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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阳光-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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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为这个志向去努力学习。”

  尽管你对赵京生的话有些不中意:二百多人的连队,唯我一个会吹号的通信员,怎么是没有服务于社会的知识和本领呢?连毛主席都说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但还是觉得他说的意思和你爸爸来信中的意思是一致的,隐隐的,都透着一种对你或说你们的担心。但究竟是担心什么?你现在还不十分的明白。

  告别了赵京生,你没有再往前去,一边想着赵京生的话,一边想回去马上给父亲写封信,让父亲给你寄一本字典来。你也要像赵京生那样抓紧时间学知识,也像他一样,想查什么字,一翻就能到。

  你正在看刘连长临走时给你留下的那本用牛皮纸做封皮儿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书,大头到连部找你。他们已经到场部的服务社买东西回来了。

  “他们两个呢?”出了连部以后你问。

  “去马号了,建国让我来喊你。”大头说着递给你两块糖,“听说服务社来了苹果,结果我们赶去了,连个苹果渣儿都没了,只买了一斤糖。不过也买到了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一边往马号走你一边问。

  大头从兜里摸出一盒扁壳儿的烟,“瞧瞧,见过么?”

  “烟?——”

  “这是阿尔巴尼亚烟,听说是用这烟顶着还咱们国家的债!”

  大头说着翻开了盒盖,取出一支递给你,“来尝尝。”

  你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过来了。烟卷的确与中国的不同,是扁的,好像压过了一般。你回头瞅瞅,离连部已经远了,便就着大头的火点了起来,吸一口,“骚不烘烘。”你说。

  “是,我们都觉着这烟有股骚味,”大头说,“照咱中国的烟差远了。不过到不贵。”

  “多少钱一盒?”

  “三毛二。”

  “别总抽烟了,多费钱!”

  大头没言语,继续向前走。可走了没两步他悄悄对了你说:“知道么,有一回我没烟抽了,憋得那个叫难受,结果你猜怎么着?”他看你一眼,“我突然发现桌子腿底下有一节烟屁。我捡起来一吸,那个叫香啊!——”

  你顿住了脚步,定定地看着他,看了好一会,知道他不是逗着你玩的,就喷出了笑,直笑得肚子疼,连腰都直不起来了,他还傻傻地看着你,“真的,我没骗你,石三儿也干过这事。”

  到了大车班,老六不在,班里人说他赶着马出去放牧了。哥儿几个想商量怎么办,石三儿说:“走,咱们找找他去。听说这段老六这小子连觉都不睡了,着了魔似的白天黑夜地跟牲口(扌票),那怎么行呢!”

  你们履着五公渠的大堤一直向南找。绿野蓝天,心旷神怡。虽然到这儿两个多月了,可还从没如此悠闲的在这野地里走走转转。三丈多宽的五公渠,浑浑的黄河水几乎漾满了槽,要不是那流动着的渠水,还真以为这如河样的大渠是一道拦在草原上的天然土坝呐。微风挟着渠水的湿腥和艾草的苦辛味,痒痒扑扑的让人忍不住想打喷嚏。虽然大渠的两侧,居多的是刺不棱噔的芦苇和长得像荆条样的艾草,但红黄蓝紫白的各色野花并不鲜见,特别是它们隐没于浓重如铁的碧野里那似隐还佛,欲挑又羞的样子,简直就是卓尔不群的*啦!

  “可惜这里没有山。”

  眺着风景的你触景生情地发出了一句感慨。这感慨立刻引起了伙伴们的共鸣。

  “谁还记得咱们最后一次去上庄爬山是什么时候?”石三儿问。

  “去年放暑假的时候呀!”大头抢了说,“那次我不是还差点挨了揍嘛。”

  他这一提,伙伴们都哈哈大笑起来。那次小哥儿几个去上庄爬山,中午从下山下来,正赶上校革委会组织去上庄农场劳动的人们开饭,汽车送来的鸡蛋炒大米饭。这些戴着草帽劳动的人都是你们的父辈,没有不认识的,就招呼你们一块跟着吃。小哥儿几个当然不会客气了,便抄了碗也盛饭吃。可不知怎么那么寸,好几百号人,大头却让他爸爸撞了个正着。老头子先是一愣,明白过来就骂:“你小兔崽子怎么跑到这里来蹭饭吃!家里没你的饭吃嘛!”一边骂一边抄起了一把锄头就打,可怜大头刚盛的冒尖一碗蛋炒饭全扣在了地上。幸亏叔叔们给拦住了,领队的革委会头头儿也没说什么,不知是碍于这老教员的面子,还是几个小孩子吃口饭算不得什么,并且又给大头重新盛了一碗让他吃。大头那满脸挂着泪吃米饭的样子,到现在伙伴们还记忆犹新。这美好的回忆,既勾起了你们对家乡的无限怀念,又使你们更加意识到现在小哥儿几个友谊的弥足珍贵。

  如此一路走着一路谈笑着,远远地就瞄见了连里的几匹马散在草地里。那马身于如驰的草甸中凸出出来的优美曲线,那不时摇动着的马头,还有悠闲地摆来摆去的马尾,平添了草原的灵动,仿佛昭示着,是因着它们的存在,这里才称得上是大草原!

  老六正骑了一匹马在草地里遛达,远远地看见有人过来,从人数上就猜出是小伙伴们,两腿一夹,策马迎了过来。哥儿几个就挥动手臂大声呼喊:“老六,骑的不懒呀!”来到近前的老六翻身下了马,“你们怎么来了?”那洋洋自得的样子,仿佛他真得是个骑兵似的。“来看你呀!”石三儿接了老六的话,抬手指了他的脸说,“你看看你,眼睛都眍成什么样了,干嘛这么玩命!”

  “这叫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老六脑袋摇晃着手里的缰绳也摇晃着。

  “学会骑了?”谢老转问。

  “会啦。”说时那大嘴叉子咧得都快到耳根子了,愈发显得那精瘦的脑袋像个骷髅。可这并没有埋没他的得意。

  大头凑了上去,“我骑骑。”说着就去接老六手里的缰绳。老六也没拦,笑着将缰绳给了大头。大头牵过了马,一看光光的马背上什么也没有,就问:“这马没鞍子怎么骑呀?”老六说:“这你就不懂了,没鞍子的马才好骑,摔下来也不要紧,拖不着。”“这马老实吗?”大头还是不放心地问。“老实。”大头听老六说了这马老实,就揪了马鬃想骑上去。可那马却一昂头,咴咴地小叫了一声,喷着响鼻转起了圈,吓得大头连缰绳也扔了。老六“吁吁”地一叫,那马乖乖地站住了。响鼻也不打了,头也不乱摆了,乖得就像家养的狗。这一手真叫在场的小哥儿几个好佩服。都说老六行呀你,想不到几日不见到真成了驯马的好手了。老六就幸福地笑,“骑吧,没事,我给你牵着。”说着拾起了缰绳又让大头骑。大头想再试一把,可往前一凑,那马又昂起了头,吓得他又一缩。石老三儿说,“我来试试。”说着揪住马鬃一蹦,翻到了马背上。可是用得劲大了,差点没从另一侧张下去,还好,他一把揽住马脖子将身体稳住了。老六牵着缰绳走了两圈他觉得不过瘾,就要过了缰绳自己骑。这马的确老实,石三儿昂首坐在马背上,嘎悠嘎悠的兜了好几圈。他还是觉得不过瘾,就用手里的缰绳抽了一下马,同时嘴里也喊出了一声“驾!”尽管老六紧着喊“别跑别跑”,那马还是跑出去了。也就一绷子,几十米的光景,石三儿便从马上掉了下来。大伙吓坏了,忙跑过去看石三儿摔的怎么样?还好,没等人过去,他自己早一骨碌爬起来了,毫毛没伤着。可他自己却喊,“破了破了!”大家忙问“哪破了?”一边问一边在他身上找。“屁股破了!”他反手捂着屁股叫,“这破马,太硌屁股啦!”明白过来的小哥儿几个就哈哈笑。

  老六打了一声口哨,又撮了嘴啧啧地叫,那跑远了的马就一摇头一摆尾地走回来。老六迎上去捉了,亲昵地在马头上胡撸胡撸,又拍拍马的脖子,将它牵过来,“你们谁还骑?”老六冲了大伙问。半天没人支声,“没事的,这马可老实了,”他还在怂恿。“你们还没掌握骑的要领,只要不跑,一点事没有。”归齐大头又试了一回,接下来你和老转也都骑了骑,确实挺有意思。看那马出了汗,老六便不让大伙骑了,说这马累了得休息了。他放了马,让它去草地里吃草。“这马怎么这么老实?”你问。“是呀,”老六回说,“这十匹马里面,就属这匹拉水的大青马最老实,让骑。”他又指了其它正在啃草的马一一介绍,“那匹大白骡,是巴库伦的辕骡,只让巴库伦骑,别人谁也骑不得,一碰它,不是踢就是咬,不过它现在对我的态度还可以;那匹灰色的和那两匹黑马,都是巴库伦的前套马,那灰的是这十匹马里唯一的儿马,顶操蛋了,有事没事大*总是当郎着,还爱往那大白骡的身上爬……”

  伙伴们哈哈的笑起来,对了老六打趣儿:

  “那是想母马了,你这里有母马吗?你这红色饲养员得给它介绍一个母对象。”

  “母马没有,母骡子到有一个。”

  “老六呀老六,善人善事可要做到底呀!”

  伙伴们嘻嘻哈哈地逗着老六,可老六兴致丝毫未减,又指着一匹白额头的大红马说:

  “你们看,那匹长鬃的大红马,看它有多肥!屁股上都滚出沟了。知道吗,这马原来是总场场长的座骑,是匹真正的走马,一跑起来昂首挺胸威风凛凛,棒极了。可惜那场长被打倒后,这马也跟着倒了霉,一只眼睛被打瞎了,是巴库伦给要过来喂着……”

  顿一顿他又指了一匹小红马说:“那匹,那匹小红马,那是匹真正的蒙古马。别看它个小,但是跑得最快,外号草上飞!除了巴库伦,没人能骑得了它。”

  “你呢?你能骑它吗?“大头问。

  老六狡黠的一笑,小声说:”其实我今天正想试试呢。”

  “算了吧,别摔着。”老转说。

  你们几个也都说算了别骑了。可老六不知是觉得小伙伴们在跟前更加鼓起了自己的勇气,还是怕说出来了不骑会丢面子,愣是直直地向着那小红马走了过去。到了近旁,他啧啧地唤着,解了盘马脖子上的缰绳拉手里,又亲热地抚捋小红马的额头和鬃毛。他把小红马牵了过来。大伙都瞧得出来,老六的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是透着十二分谨慎,所以也都屏了气,不说话地看着他。拉着马的老六没有走到人堆儿这儿,他踅了一个有土包的地儿站住了。站在土包高处的他收了马缰,大概是小红马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两只尖尖的小耳朵向前一耸又并到了后边,头也开始摇晃,一只前蹄钩子样抬起嗵嗵把地刨得土花四溅。大家一看这架式,知这马性子烈,都劝他:快算了吧,别骑了!小心摔着!可老六不听,牵起马又走了一圈。当他拉着马再回到那土包处时,人们还没反映过来,老六一跃就猫样的窜上了马背。于这同时,小红马箭样就蹿了出去,一点声响都没有,直到跑远了,才听得一串骤急的“呱哒——呱哒——”两个点的马蹄声。

  太快了!就像一支飞驰在草梢上的利箭,又如一颗天幕中划过的流星,眨眼功夫,那马便成了一个小黑点。

  “喝,真快呀!——”

  “草上飞!名副其实的草上飞!——”

  大家一片赞喝。

  比预料的时间要长,长了很长时间,还没有见老六转回来。大家开始担心,便洞了口眼死盯住那小黑点,唯恐那小黑点分成两半儿,那要是摔下来,不死也得残废!终于,小黑点渐渐大起来,等看清老六的模样时,就见那小红马低低地梗着头,两只耳朵蹙贴在脖子处,一路狂奔猛跑,活脱脱像只大红兔子。老六开始收缰绳了,原本钩子样伏在马背上的老六,直起了身子,两只手用力地向后拉缰。可小红马不管不顾,一如既往地梗头猛蹿。伙伴们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想喊他快拉住马,可又怕惊了那马不敢喊,只攥紧了拳头替他使劲,眼看着小红马又从眼前跑了过去。

  跑出去好大一截,那马似乎是慢了,老六抓住机会从马背上翻下来,趔趄着跑几步,终是没站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家赶紧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喊:老六,老六。还没等人们跑到跟前儿,老六已经拍着屁股走了过来。摔着了吗?你怎么样?伙伴们紧着忙着的问。老六挥手咧着大嘴叉子笑说:“操,我忘了,这马是越拉缰绳跑得越快,要想让它站住得松缰绳。”听他如此说着,又看他却是没事,一伙人就哄笑起来,连道:“老六,了不得呀你,连草上飞都能骑啦……”老六的脸就笑成了一朵花,“这算啥,咱不就是干这个的嘛!”那咧开的嘴叉,就像是红花下面的一片绿叶。“摔疼了吗?”石三儿关切地问。“那马跑那么快,你咋就掉不下来?”大头也问。还没等老六回话,老转就在一边抢了说:“他呀,天生就是骑马的料,就那两条圈腿,夹在马肚子上还不跟钳子似的,怎么会掉下来!”说着还把腿挫下一截做出姿式。老转的嘎咕样又引得伙伴们一派暴笑。

  “得了吧你,”老六不高兴了,拉了脸说,“为了掌握这骑马的技术,我花了多大的心血付出了多少代价,你们知道吗?!实话告诉你们,为了和这些马建立感情,我白天黑夜的和它们泡在一起,都快把它们当成亲爹了!就是练骑马挨的摔,没有一百次也有九十次了。”

  瘦骨嶙峋的小脸儿上涨满委屈的老六如此一番话,让小伙伴们都默了声,同时也就愈加的佩服他的痴情和毅力。

  “你挨了那么多次摔,没摔坏过?”你不放心地问。

  “没——有。”老六说,“马是越跑得快越摔不着,怕就怕小颠达,就象驴,有句话说‘骑驴如骑鬼,不摔胳膊就摔腿’,马就没事,尤其是骑骣马,掉下来最多是打个滚儿。”

  “什么是骣马?”老转问。

  “就是不带马鞍子,光马背的。”

  瞧着围住自己的小伙伴们关切的样子,刚还是满腹委屈的老六仿佛一个多月的辛苦没有白费,最终让人看到了自己辛勤而获得的成果,便又得意起来,笑容也回到了脸上。“你们知道吗,牛那玩意儿也不能骑,‘骑牛如坐轿,摔下来赛放炮’!”

  “什么,连牛你也骑过?”石三儿惊奇地问。

  “是啊,”老六一脸轻松地说,“咱连的十几匹牲口,我挨个都骑过。”

  “是吗。”大家就愈加佩服了老六的执著。你突然想起了早上和赵京生的谈话,就有用心的问:“你为什么这么痴迷骑马?”老六想都没想说:“来到大草原,不就是为了骑马嘛。”

  的确,对骑马的痴迷,任何一个人都赶不上老六,石三儿也问他:“你是什么时候迷上骑马的?”

  “这可早了,”老六脑袋晃了晃,“咱们在家时看电影《沙漠追匪记》,还记得吗,那时候我就想,长大了一定要当一名骑兵!”

  “哦,”石老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呵,那电影不错,可惜现在也属禁片了。”

  “那——,你就准备在这儿喂一辈子马了?”你掩了心机,以一种不经心的口吻再问。

  老六打了一个愣,黑黑的眼圈套住你,看了几秒钟,“我来大草原,想的就是骑马,至于以后……”他调眼又看石三儿,挨个把几小伙伴们看一遍,“听天由命吧,不是说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么,说不定哪天和苏修打起来,咱们都上前线,到那时,我一定会是一个真正的骑兵战士呢,就像戛达梅林一样在这大草原上和敌人追绞撕杀!”

  你觉得老六说得有点不着边际,可石三儿知道他是把浇地那晚赵彪说的话给消化了。五个小伙伴就席坐在草地里东拉西扯地说话——

  “《沙漠追匪记》就是大毒草!这在禁片里已经列了名的!”

  “《沙漠追匪记》和《沙家浜》哪个好看?”

  “北极熊和大老美都一样,都是纸老虎!”

  “纸老虎是什么样?值得连咱们都跑到这儿来寓兵于农?”

  “知识分子就是臭老九,知识越多越反动!”

  “那红军长征到陕北后为什么首先组织扫盲办抗大?”

  “吴忠魁把学校搞的象花园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打他应该!”

  “那这一草原的花也是资本主义了?”

  ……

  从马说到电影,从人说到国家,有一段还说起了曾经教过你们的老师哪个最好,想起了吴军,争论吴忠魁校长究竟是怎么走资本主义的,知识是什么,到底是不是知识越多越反动。尽管是东拉西扯,可争得各不相让,甚至脸红脖子粗。但有一点你们没有意识到,那就是无形中在怀念上学的日子,想念过去的时光。

  五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没有想过什么是一辈子,或者说你们还不知道什么是一辈子,你们只知道你们的父辈是跟随毛主席打下了新中国的英雄,你们是英雄的后代,就应该跟你们的父辈一样,紧跟伟大领袖一心一意干好革命!你们就怀揣着这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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