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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第2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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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瑞依旧做懵懂状:“回禀什么?除了拜祭珏哥儿;二族兄进京还有其他什么事不成?可是为了大族兄起复打前站;可这不是还差好几个月?”
沈这回是真意外了;本以为沈瑞是奉了沈沧、徐氏的吩咐过来;可显然不是这回事;且沈瑞像是对宗房要让沈珏归宗毫不知情。
沈的心沉了下去。
他在父亲面前应对的痛快;这一路辛苦也毫无抱怨;唯一担心的就是尚书府那边的反应。
自打三年前过继;不管是从律法还是从人情上珏哥儿都已经不再是宗房子孙;生死斗不予宗房相于。要是尚书府这边长辈不点头;他带不走珏哥儿的遗骸。
在沈瑞跟前沈沧、徐氏都没提此事;是因为他们觉得此事荒谬、压根不可能;才提也不提?
沈一时脑补;倒是将自己吓了一跳。他虽带了十来个仆人上京;这边老宅也能抽调出些人手出来;可这里是京城;不是松江。他自己不过是小小举人;尚书府大老爷是二品京堂。就算他是珏哥儿胞兄;不论地位;只轮亲戚;也不过是尚书府大老爷族侄晚辈。沈沧乐意见他;他才能进得了尚书府;否则他连大门都进不去。
沈瑞见他变了脸色;心中冷笑。
就算沈沧、徐氏宽厚;无心拦着此事;也不能是这个姿态。
即便沈珏之殇;引得宗房骨肉难断;可这开口提的要求也是为人之难。也就是遇到沈沧、徐氏;都是大度不计较之人;才会不与宗房计较;换了其他人;撕破脸对薄公堂都不稀奇。
宗房依仗的;也不过是族长太爷昔日情分与二房长辈对沈珏的愧疚之心。
眼见沈如此态度;就算二房如今对宗房要求千依百顺;怕也落不下一个好;只会让他们越发觉得二房心虚理亏。
就算二房无心与宗房嫌隙更深;可关系也没有这样相处的。沈瑞这样想着;才这样应对。
徐氏担心沈四下钻营;扰得族亲不安;沈瑞却不怕。将大家都搅合起来也好;沈沧、徐氏的大度宽和;还在摆在人前说比较好;也省的过后宗房再就此事指责二房不是。
也不怪沈瑞未雨绸缪;他对宗房沈械与沈印象都不算好;这兄弟两人;一个贪权;一个贪财;要是打蛇棍上;两房总要有撕破脸的时候。他可不想沈珏走了走了都不安生;还要被继续拿出来利用说嘴。
沈自己吓唬自己;已经没有先头的气势;面上带了沉痛道:“珏哥儿之前最是亲近恒云;想来恒云也是真心疼珏哥儿。珏哥儿最敬爱太爷;两人相处十多年;祖孙情深。太爷临终前固然放不下珏哥儿;珏哥儿就能放得下太爷不成?虽说现下晚了些;可想必珏哥儿也乐意回乡……”
眼见沈“以情动人”;沈瑞挑眉道:“二族兄最后一句话却是说错了;去年八月从松江时;珏哥儿可是说过;再不想回松江了……”
沈珏确实说过类似的话;沈瑞倒不是说瞎编;不过只是一时气话罢了。
沈本满脸真挚地望着沈瑞;此时神情不由僵住。
他本就对弟弟存了愧疚之心;听了这话只觉得心里针扎一把;木木地说不出话来。
沈瑞见好就收;起身道:“二族兄远道而来;旅途劳乏;好生休息;小弟就不打扰……等过几日我们老爷休沐;再摆酒给二族兄接风……”
沈心烦意乱之下;也无心留客;起身送了沈瑞出去。
不过送完客转回来;沈心绪已经平复下来。
就算珏哥儿说过那样的话又如何;自己难道还不知胞弟的脾气?他最是恋家。三年前之所以没有大吵大闹就乖顺地做了二房嗣子;那是因这是太爷与父亲的安排;他不愿意违逆长辈。
沈摸了摸下巴;看来二房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好说话;应该去看看在京的族兄弟们了。沈理那边不想熟;不好唐突登门;五房与宗房关系却亲近。只是沈瑛如今也是职官;不知在家不在;还需使人提前去打听一下……
回到尚书府;沈瑞就去了上房。
玉姐儿也在;正在与徐氏商量一份礼单。听着上面都是些吃食补品之类的物件;沈瑞问道:“这是要送给那边二族兄的?”
徐氏点点头道:“听大管家说;哥儿不耐北边气候。宗房老宅那边没有正经主事人;他来的又仓促;怕吃穿用度也无人预备;再加上些清肺止咳的药材;是我们当长辈的一点心意。也是今儿才想起这个来;要不本当你上午过去时就带了也便宜。”
沈瑞犹豫了一下;道:“准备也就准备了;只是照儿子说;还是晚几日送去为好。”
徐氏皱眉道:“可是沈今日待你不客气?”
她归省过;在宗房住了几日;自是认识沈。她本以为沈性子圆滑;即是带了“不情之请”上京;也不会真的让宗房与二房撕破脸;即便提请;也会婉转些。
可见沈瑞反应;显然不是这回事。
眼见屋子里气氛沉重;嗣母与嗣兄脸色都不好;玉姐儿有些坐不住;站起身小声道:“母亲;要不您同二哥说话;女儿先下去?”
徐氏摇摇头道:“不用;也听听吧……毛家虽不是仕宦人家;可也不算寒门小户;以后也少不得亲戚往来……”
玉姐儿面色微红;这才低着头又坐下。
沈瑞道:“宗房对珏哥儿之殇怨愤颇深;沈话里话外多有怪罪母亲与老爷之意……母亲与老爷固然宽厚;有些事还是当摆在明处。珏哥儿病殇之事;因果颇多;这边长辈固然有看顾的不周到之处;宗房也不是全无错处……”
徐氏意兴阑珊道:“人都没了;还计较这个有甚么意思?”
沈瑞道:“不是儿子爱计较;实是不愿两房嫌隙更深。人都爱推卸责任;要是母亲与老爷因愧疚将错处都归罪到自己身上;一来二去的怕是宗房大老爷与两位族兄也理所当然这样认为了……如此一来;两房只能渐行渐远;嫌隙日深;就是珏哥儿地下有知;定也不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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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 归去来兮(三)
虽说沈瑛如今所在不过是闲职;可今日毕竟是开印第一日;还是在衙门里忙碌了半日;直到天色将暮才踏进家门。
瑛大奶奶亲自服侍丈夫去了官服官帽;换了家常衣裳;道:“相公;今儿宗房二叔打发人过来;听着那意思;像是有急事见相公。”
沈瑛转过身:“哥儿来京了?”
瑛大奶奶点头道:“听来人回禀是昨日到京;当是有什么要紧事;否则也不会这个时候出门;中间可还隔着大年下……”
沈瑛也想到此处;连晚饭也顾不得用了;立时打发人去请沈。
虽说如今他人在京城;可父母现下可还在松江;如何能不担心那边有变?
宗房老宅是当年沈学士传下的祖宅;五房老宅则是小沈学士传下的;两家虽没有毗邻而居;也是在一个坊同个胡同里;即便是日落后往来也不用担心宵
瑛大奶奶心疼丈夫;见他连晚饭都顾不上用;道:“要不妾身直接叫人将晚饭摆在客厅去?”
沈瑛点点头;又道:“将三哥也叫上;他也不算小了;诸事都听得……”
瑛大奶奶应了;打发小婢去沈全处传话。
沈瑛比沈年齿长几岁;如今又是官身;此时却也不端架子;先往前院客厅待客去了。
等沈瑛到了前头客厅;沈全也得了传话;匆匆到了。
沈打发管事过来;就是沈全出面见的;他自然晓得沈进京之事。他还多探问了两句;连沈是随着尚书府大管家李实同行之事也晓得;不免就想到沈珏之殇去;心存忧虑。
眼见下了长兄;沈全便道:“大哥;不会是族长大伯让二哥进京来兴师问罪吧?”
沈瑛本没想到此处;不由疑惑:“难道不是松江那边有事?”
“松江有事;爹娘早就打发人送消息来了……”沈全道。
沈瑛拍了拍额头;道:“是我关心则乱……不过三弟怎么这么说;可是今日来人言语中露了什么?”
沈全点头道:“我算了算时间;那边出发日子就是珏哥儿殇信回去时;两下里怕是有关联;就多问了那管事两句。原来二哥不是一个人北上;而是随着尚书府大管家同行;一起进的京……”
“大伯、大伯娘派了李大管家南下?”沈瑛有些意外;仔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谁让二房能离京的人只剩下沈瑞一个;可有沈珏的前车之鉴在;二房长辈又怎么敢让沈瑞受千里奔波之苦。
沈瑛心里顿时沉甸甸;面上也带了忧色:“人如浮萍;宗族是根;如今别说外五房七零八散;就是内四房老一辈相继谢世;也要将出五服。宗房是沈氏一族主枝脉;二房也是中流砥柱;若是这两房相争;接下来怕就要分宗……”
沈瑛少年离家;见多了世情;自是晓得家族庞大虽子弟良莠不齐;可人丁茂盛还是利大于弊。不说别的;只说松江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地;沈氏一族作为地方大户;就是松江知府见了沈家族长;也要客气几分。要是沈家分宗;沈家声势不能说一落千丈;也终不复从前。
这是从大处看;沈瑛不乐意沈家分宗。
从小处看;族长太爷谢世;宗房如今只有沈械一人出仕;也需要二房长辈提挈;二房这边;大老爷、二老爷都不年轻了;四哥还小;只有沈瑞一个;以后不管是出仕在官场上、还在社交人情上也需要多几个族兄弟互为倚住。沈械是族兄;又是宗子;身份使然;自会关照年纪小的族弟。
两房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实不宜再生嫌隙。
兄弟两个说着话;就有小厮来禀;沈到了。
沈瑛没有起身;沈全迎了出去。
“二哥”眼见沈还穿着素服;沈全也不好露出小别重逢的欢喜;只客客气气作揖见礼。
沈这才想起;五房不止沈瑛在京;沈全也在。
“是全哥儿啊;半年没见;你又长高了……”沈道。
沈全听着这一副应付小孩子的口气;不由嘴角抽了抽:“二哥;我都二十一了;可不是小孩子……”
沈听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忙道:“是哥哥记混了;全哥儿勿怪……
沈全虽少年时忙着郭氏也打理过家中人情往来;不过处置的都是小事;与宗房这边的往来;还是鸿大老爷与郭氏出面;倒是轮不到沈全。
沈庶务繁重;沈全与他年岁相差的又大;哪里会去记得这个族弟到底是几岁?不过是平素瞧着他与沈瑞、沈珏他们交好;加上沈全至今未婚;便只当他年岁比沈瑞、沈珏大不了两岁。
说话功夫;沈全已经引沈转过影壁;进了客厅。
沈瑛也起身了。
沈想起少年情谊;倒是多了几份真情实意;上前见礼道:“瑛大哥……
如今已经是弘治十七年;族兄弟两个四、五年未见。
沈瑛也带了亲近;族兄弟两个见了礼;宾主入座;沈全便亲手给族兄与兄长奉了茶;随后在下首作陪。
虽说沈瑛亲近态度不似作伪;可在正式开口前;沈已经是眼神闪烁;踌躇不定。
两房的交情比抵过权势利益么?想到长兄沈械的态度;沈心里有些没底了。
见沈欲言又止;沈瑛道:“哥儿这是怎么了?”
沈苦笑着站起身;对着沈瑛做了个长揖下去:“这回;小弟孤身在外;长辈也不在跟前;怕是真要麻烦瑛大哥援手了”
沈瑛怎么肯受;忙起身避开;扶了沈的胳膊道:“有话好好说;这是作甚?能帮的我自然会帮;且先说明缘故。”
沈全在旁;冷眼旁观;却不屑沈这样的小手段。不过他也并不担心自家兄长会被糊弄;沈瑛虽看着方正耿直;可并不是不知变通之辈。否则他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在京城立足;还能将父母兄妹都接进京来照拂。
沈抬起头;见沈瑛满脸肃穆;一时之间竟不敢再说其他;跟着站起身来
虽说族兄弟两个大小是同窗;年岁相仿;可如今一个已经是进士出身、翰林院里历练出来;见的都是高官显宦;周身除了儒雅还带了几份说不出的威仪;相对之下;沈不免自惭形秽起来。
先有沈瑞吓了他一下;后见沈瑛这般气度;沈的心气已经降了又降。
即便是开口提自己所求;沈也不像是早先那样有底气:“我也是没法子了;才求到瑛大哥处……自打珏哥儿去的了消息到了松江;我们老爷、太太就都病倒了……我们老爷向来疼爱珏哥儿;心痛尤甚;便一时想不开;非要接珏哥儿回去不可……我也没法子;方奉了父命上京;却是心中惶恐;全无头绪…
沈瑛听着前面;想着宗房夏日里才经了一遭丧事;如今宗房大老爷又是黑发人送白发人;心里也跟着唏嘘;听到后面;却觉得不对劲起来:“过继岂是儿戏?就算大族伯心痛;一时失了心神;大族兄应是明白人;怎么会答应归宗之事?”
沈没有入仕;自不知官场艰难;沈械不应知道么?要是没有二房做靠山;沈械一个不入流的司官;早就被排挤外放了;还能一直好好的稳坐京官?
这话听到沈耳中;却是另一个意思。
他抬起眼皮;看着沈瑛道:“不管如何;这是我们老爷心愿;瑛大哥就不能帮一帮么?”
“怎么帮?难道此要求不荒谬?出继文书上写的清楚;珏哥儿从此已经是二房子弟;生死不予本生相于。且不说是珏哥儿是病殇;就是其他;也轮不到本生亲来出头……”沈瑛皱眉道。
要是出继血脉;想讨就讨回来;那“兴灭继绝”就成了笑话。
有出继文书在;就是一种制约;不仅制约本生亲;对嗣亲也是如此。
就如沈洲与沈珏这对嗣父子;要是沈珏在世;沈洲即便再添子;不论嫡庶;都要排在沈珏之后;就算以后分家;也依旧是沈珏是主支;兄弟要分出去;而不是论什么血脉亲疏。自打过继文书立起来;沈珏便已经是名正言顺二房血脉。
这还是寻常人家;乱不得次序;就是有爵人家;按照规矩也是如此。这也是有些人为何五、六十岁没有传承;也要纳妾求子为先要;而不是要过继侄子来;就是不愿将基业拱手让与旁人。
沈家二房是子嗣艰难;只是早先有沈珞这独苗在;才没有提过继之事;要不然在纳妾求子无望后;沈沧本当早定嗣子。
沈年将而立;哪里不知这个道理?
可法理不外乎人情;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满脸挚诚道:“小弟临行前;我们老爷已是卧床不起。不管多为难;到底是我们老爷心意;还请瑛大哥成全……”
这般跟着裹乱的事;以沈瑛性子自是不愿插手;可宗房与五房渊源颇深;又求到跟前来;他还真是为难。
沈全眼见兄长面带难色;在旁解围道:“二哥既开口;我大哥自是乐意帮忙。只是咱们到底是晚辈;难道要摆明车马上门么?实是不行;就让我大哥过去帮二哥传个话好了……”
沈瑛听了;点头道:“好;那我便为哥儿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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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 归去来兮(四)求保底月票
沈瑛心里不赞成宗房此举;并不觉得宗房会成功;担心的就是沈不知轻重;与二房长辈撕破脸;影响了宗房与二房关系。真要两房对立;为难的不会是在京中的二房;而是如今在官场上成就不高、青黄不接的宗房。
“传话?”沈本以为沈瑛代表五房出面;一起陪自己往二房说话;没得到预期目的;真是失望不已。
哪里需要人传话?有尚书府大管家李实在;那边长辈当早知他的来意。
铩羽而归。
即便过后沈瑛再关切;沈全也表现热络;瑛大奶奶与琦二奶奶也带了福姐儿与小一辈出来相见;沈也坐不住;寻了托词从五房回来。
“世态炎凉;人心易变”沈生了半肚子气;咬牙道。
五房这边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即便五房受过太爷恩惠;可人走茶凉;而与五房渊源颇深的沈瑞;如今却在二房。就算沈瑛、沈全不是为了攀附权势;只是为了沈瑞;就偏着二房那边也不稀奇。
沈理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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