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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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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夫笑着抚摸着胡须道:“小老儿虽不知小公子说的‘毒;为何物。不过烧酒xìng烈;能杀虫倒是真的……”
关键是徐氏没有拦着沈瑞;老大夫是惯来沈宅的;知晓沈家大太太是个厉害人;相信沈家大太太的眼力。
徐氏没有多问的缘故;则是因相信沈瑞是个晓得轻重的孩子;若非对于烧酒的作用有十分把握;不会这个时候在沈珏身上胡乱用。
准备就绪;老大夫才动手;就引得沈珏呲牙:“疼、好疼……”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夙世冤家(六)
虽说担心三老爷着恼;可沈珠闹出这么大动静;沈珏又伤在脸上;三太太回去后;还是将事情缓缓地与三老爷说了。
三老爷在三太太安抚提醒下;倒是并未大怒;只是觉得惊讶:“这沈珠到底怎么过的院试?不会是读书读傻了?他可是十八岁;不是八岁就算晓得珏哥要成小二房嗣子心中着恼;也不当用这种手段”
三太太想着沈珏半脸水;唏嘘道:“法子粗糙;好用就行……颧骨上都是水;离眼睛也不远了……幸好大夫说;面上的还好;看着都起了水可是比脖颈上的强;脖颈上当时有衣服捂着;热气没散出去;要掉一层皮”
三老爷皱眉道:“这回大哥、大嫂要为难了。”
沈珠即便犯下大错;可毕竟是隔房的族侄;又是大太太邀请进京。三房没有长辈在京;确实不好惩处他。
三太太沉默了一下;还是说出心中担忧:“沈珠由嫉生怨;沈琴、沈宝两个呢?留下他们两个;不会再出什么麻烦?”
三老爷稍加思量;摇头道:“宝哥大智若愚;是个省事的孩子;琴哥小毛病虽多些;心地也不坏。我又将话都摊开来讲的;不会有麻烦。”
被三老爷、三太太提及的沈琴、沈宝两个;已经回了住处;沈全也在。
看着沈琴青白着脸一言不发;沈宝将埋怨的话咽下;道:“莫要担心;大夫不是说了么;好生养护的话珏哥脸上不会留疤”
沈琴耷拉着脑袋;依是沉默。
沈全自己也心乱着;倒是没有像沈宝似的劝沈琴。
沈宝看着窗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沈珠真是看不透;即便他不能过继二房为嗣子;也是二房几位老爷的族侄。又有这次进京做客做铺垫;彼此相处有了情分;以后多少也能多份倚仗。
就是沈瑞、沈珏两个;即便入了二房为嗣子;也还是他们的族兄弟;往后互为臂助;又有甚么不好?
如今这一盏热茶倒下去;不说以后;就是之前的交情也断送了。
沈珏先时还故作坚强;不肯在徐氏与沈瑞跟前露怯;不过待老大夫处理他脖颈下的伤处时;他还是呻吟出声。
与脸上与脖子上大大小小水不同;沈珏领子里的皮肤并没有起;而是红皱皱的;已经被烫熟
沈瑞看着;都觉得头皮发紧。
徐氏心里也不好受;却也觉得沈珏难得。换做其他人;伤成这样;估计只有哭的。沈珏先前是疼的哭;后来却很坚强。
等大夫将沈珏脸上、脖子上的伤都处理一遍;沈珏身上已经被冷汗湿透;头发一绺绺的。
沈珏的衣箱已经带去了大哥家;这边并无换洗衣服。
沈瑞就打发人去侧院取了一身新衣服;让沈珏从里到外换了。
沈珏这小半rì连惊带吓的;面上看着极乏;徐氏便不许他在说话;让他闭眼歇着。可他疼得厉害;哪里能歇得住;睁着眼睛;直可怜巴巴地看着沈瑞。
不管最后怎么处置沈珠;他手上的伤还是的先看;徐氏便吩咐周妈妈带大夫去东客院。
沈珏这里;徐氏就交给沈瑞照看。
等徐氏离开;沈珏呲牙道:“全三哥呢?”
他伤处在脸上;说话时难免牵扯到;看着很是费劲。
他们这间客院;与沈琴、沈宝的院子正挨着。
沈瑞道:“在隔壁院子;要不叫三哥过来?不过你少说两句;省的碍着伤处。”
让沈珏分分神;也省的他老想着伤处;只会感觉越来越疼。
沈珏点点头;沈瑞便叫婢子去前院请人。
少一时;沈全随着婢子过来。
看着沈珏涂满药膏的半张脸;沈全的眼神不由紧了紧;面上带出愧疚来:“若不是我多事;领了沈玲过来;说不得也不会生出后边这么多事。”
他心中怪沈珠心狠手辣;将三房也迁怒进去。
沈珏闻言;忙摆摆手道:“哪里关全三哥的事?是珠……是他自己想不开;说不定早就瞧我不顺眼;心中憋着火呢”说到这里;又不忿道:“只是yù加之罪何患无辞;经他一说;到好像我真的算计了这个那个是的”说到这里;瞪着沈瑞道:“瑞哥;你若是敢想东想西;我可要与你绝交”
沈瑞笑道:“放心;我想不到旁处去。还是那句话;他自己心里存了小算计;就当旁人也都心怀叵测。我心中藏佛;看着你也是佛。”
沈珏闻言;初是欢喜;随即觉得不对劲。
佛印与苏东坡之间这段“佛与牛屎“的小段子;读书人都晓得;对应沈瑞早先在船上吃哒沈珠那一句;沈珏轻哼道:“好么;那他心中装着牛屎;看着我也就成了一坨牛屎;我冤不冤哩”
沈瑞与沈全心里都颇为沉重;不过在沈珏面前却都掩了。
沈珏心中是真想喊冤的;这嗣子之位不是他想要的;明明是二房长辈定夺;沈珠却怨到自己身上
东客院里;沈珠年前住处。
婆子们将沈珠连拖带拉地送过来;就关了房门。连带着随沈珠过来的沈玲;也都被关在里头。
两人名为堂兄弟;年岁又相仿;可一个是次房庶子;一个是长房嫡子;实是不相熟。
沈玲问了两句;沈珠却懒得搭话;堂兄弟两个就都安静下来。
直到周妈妈带了大夫来;给沈珠处理了右手伤处后;沈珠方算活了起来;甚至还不忘从沈玲讨了银子;打赏周妈妈。
周妈妈先是一愣;随后还是道谢地接了赏。
眼见周妈妈依旧客客气气;沈珠将先前的恐惧忐忑放下;面上多了从容。
他是当局则迷;看不出周妈妈客气中的敷衍;沈玲却是瞧得清清楚楚。
待周妈妈带了大夫下去;沈玲便皱眉劝道:“九哥;你犯如此大错;不管心中作何想;也当做出悔不当初的模样、战战兢兢地等着长辈们惩处才是”
沈珠举起右手;十指连心;几个手指都烫伤;如何能不疼?
可这身上的疼;却赶不上他心里的疼。
他在松江也是爹娘长辈捧在手心中的娇子;只因三房门第低;出门后他便装了一路孙子;讨好这个奉承那个;跟在跳梁小丑似的。
沈全能大言不惭地说不惦记二房嗣子之位;而且也做到了对二房择嗣之事避而远之;凭的是什么?要是他没有一个进士长兄;一个举人次兄;能有这般底气?
有这样两个兄长在;二十年后的五房说不得就又是一个二房;沈全自然不用讨好二房。
三房又有什么呢?
嫡支旁支都算上;四代人中;只出了他这一个秀才。
想到这里;沈珠心中越发有底。
无论如何;自家曾祖父不会放弃他这个有功名的孙子。
他之前冲动之下对沈珏做的事;彻底得罪了宗房与二房;可他是三房子孙;宗房、二房想要惩处他;也要让三房长辈点头。
原本他对于读书心里还有些厌倦;如今却生出十分兴致来。
他狠狠地握着拳;不能过继二房又如何?只要他跟沈理、沈瑛等人似的;早早中举;然后中进士;自己也能支撑起一个门户;何须借力旁人?
想到这里;他不由后悔;这个道理他明白的太晚了。
沈玲一直看着沈珠;见他神sè越来越淡定;后来于脆翻出一本书;坐在南窗下念书去了;显然是不听劝的。
沈玲只觉得头疼;皱眉道:“九哥;你这般不知悔改的模样;只怕会惹得二房长辈越发不喜”
“即便不喜;又能如何?”沈珠轻飘飘地说道:“我是三房子孙;要打要杀;也要老太爷做主
见他犯了左xìng;越来越不通情理;沈玲叹气道:”听闻族长太爷最是疼爱珏哥;这下怕是会恼了三房……三房虽有几门姻亲为臂助;可能立足松江;还是得宗房庇护……”
沈珠却不耐烦听这些;将手中的书一摔:“一人做事一人当;连累不到二哥身上……二哥这病也探了;热闹也瞧了;也当告辞;莫要做了恶客……没得叫人误会;只当我们兄弟都要死巴着二房贵亲我晓得因我得老太爷疼爱;堂兄弟们都看我不顺眼;如今我有了错处;二哥也能偷笑一回”
他这话说的诛心;沈玲即便脾气再好也恼了;起身道:“好心都做了驴肝肺原来在你心中兄弟不是手足;都是用来嫉妒生怨的仇人!怨不得你今rì能下得了辣手”说罢;便挟怒出来。
房间门口;有两个健壮仆妇把守;不过她们受命是“看顾”沈珠;并不是沈玲;因此沈玲出来也没人拦他。
沈玲怒冲冲地出来;走到院子时却放缓了脚步;回头看了看北房;使劲敲了敲额头;满脸无奈。
沈珠不懂事叫他走;可他哪里就能真的撇下沈珠;就这么离开二房。
虽说沈珠心中;没有将他这个堂兄当回事;可堂兄弟就是堂兄弟;一爷公孙。三房没有长辈在京;他这个三房子弟可是在。
沈珏伤成那个模样;总要有人跟长辈们请罪;沈珠既犯了倔;自己这个堂兄就得顶缸去替他赔情请罪……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夙世冤家(七)
沈械夫妻两个是一起来的;两人本出去赴宴;得了消息没等开席便匆匆赶过来。
身为长兄长嫂;要是沈珏在京城有什么不好;他们实无法对家里交代;自己心里也难安生。
送信婆子说的清楚;夫妻两个晓得沈珏是烫伤了脸;除了伤势之外;忧心的就是破相不破相。
沈珏xìng子虽惫懒;可在读书上很是开窍;资质颇佳。要是因破相从此断了仕途;那不担是太可惜些;家中太爷说不得也要迁怒到他们夫妻头上。至于嗣子之事会不会有变;沈械倒是不担心;只说沈珏在二房受伤;二房长辈就要给个交代。
夫妻两人过来;自是先要拜见大老爷与徐氏;大老爷还没回来;徐氏见了二人。
徐氏面带愧疚;叹气道:“好好的孩子;说伤就伤了;没照看好珏哥;我真是没脸见你们夫妻两个。”
即便是沈珠动的手;可到底是在二房发生的事;二房诸位长辈难辞其咎。
沈械忙道:“又于婶娘何事?听说是珠哥失手翻了茶盏……都是意外……”
族兄弟之间;一个为了嫉妒故意害人;这说起来是家族丑事;徐氏自不会让出去请人的婆子随便说;因此去请沈械夫妻时只说是意外。
徐氏晓得他们夫妻两个心焦;也不多耽搁;亲自带他们去了西客院。
沈瑞、沈全两个都在外间;见有人挑帘子进来;沈瑞忙小声道:“动静轻些;珏哥方歇下”
徐氏、沈械等人都放缓了脚步;沈瑞、沈全见是他们;连忙起身;小声见礼。
沈械夫妇到底不放心;即便听说沈珏歇下;还是蹑手蹑脚地进了卧房;亲自看过方转出来。
械大nǎinǎi养育三个儿女;最是见不得小孩子受罪。沈珏虽是小叔;可比械大nǎinǎi长子栋哥还小半岁;械大nǎinǎi亦是当他如小辈般关爱。因沈珏脸上伤势骇人;械大nǎinǎi已经忍不住红了眼圈;流下眼泪。
沈械脸上绷得紧紧的;微微皱眉;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婶娘;沈珠呢?”
仆妇传话虽说是意外;可沈珏的伤又在那里摆着。
徐氏哪里不晓得他想要问的到底什么;道:“我得了消息;原也想着是意外;不过瞧着珏哥伤处实是不像。后来你二婶子点破了沈珠;他倒是承认;是听了珏哥要入小二房为嗣之事心中不忿;故意用滚茶泼在珏哥脸上你大叔父、二叔父不在;到底如何处置沈珠;我也不好做主;便使人送到东客院看管起来。”
沈械沉着脸道:“侄儿先前只觉得沈珠不过有些xìng子轻浮;没想到心肠竟然这般狠辣”
械大nǎinǎi闻言;则是忍不住望向沈瑞。
同样被二房选为嗣子;沈瑞怎么好好的?沈珏不过心血来cháo过来溜达一趟;就出了这般意外?
倒不是她心存恶念;只是人与人有远近亲疏罢了。沈瑞伤了;不于己事;沈珏伤了;即便不于他们夫妻两个的事;他们也担了不是。传回松江;太爷只会埋怨他们两口子没有照顾好小兄弟。
沈械夫妻最担心的;还是沈珏面上是否会留疤痕。
徐氏将大夫诊断与医嘱都说了一遍;这夫妻两个才放下一半心;至于那一半;还得等沈珏真的好了;并且没有留疤;才能安心。
至于沈珠那里;沈械恼是恼;可以他的身份也不好发作沈珠;听说沈玲也在那边;便提出想要见见沈玲。
徐氏自是不会拦着;打发婢子过去相召。
沈玲依旧在东客院;不过没有在前头;而是在后边屋子;从沈琳嘴里套话。
他是三房旁枝庶子;今rì是头一遭来二房;对于二房择嗣之事;也不过是从曾祖父信上听得一句;具体内情并不知晓。
沈玲很是不明白;沈珠怎么会觉得沈珏“抢”了他的嗣子之位。这择嗣之事本是二房长辈定夺;沈珏哪里能左右长辈们的决定?还是沈珏真的有什么不当之处;惹恼了沈珠;使得沈珠忍无可忍?
虽说这两rì接触沈珏;对于这个宗房族弟沈玲印象还不错;不过之前在松江时也听过传言;晓得他为族长太爷宠溺;是跋扈嚣张的xìng子;还有四房沈瑞;如今看着稳重;当年亦有顽劣之名。
沈琳倒是实在;沈玲问什么说什么;倒是丝毫不隐瞒;将知晓的都说了。
西客院与东客院之间隔着中路;离的不近;沈琳向来只有一个人;安静地住在后边屋子;即便西边闹出那么大动静;也没人想起知会沈琳一声;因此他还不晓得有变故。
在沈琳看来;族兄弟们自然都是好的;相处都是和睦;沈珠待族兄弟们关照;还教大家读书写字之类;沈珏为人爽快;不吃独食;沈瑞安安静静不多事;在读书上勤勉用心。
沈玲是想要探寻沈珠与沈珏的矛盾;并不是听族兄弟们兄友弟恭。
不过说话这会儿功夫;沈玲也瞧出沈琳脑袋不够用;心中纳罕九房怎么会让他进京。不过想一想九房灵气似乎都让沈理一人占尽;嫡支那些歪瓜裂枣;也难挑出旁人。沈琳虽愚笨些;起码没有别的毛病;不招人厌烦。
听说徐氏相召;沈玲的心就跟着提了起来;七七八八地想起几套说辞;不过等随着婢子走到西客院门口时;他只剩下叹气。
事情已经出来;沈珠又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沈玲能求情;却不好为沈珠辩解;说的越多越像是狡辩。
这般想着;在见了徐氏与沈械夫妇后;沈玲态度就十分恳切:“我晓得都是珠哥的错……论起来都是我的不是;我早当接他出去;劝着他熄了想要做二房嗣子的念头;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也不会累得珏哥遭了大罪”
沈械心中早恼了三房;不过在徐氏面前;不好撂脸子;便道:“你们虽为堂兄弟;可打小不在一处;你又哪里管得了他?”说到这里;顿了顿道:“沈珠那里现下如何了?他可是与你交底;怎么就这么恨上珏哥?二房长辈们是选了珏哥做小二房嗣子不假;可这又同沈珠有何关系?”
沈玲涨红着脸道:“正后悔呢…都是族兄弟;又哪里有什么深仇大怨;早先相处都好好的;要不然珏哥今儿也不会专门过来探望珠哥……嗣子那事;是珠哥自己想窄了;他以为械大哥接了珏哥去、瑛大哥接了全哥去;宗房与五房子弟就不是二房嗣子候选……他素来心高;觉得剩下的几个族兄弟中拔了大个自己是顶好的……没被长辈们选上心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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