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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无岸-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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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百块。”那个男人说。这男人又粗黑又健壮。
  “两百块?有莫搞错?”我大吃一惊。
  “两百就两百,少〖HT5,7”〗口〖KG-*3〗〖HT5,6〗罗〖HT〗嗦!“那男人不耐烦地说。
  “我只是理发、洗头、按摩了一下嘛。”我暴怒起来。我身上只带了五十元,要命你拿去好了。
  那个男人一下蹦起来:“你他妈欠扁你?”
  “五十块好啦,他没洗小头。”那个女子说。
  “没洗?”那家伙显然不相信。
  “没洗!真的没洗,不信你问她,”我说着赶紧取出五十元钱交给了那个女子,立即夺门而逃,后面传来一阵笑骂声:“神经病!蓑人!……”
  阿超和杨排长正焦急地等我吃晚饭,见我理了发,杨排长叫道:“嗬!cool哥(酷哥)!酷哥回来了!”
  “理发去了?洗大头还是洗小头呀?”阿超问。
  我一惊:“什么洗大头洗小头的?理发就是理发呗。”
  “老实交待!看你脸上红霞飞,一定是大头小头一起洗了。”杨排长逼问我。
  “你肯定去爽过才回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阿超抱住我要我交待。
  “别乱说了,我差点失身了!”慌乱中我脱口而出。
  “什么?失身?”在他们逼问下我只好全盘托出,由于我对关键的细节不加渲染甚至有意掩饰——我想独享这份低级趣味。他们半响没有嗅出点荤味,很是不满。
  “有色心没色胆!要是我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杨排长骂我,“要钱呀?胯下有一吊!”“你小子昨天带女大学生逛街,今天又洗小头,你他妈成唐僧了。”阿超说着搡了我一个趔趄。“别说那么难听好不好?我还是童子军呢!无论如何,这第一粒种子也要播在处女地上。哪象你们,分明是配种站的公牛嘛,走一路播一路。”我以进为退,“该吃饭了吧?”
  “你他妈的装处!”他俩又骂。
  “童子军装是装不出来的,要苦练几十年。”我振振有词,“谁是谁不是一试就可以检查出来。”
  “什么样的?你说!脱了裤子都一样!我不相信你那玩意象猴子尾巴一样长在后面!”他俩将我夹在中间不放,并试图摸我的裆部。
  “先把我放了,到大排档去我给你打个比方,简单明了。”我挣扎着说,我们到了大排档坐下,上了菜之后,我问他们,“你们说吃饭是什么动作?”
  “这不用问,端起来就吃呗。”杨排长说。
  “端起来就吃的绝不是童子,要这样――。”说着我端起盘子在鼻子边嗅嗅又放下说,“端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吃就把饭菜又放下的,绝对是童子。”
  他们先是愣了一阵,突然悟出了什么似的爆笑:“打这个流氓童子?哪里学来的?”
  “弗罗伊德说的,在《性爱与文明》里面。”我胡诌了一句,每次我说脏话遭人攻击都往弗罗伊德头上按,反正他死无对证嘛。
  今天由杨排长请客,因为他已经正式上班了,所以他现在非常关心我的工作,我告诉他明天早上要去见工,据说老板是个女的。
  “我说你这几天是唐僧,桃运当头,这次你一定会被录用。”杨排长说。
  “哪敢肯定?”我有些黯然。
  “你不是说你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童男吗,稀世珍宝!只要她知道了,你溜都溜不掉。这个消息你一定要透露给她,我保证你会成功!”他说。
  “我倒有个办法,只要胆子大,保证你迅速致富。”阿超说,“你到深圳拍买行去,宣布你是六十年代出生而九十年代全世界仅存的一个童子,要求向全世界拍卖童子功,绝对全世界的富婆云集深圳,把你撕成碎片!”
  “别再说这些难听的话了,来,我们划几拳,”我岔开话题说:“我先和阿超来几拳,毛主席说呀酒是一副药呀,女人是祸水,你不要去喝呀,哥俩好呀桃园三呀……”
  二十四
  第二天一早我就直奔那家厂,我在“中国华侨城”车站下公共汽车后再转乘本地人的摩托。大概一眼便知我是外地人,这家伙穿街走巷左拐右折故意兜圈子蒙我钱。约摸有十多分钟后才驶进一大片楼房林立、乱如秘宫的厂区,我下车后打听了好一阵,才找到那家电子配件有限公司。原来它不过一家规模极小的厂,只是唯独的一座楼,楼高4层,是灰扑扑的内地常见的那种工房,还没有孙仁的那家厂的规模大,房子新。我在门卫的指点下登上经理办公室所在的四楼。我看见一至三楼全是车间,到处堆放着电子管、电线、集成块、电板、开关、电工钳子之类的成品和半成品。隔着玻璃门,我可以看到办公室内有几个工作人员正伏案工作,竟没有一个是男的。我迟疑了一下,敲了敲玻璃门,一个小姐迈着碎步过来为我开了门:
  “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
  “我是昨天看到贵公司的招聘广告来应聘的。”我忙说:“我没找错地方吧?”
  “请进来吧,”她放我进门后,指着一把椅子说,“请您先坐着,我先去给经理通报一下。”她转身走进另一间办公室,我留意了一下办公室。一个墙角放着一人高的三菱空调,另一个墙角放着一张电脑桌,桌上是台苹果电脑,精致的办公室上摆着红色电话和黑色传真机。不一会那个小姐走出来示意我进里面的经理办公室,我进去才发现那个经理竟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子。在我的印象中,经理应该是五十多岁,腆着一个啤酒肚,梳着桥本龙太郎式的发型,西装笔挺,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的。
  “请坐。”她指了指她对面的皮椅。
  “先生是来应聘经理助理的吗?”她操着温文而雅的普通话。这种普通话和北京人讲的话完全是两种味儿。
  “是的,我昨天在城里看见你们的招聘启示。”我边说边拉开皮包取出资料递给她。
  她接过资料仔细看起来,她穿着蓝西装,系着黑领带,非常端庄持重,有一种内向文静却又不乏现代人的气质。她的肤色不象广东人、香港人那样黑里透红,而是黑里稍微泛青,真正的古铜色,她五官组合极佳,下巴上有一颗黑痣。我觉得她更象一个女教师而不象一个女商人,总之她是一个职业女性的活样板。她姓林。
  “准本科,英语专业,”她念着资料,忽然她抬起头问:“怎么,你也是一九六八年五月出生的?”
  “是的,”我想她莫非与我同龄。
  “来深圳多久了?”她问。
  “半年了。”我说。
  “以前在什么公司干过?”她问。
  “在关外一家公司,有两个多月。”我说。
  “你干些什么工作?”她问。
  “经理助理,但具体工作较繁杂,老板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老练地说。“怎么又不干了?经理助理是个很好的位子也。”她盯着我问,手中拿着我的资料轻轻掂晃。
  “我和老板合作得不是很愉快,老板是个台湾人,我们一次有八九个人一齐离开了他。”我回答,“他的公司在关外,环境很差。”
  “台湾人?是谁?可能我认识,我们也是台资企业,也许有来往的,”她问。
  “怎么?林小姐也是台湾人?”我心里一惊,知道自己失言,后悔刚才怎么不胡诌一个香港工厂。
  “是的,我们的总部在台湾,老板是我的父亲,这里是个分公司,我在这里管理。”她说完忽然又问,“噢,你还没有说那个人是谁?怎么会那么不愉快?”
  我有些慌乱,顿了顿说:“这也不好说,挺复杂的,我有难言之隐。其实那个老板人倒是挺好的,只是我们在工作上合作不太愉快,观念上有些不一致,这也难怪,几十年没打过交道了嘛,误会是免不了的。这不怪他,也不怪我们自己,历史造成的。由此可见两岸实现直接三通有多紧迫!――锣不敲不鸣,人不走不亲嘛。”
  “透露一点好吗?我可也是台湾人也。”她笑起来,眼睛直视我。
  “我想以后我们可以避免这种不愉快的。”我想避开她的审视,岔开她的思路。
  她不再追问我,又拿起我的资料看,然后又问我:“你调整工作的原因是‘没劲’?你以前是局长秘书,在大陆那是个好职位〖HT5,7”〗口〖KG-*3〗〖HT5,6〗也〖HT〗。“
  “好是好,不过我想年轻人还是出来闯闯好,以前整天呆在办公室闷得慌,薪水又低。”我说。
  “你是中共党员吗?”忽然她问。
  “不是,林小姐问这个干嘛?”我大吃一惊。
  “真的不是?我不相信,局长秘书一定是中共党员。”她又审视我的眼睛。
  “不是,真的不是。”我说,我简直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是?在大陆,入党可以升官发财嘛,你又是大学生,谁不想升官发财呀,如果我是大陆人,也要加入中共的。”她又问我,眼里是狡黠的目光。
  我心里有些警觉起来,这个咄咄逼人的台湾小姐莫非要……我平静地问:“小姐一定知道这个问题吗?我非回答不可吗?”
  “那倒也不,只不过我们对公司的雇员要尽量多了解一些,这样工作起来会顺利得多。”她双手十指交叉压在资料上。
  “也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我说。
  “这是什么意见?”她不解地问。
  “小姐是否认为中共党员就会被你们拒之门外?”我又折回来问,这样可以扭转被动局面,把我置于进退自若的位置。
  “不,不,共产党员也受欢迎,但不能对我们隐瞒身份。”她忙解释说。我想可能是他们对解放前中共的地下工作至今心有余悸吧。
  “干什么职业没必要非得穿那种职业的制服,就象捉贼不一定非得是警察。我在组织上不是,但思想上却不一定不是,反过来,我在组织上是而在思想上行为上却不一定是,比如间谍奸细。”我又说:“身份和行为并没有逻辑上的内在的必然的联系,比如资本家也行善事,牧师也有人面兽心的。”
  她愣了一下,我又一语双关地说:“如果小姐非得认为我是中共党员的话,就把我看作党外的布尔什维克吧,我这人从来不喜欢和任何人发生组织上的关系,我是自由的。再说我暂时不想升官——我还太年轻,升官不容易。发财也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嘛。”
  不知她是满意还是尴尬,她露出了迷人的微笑,她又问:“你要求的待遇是月薪一千元?”“这不算太高吧?深圳的物价是全国最高的。”我又说,“我的其他同学每月都不止这个数字,对你们而言也就一次宵夜费而已。”
  “但是试用期不行,六百元吧,如果试用期满,我们会和你签订两年的合同期,加薪也是根据你的业绩逐步来的。”她说。
  “七百元怎么样?”我试探了一步。
  “七百?七百就七百吧。”她用笔将一千元改为七百元,然后对我说,“我们是非常欢迎你到我们公司来的。”
  “我会珍惜这个发展机会的,我会尽力干的。那我什么时候来上班?”我不失时机地问。
  “这个嘛,我要解释一下。李先生是第一个来应聘的,后面肯定还会有人来,我们还要进一步考虑聘请谁,你的条件很好,这样吧,三天之内,我们会通知你的,如果你愿意,也可以亲自再跑一趟,今天是星期六,下周周一会有确切的消息。”她一边说一边用订书机将我的资料订好,放进她面前的抽屉里。
  “小姐的意思是现在还没有确定下来?”我有些不悦,感到刚才煞费苦心的交谈纯属浪费。“我希望你能成为幸运者,谢谢你亲自跑一趟。”她说着站起来,我赶紧告辞,她把我送到门外楼梯口才转回去,下楼时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连一个台湾商人也居然把我看成共产党员了,看来我的素质不低嘛。
  我乘公共汽车回城经过深纺大厦时下了车,到人才市场去转了一圈,结果一无所获,出来在路边买了一盒那个河南大学生推销的盒饭和一瓶矿泉水,坐在路边的树荫下吃起来。不久有一个中年男子举了张纸走过来,我凑上去一看是招聘家教的,他的要求并不高,要求应聘者中师毕业,懂英语,会弹电子琴。我不禁怦然心动,我在大学时就进城为别人作过家教,挣了不大不小的一笔钱补贴生活,这次主人家包吃住,试用期为两月,月薪五百元。
  “先生,你看我怎么样?”我决定贱卖自己了。
  “你?谈谈你的情况啦。”他操着广东普通话。
  “大专,英语专业,师范院校毕业,专门教书的,做过教师,也做过家庭教师。”我一面说一面迅速地取出毕业证,身份证资料给他看。
  “会弹电子琴吗?懂电脑吗?”他又问我。
  “会,我以前是文娱积极分子,经常登台演唱。”我以给他看了我以前参加歌手大赛的获奖证书,“电脑也会一点。”
  “我儿子调皮得很,要厉害点的才行啦。”他看见我鸠形鹄面的样子,有些怀疑。
  “先生别看我象个文弱书生,我当学生时是全校闻名的捣蛋大王,要不是学校教育得好,我早就犯法了,现在专门治调皮学生,我们学过《教育心理学》这门课的。”我赶紧说。他乐了,取出笔给我留下个地址,他叫朱光辉。他要我明天晚上就去,我当时还对作台湾小姐的助理有点指望,就对他说:“实在对不起,后天晚上行吗?我明天要到关外去一趟,还有点私事。”
  他点点头,和我握握手就转身驾驶一辆奔驰轿车走了。我高兴得几口将矿泉水灌到肚子中就急匆匆地往宿舍赶,我知道阿超和杨排长此刻都在宿舍,我一进楼就大吵大叫:“阿超!杨排长!”
  他们正赤着上身在吊扇下纳凉,见我大叫,一骨碌爬起来,阿超问我:“怎么样?搞定了?”“什么搞定了?”我问。
  “把女老板搞定了?肯定搞定了,看你的样子,”杨排长说。
  “胡说八道!我又不是面首,你们猜猜有什么好消息?”我问他们。
  “女老板知道你是个童子哥,溜也溜不掉了,”杨排长说,他这家伙总是喜欢用嘴云雨。
  “三句不离本行,正经一点行不行?我找到一份家教工作,后天就可以去上班。”我说。
  “教书?你有莫搞错?在哪里教书?你疯了!在老家逃避教室就象避太平间似的,却又跑到深圳来教书。”阿超吃惊地说。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再说不在学校,只是做家教,暂时立足而已,况且是老本行嘛!”我说,“你们也知道,现在是别人选择我,我没权选择人家。”
  “在哪里?月薪多少?”杨排长问。
  “住在城里,荔枝路,包吃包住五百元,”我说,“工资是低了点,先栖身安命再说吧。”“台湾小姐那边呢?”阿超问。
  “后天早上去看一下,行就留下,不行就晚上到朱光辉家去。”我说完又神秘兮兮地对他们说,“你们简直不相信,那个台湾小姐和我同年生,才二十多岁,看样子还没结婚哩。”
  “童子哥,说不定你走好运了!台湾小姐,二十多岁,家在台湾,身在大陆,免不了寂寞。”不知何时,杨排长已经将我由同志哥叫为童子哥了,我制止了许多次他都这般粗鲁无礼。“别胡说八道了。别忘了,我们是大陆人,而且是大陆的穷人。”阿超说。
  “那说不定,这还有利于和平统一中国呢。”杨排长说,“要是台湾小姐都嫁给大圈仔,那就不用谁解放谁了,都成了一家人了嘛。”
  “请客呀!这次轮到你了。”杨排长说。
  “没问题,今天晚上到大排档。”我说。
  “这下我可以放心地走了。”阿超说。他本该在前几天就走的,都是我拖累的,他怕他一走我就去流落街头或被抓起来,收容遣返回原籍。
  “你别走了,我们就在这里好好地干,你一回去就会后悔的。”我和杨排长都劝他。“不行,不能再拖了,单位三番五次地催我回去,我至少要回去上两个月班再说。”他说。下午他们去上班后,我冲了凉就躺在床上休息,这是到深圳来后第一次睡午觉,经过这半个多月的奔波,终于可以松口气了,我的挣扎可以暂时告一段落。我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喝着凉茶,听着唐朝乐队的《天堂》,嗨,那幸福的滋味哟!
  阿超和杨排长是下午六点钟回来的,我们打了几圈麻将,到九点钟才到大排档去吃饭,还叫上了阿华和阿蕾。正在我们正在玩“虎吃鸡、鸡吃虫、虫蛀棒、棒打虎”的游戏时,黄姐突然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神色非常紧张,一见到我们就大叫起来:“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出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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