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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的爱情算式-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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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行。那灯光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迈进它里面,让身体浸润其中。我幡然醒悟,此刻,自己得到了一份名为灵感的祝福。
收音机从维修店被送回来是在4月24日——礼拜五,是阪神虎迎战名古屋中日龙的日子。我们仨把收音机摆在餐桌中央,侧耳倾听。平方根一拧旋钮,伴随着杂音便传出了转播棒球赛的声音。尽管那声音听来飘忽而遥远,像是经过一段长长的旅途,好不容易才到达了这里似的,但到底也是棒球赛况转播。这是我进出这个家以来,首次钻进偏屋中的、来自外面的世界的气息。三个人各自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哇哦”。
“没想到也能用这台收音机听棒球……”
“当然啰。无论哪种收音机都能听。”
“过去哥哥买给我的时候说是给我学习英语会话用的,所以我以为只能听英语会话。”
“那么,你从来没有通过收音机替阪神虎加油助威过吗?”平方根说。
“嗯,可以说是吧。你看,家里又没有电视,说实话……”博士结结巴巴地坦白承认道,“棒球比赛,我一次也没看过。”
“怎么可能?!”平方根老实不客气地大声表示出惊讶。
“不过,希望你不要误会。比赛规则我还是清楚的。”博士像要辩解似地补充说道,但仍旧不足以令平方根收起他的惊讶。
平方根问他:“那么你怎么能当阪神虎的球迷呢?”
“当然能。我够得上是阪神虎的铁杆球迷。在大学里,午休时间我会去图书馆阅读报纸的体育版。那可不是单纯的阅读。因为棒球能够通过丰富多彩的数字来表现,其他没有哪项运动比得上它。我会分析阪神球员的击球率和防守率,抓住的变化,然后在脑海里想象比赛的过程。”
“那样有趣吗?”
“当然有趣不是吗?就算没有收音机,在我脑子里依然详详细细清楚地记录着赛况,无论1967年那场比赛,新人江夏丰从广岛鲤鱼进军职棒,凭借10次夺三振首战告捷;还是1973年那场比赛,他亲自打出告别本垒打,在加时赛上让比赛成为无安打无失分的比赛。”
这时,收音机播报说阪神虎的先发是葛西。
“这回江夏丰会在什么时候登板呢?”博士问道。
“按照投手的替换顺序,还得再等会儿。”只见平方根不慌不忙也不向我求助,极其自然地回答了他。
平方根表现得如此这般成熟,令我大吃一惊。我们有个约定,只在江夏丰这件事上把说谎进行到底,而无论谎言的种类性质如何,说谎到底叫人于心难安,更何况是对博士。结果,尽管我们看似是顾及他的病情不得已撒了谎,但令人痛苦的是,我们也不敢确信,我们这样做是否果真对他有益。
但是,我们更加不忍心再一次去刺激他的情绪。
“你只要想象江夏丰坐在后排长凳上就行了。你只要想象他正在投手练习区内练习投球就行了,妈妈。”平方根说。
《博士的爱情算式》第二部分(6)
对现役时代的江夏丰一无所知的平方根,去图书馆查了书,把有关他的资料统统搜集过来。江夏丰累计206胜158败,安全上垒193次,夺三振2987次;进入职棒后在第二击球员
位打出本垒打;在投手中手指偏短;从对手王(此处指世界棒球王王贞治。——译者注)那里夺取最多的三振,同时叫对手打出最多的本垒打,但他一次也没给过王贞治死球。1968年他创下单季夺三振401次的世界新纪录;1975年(博士记忆终止的年份),赛季结束后,他移籍南海……
儿子是想拥有哪怕多一点与博士相同的记忆,希望能够更加清晰地想象出站在收音机里传出的欢呼声那头的江夏丰的身影吧。就在我对着那道加法题日夜奋战期间,平方根以他自己的方式致力于解决江夏丰问题。翻开他从图书馆借来的《职业棒球著名选手图鉴》,翻着翻着,一个数字让我大吃一惊——江夏丰的后背号码是28!当他从大阪学院出来加入阪神虎之际,球队提供3个后背号码即1、13、28给他挑选,他从中选了28。江夏丰是一名背负着完全数的选手。
当天,吃过晚饭,我们举行了作业解答报告会。博士坐在餐桌旁,我和平方根手里拿着写生簿和万能笔站在他面前,开始之前,我们首先向他鞠了一躬。
“呃——博士出的作业是这样的,把从1到10的数字相加,结果等于多少……”
平方根的态度前所未有地认真。他清了下嗓子,接着按照我们昨晚事先商量好的,在我举着的写生簿上,把从1到9的数字横向排成一排,再隔开一段距离单独写下10。然后他接着说:“答案已经知晓,是55,是我通过加法运算求得的。但博士对此并不满意。”
博士双手抱胸,不愿听漏无论哪个词似地认真地侧耳倾听。
“首先让我们光来看看从1到9这9个数字,先暂时把10给忘掉。从1到9的正中间是5,就是说,5是……呃……”
“平均数。”我凑到他耳边轻轻提醒道。
“啊,对对,是平均数。求平均数的方法学校里还没学到,是妈妈教我的。把从1到9相加,再除以9等于5……因此,5×9=45。这就是从1到9的数字之和。现在我们可以把刚才忘掉的10重新想起来了。”
〖JZ〗5×9+10=55
平方根把万能笔重新握握好,添上了上面那道算式。
博士半晌未动。他双手抱胸,一言不发,凝视着算式。
归根结底,自己的所谓灵感只不过是一个幼稚的笑话罢了,我想。虽然早有自知之明,无论再怎么拼命集中精力研究,这一堆乏善可陈的脑细胞里所能榨取的东西,到底有限。而且还企图借此取悦一位数学家,这本来就是狂妄自大……
这时,博士猛地站起身,啪啪鼓掌。他的掌声温暖而强有力,令人想到恐怕连证明了费马大定理的人,也不曾受到过这般热烈的称赞。掌声响彻屋内,久久不息。
“精彩极了!多么美丽的一道式子!精彩极了,平方根!”博士紧紧地抱住了平方根。在博士怀中,他的身体被挤得几乎只剩下一半厚度了。“棒极了!没想到从你手中能产生这样的式子……”〖JP〗
“嗯,我知道了,博士,可以了,我要窒息了。”但他的嘴被西装堵住了,声音含混不清,要传到博士耳朵里非常困难。
博士怎么都表扬不够。他禁不住竭尽全力要让此刻眼前这名头顶平平、瘦弱的小小少年明白,他自己编写的式子是何等地美妙。
我站在独享赞美的平方根身边,心中喃喃自语道:其实,真正编出那道式子的不是平方根,是我。此时我早忘了刚才还丧失自信、满心别扭的自己,代之以充满了自豪感。我再一次把目光投向写生簿,望着平方根写的那一行。
5×9+10=55
虽然我没有正正经经地学过数学,但也知道,这种时候假如用上符号,会显得更高深。
(n(n-1)2)+n
连我自己都认为相当了不起。
与自己误入歧途时的混沌相比,如今抵达的解决之地的这一份清朗又是什么呢?简直仿佛从荒野的洞窟里挖掘出了一小块水晶不是吗?而且没有一个人能够损伤水晶,也无法否定它。我把博士没对我表扬的话都用来孤芳自赏、沾沾自喜。
平方根终于获得了解放。为了回应博士的掌声,我和平方根像在数论学会做完报告的数学家那样,饱含着自豪和感激之情朝他鞠躬致意。
那天,阪神虎以2比3输给了中日龙。和田好不容易靠一支三垒打抢先夺得2分,但对方紧接着连续打出全垒打追平比分,结果阪神虎还是反胜为败。
在这世上,博士最爱的是素数。我也知道有一种名为素数的东西存在,但我从来也不曾想过它能成为自己热爱的对象。博士却无论对象如何古怪,总是以正统的方式去爱它。他疼爱对方,无偿地付出所有,尊重对方之心不曾或忘。他时而爱抚它,时而跪倒在它面前,永远陪在它身边不愿离开。
无论在书房的办公桌边或是餐桌上,他对我和平方根讲述的数学问题当中,大概要数素数出现次数最多了吧。最初我几乎无法理解,除了1和它自身以外无法被其他数字整除的、乍看之下冥顽不灵的一个数字,究竟哪里拥有这般无穷魅力呢?但谈及素数时,博士那专注的态度拖着我进入了素数的世界,随之一点点的,我感到我们之间产生了一种类似团结的情感。素数开始成为可用手去触摸去感知的形象,飘浮在我心中。那形象尽管理应三人三样,可只要博士说出“素数”两个字,三个形象便会相互望望,发出表示亲密的暗号。就像一想起奶糖,嘴里便充满了甘甜的芳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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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的爱情算式》第二部分(7)
对我们仨来说,傍晚是一个珍贵的时间段。因为,从早上作为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见过面,等到博士的紧张情绪开始稍稍缓解,平方根放学回来把天真无邪的声音撒遍屋子的角角落落,就到傍晚了。也许是这个缘故,在我的记忆中,我感觉博士的侧脸上总是映照着夕阳余晖。
很无奈地,有关素数,博士也会多次反复重复相同的内容。但我和平方根已经有约在先,我们要牢记一条,即决不说“这些话已经听过了”。这一约定的重要性,与在江夏丰问题上撒谎一事基本一致。即使听得无限腻烦了,我们也努力做到诚心诚意地侧耳倾听。首先,博士把如此幼稚的我们当作数论学家那样对待,他的这份努力,我和平方根需要做出回报,最重要的是,我们不忍见他思绪混乱。凡是混乱,无论其种类性质如何,都将给博士带来悲伤。只要我们管好嘴巴,博士就不会知道已然失去的东西的存在,那也就等于他不曾失去任何东西。这样一想,绝口不提“这些话已经听过了”这个约定,再容易遵守不过了。
但实际上,数学鲜少令人厌烦。即便同样是有关素数的话题(例如关于素数是否无穷的证明、使用素数的暗号编制方法、巨大素数、孪生素数及梅森素数等),但随着结构的些许变化,就会觉察到自己判断错误,同时发现新的现象。只要天气或声调起了变化,照射在素数身上的阳光的色彩便会随之改变。
我猜想,素数的魅力,莫非就在于人类无法推测它将以何种规律出现这一点上?尽管它们同样都满足不具备1和本身以外的因数这一条件,但一个个却任意地分散在各处。数字越大越难发现这一点固然没错,但想要依据一定的规则预言它们的出现却是不可能的,正是这种恼人的变化无常,把追求完美的美人的博士给俘虏了。
“我们把100以前的素数按顺序写出来看看。”
博士拿过平方根的铅笔,在算术习题后面写下了一连串数字。
2、 3、 5、 7、 11、 13、 17、 19、 23、 29、 31、 37、 41、 43、 47、 53、 59、 61、 67、 71、 73、 79、 83、 89、 97
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之下,数字总会凭空从博士指尖流泻而出,这令我大感惊奇。我奇怪得要命,那些连微波炉的按钮也不会按、颤巍巍的老去的手指,怎么能统率着无数种的数字整然有序地行进呢?
而且我很喜欢他用4B铅笔写的数字的形状。4写得太圆溜溜,像是半个蝴蝶结;5向前倾,险些摔倒的样子。无论哪个数字都很难说写得工整,但却有着说不出的味道。自从平生第一回与数字邂逅以来,博士培养起来的友好之情,都分别反映在各自不一的字形里。
“你们怎么想?”首先从抽象的问题着手提问是博士的一贯做法。
“很分散。”大抵总先由平方根回答,“而且,只有2是偶数。”平方根不知怎么很擅长找出异类数字。
“非常正确。素数中只有2一个偶数。它是素数序号为①的一号打者、第一号击球员,它独自一人站在无穷的素数队伍的最前头,拽着大家伙。”
“它会不会感到寂寞啊?”
“不会不会,这你不需要担心。要是它觉得寂寞了,只要暂时离开素数的世界,走进偶数的世界就行了,那里有它很多的伙伴,没问题的。”
“还有比如17和19,41和43,两组都是相邻的两个奇数,同时又都是素数”。我的努力也不输给平方根。
“嗯,指出得很好。这叫孪生素数。”
平常所用的语言,一旦进入了数学领域,便即刻带上了罗曼蒂克的味道,这是为什么呢?友好数也好,孪生素数也好,在表述准确的同时,又令人不禁感到一种像是一节诗句中偷偷溜出来似的羞怯之意。脑海中鲜明地涌现出它们的形象,它们在我脑海里或是相互拥抱,或是穿着相同的衣服手牵手站在那里。
“随着数字的逐渐增大,素数的间隔也越拉越大,孪生素数也越来越难找。素数无穷尽,但我们还不知道,孪生素数是否也同样无穷尽。”
〖JP+1〗博士边说边把孪生素数用圈圈起来。在听博士讲课时,还有一点令我感到不可思议,那就是他从不吝惜使用“不知道”这个否定词。不知道不是耻辱,〖JP+2〗是通向新一条真理的路标。对他来说,告知前人未及的猜想与传授业已得到证明的定理同等重要。〖JP〗
“因为数字是无穷的,所以应该也能生出无数对双胞胎。”
“不错,平方根的猜想很健全。可是,当数字超过100,达到一万、一百万、一千万,越来越大的时候,我们也会迷失方向进入素数完全不见的沙漠地带。”
“沙漠?”
“是啊。走啊走,就是见不到素数的身影。放眼望去,是一片沙的海洋。太阳火辣辣地照在你身上,喉咙干得冒烟,眼睛花了,视野模糊不清。以为终于看到素数了,跑过去一看,却是海市蜃楼。伸出手,抓住的除了热风还是热风。但是你不能气馁,要坚持一步一步向前进,一直坚持到看到地平线那边出现清水荡漾的、一块名叫素数的绿洲为止。”
夕阳拉长了我们的影子。平方根拿着铅笔沿着圈起孪生素数的圆圈描来描去。厨房的电饭锅里飘出蒸汽香。博士像要眺望沙漠似地把目光投向了窗户的另一边,但那里有的只是被所有人遗忘、抛弃的小小的一方庭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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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的爱情算式》第二部分(8)
相反地,在这世上,博士最厌恶的是杂沓的人群。这也是他不愿外出的理由之一。车站、电车、百货商场、电影院、地下街等等,只因为到处挤满了人,就成了对他来说无可忍受的地方。各色各样身份庞杂的人们出于完全的偶然聚集到一处,熙熙攘攘、毫无秩序缓缓蠕动的样子,与数学头脑所追求的美,正是处于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
他总在寻求着宁静,那并不一定是悄无声息的意思。比如,即使平方根在走廊里吧嗒吧嗒地跑动,把收音机开得很响,也不会对他所要保持的宁静有多大的影响。博士所寻求那份宁静,存在于他的心中,外界的声响到达不了那里。
解答完数学杂志的悬赏问题,在报告用纸上誊清交送邮寄之前,他要再次检查一遍,每当这时候,博士便常常喃喃地感叹道:“啊,真安静!”说明他对自己的推导过程很满意。
他在求得正确答案时所感受到的,不是欣喜或者解脱,而是一份宁静。那是该有的东西均已各归其位,一切不留一丝增删的余地,过去以来似乎一直丝毫未变,而且他完全确信今后仍将永远照此持续下去的一种状态,博士酷爱这一份宁静。
因此,“安静”也成了他最高级的表扬词汇。每当心血来潮,他会隔着餐桌望着在厨房做饭的我的身影,做饺子的时候他会投注尤其讶异的视线。我把饺子皮在手掌上摊开,放上馅,扯起四个角包紧,然后摆进盘子。就是这样几个动作的单纯反复,他却看得津津有味,直到最后一个完成才舍得掉开视线。他的这种认真劲儿,还有间或不自觉发出的感叹,令我莫名地感到难为情,拼命忍住了没笑。
“好,做好了。”
等我把整整齐齐摆满盘子的饺子端起来,博士便双手交叠放在餐桌上,不胜感叹似地点头说道:“啊,多么安静啊!”
而当同一条定理不再能够统一所有状况、周遭物事不再静寂无声之时,博士将体味到何等程度的恐惧,我对此深有体会是在黄金周结束后的5月6日。那天,平方根被菜刀割伤了手。
从礼拜六到礼拜二连着休息了4天,第二天早上一进偏屋,就看到盥洗台漏的水把之到走廊的地方全泡在了水里。我又是打电话给自来水公司,又是去叫修理工,整个人有些烦躁不安也是事实。而且,也许因为中间有了一段长时间的空白的缘故,博士表现出来的生疏感较以往更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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