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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春光乍现-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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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就觉得有些恍惚。这三天,如同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并且,直到结束时都不愿醒来。
他说,你就这样走了吗。
然后我就笑了,其实我发现H城没有那么破啊,有PARKSON,有赛特,有PIZZAHUT,什么都有。
他说,那么,什么时候再来吧。
我想,可是,他就要离开了,到一个叫香港的地方去。他离开了,这里就变成了一座空城,真正的,空空荡荡的。火车还没有开,他陪我坐在铺子上。我忘记了我们在说什么,总之只是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我努力地,抻着一张坦然而狡黠的笑脸,害怕一松懈,眼泪就会掉下来。
他终于要下车了。我脱下外套递给他,他说,你自己小心一点。然后,就下了车。
从我们见到,到我们告别,始终,没有拥抱。
我听到了长长的一声汽笛,火车猛地一震,开动了。
我趴在窗口看,他跟着火车在走,然后,终于,看不见了他的身影。
我看不清了窗外的景物,天已经一片漆黑。我只是知道,离H城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这一场旅行,这一场深深地刻进我骨头的旅行,到此终结。
我拿出手机,给他写信息说,我会想你的。
过了很久,他发了过来,他说,我也会想你的。火车刚开的时候我就开始想你了。
他说,其实我下车的时候一直很想抱一抱你,可是始终没有张开手臂。
我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然后我抱起外套,那上面有他外套衣领上残留的香水味道。我想起来,他穿着红色毛衣在镜子前面摆POSE,我在一边连连称赞,他便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我们一起看那部叫THEBIGBLUE的电影,空气那么冷,那么冷,他握着我的手,一直到湛蓝色淹没了视线;我坐在他的床边,他倔强地揽住我的腰,把头埋进我怀抱里闭上眼睛,喉咙里发出孩子气的撒娇声音。那一刻,关于那三天,所有的回忆都排山倒海地袭来。我把鼻子贴在衣领上面嗅,使劲地使劲地嗅。然后,就狠狠地,哭了。
9月9号是他的生日,我爱着的那个男人的生日。我去买礼物给他。挑了一整套的古典CD。贝多芬、莫扎特、巴赫、舒伯特、瓦格纳、李斯特、萧邦、勃拉姆斯还有柴可夫斯基。我想,大概够了吧,于是就满足地抱着一大叠CD回去了。
在他初到香港的那一段时间里,我总是开着电脑,挂在网上,然后,做其他的事情,只是为了等着他出现。他留给我的手提电话,拨过去的时候,永远是一串提示我这是错误号码的英文。于是,MSN,那个我很少用到的聊天工具,变成了我可以找到他的唯一途径。
我们聊天,断断续续地,说着一些简短的话。
他在忙,他说,BOSS布置给他的工作简直要让他崩溃。
我只好笑一笑,告诉他要注意身体。
他说,你给我讲故事吧,讲一些关于古典音乐家的故事。
他是一个Chu女座的,充满了艺术气质的男人。我坚信着这一点。他曾经给我讲起那些神话,还有美术。我窘迫地告诉他说,我是一个画盲。可是他仍然,耐心地给我讲起那些绘画,那些雕塑,告诉我,它们是多么的漂亮。
我便自己去找那些画来看,塞尚、马奈、雷诺阿,那些有些生疏又似曾相识的名字。我一幅一幅仔细地看,那些线条,就如同色彩从画纸上自然而然地流淌下来。我看了很久,然后就笑了,对他说,是的,它们很漂亮。
他要我给他讲一些有关音乐的故事,惟独对于音乐,他是一窍不通的。我说,你为什么每一种艺术都要有所涉猎呢。
他调皮地笑了笑,他说,那样我会变成一个有魅力的男人。
我也笑了,说,好吧。
第45节:李萌:让我取暖4
2005年12月16日
他说,我要工作了,没有办法听你一点一点地讲给我。你把它们写下来吧,写成故事,然后发给我看,好不好。
我说,好。
他总是忙碌的,在那个异常繁华的城市。在我看来,那里就像一个高速旋转的随时都有可能做离心运动的物体。我对他说,你不要变成工作狂啊,千万不要啊。然后他就笑了。
可是他仍然在忙。我们聊天,只能聊很短的时间,然后他就会说,我不能陪你了,必须要工作了。每一次,我如同等待一个宣判一样地等待这一句话,听到了,就可以安心地点点头。即使我是失望的,那么一种小心翼翼的失望。
然后我就不再说话了,浏览新闻,看Englishonline,或者,只是趴在桌子上发呆。一直等到他下线的时候对我说再见。
现在,我终于可以为他做一些事情了,不用再漫无目的地等待。我开始写故事,把那些我从小就熟记于心的故事飞快地写进电脑里。速度快得让我自己都吃惊,不假思索,一气呵成。必要的时候用google搜索出一些资料,补充上那些我已经记不清楚的年代和数据,然后,就完成了。
我把这些发过去的时候他显然吓了一跳,他说,怎么这么快。我就笑了,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平时给编辑写约稿的时候,慢得那样让人沮丧,任何编辑都拿我没有办法。
几分钟以后,他告诉我说,我看完了。每一次,我都会写三四千字的故事给他,换来的,只是他几分钟的阅读,然后告诉我说,我看完了,便继续埋头工作。可是,我就心满意足了。就真的,心满意足了。
我抱着沉甸甸的CD走回去。可是我找不到他,我找不到他。他已经很多天都没有在MSN上出现,他的手提电话一如往常地打不通。我想亲口告诉他生日快乐,可是我找不到他。我呆呆地坐在那里,感到一种巨大的焦灼和无奈严严实实地包裹着我。然后,我非常无助地,悄悄地哭了。
有一次寝室里的女孩子们一起看一个新人选秀的决赛。我最喜欢7号,我们所有的人都喜欢7号。最后,7号就真的拿了第一名。大家开心地关掉电视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我一个人坐在那里沉默了很久,难过得不能自已。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喜欢7号,是因为,从初赛的第一场,我就已经发现,7号和我一直想念的那个男人,长得居然如此相象。
()
那一瞬间我无比深刻地想念着他。我想和他说话,我想听到他的声音,我想告诉他,我很想念他。可是,就如同此刻一样,找不到他,并且,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
我写EMAIL给他。我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买了礼物给你,可是我找不到你。你还记得自己的生日吗,今晚香港的夜色是不是格外漂亮。最后我说,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我说给他。就像他说给我的一样,在我19岁生日的那个夜晚。
我19岁的那天是我从H城回来的第四天。他打电话给我,我们说了很多话,他说,我陪你从18岁聊到19岁吧,我要做你19岁里和你说生日快乐的第一个人。我就笑了。
然后,十二点就真的到了。他说,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他说。午夜的空气那么静,我清晰地听到了他的声音,然后眼睛就涩了。我想着,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不能哭的,不能哭。于是,我就使劲地笑起来。
那天他去爬山。他告诉我,他们要在山顶野营,等着看第二天的日出。晚上,我第一次把手机连夜开着,放在枕边。凌晨四点,它便真的响起来,上面写着,太阳出来了。
我握着手机,站在窗边,天还没有蒙蒙亮,一片漆黑。我抬起头来,像他一样,迎着太阳出现的方向,微笑。
我19岁的第五天,他要去香港了。
我确定自己是病了,前额微微发烫,浑身都没有力气,趴在桌上,病恹恹地等他的电话。然后,电话响了起来。我拿着听筒,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我只是不停地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说,半年以后,就会回来。
可是,半年有多长,是不是很漫长,是不是非常非常漫长。
他坐在去深圳的火车上,发短信给我说,我真的不想去,一点都不想。可我是一个男人,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明白他说的这所有的一切。我有多心疼他,心疼他孩子气的脆弱和执拗。我告诉他说,我非常非常想你。
他说,我也非常非常想你,想抱一抱你。
在那个阴霾而沉闷的下午,我感觉身体里在灼烧,并且,肆无忌惮地哭了出来。
晚上他发来消息说,我到深圳了,明天一早就过关。晚安。
我明白,一过了那道关,手机就彻底失去信号了。那条信息,就成了他留给我的最后一条。
2004年4月1日,那是他去香港的第一天。那一天,我开始写日记。我要把这半年中的每一天都记录下来,一直等到他回来。
2004年9月9日,他的25岁生日。我在日记里写着,今天是你25岁的生日,我找不到你。那些层层叠叠的滞重的回忆,为什么怎么挥都挥不去。
于是我为了他开始阅读圣经。我不知道上帝会不会责备我的心地仍然不够虔诚。但是我相信上帝听到了我每一场郑重的告白,我祈盼终有一天被接纳,与他共同沐浴圣洁的上帝之光。
我从小就显得坚强而无畏,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事情。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这样无助,在他面前甚至无法伸出手。我觉得他那么遥远,异常的遥远,他在云端,在和上帝靠近的地方,而不是我生活的世界。我每天读圣经,睁大了眼睛头脑清醒。我和上帝说很多的话。我只想一点一点地接近,有一天可以做一个真正的信徒为他祈福。
他现在生活在那座遥远的城市。那座城市濒临大海,有迷幻的夜和嚣张的霓虹。他一个人在那里,终日忙碌。我偶尔接到他的电话,听他缓慢而疲惫的声音,常常沉默。可是他不敢靠近我,他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害怕再受伤害。于是我小心翼翼地点头,我不去为难他,是的,我不要他再受到任何伤害,然后充满惶惑地逃走。我只是想陪在他身边,抱一抱他,或者他可以掉下眼泪来,他如此孱弱。
也许他真的累了,只是不知道需要休息多久。
所以我选择了等待。阅读圣经,靠近上帝,然后等待时间流过,他的伤口终于愈合。
他曾经告诉我,基督徒的爱情是从一而终的。他要等待上帝来安排他的爱。或许,当我足够虔诚的时候,可以向上帝祷告吧。
只是,我们是否还可以像相信上帝一样,去相信一场从一而终的爱情?
冬天又降临,我的手再一次冰凉起来。我总是异常想念那双温暖的手掌,何时,还可以让我取暖。
第46节:楚惜刀:魅生之离别1
2005年12月16日
七、乱舞春秋:
《魅生之离别》…楚惜刀
别离
一条青石小路细致蜿蜒地伸进幽深的小巷中去。尽头处枣红色的大门外,立着一个面容惨淡的灰衣男子,怔怔望了那对鎏金铜铺首出神。良久,终于探出手去捏住,重重敲打门板。
门悄无声息打开,扑面花红柳绿,走出一个鲜活得仿佛彩绘瓷人儿的少年,斜了眼漫不经心地瞥着那不速之客。
〃敢问这是紫颜先生的居所么?〃
那眉目皆可入画的少年懒洋洋地一点头,放他进门。灰衣男子黯然的脸方才挤出一缕笑容,却又很快消失,慎重地从怀里掏出一包沉甸甸的银两和一张帖子,放入少年手中。
〃在下徐子介,小哥如何称呼?〃
那少年手上有了重量,眼中便扬起神采,用糯软甜美的声音答道:〃我叫长生。〃
徐子介听到这个名字,灰暗的眸子闪过一道热烈的光芒,随了长生穿过垂花门。沿途持帚打扫的都是垂髫童子,一律青衣白鞋,嘻呵笑闹着,为偌大的庭院增添无尽生气。徐子介低首偷看四周,一切景物精致到虚假,倒像是剪纸儿上吹了口气,尽数活了开来。
长生先让他在厅里守着,掀起珠帘进里屋去了,落下一串叮当声,人走远了仍兀自作响。案上的错金香炉细细喷出烟来,一种说不出来的香气引得人昏沉欲睡。徐子介迷迷糊糊的,怔忡中仿佛魂灵出窍,往迷梦里走了一遭又还魂回来,只听到长生连声叫唤,这才睁开了双目,跟了长生走进里屋。
这一张眼,就看到了他此生见过最美的容颜。
榻上慵懒地斜倚了一个男子,披了曲水紫锦织的宽大袍子,眉眼竟似糅合了仙气与妖气,清丽出尘中携带了入骨的媚惑。凤眸星目只轻轻一扫,徐子介的心就似被剜了去,只知随他眼波流转而起伏跳动。他修长的晶指持了一只翠青龙凤酒杯,酒色莹如碎玉,明晃晃刺痛徐子介的眼,不得不把视线下移,发觉他那双裹了素袜的脚露在袍外。
它静静缩于一隅,仿若纤细无骨,却勾起人心底里的爱怜。徐子介忘乎所以地凝视,直到长生一记清咳,才尴尬地一笑。他生生咽了口干沫,脸不由自主烧红了,长生的清俊与这人相较,暗淡得犹如一粒微尘。
〃先生已至,你有何心愿只管道来。〃长生的不满写在面上,眼中扫过一抹鄙夷。
徐子介想起此行目的,忍不住哆嗦,他察觉到紫颜轻微地挑眉,生怕惹出不快,马上开门见山道:〃我想请先生为我改变相貌,所有细节都写已在帖中。〃
紫颜晃动酒杯,杯中荡起潋滟的波纹,更衬得他双目仿佛池中被搅乱的月影,泛出迷离的光芒。徐子介看得痴了,忽见他水气氤氲的眸子如电射来,悠悠地听紫颜说道:〃所有人来此处,多是锦上添花之举,唯独你要自残身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何必如此自苦?〃
徐子介从背囊中取出一幅画,缓缓摊在案上给紫颜和长生看。画上有一个明朗清和的青年,谦和的笑容下有浓浓的书卷气,徐子介的手指划过他捧书的手,叹气道:〃因为他的右手没有小指。〃
长生的眉一皱,想说什么,被紫颜的一瞥给逼了回去。紫颜漠然地望着徐子介,似在等他的解释。
徐子介的心狂跳不已,慌乱中他的目光首次敢直视紫颜,似恳求似胁迫,说道:〃请先生施展妙手,助我一臂。〃
紫颜竖起一根白皙如玉的手指,微微摇了摇,长生躬身告退。紫颜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等待,徐子介忽然紧张得一身大汗,颤抖地卷起画塞进背囊中,艰涩地问道:〃先生是否不肯答应?〃
不多时长生返回,在紫颜耳际低语,一边却没好气地朝徐子介翻着白眼。徐子介着了慌,扑通跪在地上朝紫颜拜倒,颊上挂了两行清泪,呜咽道:〃先生,请念在我一片相思苦心,成全我罢。〃
〃封姑娘因相思成疾而病倒,你能为她牺牲,很是难得。〃紫颜不动声色,仔细端详他的样貌,〃你面色忧戚,神夺气移,声促不达,眉垂如柳,从面相看不是有福之人……把手给我。〃
徐子介听得他口气松动,连忙把一对手掌端正摊开。紫颜单单用冰凉的手捏起他右手小指,拇指偏偏顺了他的指节一丝丝滑下去。徐子介如被点|穴,从指尖传来酥麻震颤的感觉,一颗心仿佛被紫颜捏在手上把玩,身子越发抖动起来。
紫颜察觉到他的混乱,松开手一笑,笑意随了眼波妩媚流转,徐子介正恨不能多生一双眼痴痴贪看,耳畔传来长生好听的语声:〃徐公子是否不惯久跪,不若起身说话吧。〃
徐子介站起身,背脊上一片冷汗,忽然手上一痛,整支小指已被连根切断,不由重新跪倒,惨叫声响彻厅堂。紫颜却仍一派漠然,复拿起酒杯浅啜了一口,舒畅的叹息声混合在徐子介凄厉不绝的叫声中,格外妖媚惊心。
一节断落的小指,鲜血淋漓地被抛至在白釉刻花云纹碗上,触目森然。
〃长生,替他包扎一下,一会儿为他易容。〃说完,徐子介模糊的眼帘中已找不到紫颜的身影。他未想到这人竟连说也不说就动手,昏沉中提不起怨艾,锥心的痛横亘在心口,险险要晕过去。
长生挂着一脸奚落的笑容,处变不惊地哼着小曲,给徐子介上药包扎。绿油油的清凉药膏抹在伤口上后,徐子介的剧痛略略减轻了,他终于清醒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捧了断指呜呜啜泣。
他已没有回头路可走。从此,他要成为另一个人。
()
第47节:楚惜刀:魅生之离别2
2005年12月16日
一个他爱慕的女子所倾心的人。
那人已死在半年前,无论他如何嫉妒那人也好,死者已矣他无法计较。他割舍不下的只有她痴狂欲绝的眼神,每当他在她跟前而她的心永不在时,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长同样一张脸。
颠倒众生。沈越用他俊俏的脸迷倒了多少女子,徐子介都不在意,可他偏偏要娶封绢,这是绝不能发生的事。
好在他死了,没有人知道死因,离奇地死在为新婚预备的喜床上。徐子介庆幸他的幸运,却发现她已半疯半癫。她不信心上人会死,执著地等下去,想等到地老天荒。
长生见他满头大汗的狼狈样,递上一方锦帕。
〃放心,有先生在,任何难题迎刃而解。〃长生的笑容里充满蛊惑,像是烈酒烧过徐子介的心头,疼痛过后甘之如饴。
五日后。
徐子介脱胎换骨,举手投足浑然便如画中的沈越,丰神俊秀。紫颜常于一隅默然静看,时不时开口指点两句,沈越便如他自幼熟识的玩伴,性格癖好如数家珍道来。徐子介自问和沈越相知已久,亦不如他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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