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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十一对着夜空叹口气，他想不明白自己的心在装上柳眉儿之后，怎么会又装了槐花和芳草这两个女人？又想不明白这两个女人在他心里的重量之和又不及一个柳眉儿。杨十一随着一只兔子临死前的惨叫声，猛然想到他为什么将那个叫芳草的女人装在心里了，是他看到了那个女人哭起来的无助、无奈和忧伤、美丽。杨十一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探知了自己心底的这个秘密，马上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正好看见一只猫头鹰抓着一只兔子从月亮的光里飞过他的眼睛，消失在远处丛林的上空。
　　杨十一更加睡不着了，睡不着就起来，硬躺着挨冻更难过。杨十一起来，围着狗拉爬犁转一圈。他不是去查看爬犁上的东西，而且现在是午夜，想看也看不清楚。杨十一现在还想不到，曲老三和荷花还有槐花，在昨晚会对另外四只装金砂的酒坛做手脚，更加想不到曲老三会用假摔骗他，然后去取埋藏的另外两坛金砂。那是打死他他也不会去怀疑、去想一下的事。而在此时此刻，在决定将来的去向时，他杨十一被心里的三个女人难住了。
　　睡在雪窝里的六条黄毛狗在杨十一走过身边时只有短尾抬起了头，耸了下耳朵。杨十一一时想得脑袋烦乱，又觉得冷，就去坐在火堆边架火。那时脑袋里有了点空闲，他想起了一件事，就愣一下，急忙站起来去看短尾睡的雪窝。杨十一蹲下摸摸短尾的怀抱，果然，青眼圈不在短尾的怀抱里，这和刚刚看到又刚刚留意的一样。杨十一又拍拍被他惊醒想站起来的短尾，叫短尾安睡。他就每个雪窝找找，又在狗爬犁边上找找，还是没有青眼圈，青眼圈真的不见了。
　　杨十一坐下想了一会儿，他想到了什么，就取了火铳，顶上火。没有惊动狗，他悄悄走出红柳丛，走向埋葬母狼尸体的那个雪坑。在月亮的光亮下，那个雪坑在雪野上出现了。雪野上的丛丛小草，把瘦瘦的光身子挺在雪外，在北风中摇晃着它们今冬的坚强，等待着明春的希望。

第三章　槐花（13）
杨十一悄悄靠近了那个雪坑，那个雪坑里有只动物在动。杨十一走近了也看清了，是青眼圈在那里扒雪。杨十一叹口气，悄悄退后，站远点看着。
　　青眼圈没能把母狼的尸体从雪坑里扒出来，因为母狼的尸体已经被野兽吃光了。青眼圈从雪坑里爬出来，转转嗅嗅，急得吱吱叫，又一仰头，突然发出一声狼的嚎叫，又一下低头，再次吱吱地叫，就迎风嗅着气味，向红柳丛深处跑去。
　　杨十一没有惊动青眼圈，跟了过去。
　　在杨十一看来，青眼圈的嗅觉非常发达，超过了他见过、养过的所有的狗。因为青眼圈并不是把鼻子贴近地皮嗅着气味寻找目标，而是仰起头奔跑着就能嗅到想寻找的那个目标的气味。跟在后面的杨十一在进入红柳丛深处时，他还是不明白青眼圈在追踪什么动物，但能想到，那只动物吃光了青眼圈的妈妈、那只母狼的尸体。
　　杨十一不是猎人，但他是老东北土生土长的汉族人，又在东边道长白山禁区讨生活多年，耳闻目睹自然懂得一些狩猎之道。虽然这样，他对于青眼圈今晚的行为还是不能理解。现在没办法了解，也只能悄悄跟着。
　　青眼圈跑出红柳丛，进了一片生长在山坡上的柞树林。柞树的大叶片早就掉光了，棵棵都明明白白光光秃秃的。柞树林里的雪挺厚，走上去也挺软，因为雪的下面是长年累月掉下的柞树叶。
　　青眼圈的行动变得小心了，四肢轻巧地抬起落下，向一条山坡上的小山沟靠过去。青眼圈在小山沟的上缘停下，仰头吸吸鼻子，就坐下来看着小山沟底下的大堆柞树叶。这样安静了一会儿，青眼圈掉过头就一下看到了杨十一。令杨十一吃惊的是青眼圈看到他没有吃惊，而是轻轻晃了晃尾巴，又掉头往小山沟底下看。
　　杨十一的心里迷惑着，小心地靠过去，趴在青眼圈的身边。青眼圈还是没躲避，扭头看了眼杨十一，还对杨十一眨了下漂亮的眼睛。杨十一却吓了一跳，心里更加迷惑了。
　　青眼圈低头看小山沟里的那大堆的柞树叶，再看看杨十一，就倒过身体，用两条后腿从小山沟的边缘往下蹬雪，几团雪滚下沟去砸在那大堆的柞树叶上，也许是雪团太轻了，那大堆的柞树叶没有动静。于是青眼圈又往下蹬雪，雪团往下滚，它又飞快掉过头探头往小山沟里看。这团雪滚下去又一次砸在大堆的柞树叶上，那里还是没有动静。
　　但是杨十一却看明白了，青眼圈是告诉他，小山沟里那大堆的柞树叶里面有东西，并需要把那东西砸出来。杨十一的第一个想象是熊，熊躲在树叶堆下面的地仓里睡觉。但杨十一人胆大，也有玩心，想若真能砸出头熊，他和青眼圈也是一乐子。
　　杨十一就爬起来，放下火铳。在柞树林里找到一块几十斤的卧牛石，抱过来，低头看一眼仰头看他的青眼圈，心里又是一跳。青眼圈是一副满脸兴奋的样子，好像在为杨十一能明白它的心意开心。
　　杨十一对青眼圈点点头，就举起卧牛石砸向了小山沟里的那个柞树叶堆，卧牛石轻松地从树叶堆中间落了进去。令杨十一更惊讶的事出现了，那树叶堆里嗷嗷叫着钻出了大大小小七八头野猪，接着青眼圈就咔咔地叫，又一仰头发出一声狼的嚎叫。
　　那群野猪就顺着小山沟逃跑，杨十一反应也快，操起火铳将身子一扑，就滚下了小山沟，爬起来就瞄着一只迎面跑来的半大的野猪勾火。轰一声，那只野猪的头脸被击中了，跳一个高就扑倒了。其他的野猪蒙了，掉头又向另一边逃跑，青眼圈也扑下小山沟，咔咔地叫。那些野猪逃得更快了，不一会儿，野猪们都在柞树林里跑没影了。

第三章　槐花（14）
杨十一去搬那只死野猪的时候，青眼圈却扑进柞树叶的大堆里叼出了半张残破的狼皮。青眼圈把狼皮放下，探鼻子嗅嗅，就仰头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听得杨十一后脑勺好一阵儿发凉。
　　杨十一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一下子全明白了。是青眼圈在雪坑那里发现了他，也发现了吃光母狼尸体的是这群野猪。这群野猪中有一头野猪拖走母狼的碎皮回来垫窝……（在东北，野猪是集体生活的，它们冬天就收集树叶在某一沟里做窝，睡时钻树叶堆里挤在一起互相取暖。）青眼圈为了找母狼的碎皮才引诱杨十一来对付野猪的。
　　杨十一当时的这个看法听起来也许不可信，但确是对青眼圈这一系列行动的最正确的解释。
　　杨十一扛起野猪时还想，青眼圈这么小就这么聪明这么多智，将来它长大了，成了大狗狼，对我是好事还是坏事呢？或者它回到狼群，就一定是只母头狼，而它又不再怕火，它吃人怎么办呢？杨十一低头看着青眼圈已经叼起了母狼的半张碎皮，也抬头看他。杨十一知道青眼圈这是要跟他回去了，就吹了声招呼青眼圈跟上的口哨。青眼圈把脑袋仰高，轻轻晃了下尾巴，叼着母狼的碎皮跑在了前面。
　　杨十一边往回走边想，难道所有的小狼都像青眼圈这样对待和依赖母亲吗？那么狗怎么不这样呢？小狗长大了连母亲都忘了，*同样会忘了长大的小狗，还会跟长大的小狗*再生小狗。还是因为青眼圈是公狗和母狼杂交生的古怪品种才有别于狼也不同于狗呢？
　　杨十一一路想着，直到回到了狗爬犁那里，把野猪丢在火堆边上也没想明白。
　　杨十一烤野猪肉的香味把六条黄毛狗的觉搅没了，也吸引过来了，它们一条条围在杨十一的周围，包括头狗黄耳朵，都直勾勾盯着杨十一的每一个动作，又都发出吞咽口水的声音，它们太久没吃到热乎乎的烤肉了。但肢解野猪整出的血腥气也把几只大尾巴红豺吸引了过来，那几只大尾巴红豺在火堆左面转着看着，心急火燎的样子。另外，还在火堆的右面悄悄围过来了一个狼家庭，它们是两只大狼和三只小狼。那三只小狼暴露在月光下，在杨十一看来它们和青眼圈应该一样大，就像同一时期生长成半大的小狼。只是小狼们长得比青眼圈小一圈。由此一想，杨十一就急忙跳起来去找青眼圈，却看到青眼圈趴在半张碎狼皮上，呆在离火堆稍远些的地方，眼睛同样直勾勾地看着他，不时伸出舌头舔嘴。青眼圈并不在意在火堆外围盯着它看的那一家子狼。
　　杨十一用口哨声招呼青眼圈过来，青眼圈犹豫了一下，还是离开半张母狼的碎皮，跑了过来，距离杨十一和火堆丈余之地它坐下了。杨十一就过去把先烤熟的一块野猪肉用手喂青眼圈，初时担心青眼圈不吃熟肉，但这个担心是多余的。这次杨十一给青眼圈“把食”很成功。因为，青眼圈对杨十一的依赖又进了一步。
　　杨十一回来继续烤肉，并再看远离火堆打转的那一家子狼，不知什么时候，它们已经走了。六条黄毛狗一心等着吃野猪肉，又见惯了山里的野兽，没去赶狼也没理睬那几只大尾巴红豺，那几只大尾巴红豺看着无法从人、狗和小狗狼的嘴里抢出食物，它们又怕火，只留下几声嚎叫，也走了。
　　杨十一边烤野猪肉边喂六条黄毛狗，他自己也吃。用了挺长时间才把六条黄毛狗和他自己都喂饱了。杨十一又把半扇野猪肉砍成准备喂狗的小块。而那六条黄毛狗又卧回雪窝歇着消化去了。青眼圈吃得肚子溜圆，却不去睡觉，而是发现好玩儿事物似的在杨十一的狼皮睡袋里钻进钻出，玩得好不开心。
　　杨十一看着青眼圈玩得高兴，他又看看地上的那半张碎狼皮，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半张碎狼皮投进火里，又把那张野猪皮也投进火里，这是为了消去狼皮燃烧时发的气味，怕青眼圈发现。好在火堆周围都是烤肉的气味，再烧皮毛并不十分明显，风向又不对，没有吹向青眼圈，青眼圈就没有发现。
　　杨十一看着狼皮和野猪皮燃烧尽了，他才打个哈欠，抬头看天，那时银白色的山的尽头的灰黑色悄然褪去，天边已经透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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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芳草（1）
1
　　杨十一迎着晨曦，驾着狗拉爬犁离开额尔敏河河岸，拐去了南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今天傍晚时分就能赶到佟佳江的头道江区域，在江北岸边露住一宿，次日才能过佟佳江走江南的山路进入金厂沟。也就是说，再过二十几个时辰，杨十一的狗拉爬犁就能赶到金厂沟了。
　　杨十一驾着狗拉爬犁走得并不快，边走边留意后面，因为青眼圈还没跟上来。刚才杨十一把狼皮睡袋收了，用雪把火堆压上。再把吃得太饱犯了懒的六条黄毛狗套上爬犁，又去把狗爬犁在雪地上晃动晃动，使两条滑行板从冰雪中松动下来。
　　在准备走时，青眼圈发觉那半张碎狼皮没了。青眼圈并不马上急着找，而是围着狗爬犁转了一圈，在确认半张碎狼皮没被杨十一收到爬犁上之后，才大范围地寻找。那半张碎狼皮烧成灰烬了，被压在雪的下面，连气味也消失了。青眼圈自然找不到了。青眼圈不甘心，看着杨十一驾上爬犁吹了声口哨，六条黄毛狗拉着爬犁启动向前了它才急了，吱吱叫着转圈奔跑寻找碎狼皮。短尾也急了，扭头冲着青眼圈吱吱叫两声，那是叫青眼圈快点跟上来。
　　杨十一看在眼里，把心硬起来，他必须割断青眼圈和狼的联系，必须心硬起来赌一把，看青眼圈是否主动跟上来，来当一条与人同行的狗狼。杨十一又用力吹一声响亮的口哨，命令六条黄毛狗加速。
　　头狗黄耳朵汪汪叫两声，就加速了。狗爬犁在雪野上奔驰起来。杨十一又向后看，青眼圈还在那里寻找，而且停在了火堆跟前，低头嗅着。杨十一心里跳一下，又吹了一声加速的口哨，就掉过头不再看将被丛丛红柳遮掩去的青眼圈。因为狗拉爬犁离开了额尔敏河河岸，向南面的荒原行去了。
　　六条黄毛狗跑了有一刻钟，在头狗黄耳朵汪汪的两声叫唤下，都慢慢放慢了脚步，在杨十一看来是因为狗们吃得太饱，根本跑不起来。但另外还有一个连杨十一都无法发现的原因，是黄耳朵和短尾一样也在等待青眼圈跟上来，才放慢了速度。但是青眼圈没有跟上来。
　　杨十一叹了口气，想掉头回去把青眼圈带回来，又有些担心带回来的真是一只杂种狼，那日后会麻烦。就想再忍忍、再等等，青眼圈如果身上是狗的基因多一点，它肯定会追上来。
　　杨十一向前看，狗拉爬犁是沿着一条山坡的山脚走，山脚下延伸的路净是石头，而且不平又有斜度。杨十一就下了爬犁，在后面边掌方向，边控制爬犁的平衡。如果碰上上坡路，杨十一还得和狗一起拉爬犁。终于过了这条山脚下的路段，杨十一松了口气，也感觉身上热了，就脱下狍皮大氅丢到爬犁上。他准备和狗们一起拉爬犁了，因为前面是一片大的漫漫雪坡地带。
　　杨十一从狗拉爬犁上取根绳索，把一头的铁钩挂在狗拉爬犁上，把绳索往背上一搭，腰一弯，说：“伙计们，加把劲，一口气闷上坡去。”
　　黄毛狗们都把尾巴摇摇，精神抖擞地往漫漫雪坡上爬。一个人和六条狗，把狗拉爬犁拉上雪坡的中段，碰上了陡些的一个小坡，往小坡上拉时，懒地主先泄劲了，原因还是吃得太饱使不出力气。接着黄毛耗子松劲了，爬犁往雪坡下面滑。
　　杨十一喊一声，叫了一口力，止住了爬犁向下滑。可是这道雪坡上的小坡又陡上去了一些，加上雪地发滑，杨十一就突然滑了一步，跪下了，爬犁哗地打了斜，并向下滑。短尾吃不消了，因为爬犁拽住往下滑的头一个就是短尾。短尾“吱！汪汪！”这样叫，四肢抓雪地，使全力往上拉往下滑的爬犁。这是连锁反应，头狗黄耳朵汪汪叫，命令狗们用力，硬是拉住了往下滑的爬犁。　。。

第四章　芳草（2）
杨十一终于稳住了脚站起来，大伙闷住一口气，把爬犁拉上了那个雪坡上的小坡。但还不能歇上一会儿，杨十一吹声鼓励的口哨，头狗黄耳朵汪汪叫，一人六狗终于把爬犁拉上了那大的漫漫雪坡。终于可以歇一会儿了。
　　杨十一收了那根绳索直起腰，看到狗们的脸似乎在笑，尤其是短尾显得格外高兴。他就说：“高兴得早了吧，我的黄毛兄弟们，更大的坡道在前面呢！”
　　杨十一马上觉得他说了句废话，因为狗们的高兴和这个无关，是狗们先于他知道青眼圈已经回来了。果然，杨十一在往爬犁后面挂绳索时，看到青眼圈坐在爬犁上，歪着脑袋看他，而屁股下面坐的却是他的狍子皮大氅。
　　杨十一挺开心，就吹了声口哨。青眼圈却生气似的一下趴在狍子皮大氅上，不再看杨十一。杨十一就笑了，吹了声命令狗们启动的口哨。
　　狗们在头狗黄耳朵的带动下往雪坡下面拉爬犁跑，杨十一拽着绳索往后面拉，在起刹车的作用。下了雪坡就进入群山间的山谷了，基本都是弯弯曲曲的山间小道了。杨十一掌握方向跟着爬犁走就行了。
　　在中午，杨十一的狗拉爬犁走到了佟佳江岸边。杨十一把六条黄毛狗解了套，叫它们歇一会儿。杨十一就提着那根两丈长的柞木棒子下了江岸，在佟佳江的江面雪道上用柞木棒子敲敲打打查看冰冻的厚度。杨十一放心了，佟佳江的江面上可以跑爬犁了。
　　杨十一回来，套上六条黄毛狗，把爬犁滑下江岸下到江面上。杨十一对青眼圈吹了声口哨，命令青眼圈下去。
　　青眼圈从爬犁上站起来，看一眼杨十一，就跳下了爬犁。杨十一穿上狍子皮大氅，握着爬犁后面的方向把，推起爬犁，然后踩在爬犁的两根滑行板上，六条黄毛狗就拉着爬犁顺江面的雪道往下游跑去。
　　青眼圈跟着跑了一会儿，快步追上爬犁，纵身一跳跃上爬犁，刚在爬犁上站稳，杨十一就喊：“青眼圈，你下去。爬犁不是你坐的，想跟着我，你就得练出长途奔波的脚力。下去。”
　　青眼圈不知道杨十一是喊谁，它还不习惯青眼圈这个名字。青眼圈扭头看着杨十一轻轻晃尾巴。杨十一对它摆手，又喊它下去，不能坐爬犁。青眼圈看着杨十一，似乎懂了这个人喊青眼圈就是喊它。它一跃跳下了爬犁，挺无奈地跟着爬犁跑。
　　江面上起风了，风打着旋迎面吹着，被六条狗蹚起的碎雪粒也随风向后飘，不一会儿，杨十一的身上、脸上都是雪末了。天又不太冷，杨十一脸上的雪末遇热汽化掉，像是流下汗水了。
　　风向突然又变了，从杨十一的后面呼呼地向前刮，狗拉爬犁不在顶风奔跑，而是顺风向前，狗们跑起来也省力了。但这是暂时的，风过之后平静了一小会儿，就悄然飘下雪花了。又过了一小会儿，雪花弥漫了，雪下得大了。那时就是傍晚时分了，天渐渐黑下来了。
　　杨十一看看路程，知道头道江快到了，他吹声口哨叫狗慢下来。杨十一跳下爬犁，边走边把狍子皮大氅紧了紧，也把头上的狗皮帽子往下按按，因为天气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