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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第1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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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沈瑞逃出生天模样;乔永善吭哧吭哧地直笑。
对于乔家这边的人;沈珏对乔永善的印象还算不坏。两人年纪就相差两岁;如今都是童生;倒是能说到一起去。
眼见他嘲笑自己;沈珏就白了他一眼;轻哼道:“我一年能有几次机会得三舅导;?倒是六表兄;是三舅的儿子;朝夕能都聆听;实是让人羡慕”
乔永善笑不出来了。
乔三老爷守制在家;空闲的时间多;自然是盯着儿子读书的时间也多;乔永善还真是苦不堪言。
表兄弟随意说了几句话;乔三老爷打发人来传话;要留沈珏用午饭。
沈珏可不想遭受一次乔三老爷的“教导”;借口家中长辈另有事情吩咐;从乔三老爷家出来。
他不知道;要是再迟一刻钟;就要见到松江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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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金友玉昆(五)
“什么?见沈琰、沈?”沈珏换了衣裳;要了凉茶解渴;听到沈瑞的话差点呛住。
他忙撂下茶杯;将口中茶水吞咽下去:“好好的怎么要见他们两个?”
沈珏不是外人;沈瑞就将前些日子与沈琰兄弟见面的事情说了。
沈珏去年冬月北上时;与沈琰、沈兄弟打过照面;倒是不稀罕见这两人;只是有些不忿道:“这叫什么事?明明是那边有错在前;到了关键时候这边却要同流合污;要不然倒好像我们做了坏人似的。轻不得、重不得;委实令人憋闷”
沈瑞道:“谁让沈家是书香人家;涉及功名之事;在士人眼中又是比性命还重要的大事。读书人又是藐视富贵的多;只咱们家比那边过的好;在那些人眼中就有了对错取舍”
文青是一种病;“仇富”只是诸多病兆中的一种。古往今来;皆是如此;不过因大明朝文人当朝;士人地位高;士林舆论不可不顾。
沈珏眼珠子转了几圈;带了几分兴奋道:“大伯真将此事全交给二哥处置
沈瑞点点头;道:“老爷不耐烦这个;就叫我随意处置。”
沈琰虽递上“投名状”;可要是沈沧搭理;就显得太抬举他了;沈沧就全推给沈瑞。
自然这“随意”;也是有尺度的;真要二房这边露出些“苛严”的意思;旁人不知缘由;难免要觉得这边仗着势利欺凌乡族;松江各房头族亲到底会向着谁那边;也是不一定的事。
沈珏摩拳擦掌道:“那也不能就这样白便宜了他们兄弟?哪里有这样的美事?冒籍几代人;一点惩处不说;还有我们这边给他做保山?凭甚么?”
沈瑞道:“珏哥可是有不便宜他们兄弟的法子?”
沈珏哑然。
过了好一会儿;他醒过神来;看着沈瑞道:“我就不信二哥既订了回请的日子;心中还没有决断?”
沈瑞笑而不语;可也没有告知沈珏自己打算。有些事只可意会;不能言传;说的就是此事了。
次日;就是端午节正日;少不得先入祭室;祭拜祖辈。
四哥一岁半;不用人扶;已经能走的稳稳当当。沈瑞是个“伪少年”;就是对沈珏心里也是视为小辈的;更不要说是四哥?
这样一个三头身的小娃娃;常在正房得见;奶声声地叫“二哥”;沈瑞很是喜欢。四哥似有察觉;对沈瑞越发亲近;见了沈瑞就要求抱;倒是看的沈珏十分眼热。
沈珏先时对于四哥心中颇有忌讳;那也是见四哥落地身子弱;怕有个万一沈瑞要背嫌疑;才暗中劝诫沈瑞;如今四哥大了;又是个爱笑讨喜的性子;沈珏自然也乐意亲近。
堂兄弟三人差着十几岁;可沈瑞、沈珏两个能这样对四哥;也是兄弟和乐模样。
三老爷见状;不由十分宽怀;感概道:“倒是想起小时候;当时我也是跟乐意追在大哥、二哥身后……瞧着四哥还真是有福气的;同他老子一样;也有两个哥哥做依靠……”
沈沧笑了笑;没有应答。不过瞧他的脸色;对于小一辈的相处也颇为满意
沈瑞有长兄之分;沈珏虽只比沈瑞小一日;也有些小脾气;却是真心敬重沈瑞;并不与之争锋;四哥这里;年岁还小;尚且看不出什么。不过都说三岁看老;四哥今年虚岁也是三岁;倒是能看出是个性子开朗的乖巧孩子。
沈沧带了兄弟与众子侄;入祭室拜祭;除了沈家二房诸已故尊亲;同样祭拜的还有孙太爷的牌位。
沈沧上了香;看向几个晚辈。
沈瑞与沈珏兄弟两个眼见成丁;用不了几年就能开枝散叶;将血脉传承下去。他又低头看了看四哥;依稀看到当年的珞哥似的;沈沧只觉得眼圈涩涩的
祭拜完祖先;阖家就在上房用了家宴。这阖家里;并不包括“养病”的二太太。
剩下的不算年幼的四哥;总共就七口人;就摆了圆桌坐了;倒是热热闹闹地用了一顿家宴。
西院中;乔氏看着炕桌上的几个肉菜与一盘粽子;才反应过来今日过节。
都说山居不知岁月长;她虽不在山居;而是在宅门大院;可依旧忘了岁月
自见了几位娘家兄弟;知晓丈夫做主要将自己送走;至今不过半月功夫;乔氏的头发花白了一半。她整晚整晚地睡不着;想要回忆夫妻之间曾有过的柔情蜜语;可脑子却越来越浆糊;有事情竟然模模糊糊地想不清。
沈家居京多年;可过年还是从南边的习俗;端午包的也是肉粽;十分小巧精致;不过一寸半长。
乔氏不知想到什么;脸上慢慢露出几分温柔来;拿起一只粽子;剥了皮;放到对面的空白瓷碟;口中低语道:“表哥;吃粽子呀……”
旁边服侍的两个婢子见状;对视一眼;脸色都露出骇色;却是不敢出声相扰。
这些日子;乔氏常陷入沉思;要是被打断就要发怒;使得服侍的人只能随她。
一盘肉粽;足有十来只。
乔氏就这样呆坐一会儿剥了一只;再呆坐一会儿再剥一只;不到两刻钟将一盘肉粽都剥得于于净净。
乔氏对面的瓷碟中;白白的粽子叠了几层。
乔氏放最后一只粽子时;手腕就顿住了。
她双眼直直地盯着那碟肉粽上;满脸地苦痛绝望;一行清泪缓缓流下。
旁边两个婢子脸色越发白。
没有出声;就这样无声饮泣;从天色大亮;一直到屋子里掌灯。
饭菜早已凉透;两个婢子站的腿酸腰疼;乔氏才像是醒过神来;怏怏地吩咐撤了桌子。
两个婢子出去后;都是吐了一口气出来。
年纪略小的那个指了指脑袋;低声道:“姐姐;二太太不会是?是不是去告诉毛妈妈?”
年长的那个想了想;道:“毛妈妈回家过节去了;要说也是明儿。”
她们两个近身服侍乔氏的时间不长;也看出乔氏是平素没事就要流流泪的脾气;没想到她如今不单单是哭;脑筋还有些不正常……
等到上房家宴结束;徐氏就得了二太太行为有异的消息。
沈沧晚上浅酌了几盅;有了醉意;已经去了卧室歇下。徐氏有心往西院去看看;又怕惊动了丈夫;就担心了一晚;次日一早才过去。
待见到乔氏时;徐氏吓了一跳。
这花白头发、脸上苍白浮肿的老妇;竟然是乔氏?她本长十分面嫩;四十出头也同二十几岁似的;出京一年多;虽说老了不少;可依旧是个爱收拾、爱装扮的利索妇人;如今却是呈现了老态;说是比徐氏年长都有人信。
乔氏坐在临窗的榻上;手中捏着一个绣了一半的荷包;一针一针地缝着。见徐氏进来;她也不起身。
做了半辈子妯娌;眼见乔氏如今模样;徐氏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二婶;你这又是何苦?”
乔氏这才抬起头来;脸上却满是欢喜;眼神温柔:“大嫂;这是我给表哥绣的荷包。表哥最爱翠竹;我就绣翠竹给他……”
说话之间;乔氏霞飞双颊;露出几分少女娇羞。
徐氏心下一沉;定定地望向乔氏。
乔氏依旧低下头;往那翠竹荷包上使劲去了。
偏生她打小娇生惯养;女红上并不所长;三针里就有一针往手指头上使劲;看的徐氏眼皮直跳;乔氏却恍然未觉;荷包上却是星星点点;沾了不少血迹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徐氏实在看不下去;刚要起身夺了荷包;乔氏就抬起头;却是神情木然、眼神冷冰冰。她将手中荷包一丢;望着徐氏道:“是不是大嫂要送我休养;去了?不用提前收拾行李么?”
同方才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徐氏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多了;倒是并不害怕;只是越发烦恼。
沈家可以有个“休养”的二太太;却不能有个“行为异常”的二太太。
不管乔氏是真的有异;还是假装如此;都不能继续再留京。
不过在顾及沈家的名誉前;徐氏也不放心乔氏身体。家中常来的大夫最是口紧;自打他父亲那辈人开始就常往沈家看诊;徐氏便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直接打发人去请了大夫过来。
乔氏倒是没有抗拒看大夫;可也不算配合;闭口葫芦似的;一言不发。
等到了外间;徐氏才小声将乔氏的异常反应说了。
大夫神色沉重;眉头紧皱:“怒伤肝、忧伤肺、思伤脾、悲伤肺、恐伤肾……尊府二太太如今正是元气混乱、五脏俱损之兆;我这里只能开个温补的方子。虽不知其缘起;不过心病最好心药医;早做宽解为上。”
徐氏嘴巴里直发苦;叫人包了银封;送走了大夫。
等再转回内室;乔氏已经翻身坐起。
“我没病你们是盼着我病了;盼着我早死;可是我要好好的”乔氏的声音淡淡的。
徐氏掩住心中酸涩;点了点头道:“好;记得你自己的话;好好的活着吧
乔氏扬起下巴;轻嗤道:“那是自然”
直到回到上房;徐氏才揉着额头;面上露出几分痛苦之色。
过了足有一刻钟;她脸色方缓和些;就打发人红云叫了毛妈妈过来。
“三哥那里;暂时不用你操心;先好生服侍二太太。二太太好;你们跟着好;二太太不好;二老爷也护不住你们。虽说你们是二房的下人;既住在尚书府;我也当管的起你们”徐氏正色道。
毛妈妈忙小心应了。
她既是常在西院的;如何能不晓得乔氏的变化?不过是一是看不准;不知乔氏是真的失了心智;还是故意装模作样借此逃避被送走之事;才没有报到徐氏跟前。
如今徐氏有了吩咐;她只管应承就是。
等到傍晚;沈沧落衙回来;徐氏就跟丈夫说了乔氏的事。
沈沧听完;立时有了决断;道:“明日就叫人送她到庄子上去;不能再拖了”
徐氏想着乔氏如今的落魄惨状;不由缄默。
沈沧皱眉道:“她的心药除了老二;就是四哥。是能将老二变到京城来;还是能夺了四哥给她?认识了半辈子;她还会转了性子不成?今日夫人过去;但凡露出一丝一毫心软的模样;她只会‘心病;越来越重;直到你任由其索求
当年珞哥没时;她不是也‘病;过一遭?命是她自己的;她既愿意折腾;就任由她去照我说;真到了庄子上;再无指望时;说不得她就肯安分了”
徐氏也知自己不该心软;可是想着沈洲那边;闷声道:“真是轻不得、重不得;如今二叔不在京;真要让乔氏有个不好;说不得过后你我还要挨埋怨。到时二叔又是情深意重的丈夫;独你我夫妻成了狠心兄嫂”
沈沧叹气道:“老二那家伙;白活了四十多岁;还是叫人难放心。我是上辈子欠了他的;才与他做兄弟;倒是叫夫人跟着我操心;是我对不住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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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暗度金针(一)
这日;天气晴好。
沈的心情;却说不得是阴是晴。他早早起了;跑到东厢;带了几分忐忑道:“大哥;我这样装扮行么?”
沈琰向来起的早;已经梳洗完毕;正在书案后修改学生的课业。
闻言;沈琰抬头看了看沈;就见他身上穿着件八成新的儒服;头上也戴了儒巾;看着同平日里装扮相差不大;只腰间多了一枚寸长的白玉平安无事牌;脚下换上了一双新靴。
“靴子是不是太新了?”沈琰道。
如今习俗;虽重奢靡;可读书人又要尝到简朴;不兴穿新衣服待客。那般郑重;倒显得自己身份先低了三分。
沈低下头看了几眼;也是不满意;道:“我也这样觉得呢。可先前的那双靴子;因过了两回水;都褪了颜色;又太旧了。”
沈琰失笑道:“你要去见沈瑞;又不是去见哪家小娘子;作甚如此扭捏小气?”
沈讪讪道:“我不是怕他误会么?总要让他晓得;咱们就是自己靠自己;日子也过的顶顶好;不会趁着机会就攀附了过去。”
沈琰摇头道:“二弟多想了;平常心;平常心为好”
沈摸着鼻子道:“真是没想到与那小子有这样缘分;早知今日;当年就族学中就不该生了嫌隙……”
沈琰笑道:“二弟觉得沈瑞是个记仇的?”
沈轻哼一声道:“瞧他那幅做派;就好像自己是大人;旁人都是孩子似的;放在心上才怪。”
不怪他不服气;论起年纪来他可是比沈瑞大两岁。可不知为何;他就是生出一种沈瑞能与兄长平等对话;自己反而像是见了大人似的拘谨。
兄弟两个说着话;上房白氏却是觉得不对头。
日上三竿;沈琰还罢;按照书院里的课程安排;并不需要每日过去点卯;沈却不应该在家里。
她扶着小婢的手进了东厢;也不与长子说话;只满脸关切地看着幼子;问道:“都过了晨正;二哥怎还不去学里?可是有哪里觉得不舒坦?”
沈笑呵呵道:“娘;我好着呢;今日在书院那边告了半日假;要随大哥出去应酬。”
白氏的脸一下就撂了下来;转过身来;对着沈琰抱怨道:“大哥是个有主意的;整日里在外应酬;也轮不到我说教;可是你二弟还小;读书才是正经事;何必拉着他去应酬旁人?”
沈琰只有苦笑;也不辩解;只似笑非笑望向沈。
沈忙拉了白氏的胳膊道:“娘;这不于大哥的事;是我非要跟着大哥出去。我也大了;总要见见世面;省的被人当成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白氏听了;顾不得再斥责沈琰;拉着沈;满脸担忧道:“是不是书院里有人欺负二哥?我早说了;城里人都是先敬衣冠后敬人;京城这边更是厉害。偏生你大哥小气;不肯与你多做几身新衣服穿。”
沈皱眉道:“我又不是小姑娘;非要收拾得花枝招展的?娘真是的;有事没事老抱怨大哥做什么?大哥每日里赚钱养家多辛苦;娘不说多关心几句;反倒满是埋怨。”说到最后;已是带了不忿。
虽说白氏在两个儿子之中;明显地偏着沈;可沈只觉得为难与添乱;怎么能安安心心地享受这份偏爱?
长兄如父;在他心中;与兄长的兄弟之情;并不亚于与白氏之间的母子之情;甚至可以说更重。
前些日子的冰盘;次日知晓东厢没有后;沈立时就不肯再用;打发人将冰盘送到上房。直到白氏也打发人往东厢里放了冰盘;沈才肯接着用。
一回两回的;白氏“屡教不改”;沈琰没说什么;沈却觉得满心闷气。
家中拢共就三口人;好生过日子不好么?
白氏被沈噎得说不出话;脸上就露出几分委屈:“我埋怨甚么了?我不过是怕你们在外头委屈;想要大家都过好日子。”说话间;眼泪就要掉下来。
沈忙道:“好;好;娘您没埋怨是儿子错了还不行?你可别掉眼泪;要不气哭了娘;大哥就要揍我了到时候哭的就是儿子我了”
白氏倒是不哭了;只是心中发酸;道:“你倒是只记得听你大哥的话”
沈琰在旁;听着母子两个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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