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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第2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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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沈理心里还为沈瑞弃考有些可惜;觉得不至于紧迫如此;现下却是庆幸不已;点头道:“恒云的选择对;这试确实不当考……”
要是那边桂榜高悬;这边传出沈沧病重的消息;那吐沫星子都能将沈瑞淹死。
沈瑛则是满脸难过道:“真是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二房三老爷病弱;一年总有小半年在养病;就算族人提及二房枝蔓不繁;担心的也是三老爷这一房;从没有人想过沈沧的身体会糜烂至此。
沈瑛一边是族亲长辈担心;一边则是忧心起沈瑞来。
三老爷的情形;哪里像是能当家立事的;以后支撑门户的还是沈瑞。
可是沈瑞今年不过十六岁;又是嗣子身份;上面几位长辈;下边弟妹是二房亲生血脉;他不上不下夹在中间;稍有不慎;就要生嫌隙;如何能不为难…
沈宅;大门口。
杨镇正与三老爷道:“何学士那边还没有动静么?”
何家与沈家同坊;何学士与沈理一样在翰林院;沈理都来了;何学士要说不曾听闻那是不可能。
三老爷摆摆手道:“姐夫勿要担心;何学士不是那等心胸狭窄的性子;就算为了此事会有些不自在;也不会记仇生嫌……”
有句俗话说的好;“说曹操曹操就到”。
胡同口过来几匹马;为首那人身上穿着官服;面上带了忧色……
第四百一十七章 百年归寿(六)
眼见杨镇与三老爷站在大门口;何学士并不意外。虽说沈家姑奶奶早夭;不过因杨镇本就是沈家弟子;与沈沧兄弟除了姻亲;还是师兄弟;向来同进同出;沈杨两家的关系并不亚于沈何两家。
何学士翻身下马;拱手道:“廷尉大人……”
“何学士……”杨镇亦拱手回礼。
何学士满心疑问;望向三老爷道:“姐夫到底如何了?”
三老爷带了几分沮丧道:“太医才随了天使过来;并没有下方子……”
何学士露出惊诧之色。
杨镇叹了口气;道:“我衙门还有事;先回去了;改日在与何学士说话…
何学士道:“廷尉大人且去;我去探看姐夫……”
早有下人牵马过来;杨镇上了马;带了随从离去。何学士随着三老爷;进了沈家大门。
何学士并没有像杨镇那样迫不及待地去见内宅沈沧;而是随着三老爷先到了前厅;细问沈沧病情。
此事已经直通御前;没几日就会众所周知;也没有什么可瞒的;三老爷便实话实说了。
何学士听了;唏嘘不已。他虽是在刘阁老门下;可是京城人士;不像刘阁老身边其他人都是南官;并不是核心人物;又没有姻亲与那边相连。这些年真正曾对他照拂有加的;反而是沈沧这位连襟。正因为如此;即便政治立场不同;何沈两家也没有疏远了去。
如今;沈沧却是要倒了。何学士正是谋求升迁的时刻;心下也不由惴惴起来。
只是何学士并不像杨镇那样依附沈家;倒是没有向沈沧“问道”之意;只道:“既是姐夫已经回去歇着;我就暂不相扰……改日再让内子带小犬过来请安”
三老爷眼见何学士真心担心沈沧;想起方才沈理提及的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道:“何姐夫既是来了;就吃杯茶再走……要不然;我去请了大嫂出来说话?”
何学士想了想;自己既是来探病;即便不好大张旗鼓到沈沧跟前;也当见见徐氏;便点头道:“若是便宜;就劳烦泽平……”
三老爷自是无话;立时吩咐小厮去内院传话请徐氏。
何学士眼见客厅再无旁人;道:“听说沈学士方才也告了假出来;怎地不见?”
“方才来了;现下与沈瑛一道去了瑞哥儿院里。”三老爷道。
“恒云今日没下场?”何学士带了诧异。
三老爷带了感概道:“要不是瑞哥儿发现大哥不对劲;今日直接弃考去衙门接人;大哥还要硬挺下去;不肯回家休养……”
何学士亦是为人父母;自能体谅沈沧苦心;只道:“父慈子孝;不外如是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徐氏与沈沧一道来了。
何学士与三老爷忙起身。
沈沧摇头道:“本不是什么大事;倒是将大家都惊动……”
何学士道:“听了消息;实是按捺不住;就匆匆赶来;倒是做了不速之客
沈沧失笑道:“你我连襟;往来半辈子;难道今日反而要递了帖子;才能相见?”
沈沧脸色虽难看;不过精神头看着还好;何学士便掩下忧心;故作轻松道:“本该如此;才是为客之道;这样两手空空;只带了一张嘴来;倒像是来打秋风……”
有沈沧在;何学士便知趣地不提沈沧的病。
徐氏望向何学士带了感激;三老爷心里则是越发不安。瞧着何学士如今应对;当是并不知晓沈家正与他抢南京国子监祭酒之事;要是知晓此事;还能如此心无芥蒂么?大哥此举;是不是太不厚道?就算有远近亲疏之分;可何家也是关系近的姻亲。
宾主寒暄了一会儿;何学士便也告辞出来。依旧是三老爷送出来;徐氏陪着沈沧回内宅。
转过影壁;何学士才收了脸上的笑;停了脚步对三老爷道:“今日来的是哪位太医?要不要托人去请院判过来诊看?”
如今太医院院判姓白;是闻名京城的杏林高手。只是外人对这位白院判;多是只闻其名、难见其人。太医院院判品级虽不高;可向来只负责帝后平安脉;鲜少外诊。
三老爷闻言;眼睛一亮;带了几分激动道:“方才来的是一位姓魏的太医。请白院判;这……便宜么?”
何学士点头道:“虽是要托人情;却也可勉力一试……泉哥儿媳妇娘家那边;正好与白院判家有亲……”
三老爷躬身做了个长揖;道:“如此;就请何姐夫费心……”
何学士忙伸手相扶道:“快快起来;这是作甚?你我两家几十年的交情;这点心力我还是能尽得……”
三老爷心中越发不安;神色也带了复杂;似是羞愧中带了感激。
何学士看在眼中;不由疑惑;却是想不出缘故……
九如居;书房。
看着书案左上角半尺高一叠大字;沈理看了眼沈瑞的黑眼圈道:“恒云向来不动如山;今日也心乱如麻了么?”
沈瑞点点头;坦然道:“实令人措手不及。虽知晓老爷身体不好;可也从没有想过会是今年……说到底还是我粗心;要不然当早发现症状;早日侍疾…
沈瑛在旁;跟着叹气。
世事难料;也不能说沈瑞就是错。乡试之年;哪个读书人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沈瑞虽底子薄;可胜在勤勉;在读书上也有灵气;今年这科要不是有此意外;说不得就要名列桂榜。
眼见沈瑞自责;沈理开解道:“生老病死;都是难以预料之事……你与其后悔前面粗心;还不若去寻思如何尽人子本分;在这些日子多尽孝心;让叔父能安心养病……”
沈瑞陷入沉思。
到底怎么为人子;对沈瑞来说;还真是个命题。
上辈子的父子关系与现下的父子关系并不是一回事。沈瑞想要为沈沧做些什么;可沈沧现下最需要的是什么?
一时之间;沈瑞倒是有些拿不准。
沈瑛向来细心;提点沈瑞道:“沧大伯父最放不下的当就是瑞哥儿的前程课业;否则也不会拖着病体坚持到今日。瑞哥儿的功课;是六族兄与王伯安、杨学士几个人教导出来;博采众家之长;举业是早晚之事;当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再放不下的当是沧大伯娘;沧大伯父与大伯娘少年结发;结缡四十载;伉俪情深。还有就是润三叔那边;病体孱弱;向来依附长房;得沧大伯庇佑…
这三条确实当是沈沧最担心的事。
沈瑞功课这里;即便错过这科;接下来也不会懈怠;至于三老爷那边;两个大庄子;加上四间铺面一处宅子;只每年收租进项;就够三老爷一家三口锦衣玉食;保持富裕生活。徐氏那边;却是鸳鸯失偶……
如今这个家里;最难受的除了沈沧本人;就是徐氏了……
沈理叹气道:“这边人丁还是太单薄;要是瑞哥儿早早娶妻生子;婶娘含饴弄孙;以后日子也能好过些……”
沈瑞听了;心下一动;道:“我虽未成亲;却是已经订婚……这;能不能与杨家商量商量;让杨氏今年就嫁过来……她少年失母;继母又年轻;正是少人教导;母亲这里;以后也能多一人陪伴左右;岂不是两全其美?”
“竟说孩子话你当杨家千金是几两聘财就娶进门的乡下小娘子么?连‘冲喜;都想到了……杨家书香门第;杨氏是杨大学士嫡长女;杨大学士怎么会同意让她冲喜;进门?”沈理摇头道。
沈瑛也摇头道:“确实不妥当。要是杨氏年长几岁;为了后面的事;这个时候想要提前聘娶也情有可原;可杨氏离及笄还有几年;这就不单单是冲喜;;还要背负‘童养媳;之名……”
虽说世情重男轻女;可仕宦人家的小娘子也金贵。疼爱女儿的人家;不会舍得将女儿早嫁。即便不会耽搁花期;可留到及笄后才张罗出嫁才是常例。
两位族兄都反对;沈瑞也知此事有些荒谬;不过并不死心。他在担忧沈沧的同时;也在担心徐氏。
这两年来;徐氏变化最大。
之前的徐氏雍容大气;是沈家的定海神针。同忙于公务的沈沧相比;徐氏才是沈宅真正当家人。不过随着这几年沈沧的衰老病弱;徐氏将家务都交了出去;一心看顾丈夫身体;对于其他人比较冷淡。就算是对嗣子嗣女;也没有前几年那般殷殷关切。
虽说是老夫老妻;不过徐氏全部心思都放在丈夫身上;伉俪情深固然可惊可叹;可到了鸿雁孤飞之时;情何以堪?
正院;上房。
看着眼前的白瓷碗;沈沧拱手求饶道:“好夫人;今早到现下都用了两次糖水;还是饶了为夫……”
徐氏笑道:“这不是糖水;这是煮的萝卜汤;并未放糖……”
“萝卜好……”沈沧知晓这些都是润肺止咳的药膳方子;受了妻子的好意;接了汤碗过来。
里面几块一寸见方的白萝卜;煮的入口即化;吃的嘴里带了清甜。沈沧连着吃了几日糖水;早就被甜腻腻歪了;眼下倒是意外之喜;忙不迭点头道:“这个好;这个好;以后就预备这个……”
第四百一十八章 桂子飘香(一)
日暮时分;秦淮河畔;贡院街外;人头涌动。
今日是中秋佳节;也是乡试最后一场考试之日。不少考生亲眷;都早早地等待贡院外;等着考生出场。
距离贡院不远;正好有一座三层高的茶楼;因在那茶楼里;能眺望到贡院大门口的动静;茶楼中就人满为患。不过三楼是雅间;收费不菲;即便如今各包厢都是满的;不过到底不如下边喧嚣。
在一处视野极佳的雅间;窗户开着;里面有两人在对坐吃茶。一人三十来岁年纪;白面短须;神情清俊;穿着绫罗衣裳;富贵大爷装扮;一人二十出头;穿着儒衫;带了几分儒雅。
“不知哥儿这一科准备的如何?不说别的;只在遗才试中能脱颖而出;当就有几分把握才是……”年长之人吃了一口茶;笑道。
那年轻儒生道:“二哥谬赞;南直隶人杰地灵;文风鼎盛;科举艰难;不少老儒终身不得举业。哥儿年轻;学问不深;这一场不过是试试运气……
那年长之人正是松江沈家族长嫡次子沈;如今中秋佳节不得团圆;身在异地他乡;就是因七月时送族中几位考生来南京应试;随后就滞留在南京城。
沈家是书香之族;族中读书种子不断;每逢乡试之年都有子弟到南京应试
为了安置这些子弟;宗房就将南京贡院附近置办了宅院;留人驻守。每逢乡试之年;沈氏子弟来南京;也就免了寓居赁宅之繁杂;可以安心备考。
宗房每次都遣人跟来;照顾族人应试;也是宗房福泽所在。
虽说千里跋涉;不过沈对于此事并不反感。沈家传了几代人;血脉早就淡薄;多几分往来;也是为了日后好相见。这些有资格下场的儒生;都是族人中的姣姣者;宗房也乐意卖这份人情。
只是近些年;沈家在乡试这里有些青黄不接;上一次乡试就“颗粒无收”。不过今年;有“小三元”沈瑾在;沈心里倒是有几分把握。
至于其他几位过来应考的旁支长辈与姻亲;沈并不看好。
南直隶虽与北直隶一样;每科乡试解额都远高于其他行省;可其竞争惨烈要远盛于其他地方。
像沈家那样;小一辈中在二十年之内;出了进士三人、举人三人、生员五、六人;早已经是引人侧目。不过玉字辈子弟的灵气;也让这些人占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多是资质寻常之辈。
至于水字辈的族叔、族伯;胡子一把、儿孙都有了;依旧不死心想要举业的大有人在。不过沈瞧着他们;也就是如此。能够压着那些年轻生员;考得下场资格;已经是他们的极限。就算三年到南京一次;也不过是次次都在孙山后;陪太子读书罢了。
沈对面的年轻儒生;不是旁人;正是为了沈应试;合家回南边的沈琰
沈琰在南京的宅子;也在贡院附近;与宗房所置宅子相隔不远。沈琰在松江时得过宗房照拂;既知晓沈来南京;也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
这一走动;两下就相亲起来。
沈琰不过二十出头;又娶得是宦门之女;沈更年轻;已经是生员。这兄弟两个前程可期;沈自是乐意交好这二人。
在沈看来;沈琰与沈兄弟都非池中物;这样的子弟正应该多拉拢;怎么真的能当成外人?只是入族谱之事;有个二房在前头;就是宗房也不好就此事说什么。
难道非要通过二房;有没有什么法子绕过二房?沈心中莫名想到。
因沈珏“归宗”之事;宗房与二房如今关系不尴不尬。虽说宗房有强人所难之处;可到底是骨肉难舍;情有可原;不过二房却没有让一步的意思;这半年来并未主动与宗房往来;宗房也不好上赶子凑过去。如此一来;两家的关系算是僵了。
沈琰正在窗前眺望;三年前他也是从这里考出来。当年他运气颇佳;正好在下场前压中的考题;不知今年沈运气如何。根据沈所说;前两场他感觉都不错;文章做的比较顺溜。
要是沈榜上有名;是打发沈上京去应明年那一科;还是留在南京;三年后一家人再上京?
沈琰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他之所以避到南京;就是想要疏远与乔家关系。乔三老爷明年起复;以乔家如今日薄西山的景象;少不得还要去攀扯尚书府那边。沈琰心下警醒;不愿夹在中间;被乔三老爷做文章;这才带了家人南下。
今年既是乡试之年;明年就是会试之期。沈琰有自知之明;自己的水平不够;明年那一科去不去都差不多;但是沈这里;是一鼓作气?还是再读三年书?他还是想问问弟弟的想法;并不想要自专。
外头传来鸣锣声;贡院大门开了;开始放第一牌。
沈与沈琰两人都起身;站在窗前眺望。
贡院门口;乌压压的后脑勺。等着放牌的人群;足有上千人。
沈与沈琰两人虽没在那边挤着;却打发管事守在那边门口。马车已经是预备好的;就在茶楼下边停着;只等着沈瑾、沈两人出来。
沈瑾今年二十一;沈今年十八岁;两人年岁相仿。因是同一年下场的缘故;两人之前也论过几次文章。
这次放牌;两人都在其中;就结伴出了考场。
两家的管事也在一处;便迎了上去;护着两人从人群中挤出来。
沈与沈琰见了;便结了茶水钱;下了茶楼。
看到沈亲自等在贡院外;沈瑾带了感激道:“让二哥受累……”
沈摆摆手道:“你我族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
沈与沈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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