是庐东县高庄公社农民,这不是三标榜自己,哗众取宠,三对农民有着天生血质的亲切,佛家说这人有佛根佛性,三认为自己有乡根乡性,不然三不会放弃学业,不会放弃对天之骄子的向往和追求,三相信自己是有这个能力争取的。如果那样,三现在该坐在某城某市的某间办公室里,三处的这个年代给三提供了这样的机会,但三放弃了它们,三选择当一名农民。三出身就是农民,三只不过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正名了自己。三当农民没有什么不洁的念头,——沽名钓誉,三是不需要用这种办法。三当农民,是三的喜欢。三头脑里的农民,不是俗世的。三想当一个既让自己庄稼丰收又让自己创作丰收的农民。三农民的父亲母亲给三读了书,三就多了一个头脑。三自己在家盖这间书屋,是三开始理想的实践。18岁的三在这间书屋里度过了稻花般蓬勃的青春年华,三22岁,城里来信了,要三进城,三还没有这种准备,三得好好想一想。
农民的三在向自己书屋走来的时候,三家秋的天空是静穆的,三家秋的树木是静穆的,三的书屋也是静穆的。村里没有人声,乡人正在田间忙着秋种。三家的几只鸡在场地那儿静静地觅食,这些朝夕相伴的草木生灵似乎都在注目着三家的三。三是写小说的,知道一个人物出场时,是要有氛围的,三知道那是作者创造的意境。静穆里,能让三听见远处田间乡人说话的回声,听见鸡捡到一颗谷粒的啄食声,以及空气里弥漫着静气的秋声。
推开书屋的门,三走进书屋,在自己书桌前的那张竹椅上坐下来,三感到秋深的凉意。这张竹椅,是三的叔子去徽州出差带回来的。三读书写字没有凳子,三的奶奶给三的。这张充满着江南气息的竹椅,三坐了5年,椅子的竹面竹背被三的汗水沁透过,磨过,已经青得锃黄,三坐在上面,有三身体一部分的舒意。三的书桌上整齐地摞放着书籍稿子。这书桌是三家上辈留传下来的梳妆台,纯正的江西木材,因为岁月的久远,日子的熏染,已经旧得不堪,在三手,三将这梳妆台修理一番,成了三的书桌。那桌子的面板,已经让岁月磨蚀成一道道风的暗沟,三就用薄膜在上面蒙一层,那薄膜也磨得起皱褶,像三秋日劳作的手指甲边皴起的皮,三不记得5年间这薄膜换了几次。
三书桌的窗台上摆放着三的笔墨砚,窗的两边墙上贴着三手写的一副联子,那联上写道:读不如行使废读将何以行;蹶力长知然屡蹶讵云能知。横楣上,三手书四字:皓首庐居。三这样写时,大抵是想着在这间草庐里怎样一生地实践自己的梦想了。这个乡里的三准备做一辈子农民。
去编辑部
去城里,三是没有想过的。乡里人对城市的向往,城里人的羡慕,三没有。三不知道这城市、城市人有什么好。三其实是去过城市的,还在那里呆过一段时间。三的哥哥从部队转业在城市工作。去年春天,哥哥托人捎信叫三去他那里。去了后,三知道哥哥在城里给自己找了一份工,是瓦工。哥哥厂里搞些小基建,招了一个乡村瓦工队,就给三谋了这份工。三听了,不情愿,但三来了,就做起这份工。乡里人以为三去城里上班,很羡慕的,其实三做的是泥水瓦匠。三不是瞧不起瓦工。三认为在城市,就脱离了土地。三认为城市不是土地,是钢筋水泥,生长的是灰白楼群冒烟工厂,和市侩,不是绿色的稼禾。三听不见土地生命的声音。有一段时间,三看见钢筋水泥建筑,就头疼。三知道自己有些不正常。三曾努力调整自己情绪。三忍耐着做了几个月瓦工,七月,天气酷热起来,三禁不住乡村七月土地疯狂的呼唤——三这样感觉,到底挺不住,就跟哥嫂说了心思,好在哥嫂看三黑的皮让工地上日头又晒脱了一层,以为三做不下来,就答应了。三这才兴高采烈地回到自己的土地。
三是在城市做瓦工期间认识自己文学老师的。六月,梅雨来到。城市下起来连阴雨。工地停了工,三在工棚里,读着书,看棚外的雨,三就想去杂志社看看。这是回到乡间四年来,三第一次有的这种念头。三在乡间,在自己的书屋里,已经写了四年,三每次收获的都是退稿函,或者干脆颗粒无收,连种子也不知道消失在哪座城市的哪个角落。三从没有灰心,三像一头驴,三想自己既不是一匹马,也非一头牛,性情上,三是一头驴,一旦较上劲来,比驴还犟。在学校时,三的几何证明不行,怎样用功,三的头脑里也没有几何细胞,因此三对几何证明一直耿耿于怀。三回乡间搞创作,曾遭一位上了中技同学的耻笑,三想起来几何证明,就发誓要将创作这道几何证明出来,三为此已较上四年的劲,——其实三更多的是对文学的狂热,这是三那个青年时代的梦想。若干年后,三回首往事,将自己的这个时代称之为文学青年时代。三正是这个时代出了格的一位。三想去杂志社,纯粹是这城市的雨扯起来三的念头。在这之前,三发誓:决不找关系发稿子。三要凭自己本事做这道几何证明。这雨给城市蒙上了一层迷离的帘纱,三就想这座城市的杂志社是啥样子,编辑是啥样子。三从没有跨过杂志社的门坎,连杂志社的牌子三也没有看见过。三就觉得那块地方神秘。正同一个向佛的人,有佛心佛性,是一定要拜谒佛门,看望佛地尊严的。三就是怀着这样的心去的,在这个雨天里,认识了自己的文学老师。
三去杂志社,是一步一步走到的。三去的这家刊物叫做《丑小鸭》杂志社,是这座城市文联主办的,纯文学刊物,三在乡间已订阅了四年。三很喜欢这刊物的青春气息和乡土气息。三常给《丑小鸭》投稿,可三的文字一直没有变成白天鹅。三就想看看这只丑小鸭的模样。《丑小鸭》杂志社就座落在这座城市淮海路385号,三记得,烂熟于心。但是三不知道这385号在淮海路的哪一处?三对这座城市其实很陌生,或者说是三拒绝对这座城市的熟悉。在做瓦工的几个月里,这些与三一样来自乡村的青年,在晚上,或下雨天,总要打扮一番去城市找乐子,跳舞,逛马路,看女人。三不愿意加入,这并非三的清高,实在是三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和兴趣,三在工棚里,寂寂地看着书,写三以为好的文字。三只知道,这淮海路,是省城庐阳最热闹的去处,商埠云集,各种商品在这里都能买到,三没有去过。三就开动两只农民的脚,从淮海路东端入口处,一步一步往西走,一个门牌一个门牌看,三才知道,这淮海路的门牌号由东往西渐次的大。三不在意。三心诚。心诚的三就像朝拜的信徒,一步一步走到《丑小鸭》杂志社楼下,却是个星期天,编辑不上班,铁门紧锁着。农民的三以及做瓦工的三,已经很久没有关于星期的概念了。三这一趟到底没有能够跨进编辑部的门槛,没有看见编辑的尊容,却意外见到后来成为自己文学上的老师。三另一种命运在这时候隐隐就开始了。
作品发表
三的文学老师在这个星期天去看望这座城市的一位作家回来,经过《丑小鸭》编辑部门前时看见三的。在淡花尼龙伞下,老师看见一位赤着头的青年站在《丑小鸭》编辑部牌子下望,有些好奇,就上前问三哪里的,找谁,有什么事。三回头看见是一位保养很好、戴着眼镜、说话儒雅的中年人,回答:庐东高庄,农民,写了四年,想来看看。三的文学老师由好奇产生了对这位农村文学青年的关注。三的文学老师在文联工作,是一位关注文学青年成长的人,这是三被老师带到家里谈话中知道的。三简要叙述自己这些年在乡村文学创作的经历,老师对三器重起来,跟三谈创作,谈生活,鼓励三。三很激动。临走,三将自己创作的几篇小说、散文交给老师,请老师指正。三在七月回到乡间不久,接到老师来信。信上,老师谈了对三习作的意见,并告诉三,其中一篇小说交《丑小鸭》准备发表,另两篇散文也交报社,不日见报。信上鼓励三继续努力。
三的作品就这样经过老师的手,一篇一篇地发表了,变成铅字,散发着墨香,像一只只白天鹅,飞到她可以到达的人群,三也成为一名远近闻名的农民作者。
金秋十月,庐东县文联召开创作会议,邀请三。会上,三见到本县的文化精英们,他们对本县出了这样一位农民作者,给予热情的赞扬。会后,三被吸收为县文协会员。三的创作态势高涨起来,庄稼的活做得更有劲头。
四月,油菜花盛开季节,庐阳市文联召开全市农村题材文学创作会议,三做为庐东县唯一一位农民作者代表,去了庐阳市一个千年古镇古河出席会议。会上,代表们人手一本当月出版的《丑小鸭》刊物,这是会议散发的材料,那上面在显要的位置刊登了三的一篇农村题材的小说。小说前有“编者按”,后面配发省城一位文学评论家对三小说的评论。这是三的老师和《丑小鸭》编辑部领导的用心,藉此推出三。三在这次会上又一次受到代表的赞扬,和文学界人士的青睐,这些作家大多是现在和后来成为庐阳的省城乃至中国文学界的精英分子。三在这座千年古镇的青石街上行走,如沐春风,意得而志昂。但这些都表现在三的内心。深厚的土地,已经养育三沉默不言的性格,三在内心,感受古镇春风的激情,三看见古镇的青石街千百年来千百次的车轮深勒的沟痕,看见青石街上临河而立的木楼,那种踏上木楼吱吱呀呀的声音,仿佛走进很久以前,与那些风一样一一过去的岁月心灵的对话。
经过这几件事,三的乡村乃至周边开始知道三家出了三这样一位作家,大家这样认为。乡里人对于事物的传播,往往带着传奇色彩,这符合乡村的故事。三愈农民,他们就愈认为三不简单。其实三很简单,就是要做一个农民式的作家,作家式的农民。三感到自己在乡里的一些孤独。因为三的小说,已经隐隐伤害某些乡民村官,他们在三的小说里各各找到自己的影子。有的激动,有的愤怒。三说小说是一种创作,是虚构,可能某个方面像某个人,但决不是某个人。小说要有生活体验,就少不得有某些作者身边的生活。可是三说不通这种农民式的固执。三也就不愿意再做解释,随人想吧,说吧。三想:自己的心是热的,自己的情感是真的。生活中的三不愿意 伤害任何一个人。但三青春的血液年轻的思想是澎湃的激进的,三管不得某种乡村的情绪了。
三作品的发表,并没有给三带来怎样的喜悦,固执的三认为自己的作品不是自然的发表,是经过老师手发表的,就像三做的这道几何证明,不是经过三自己独立思考而是通过别人提示证明出来的一样,不是自己的真本事。三对老师是心怀感激的。但三认为这是两码子事。三就觉得这些荣誉也有些不荣誉。三要写出真正的作品。在夜晚,在清晨,在落日的傍晚,三一个人常常走进田野的深处,感受朝阳的喷薄,体味落日的瑰丽,看夜露生发,听稼禾拔节。三的心孤独而韧性,三成了乡村的另一道风景,是乡间的独行侠。
家庭会议
三将自己的感受写信告诉老师。三22岁了,做为一个乡村青年,三的青春已经进入边缘,三为自己的创作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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