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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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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一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偏生满心忧虑;三老爷又不能跟三太太说去。三太太知晓后;除了跟着担心;徒劳无益。



    方才午饭时;三老爷食不下咽;怕妻子担心;才故作寻常。为怕三太太看出端倪来;他用完午饭;就急匆匆借口读书来了书房。



    是等兄长落衙回来;还是去寻长嫂?



    三老爷犹豫再三后;还是起身去了正院。



    大嫂与寻常妇人不同;自有一番见识;是沈家的定海神针。



    正房里;徐氏用完午饭;撤了饭桌下去;吩咐周妈妈主仆两人正在说话。



    “听红云说二哥那边要了酒?这样的天气;吃酒是暖身;可过犹不及。你过去盯着些;别叫他们吃多了。酒后怕吹风;醒酒汤先备着;别让他们再到外头来。到底来做客;要是吹着冷着;倒是咱们家的不是。”徐氏仔细吩咐道。



    周妈妈应了;挑了帘子出来;正与三老爷碰了个正着;忙屈膝:“三老爷



    “周妈妈起吧……”三老爷脚步顿了顿;道:“大嫂可用完了午饭?”



    周妈妈道:“刚撤了饭桌;三老爷快屋里请。”



    徐氏在屋里听到动静;打发红云出来相请。



    三老爷面带沉重;进了屋子。



    徐氏本还奇怪三老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见他的模样;似是忧心;又似急迫。



    徐氏心中一激灵;立时想到四哥身上;忙道:“这是怎么了?”



    四哥入冬来虽没大病;可徐氏心中始终放心不下;生怕他重蹈覆辙;走了三老爷幼年的老路;汤药不断。



    三老爷并未作答;而是侧过身子;看了红云一眼。



    徐氏心中诧异;摆摆手打发红云到门口站着。



    三老爷长吁了口气;压低音量道:“大嫂可见了瑞哥的客人寿哥了?”



    徐氏点点头;皱眉道:“可是他身份有什么不妥当?”



    别的孩子都是知根知底;寿哥的身份却是遮遮掩掩。不过沈瑞并未追问;徐氏相信沈瑞择友的眼光;便也没有当回事。



    毕竟人的衣服可以更换;浑身气度却是换不了的;寿哥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小少爷;规矩教养不差;京城勋贵又多;不管是哪一家的;长辈与沈家有无渊源;孩子们的交往也犯不了什么忌讳上。



    听三老爷提起这个来;徐氏的心却跟着提了起来。



    她心中隐隐后悔了。



    三老爷又望向门口一眼;声音压的更低;道:“大嫂;这个寿哥就是去年沈杨两家过帖时下降杨家的贵客”



    徐氏听了这话;变了脸色。



    去年东宫微服去杨家之事;徐氏后来也听大老爷说了。



    不说别的;只从这个就能看出杨廷和与东宫关系亲厚。沈瑞之前对将来朝局的预测;也正应了此处。不管是阁老朝臣;还是勋贵外戚;与东宫之间都隔着皇帝;只有内官与詹士府属官;是东宫能毫不避讳接触的人。



    等到变天之时;别人前程都不好说;詹士府那边肯定是水涨船高。



    沈沧找了关系;将沈瑛送进詹士府;也是想到了此处。



    “看准了?”徐氏正色道。



    三老爷点点头;道:“长相名字都对的上;哪里能错了?”



    姑嫂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棘手。



    “瑞哥……当是不晓得的吧?”三老爷迟疑了一下;道。



    “那是当然瑞哥行事最是稳当;要是知晓贵人身份;哪里会请到家中?”徐氏点头道:“况且今日又是以游戏为名。东宫已出阁讲书;要是让外头知晓了;谄媚东宫、引诱东宫嬉戏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三老爷皱眉道:“那可怎么好?瞧着贵人模样颇有兴致;与诸少年相处得也融洽;要是扰了他的兴致;难保引得他不快;要是任之由之;万一有半点闪失;阖家都要跟着受累……”



    徐氏沉思片刻;道:“杨家小哥是什么应对?”



    三老爷苦笑道:“八成是玩的高兴了;分了两队相争;都争出心火来;只见摩拳擦掌;倒是并未见他顾及尊卑”



    徐氏听了;反而松了一口气道:“东宫能微服几次?就算外头晓得他认识瑞哥;也定是以为通过杨家那边。杨大学士是个仔细人;劝诫也好;禀到御前也好;都轮不到咱们家这边动作。静观其变吧;省的画蛇添足。”



    三老爷也晓得;对于少年东宫的心血来潮;沈家确实不好应对。



    除了担心家人;他还不放心侄子:“会不会影响到瑞哥?”



    木秀于林;风必吹之。



    沈瑞虽不过寻常生员;可既与寿哥成了朋友;那肯定在御前挂号。君心难测;谁晓得是福是祸。



    徐氏道:“不会。瑞哥行事端方;不容易被挑出错处。”



    叔嫂二人担忧的同时;也隐隐晓得这是沈家的契机。



    历朝历代;储位之争都比较惨烈。大明虽是嫡长子继承制;可围绕储君也不乏有争议之时;弘治朝却无这个忧患。



    谁让天家只有东宫这一根独苗;真要与东宫有旧谊;说不得就是沈瑞的大机缘……



    九如居;酒桌上。



    沈瑞鼻尖上都是汗;脸上红扑扑的;眼睛明亮非常。他站起身来;手中端着酒杯;道:“珏哥不胜酒力;这酒我替他吃了……”说罢;举杯饮尽。



    沈珏坐在他下首;醉眼朦胧模样;傻笑道:“瑞哥才醉了;我没醉”



    连哥哥都不叫了;这还没醉?大家望向沈珏的目光;一阵鄙视。



    方才吃的不过是酒酿;如今换了状元红也没过几轮;寿哥与何泰之两个小的还坐的稳稳当当的;沈珏反而歪着了。



    沈全怕旁人误会沈珏没大没小;笑道:“大家不晓得;珏哥与瑞哥两人同年同月出生;生日就差半天。虽说瑞哥先落地;可因他是提前大半月早产;珏哥就一直不服气;只说自己当是哥哥呢……小时两人凑到一处常争着谁是哥哥;这会儿珏哥喝醉了;估计又当自己是哥哥了……”



    徐五看了眼沈珏;又看了眼沈瑞;道:“这两人真是一般大?委实看不出瑞哥白白净净;面相看着倒像是南边人;可真身量真不低;说是十六、七也有人信。”



    杨仲言瞥了徐五一眼;道:“你也不看看瑞哥是谁的弟子?要是你当瑞哥是文弱秀才;那可是看错人了……瑞哥的老师是王余姚的长子;那可是文武双全的人物”



    徐五带了兴奋道:“真的?就是十几年前打遍四九城无敌手的‘京城一霸;王家老大?”



    杨仲言点头道:“当然就是他;谁还哄你不成?瑞哥没进京前;在南边跟在王家老大身边好几年;学文学武;身手定不一般……”



    听了这话;不仅徐五兴奋;连高文虎、寿哥、杨慎几个望向沈瑞的目光;也带了好奇。



    只有知晓内情的沈全;觉得杨仲言的话;未免夸大说辞。



    要知道王守仁在松江驻足;前后也不到一年功夫;沈瑞跟谁学习三、五年去?



    另一个知情人何泰之;则有些纠结。



    “京城一霸”这好像不是褒奖的话?还打遍四九城?那个时候王华不就是一个翰林小官么?自家姐夫一个翰林的儿子;真的那样嚣张?



    他不知该纠结姐夫年少时的张狂无忌;还是该暗暗庆幸自家姐夫既是习过武;身子骨应该比看起来的结实。



    高文虎已经带了几分雀跃;憨声道:“沈二哥;要不咱们比比?”



    沈瑞也想要看看高文虎现下的身手;便点头道:“好不过今日吃了不少酒就算了;改日你得闲了过来;咱们一起练练……”



    〖
第二百九十三章 白龙鱼服(四)
    等到两斤一坛的状元红喝到底;大家都带了醉意。



    除了酒量不佳的沈珏外;年岁最小的寿哥与何泰之两个虽说方才又是划拳又是摇骰子与沈珏拼酒;可因胜的多败的邵;喝的并不多;喝的最多的是反而是今日的东道主沈瑞与初次来沈家的徐五。



    沈瑞是因为先前要看顾沈珏;代他喝了不少杯。



    他脸上酡红;醉眼朦胧的;沈全看着都不放心;忙叫春燕上醒酒汤。



    实际上沈全多虑了;沈瑞这身体虽是鲜少喝酒;不过他心中有分寸;只是这身体容易上头;看着才像醉了。



    至于徐五;则是太高兴了。



    没人表面奉承、暗地里嘲讽;也没人有意无意地提及嫡庶尊卑来提醒他的出身。就好像大家都是差不多的人。



    都是爹生娘养;两只眼睛一个鼻子;本来就是差不多的人。



    为何要分了三六九等、尊卑贵贱出来?



    就是他平素最讨厌的书呆子类型的杨慎;现下他看着都觉得亲近。



    他拍着杨慎的肩膀道:“别以为自己是秀才就瞧不起监生要知道不管乡试还是会试;常有监生做魁首”



    杨慎点头道:“知道;知道今年春闱三鼎甲中;状元榜眼都是国子监生;二甲传胪也是”



    徐五听了;吓了一跳:“这么厉害?”



    杨慎疑惑道:“徐兄不知道这个?”



    徐五在国子监不过是混日子;除了认识多年的杨仲言外;与其他同窗的关系也不好;还真不知此事。



    徐五讪笑两声道:“当然知道;就是一时忘到脑后了。”说到这里;顿了顿道:既然你不嫌弃国子监生;那以后大家出来玩;可不许拉下我”



    杨慎实不明白嫌弃国子监生与大家玩乐有什么于系;不过见徐五眼巴巴地看着;就迷迷糊糊地点了头。



    杨仲言坐在旁边;正好听到这两人说话;就抬着眼皮看了徐五一眼。



    徐五之父当年虽不是状元;却是榜眼;可徐五这个纨绔却真不是读书的材料。国子监虽能人辈出不假;可里面肯定不包括徐五。徐五的外号是“徐草包”;可不是白来的。



    不过想想自己的课业;大哥也别笑话二哥;杨仲言闷闷地将眼前的醒酒汤一饮而尽。



    身为文官子弟;杨仲言当然晓得科举的重要;可是他委实不是读书的材料



    如今堂上伙伴都是少年;意气相投;并不计较出身。可十年二十年后;就要分出高低立下来。



    自家大姐夫应了几次礼部试;到了三十来岁才中了个同进士;自己兄长考了几次;卡在乡试上;到了自己这里;更是连童子试都没把握;才直接入了国子监。



    自己父亲一个大理寺卿;看到杨大学士家十来岁大的庶子;主动求做女婿;为的不过是自家后续无人。



    想到这里;杨仲言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也顾不得手中的是醒酒汤;直招呼着:“再来一碗”



    大家连醒酒待歇息;到了申初(下午三点);除了沈珏还呼呼大睡之外;其他人的酒气就散得差不多了。



    冬日天黑的早;大家就没有再久留;告辞离去。



    旁人还好;杨慎想到寿哥的身份;犹豫怎么提醒沈瑞。寿哥最是机灵;早想起这茬来;正盯着杨慎;就凑了过来;闹着要与杨慎一起走。



    杨慎无法;只好有些内疚地看了沈瑞一眼;被寿哥拖走了。



    徐五打小缺朋友;方才跟挨着坐的杨慎说了以后相约的话;临走临走还不忘拍着胸脯对沈瑞道:“我与杨二是打小一处长大的好朋友;他表弟就是我表弟;以后瑞哥有事尽管说话别的地方不管用;就东城这一片;只要有我在;不会叫人欺了你去”



    他这话虽有几分狂妄;可也不是信口开河。



    虽说张家没有承认他的身份;可是昌国公去世后;除了张家兄弟被加封之外;受惠的就是徐五的老子;数年之间升迁到礼部尚书位上;即便遇到官非;也太太平平地保全;全身而退;就能看出皇上对徐琼的优容。



    徐琼致仕还乡;将庶幼子留在京城;且得恩旨入监读书;也是在告诫旁人莫要落井下石;今上仁慈。



    沈瑞能听出徐五这话是真心实意;便也领情;道:“嗯;记下了;保不住什么时候就麻烦徐五哥。”



    杨仲言在旁;觉得面上滚烫。



    难道徐五将沈瑞当成国子监里那些爱争强好胜的纨绔?一副要帮着打架的模样。这两人压根就不是一路人。这徐五今日太聒噪了。



    出了沈宅的杨慎;被寿哥拉倒一边;低声道:“大家都是朋友;凑到一起乐乐呵呵的;说旁的就没意思了”



    杨慎听了;眉头拧着;对这话不置可否。



    天子是“寡人”;东宫为“孤”;旁人对他们来说只是臣民;哪里会有朋友?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寿哥身上担着社稷江山。要是这样经常出宫;万一有半点不好;天下就要动荡。



    寿哥眉头已经挑了起来;面带不豫:“师兄不会想要扫兴?”



    杨慎摇了摇头;没有作答。



    他心中有些乱;决定回家后与父亲商量了再看如何应对。



    寿哥只当杨慎“识实务”;带了几分得意与旁边的高文虎说起冰壶比赛来



    经过大半年的习武;高文虎的手眼都得到锻炼;这也是他一个人带了几个废材队友;却依旧能与红队抗衡的原因。



    “要是冰壶做的再简单些;或许能传到街头巷尾去;如今看着虽是石头做的;可一套下来;也要不少银钱;寻常人也弄不起。”高文虎带了可惜道。



    寿哥“哈哈”笑道:“外头寻常人弄不起;可厂卫里却不缺银子;高大哥你就放心吧;肯定有你玩的时候。”



    高文虎点点头;道:“那就好;今日没掷够呢……要是下午也玩一次就好了”



    寿哥揉了揉肩;怏怏道:“谁说不是呢;说到底还是何泰之与杨慎他们太废材了;沈瑞也太婆妈……”



    高文虎看了杨慎一眼;觉得寿哥这样在背后说人不厚道;可晓得他脾气大;又不敢劝他;就憨笑着岔开话。



    送走了所有的客人;沈瑞暗暗松了一口气。



    想到三老爷;沈瑞的脚步有些迟疑。



    既是之前就在长辈面前装作不知寿哥的真实身份;如今只能装到底;否则也没法解释为何先前不告知长辈。



    这样想着;沈瑞就又回到九如居。



    沈珏依旧在里屋呼呼大睡;堂屋里酒味、饭菜味混杂在一处;十分难闻。柳芽正开窗通气;春燕抓了两把檀香点上。



    沈珏见状;就去了书房;随便拿了一卷书在手中;可却是看不进去。



    三老爷会怎么说?自己当怎么应对?



    若是长辈们告知了;“知道”寿哥身份;以后在寿哥面前的应对也不能再如此随意。



    在今日请客之前;沈瑞就想过这个;也想要借此与寿哥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省的关系太亲近;掌握不好分寸;也容易惹人忌讳。



    这时;就见红云过来:“太太请二哥过去说话。”



    沈瑞听了;披了件大氅;从九如院出来。



    原本晴朗的天色;变得幽暗起来;看着像要下雪的模样。



    沈瑞紧了紧身上的氅衣;随着红云去了正院。



    “母亲可是有事寻我?”沈瑞问道。



    红云摇头道:“婢子不知……”说到这里;压低了音量:“不过之前三老爷来了一趟;看着脸色不大对劲……”



    提醒这一句;倒不是红云背主;而是沈家上下都晓得;沈瑞是以后的当家人;不仅管家、周妈妈这些老家伙识时务;就是红云等婢子也各有思量。



    沈瑞听了;心里反而踏实了。



    少一时;两人到了正院。



    徐氏在稍间坐着;见沈瑞进来;并未急着说话;而是上下打量了他两眼;道:“听周妈妈说你们吃了一坛子状元红;这不是胡闹么?仔细头疼。”



    沈瑞先请了安;随后揉了揉太阳穴道:“是有点脑袋沉;孩儿实是被他们闹得没法子;先前只打算给他们吃甜酒来着;后来他们嚷着要酒吃……”



    见他如此;徐氏不由懊悔;不当着急忙慌地叫他过来。



    不过想到关系重大;她便打发红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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