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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莫斯科-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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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直身体,轻轻地抚摸着他右脸上那条长长的伤疤,问道:“还疼吗?”

    他抓住我的手,摇摇头,继续说:“没过多久,我就感觉到有人在摇晃我的身体,还在用俄语喊:‘同志,醒一醒!同志,醒一醒!’我睁开眼睛一看,看到面前蹲着一个衣衫破烂满脸硝烟浑身是血的苏军战士。看见我醒了,他朝旁边招了招手,很快又跑过一名同样是衣衫破烂的战士来,两人二话不说就把我从地上架了起来,搀扶着我往前走。我疑惑地问他们:‘我们这是去哪里?’‘指挥员同志,’那名战士表情严肃地回答我说:‘要塞已经被德国人占领了,我们这是去当俘虏!’……”

    “你被俘了?”我吃惊地问道。

    他点点头,往下继续讲着他的故事:“听到这句话,我试图从两名战士的搀扶中挣脱出来,大声地喊着:‘放开我,我绝不当俘虏!’但我受伤后的身体虚弱,挣扎了几下也没能从战士手中挣脱出来。‘请保持安静,指挥员同志。’那名战士突然严肃地对我说:‘要塞和后方的联络已经全部中断了,我们现在弹尽粮绝孤立无援,不能做无谓的牺牲。’‘我绝不当俘虏!’我低声地吼道。‘没人想当俘虏,指挥员同志。’战士左右瞧了瞧,然后皱着眉头说:‘四周都被德国人封锁了,我们压根出不去,要想离开这里,只能去当俘虏。’我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战士又向我解释说:‘德军又在劝降了,我们是去假投降,然后找机会逃走。明白了吗,指挥员同志!’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没有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地让两名战士搀扶着加入了去投降的队伍。……”

    “等一等,”我忍不住打断他,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你不是说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吗?那其他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要塞内有很多建筑物,每栋楼里都有防守的部队。虽然我所在的大楼被德军摧毁,里面的指战员们都牺牲了,但还有不少大楼里的守军还在英勇地战斗着。德军见强攻不奏效,便改用了宣传攻势,呼吁我们的战士放下武器出去投降。”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你继续说吧。”我心想这德军指挥官还是挺有本事的,懂得“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道理,知道对顽强的守军发动宣传攻势。

    “我们进入德军阵地,上来了两个挎着冲锋枪的德国兵,只是简单地搜了一下我们的身,便押着我们出了要塞。从要塞往西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便来到了镇子里,这里聚集了四五百名苏军的战俘,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衣衫破烂神情沮丧。那两个德国兵把我们往人群中用力一推,然后径直掉头走了。我观察了一下环境,发现只有三十多个德国兵在四周警戒,对我们看管得也不严。……”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我还是非常想了解他是如何脱险的,忍不住再一次打断了他。

    “我们在镇子里被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德军就押解着我们往边境走。也许是因为兵力不足的缘故吧,押解我们的德国兵人数不多,只有不到五十个人,都骑在摩托车上。

    到中午时分,我们接近了边境,走到一片森林边,带队的德军军官让部队停下来休息。战俘们顶着烈日足足走了一个上午的路,要不是被持枪的德国兵逼着,有许多人在半道上就坚持不下去了。现在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战俘们根本顾不上什么干不干净,纷纷坐到地上喘个不停。除了留下七八个人看守外,剩下的德国兵都躲到森林里吃午饭去了,把又累又饿的战俘们留在开阔地上忍受着烈日的暴晒。

    看着留下的德国兵有些不满地小声抱怨着,伊万诺夫,就是救我的那名战士嘴角是露出一丝微笑,他凑近我的耳边悄悄说:‘指挥员同志,你看,这些德国鬼子在开始抱怨了,只要他们放松了警惕,我们就可以找机会逃跑。’‘逃跑?!’我不解地问他:‘往什么地方跑?’他往没有德国兵的森林那侧一指,说:‘往森林里跑,只要跑进森林,德国鬼子就抓不到我们了’。

    我观察了一下四周地环境后很快就否定了他的提议,微微摇着头说道:‘我们离森林的边缘至少有五十米,你觉得有多大的希望跑到那里不被德国鬼子发现?’听到我否决了他的提议,他有些着急:‘从这里冲过去,最多十五秒就能冲进森林,如果不行动的话,等过了边境,想跑也跑不成了。’

    ‘如果现在是晚上,我们从这里逃跑成功的希望还能大一些,不过现在逃跑简直是送死……’就在这个时候。似乎为了证明我的话。一名离我们不远的战士突然跳起身来,向着几十米外的森林发足狂奔而去。

    那人不过跑出十几米远,负责警戒的德国兵就已经发现了他。根本没有任何警告,几支冲锋枪已经同时开火了。虽然那人周围的泥土被子弹打得四处飞溅,但他是铁了心要逃离德国兵的掌握,所以还是一路向前狂奔,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不过人的运气是有限的,虽然这人成功地接近了森林边缘,但最终还是被子弹击中了。我只看到他的身上冒出好几朵血花,然后双手伸向半空中似乎想抓住些什么,最终却还是颓然倒在了地上。

    听到枪声后,德**官带着一帮人从森林里冲出来一看究竟。在知道是有战俘试图逃跑被打死后,他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来。很显然,他事先就想到有人会试图逃跑。而且也很确定肯定不会有人能跑得掉。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队列前,轻描淡写地说:‘先生们,请记住你们的身份,你们是战俘!到了战俘营以后,我们会给你们应有的待遇。假如谁企图逃跑的话,就会和这个人一样的下场。’然后他的目光在队伍了扫视了一遍,接着说道:‘现在我需要几个志愿人员,出来把这个家伙埋掉。’

    听了德军军官的话,所有的战俘都保持着沉默,也没有谁主动站出来当那个志愿人员。主要是所有人都又累又饿,没人做得动掩埋尸体这样的体力活了。

    ‘真的没有人愿意当志愿人员么?’眼见自己地提议无人响应,军官的脸色开始阴沉下来,他的手不由地摸向了腰部的手枪。

    见周围没人出声,我拉了一下旁边的伊万诺夫,然后站起身说道:‘我来。’‘还有我。’伊万诺夫也随即站了起来。

    ‘卫兵,拿两把铁锹给他们,快点去把尸体埋了,我们好赶路。’见终于有人主动站起来了,军官让两个士兵押着我们去埋尸体,然后自己又带着人回森林里吃饭去了。

    我和伊万诺夫抬着布满弹坑的尸体走进了森林,走了大概二十米的距离,德国兵就把我俩叫住,递过来两把工兵铲,让我们就地挖坑。

    挖坑时,我小声地对伊万诺夫说:‘待会填土时,趁德国兵不注意,用这个工兵铲干掉他们。’伊万诺夫轻轻地答应了一声,然后就埋头挖坑。

    磨磨蹭蹭地挖了半个小时,才勉强挖出一个可以容纳尸体的浅坑。把尸体拖进坑里后,我们开始慢吞吞地往坑里填着土。两个德国兵刚开始还虎视眈眈地监视着我们,时间一长也就放松警惕了,站在坑边聊起天来。看到时机成熟,我从伊万诺夫使了个眼神,然后铲起一铲土朝德国兵扬去。趁他们被尘土迷了眼的机会,我俩闪电般冲了过去,用手中的工兵铲猛劈下去。两个德国兵连吭都没有吭一声,便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上。我俩捡起地上的冲锋枪,拔腿朝森林深处狂奔而去。”

    “你真是太幸运了。”我不禁感慨地说:“幸好那个德**官心血来潮,让你们去埋被打死的战俘,你们才有逃跑的机会。如果他根本不理睬死在路边的尸体,而是直接押你们到战俘营,估计你现在已经凶多吉少了。”

    “我俩在森林里走了一个星期,在这段日子里全靠野果充饥,如果不是凑巧被外贝加尔基干师的侦察员救了,也许我们就会死在森林里。我参加完斯摩棱斯克保卫战,所在的连队被调到莫斯科郊外进行休整。九月的时候,有人到部队来招收军犬驯养员,因为我有这方面的经验,就主动报名参加了这支神秘的部队。没过多久我们又被调到了莫斯科的城北进行封闭式训练。昨天我们接到上级的通知,说西方方面军目前缺乏足够的反坦克力量,便把我连配属给了方面军。”奥夏宁紧紧抓住我的手,仰头看着我,兴奋地说:“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这种意外的重逢真是让人太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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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节 丽达的故事() 
“丽达,丽达!给我开开门!”没等我说话,门外突然传来了伊娜的声音。听到伊娜的喊声,我慌忙挣脱奥夏宁的手,向后退了两步来到门边,握住把手一扭便打开了房门。

    门一开,我马上看到伊娜手端着两只茶杯笑眯眯地站在门口,她边往里面走边说:“我刚才遇到参谋长同志,他说你和丈夫重逢了,正在这里叙旧。我来一是给你俩送茶水,二是专门来看看我们的女中校的丈夫长得有多英俊。”说完,她把手中的两杯茶往桌上一放,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奥夏宁,好奇地问:“您就是丽达的丈夫——奥夏宁上尉?”

    “是!”奥夏宁有些紧张地站起身来,居然恭恭敬敬地冲军衔比他低的伊娜敬了个礼。

    “丽达,”伊娜没有按照条例向他敬礼,而是把我一把拉到了奥夏宁的面前,羡慕地说道:“你的丈夫真帅!”接着把话题一转,逗我说:“把他让给我做情人怎么样?”

    “切!”故意不屑地说:“你喜欢就拿去好了,只要他同意,别说当情人,当丈夫都行!”虽然明知道她是调侃我,但我还是觉得脸上有些发烧,说完这话,我瞥了奥夏宁一眼,发现他也羞得满脸通红,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好了好了,我还要帮司令部的同志们准备晚餐,就不耽误你们夫妻叙旧了。”伊娜看到我俩的窘态,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赶忙找个理由,交代了两句场面话便溜之大吉,出门时顺手带上了房门。

    我看到奥夏宁的眼睛还望着门的方向,故意调侃他说:“怎么,是不是看上年轻漂亮的女大士了?要不你就委屈委屈,做她的情人算了。”

    奥夏宁转过头,十分尴尬地笑了笑,然后一把抓住我的手,说:“她再漂亮,也没有我亲爱的丽达契卡漂亮。”

    我小心地挣扎了一下,没能把手挣出来,只能让他拉着重新坐下。刚一坐下,他就迫不及待地说:“丽达,我已经把自己的故事告诉了你,现在该轮到你说了。我们的孩子在哪里?你又是什么时候参军并当上军官的?”

    刚才在听奥夏宁故事的时候,我就一直在回忆小说里有关丽达的情节,听到他已经这样问了,我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开始向他讲述起丽达的故事:“那天早晨你离开以后,整个城市里就陷入了一片混乱,除了不时有成队全副武装的战士从窗口跑过,还有不少的居民拎着行李拖儿带女地开始向后方转移。

    中午的时候,城防司令部专门派出了宣传车,沿街广播,说来犯之敌正在遭受我军的重创,让大家保持冷静继续待在家里,并号召积极分子去参加修筑街垒和防御工事的义务劳动。听了宣传车的广播以后,恐慌暂时平静了下来,不少原本离开的人们陆陆续续地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甚至还有自愿者到街头协助军队维持秩序和修筑工事。

    没想到第二天形势便急转直下,昨天还在安抚大家的宣传车又上街广播,这次不是让大家保持镇定留在家里,而是说凶狠的敌人已经逼近我们的城市,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牺牲,请居民们都立即向后方转移。

    楼里的人都转移了,可我还留在家里没走,因为我要留在家里等你回家。

    第三天的早晨,我一醒来就感到心神不宁。正抱着刚会说话的儿子在家里来回走动,突然听到了萨沙的哀鸣。刚开始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侧耳再听:没错,是萨沙的哀鸣声。于是我赶紧把孩子放到了床上,冲出了家门。

    我沿着大街循着萨沙的声音找过去,走了两条街,我终于看到了萨沙。它的脚瘸了,正倒在血泊中,身体不停地抽搐着,嘴里吐着白沫,却始终在嘶哑地叫着。

    我走过去,蹲下身体,用双手捧起了萨沙的头,萨沙立刻安静了下来,用它无神的眼睛看着我。”说到这里,我挣脱了奥夏宁的手,摘下挂在脖子上的铜钥匙递了过去:“我一眼就看见这把铜光闪闪的钥匙,正安然无恙地挂在萨沙的脖子上。

    那一刻,我心中突然强烈地感觉到:‘你还活着!我的奥夏宁一定还活着!’

    我小心翼翼地从萨沙的脖子把钥匙取了下来,紧紧地攥在手里。萨沙看见我摘下了钥匙,发出最后一声微弱的哀鸣,眼神迅速涣散下来,垂下了头,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尽管有人劝我不要再傻等下去,我却坚信你一定还活着。我抱着儿子每天在一批批撤下来的队伍中翘首张望,希望奇迹会突然发生。

    但到第五天的晚上,德军的炮弹已经开始轰击城区了,于是部队强行安置军属撤离前线。但在半路上,我抱着孩子从车上偷偷跳下来,步行走向自己的家。

    当我终于疲惫不堪地回到家,发现房子的一面墙已经让炮火炸塌。即便是这样,我依然选择留下来。伴随着远处传来的枪炮声,我抱着孩子,为他吟唱摇篮曲。炮弹在附近不断爆炸,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隆声,儿子躺在我的怀里,竟无丝毫畏惧。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撞开,几个苏军战士冲进来,不由分说架起我,强行抱过孩子向外冲去。没走出几步,我回头望去,发现家里的门大开着,我拼命挣脱出士兵的大手,疯一样冲了回去。

    我关门时,突然想到你没有带钥匙,要是回家来了,会进不了屋的,所以只是轻轻地把门带上而没有上锁。然后我再最后看了一眼远方,才跟随战士们兵撤向远方……”

    “后来呢?”奥夏宁用力地抽着鼻子,再一次握住了我的双手,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我把孩子放到了波奇诺克的妈妈家,然后就到招兵办公室去报名参军。”说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貌似以前我告诉不少人,说我是在战争爆发前一个月参的军,而不是战争爆发以后。如果将来有人查我底细的时候,知道我连参军的日期都要弄错,不知到时会有什么的后果?

    “我到招兵办公室去报名,却遭到了拒绝,招兵的人说根据妇女保护条例,生完孩子不满三年,不能服兵役。我没有和他们争辩,而是径直去找他们的上级。我轻轻地推开军事委员会负责人办公室的门,看见许多人正围着一个少校激烈地争吵着。我一声没吭,坐在角落里耐心地等待着。一会儿,人都散了,少校发现了我。他问:‘你有什么事?’

    ‘我想参军,却没被批准。’

    ‘噢,为什么?’少校好奇地问。

    ‘他们说我生完孩子不满三年,不能服兵役。’

    少校笑了笑:‘招兵办的同志做得对,我们不能把一个未成年孩子的妈妈送上战场。’

    ‘可是我必须要参军!’

    ‘给我一个充足的理由?’

    我想了一下回答他说:‘我丈夫是个边防军官,他在战场上牺牲了。’

    少校敛住了笑容,显然这个理由打动了他:‘你知道,我们有成千上万的战士都牺牲了。’他不再说什么,低头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然后站起来,把纸条交给我:‘去吧,到高射机枪部队,为你的丈夫报仇。’”

    “为什么?”奥夏宁问。

    我看着奥夏宁的眼睛,轻声地说:“为了给你报仇!当时我在想:也许,必须要有一个德国人倒在我的枪口下,我的心才会平静下来。”

    “后来呢?”奥夏宁关切地问道。

    “我入伍后被编入了新组建的高射机枪独立营。当年你教授过我枪法和军事常识,让我在部队里如鱼得水,很快就从新兵中脱颖而出,不久就被破例提拔为下士,并当上了班长。

    我所在的高射机枪排全部是女兵,由于没有排长,负责担任指挥职务的是副排长基里亚诺娃中士。她原来也是外贝加尔基干师的,参加过斯摩棱斯克保卫战,并获得了一枚勋章。战役结束后,她便调过来担任了副排长职务。但她格外看不起我这种没有资历又提拔太快的人,所以处处和我做对。

    后来我们排移防到波奇诺克附近的171会让所,因为我在战斗中表现突出,接连打下了两架德国鬼子的飞机以后,才改变了她对我的看法,我俩之间的关系开始逐渐好转。

    有一天我趁夜间偷偷溜到波奇诺克去看儿子,早晨回来时,在森林见到了两名德国兵,看他们的打扮,应该是准备潜入我军后方搞破坏活动的,所以我就把这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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