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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权奸复国的可行性报告-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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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师道立在堂下浑身一阵阵地发颤,他知道种谔说的全是金玉良言,是看在自己是他亲侄的份上毫无保留地教导他。可倘若那些将士触犯军法,种师道自问定能面不改色地斩了他们。可如今是要他为了大局将这些受伤的将士抛入死地,种师道仍旧无法接受。
种谔与种师道相处已久,怎会不了解这侄儿骨子里的仁善,当下续道:“还有这最要紧的一条,彝叔,你说这回大宋大兴问罪之师目的为何?”
“五路伐夏会师横山,擒拿秉常入京问罪!”种师道不假思索地答道,他在军中已有不少时日,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早已烂熟于胸。
种谔闻言神色却十分怪异,似戏谑似冷酷,轻声道:“秉常小儿遭梁太后囚禁已失柄国大权,杀或不杀区别不大。而西夏苦寒,纵然我等顺利会师,也守不住这打下的土地。会师横山是宣我军威,宣威之后呢?”不等种师道回答,他已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所谓擒拿秉常不过是壮我军声势,此次伐夏最要紧的乃是尽最大可能剿灭党项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唯有将党项人赶尽杀绝,才能彻底恢复旧土天下靖平。为了这个目的,究竟应该怎么做将士们的牺牲才最有价值,彝叔,你可明白?”
自然是轻骑快马兵贵神速,寻找夏人的主力部队,将其一一打败剿灭!只在片刻之内,种师道的心中已有了答案。他再无话可说,只向种谔抱拳道:“属下领命!”说罢,逃也似地冲出了种谔的营帐。
出得门来,迎面竟撞上乔峰守在外面。盈盈冷月下,树枝于寒风中不断摇晃所形成的阴影在他冷漠而英俊的面上一闪而过,教人摸不透他的心绪。种师道收拾心情,拱手道:“乔兄!”
乔峰恍然回神,微一点头。“种兄,经略有召,少陪!”说罢,他一掀门帘,大步走了进去。
营帐内,种谔果然在等乔峰。见乔峰向他行过礼,他道:“尔等这几日的表现,种校尉已向本将禀告。种校尉对你赞誉有加,如今大战在即,特赐你陪戎副尉出身。官身文告待此战之后,本将自会上报朝廷。” 陪戎副尉是宋时从九品的官身,虽说是最低一层的品级,可至少乔峰有这一职便算正式踏入官场,不再是江湖打滚的庶民了。种谔此举,对他的提携不可谓不重。
乔峰出身草莽,倒也明白这个道理。他虽不在乎一个官身,却不能不感念种谔对他的赏识提携,当下单膝落地,郑重道谢:“谢经略提拔!”
种谔点点头,随口吩咐:“下去罢!”此时说话,却是比当日初见亲切了几分。按官场规矩,这乔峰既得种谔提拔,便是天然的种家臂膀与种家密不可分。种家历代从军,种世衡共有八子,可真正出挑的唯有种谔一人。到种谔的子侄辈,看来看去也只有种师道与种师中二人可称为才俊。种谔既将种师道视为自家千里驹,自然会对他的意见多几分重视。而种师道从军以来,一共也只在他的面前夸赞过两个人,乔峰正是其中之一。
然而,乔峰却并未听命离开。只见他神色一转,忽而把心一横,低声道:“经略,李宣政已屯兵兰州,再不肯往前一步了。我军若是再打下去,那便是孤军深入情势危殆!”
谁料种谔闻言却并不意外,反而呵呵一笑,只道:“本将还以为乔副尉定要等银州一战立下战功,才敢与本将说实话。乔副尉,本将并非李宪,没有他那阴私的心计。乔副尉身在江湖,能主动从军为国效力,本将怎会怀疑你的忠心?种校尉在本将面前力赞你勇猛果敢,可本将看来怎么有些谨慎过头啊?”
种谔的这番敲打已是十分厉害,而乔峰跟种谔相比毕竟是初出茅庐,还没有日后那“北乔峰”的气概,一时间竟是讷讷无言。可他毕竟大仁大义,忍了许久终道:“请经略三思!”
种谔无动于衷地摇头,只道:“李宪怯懦,只会打笨仗。照他那一路建堡层层推进的打法,只会将我大宋的元气都耗尽了。”
“经略!十年树木百年树人,霍骠骑虽赶跑了匈奴人,可也一样将大汉的元气损耗了啊!”乔峰不禁叫道。
种谔眉峰一扬,这才对乔峰有几分另眼相看,不仅仅只将他当成勇猛的炮灰。他沉吟片刻,忽而神色莫测地道:“乔副尉有何高见?”
乔峰张口结舌。混乱之间,他忽而想到当初一心以为文官们只愿以岁赋买平安是怯懦,可至少将士们不必赴死,百姓们不用家家痛哭,又何尝不是仁义?
种谔冷哼一声,只暗自心道:算你识相,不曾有那文官们的软弱之言。否则,本将也只好斩了你,振奋军心。“本将心意已决,你不必多言,下去罢!”
乔峰一脸黯然,知道自己是人微言轻,再劝不了种谔。他最终只留下一声几乎教人听不清楚的叹息。“经略,人终究不是蝼蚁!”
乔峰离去后,种谔只在他背后微一扬眉,许久不置一词。
三日后,种谔尽起十万大军奔袭银州。慕容复作为后军统管医药伤员的主事,也在出征之列。只是慕容复虽同样得到种师道的赏识,可向来铁血的种谔却并不赏识侄儿的仁善。是以,种谔只随手派了一名士卒向慕容复传令,并且言明慕容复若不愿随军,亦无妨。
此时,这米脂寨中仍有几百伤员伤势沉重不得动弹。接到种谔的召令,慕容复亦是犹豫不决。然而,邓百川与公冶乾却都还记得他们此来的本意,一力劝说慕容复听令行事。便是伤兵营中的伤员们感念慕容复的活命之恩,也纷纷劝说慕容复随大军离开米脂,在银州一战中救治更多的将士。
众望所归,慕容复再无话可说。他将留在米脂照料伤员的辅兵们全召了过来,又耳提面命一番,整理行装随军奔赴银州。
作者有话要说:
种谔:此次伐夏最要紧的乃是尽最大可能剿灭党项人!
慕容:种经略,异族就好比野草,你割了一茬,过不了多久就能再长一茬啊!
种谔:你行你上啊!
慕容:……我立志当闲云野鹤……
种谔:切!
第22章 男儿赌胜马蹄下(下)
慕容复对于战争的微小记忆大都来自前世的影视剧和纪录片,由于热武器的广泛运用以及考虑到观众的承受能力,所有的战争场面与资料文献都尽量处理地温和而易于被人接受——至少,最大限度地保证了尸体的完整性。而银州一战,却是令慕容复真真正正地见识到了冷兵器时代战争的残酷。
十月初七,种谔尽起十万大军出征银州;初九,于银州城外十里安营扎寨;初十卯时,战役打响。辰时三刻,慕容复所在伤兵营内已挤满了呻吟哀嚎的伤员。那些从战场抬下的伤兵们几乎各个残臂断肢形状怪异仿佛异形生物,教人难以接受他们曾经也是一个四肢健全的人类。由于缺乏输血的工具,更无断臂续接的手艺,面对这样的重伤员,往往慕容复唯一能做的便是加大草乌与曼陀罗的剂量,让他们在昏睡中没有痛苦地死去。三日过去,慕容复做了一个简单的统计。从战场抬下的伤员,每十人中便有一人是死在了他的手上,以至于他总隐约感觉自己所身处的地方不是战地医院,而是屠宰场。至于那些在战场上被杀死的,死在回伤兵营半道上的,更加无从计数。
十月十二,银州城破。慕容复更是忙地不可开交,以至于邓百川不得不放下救护的工作专程追在慕容复身后,见缝插针地给几日不曾阖眼又不曾吃饭的公子爷喂点食水。然而,即便慕容复这般全力以赴废寝忘食,他所能做的依然很少。清理断骨碎肉,以盐水消毒伤口,用针线缝合,最后上药包扎,无数将士留下了终身残疾,而能否活命还要看他们是否能度过术后感染期。
这便是战争,把人变成怪物变成鬼的战争。
十月十四,种谔迅速完成银州城内的一切交接工作,下令全体将士进驻银州。军令如山,面对这样的情况,慕容复不得不亲自求见种谔。种谔身为一军主帅,战事紧急日理万机,自然不是慕容复想见就能见的。慕容复倒也干脆,一听种谔正与几位将领商谈战事,便向守在门外亲兵道:“既是如此,学生晚些再来,伤兵营里还有不少事呢。”说着,一摔衣袖就要离开。
慕容复如此风风火火,那亲兵顿时哭笑不得,急忙拉住他道:“慕容公子,这世上只有下级等上级,哪有上级等下级的道理?您切莫心急,先歇歇用点茶。”他见慕容复这几日为了救治伤员熬地两眼通红面色憔悴,感念慕容复仁义,这才提醒他几句。“待经略商定计划,小的即刻为您禀报。”这亲兵话音一落,便有辅兵端上茶水搁在一旁的茶几上。种谔收复银州,银州府衙便暂时充作他的主帐。此时慕容复正在外堂等候,毕竟有瓦遮顶,条件却是比米脂那会好了很多。
这点人情世故慕容复自然是懂的,只是无论前世今生他通常是被等的那个,而伤兵营千头万绪又让他头大如斗,对小节难免有些照顾不周。有那亲兵的提点,他即刻从善如流。只见慕容复将自己整个摔进座椅,随手端起茶碗便一饮而尽,那姿态直如鲸吸牛饮是再无半点读书人的温文尔雅了。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复撑着额角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那亲兵正发愁是否该把人叫醒,只听“吱呀”一声,种谔的房门却开了。原本正昏睡地不知今夕何夕的慕容复闻声竟猛地站了起来,抹了把脸自言自语地道:“出来了?”说话间就要往里闯。
亲兵见状急忙扯住他,无奈道:“慕容公子,容小的禀报!”说罢,扭头向屋内行去。
有这亲兵稍一打岔,同样自屋内出来的乔峰已然注意到了慕容复,这便上前问道:“慕容贤弟如何在此?”
“伤兵营的情况很糟,”慕容复飞快地重复了一遍他已在心中重复了无数遍的话,“我需要更多的大夫和药物。”
回应他的却只是乔峰的苦笑。“我军二日后开拔攻取安定堡!”
“什么?”慕容复惊疑不定地望住乔峰。
不及细问,那名代为通传的亲兵已然高声道:“经略有令,传召慕容复。”
慕容复精神一振,急忙甩下乔峰走了进去。
内堂里,种谔甲胄在身正背对着大门观看挂在墙上的地图。听到慕容复行礼,他头也不回,只沉声道:“慕容复,你在伤兵营的功劳本将都知道了。待战事结束,本将自会具本上奏,为你请功。我军已议定两日后开拔攻取安定堡,令你两日内梳理轻重伤员,凡轻伤员皆在随军征发之列。”
慕容复一时没有做声,隔了一会方道:“经略,伤兵营如今不能移动,请经略安排一营人马保护伤兵营。另外,伤兵营内还需要更多的大夫和药物,否则,死亡率仍将提高。”
直到这个时候,种谔方才转过身来,一脸诧异地望着慕容复缓缓道:“本将方才说的话,你没听明白?”
“听明白了。”慕容复眼也不眨一下,“伤兵营里没有轻伤员。所有人都需要休整,两天远远不够!”
种谔闻言忍不住眯起双眼,自眼底迸出的冷芒老辣地令人心惊肉跳。“早闻苏学士固执敢言,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慕容复,你是文人,不懂何谓战争。伤兵营里头,死光了才叫死亡率高,还能站起来的都是轻伤!”
“你这是暴虐!法西斯!”慕容复忍不住高声咆哮,“种谔,你敢不敢去伤兵营看一眼?你敢不敢?”
何谓“法西斯”,种谔不明白,但“暴虐”两个字他听懂了。种谔也不耐烦与慕容复这等迂腐文人多费唇舌,只阴着脸向闻声冲进内堂的亲兵一挥手。“慕容复,听令行事!你若不从,这军中多的是人代替你!”人才难得,若非看在那控制在一成之内的死亡率,种谔早下令将这个胆敢连名带姓吼他的慕容复拖出去砍了。
两名亲兵跟了种谔多年深知他的脾气,见慕容复虎口脱险,急忙上前一步,架着他退了出去。
当晚,整个伤兵营被安顿至银州城内。由于大量伤员缺乏必要的照顾,这次移动无疑是加速了他们的死亡。慕容复守在伤兵营里不眠不休地为这些伤员检查身体,将因移动而造成的伤口破裂处重新缝针包扎,累得几乎直不起腰来。正忙碌间,一名与他年纪相仿的伤员忽而清醒了过来。他的左腿齐膝而断,更因感染而起了热症,之前一直昏迷不醒。睁眼见到蓬头垢面的慕容复正对着他的左腿穿针引线,他轻声叫道:“慕容公子……”
“来人!按住他!别让他动!”慕容复条件反射地高喊。没有麻醉药剂,针线穿过皮肉的痛楚足以令正常人发疯。
当下便有两名辅兵扑了过来,将其牢牢摁在床上。
那伤员却并没有嘶嚎着反抗,反而勉强提了提嘴角,露出一个恍惚的微笑。“慕容公子,我不行了,我想跟你说说话……”
慕容复停下手中的工作抬头看了那伤员一眼,然后,他将手中的针线交给身旁的辅兵,自己则来到他的床头,抱起他的上半身枕在自己怀中,低声道:“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有什么话要告诉家里人,我帮你写信。”
“家里已经没人了,”那伤员艰难地摇摇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也好……省得他们伤心。慕容公子,我心里总惦记着……唐僧后来可曾发现白骨精是妖怪,孙大圣是冤枉的?”
慕容复眼眶一热,轻声道:“却说孙大圣走后,唐僧师徒三人来到宝象国。那宝象国中有名黄袍怪法力高强将唐僧抓了去,那黄袍怪身边有一雉鸡精原是白骨精的手下。这雉鸡精见唐僧不愿与她欢好,便将唐僧冷嘲热讽一番,说出了白骨精如何变化欺骗唐僧的始末,唐僧得知真相痛悔不已。猪八戒与沙僧不是黄袍怪的对手,猪八戒得白龙马的提醒,赶去花果山请孙大圣回来相助……”慕容复话未说完,那伤员已在他的怀中慢慢地停止了呼吸,嘴角犹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轻松与慰藉。
慕容复没有吭声,许久才长长地出了口气。这些时日以来,他已见识了太多太多的死亡,以至于麻木地不知什么叫伤痛了。
两名辅兵见状,急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将这伤员的尸首自慕容复的怀中搬出,口中劝道:“慕容公子,人死不能复生……”
慕容复失神地摇头,语无伦次地喃喃:“不该这样……不该是这样……如果我当年选择学医……如果我知道怎么制作验血试纸……如果我能早些赶到……如果、如果……”他吃力地抱着头,再说不出话来。
天微明的时候,种师道、乔峰、蒋长运三人结伴到伤兵营里来探望慕容复。伤兵营里忙碌了一夜,这个时候大伙都在歇息,唯有慕容复在邓百川与公冶乾的陪伴下守着火堆取暖。乔峰见了他也不废话,直接递了一坛酒过去。“酒能暖身,虽然不是你的‘东坡酒’,但多少喝点罢。”
慕容复摇摇头,低声道:“军营之内,严禁饮酒。”
乔峰转头目视种师道,种师道却笑着用手蒙上眼睛,示意他什么都不知道。
慕容复这才伸手接过酒坛,想了想,仍是摆在一旁。“不能喝,喝了手会不稳。”然而纵使他滴酒不沾,此时也早已累地连拿住酒坛的气力也没有,手臂一直不停地发着抖。
蒋长运见状,不由两眼通红,未免自己失态落泪,只得抢过酒坛粗声道:“你不喝,我喝!”说罢,拍开封泥,仰头豪饮。
种师道轻叹了口气,幽幽道:“慕容公子,我是行伍世家出身,也算是见多识广。有些事,你不知道,我知道。所谓将军难免阵上亡,一旦入了这伤兵营,生死只凭天命。那些重伤员,纵使熬过了今日也未必能熬过明日。这战场上混乱地很,即便我们不出兵也难保不会有人偷袭,谁能日日精细照料他们?以往出兵,三个伤员里头死两个也不算多,如今十个里头才死一个。慕容公子,你已积了大德了,其他的,听天由命罢!”
慕容复闻言只是苦笑。“道理我都懂,只不过……”
“慕容公子,你一个文弱书生就不该来这种地方!你心肠这么软,就算救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只要有一个没救到你还是得心烦!可战场上,哪有不死人的呢?”蒋长运忍不住嗔道。同样身在伤兵营,那些大夫们就各个呼呼大睡全无心事,只有慕容复愁得吃不下睡不着,随便死一个都好像死了亲爹。
“……文弱书生……”慕容复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他实在是累狠了,脑子发木,只知道蒋长运说得不对,却仍想不到该反驳。
乔峰总念着慕容复是他带来的,对他存着一份香火情,此时也开口劝道:“慕容贤弟,人要往前看。打完安定堡,我们还要打夏州;打完夏州,还有石堡城;这一仗要一直打到横山,我们别无选择,你也同样别无选择。救尽可能多的人,为宋军保持尽可能大的战力,其他的,已经顾不上了。”
谁料,他话音方落,慕容复的目光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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