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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商-第2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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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缓缓的开口说道:
  “如此这般,可是太后对皇上还是爱护有加,张大人和冯公公对皇上也是忠心不二。”
  “爱护有加?忠心不二!”朱翊钧苦笑了一下,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开口说道:
  “这里的东西都还和从前一样,不过才短短的几天的时间,却已经是物是人非了!先生可知道现在这东暖阁里里外外,朕能够说句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我有些吃惊地看着朱翊钧,然后又将目光投往了张鲸的身上,张鲸偷偷地看了看万历皇帝,这才开口说道:
  “皇上出事后,冯公公怕再有人教唆皇上学坏,所以将乾清宫的内侍都换下来了……”
  听到这个,我顿感气愤,有些生气地说道:
  “这个冯保似乎太恃宠傲物了,乾清宫乃是皇上所居住的地方,所有内侍都要皇上钦点,他一个小小的大内总管竟然敢插手皇上的事情,皇家的颜面何存!”
  朱翊钧只是一脸凄然的站在那里,我半逼迫着张鲸将全部的事情又说了出来:
  曲流馆事件中,朱翊钧虽然没有被废黜,但冯保却仰恃李太后的支持,在紫禁城内宫中搞了一次大清洗。凡是平日他看不顺眼的内侍,不降即谪。由牙牌太监降为乌木牌火者的有七十多人。
  被调出内廷前往南京、凤阳、南海子等处充当净军作苦役的,又有五十多人。一百多位在皇上跟前服侍的太监宫女,转眼间都成了臭水沟中的虾子任人撮捏。这是万历改元以来内宫最大的一次人事更易,弄得鸡犬不宁人人自危。这次撤换最多的是乾清宫内侍,大大小小的管事牌子被撤换了二十多个,讨皇上喜欢的奴才,几乎撤得精精光光。
  孙海、客用两个,被打得遍体鳞伤,押解到南京充当净军去了。冯保作为司礼监掌印,名义上统辖内廷二十四监局,但对乾清宫的内侍,哪怕是一名小小的火者,他也不敢擅自变动。
  这皆因乾清宫是皇上机枢之地,所有内侍都由他钦点。冯保这次之所以敢老虎嘴上捋须,皆因皇上犯错在前。如今安插进乾清宫来的管事牌子,清一色都是冯保精心挑选的亲信。皇上虽然还是威加四海的九五至尊,但在乾清宫中,却成了地地道道的“孤家寡人”,这种处境,怎不令他黯然神伤。
  虽然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可是听张鲸一字一句的再次说出来,朱翊钧的眼眶中不由的泛起了水花,他转过身,背对着我。
  我眼睛一眯缝,缓缓地说道:
  “这么说,现在这乾清宫上上下下,包括你张公公在内,都是冯保的人了?”
  张鲸听到我这句话,最直接的反应就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冲着万历皇帝说道:
  “皇上,奴才对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鉴,无论如何奴才都是皇上这一边的。”
  不等朱翊钧反应过来,我直接将张鲸从地上面搀了起来,我低声说道:
  “张公公对皇上忠心,我相信!请你原谅本侯方才的无礼。”
  虽然说是道歉,不过这只是做给朱翊钧看的,我和张鲸之间本来就已经是攻守同盟了,现在的这一番,只不过是要在小皇帝面前演上一场戏罢了!
  借着我的质问,张鲸在小皇帝的面前表露了自己的忠心,目的已经达到,万历皇帝也为张鲸即时的宣布效忠而感到高兴,正所谓的雪中送炭,患难见真情,以后张鲸必定会平步青云。
  听小皇帝和张鲸两个人将事情的始末讲述了一遍后,我故作思索了一番后才开口问道:
  “皇上去曲流馆一事如何被太后得知的?”
  朱翊钧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说道:
  “当日是大伴带着母后去曲流馆的……大伴!”
  忽然间万历小皇帝终于也想明白了似的,脸上的表情从迷惘,到痛心,最后才转变成狰狞的仇恨,万历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原来是大伴在母后面前告发朕的!”
  第三百零四章 建文遗诗
  发泄完了以后,朱翊钧有些痛苦地看着我,哽咽着问道:
  “大伴为何要背叛朕?还望先生能够告诉朕。”
  我微微一笑,斟酌了一下语言,才开口说道:
  “不知道皇上可还记得臣和佛朗机人的事情?”
  对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忽然间说起佛朗机人的事情,朱翊钧感到有些不满,不过他还是开口说道:
  “听说那些佛朗机人打算要杀先生的年猪,结果让先生给赶出了镜湖岛。”
  我接着说道:
  “以前因为朝廷的有海禁,所以沿海的那些商人在和佛朗机人偷偷交易的时候,难免会被佛朗机人借机刁难,杀年猪的事情屡屡发生,结果那些佛朗机人就吃到了甜头,到臣这里了,他也把臣当成一般的商人看,也想要杀臣的年猪,不过被臣赶出了镜湖岛后,他竟然还联合所有的夷人商贩压低臣的物价。”
  对朱翊钧问起冯保的事情,我没有直接的回答,而是隐约的将自己和葡萄牙人之间的事情说给万历皇帝听。
  万历皇帝有些疑惑地问道;
  “先生说这些的意思是……?”
  我微微一笑,说道:
  “那些佛朗机人不仅仅希望沿海的那些商人服服帖帖的,还希望将臣也玩弄于股掌之中,没有得逞。所以才在背后给臣下绊子。”
  话说到了这里,万历小皇帝当然明白我的意思是什么了,他眼睛一亮,紧跟着面容冷峻地说道:
  “先生的意思是说……”
  我拦住了小皇帝的话头,摇头说道:
  “佛曰:不可说!”
  万历皇帝忽然间从桌子上面拿起来了一打纸,说道:
  “近几日,朕读到几首诗。感触良多,先生不妨也看看。”
  我连忙接过,一看是却是朱翊钧的手迹:
  牢落西南四十秋,
  归来花发已盈头。
  乾坤有梦家何在?
  江汉无情水自流。
  长乐宫前云气暗,
  朝元阁上雨声愁。
  新蒲细柳年年绿,
  野老吞声哭未休。
  我仔细的默读了一遍,然后又轻声的吟诵了一遍,虽然看不出这是出自谁的手笔。不过词句间的感伤却溢于纸外,里面讲述的似乎是建文帝的故事。
  我抬头看着小皇帝,难怪他会感触良多呢,触景生情,一个是废帝,一个差点被废黜了。引起共鸣也是难免的。
  我随口问道:
  “不知道这首诗是出自何人之手?”
  朱翊钧回答说道:
  “这首诗出自《徐襄阳西园杂记》,不过有人说是出自建文帝之手,不知道先生怎么看?”
  我苦笑了一下,回答说道:
  “诗词一事,臣并不擅长。不过看这首诗虽然写得过于凄凉,但依我看来,应该是建文帝原作。”
  万历皇帝扭头看着张鲸问道:
  “你说呢?”
  “关于这首诗的佐证,在《碧里杂存》一书中有记载。”张鲸接着介绍说。“这书是正德年间一个叫董毂的人写的。此人是正德年间的进士,当过安义、汉阳两个县的知县。后因事罢官,归隐林下,遂写了这本书。”
  朱翊钧又问:“关于建文帝,书上有何记述?”
  张鲸小心翼翼的回答说道:
  “对建文帝旧事,书中记载颇详。说建文帝尚在髫年之时,太祖皇帝夜里做梦,看到内廷左右楹柱,有黑白二龙缠绕相斗。左边楹柱上的黑龙战胜。天亮后,太祖发现燕邸——也就是后来的永乐皇帝爷,与皇太孙——也就是后来的建文帝,各抱一根楹柱嬉戏,而燕邸恰恰在左边那根楹柱,太祖心下便起了疑心。
  后太祖带着燕邸与皇太孙阅御马,出了一个上联让两人对,太祖出的上联是‘风吹马尾千条线’,太孙对曰‘雨湿羊毛一片毡’,燕邸对‘日照龙鳞万点金’。太祖一听,不免心下喟叹天命不可违。
  太祖传位太孙后,曾封锁一箧,密召已成为建文帝的太孙说,‘你若他日遇到大难,垂死之际,方许开视。遇到小灾,则万不可打开,切记切记。’到了壬午那一年,燕邸从北京发兵,靖难之师围了南京紫禁城。建文帝危急之中,便打开太祖给他箧笥。
  只见里面惟有僧衣帽一副,度牒一纸,剃刀一具而己。建文帝遂连夜削发,纵火焚宫,从暗沟中逃出。有司便以自焚而奏达于永乐皇帝爷。建文帝这是顺天知命,见机保身。至正统年间,距靖难之变不觉已有四十年,有一天,云南布政司衙门忽然来了一个老僧,杖锡从甬道入正堂,南面而立,曰,‘吾即建文帝也,今吾年八十,彼已传四朝,事即定矣,吾有首丘之怀,故欲归耳,汝等可为奏闻。’说着就从袖里掏出诗笺来。
  藩臣难辨真假,便着人将老和尚礼送来京。其时建文帝时的宫中旧人大都物故,有一个老宦者还活着,他说,‘老和尚前身是否就是建文帝,吾能验之。’说着让老和尚脱去左脚鞋袜。他一见老和尚的脚板心,便抱脚痛哭。
  原来这老宦者当年曾在宫中为建文帝侍浴,知道建文帝左脚板心上有一颗黑痣。今老和尚脚上恰恰就有一颗,老宦者断是建文帝无疑。有了这个鉴定,朝迁也就善待老和尚。留在宫中奉养。不二年,老和尚圆寂,朝廷亦在万寿山旁,为他立了一座坟墓。”
  张鲸能够将这样的典故记住,看得出来他也是一个有心人,不过我却更加感觉小皇帝有些不对。
  忽然间让我欣赏建文帝的诗文,而且现在还询问建文帝的典故,处处都透露着怪异。
  朱翊钧从桌子上面拿起来另外一张纸,说道:
  “朕这里还有两首,是张公公刚给朕搜集来的。”
  从朱翊钧的手中接过那张纸,抖开一看,一笔圆润的蝇头小楷,工工整整抄了两首七律:
  风尘一夕忽南侵,
  天命潜移四海心。
  凤返丹山红日远,
  龙归沧海碧云深。
  紫微有象星还拱。
  山漏无声水自沉。
  遥望禁城今夜月,
  六宫尤望翠华临。
  阅罢楞严磐懒敲,
  笑看黄屋寄围瓢。
  南来嶂岭千层迥,
  北望天门万里遥。
  款段久忘飞凤辇,
  袈裟新换衮龙袍。
  百官此日知何处,
  惟有群鸟早晚朝。
  这次不用朱翊钧开口询问。张鲸就解释说道:
  “这两首诗出自《蜀都杂抄》,说是贵州金竺有一座小庙,叫罗永庵,有一天来了个老和尚,在庵内的墙壁间题了这两首诗。后人有人读到,认定这是建文帝的手书。”
  朱翊钧追问道:
  “那老和尚后来去那里了呢?”
  张鲸一愕,不过还是回答说道:
  “题完诗就走了,后来不知踪影。”
  “这又是一种说法。”正当志学之年的万历皇帝一时间仿佛充满了伤感,“关于建文帝的下落。朝廷一直没有明确记载。”
  我心中越来越感觉不妙,心灰意冷的事情自己也见到过,似乎这个朱翊钧颇有这方面的倾向啊!
  “不过野史也有不少的记载啊。”我连忙打哈哈地说道,希望能够分散万历皇帝的注意力。
  朱翊钧忽然摇了摇头。说道:
  “只可惜野史不足信啊!”
  我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朱翊钧话头一转,看着张鲸问道:
  “朕让你搜集建文帝诗文的事情,你没有让别人知道吧?”
  “没有,奴才没有告诉任何人!”张鲸哈着腰答道,“奴才怕下头人乱猜万岁爷的心思,连冯公公那里,都不敢透个口风。”
  “很好,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朱翊钧笑着说道,“你们可知道朕为何要找建文帝的诗句?”
  我心中一个咯噔,朱翊钧在这个时候忽然间这么一问,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还不等我说什么,张鲸却已经大着胆子回答说道:
  “奴才猜想,万岁爷大概因曲流馆的事,已是伤透了心。”
  我顿时对张鲸怒目而视,张鲸看到我这样的表情,立刻也知道自己说错了,立刻有些畏畏缩缩的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接着说。”朱翊钧虽然看到了我给张鲸使眼色,不过却还是如此说道。
  “万岁爷因此,因此就想到了被永乐帝赶出皇宫的建文帝,想到他隐姓埋名,流落民间……”
  我一听不好,再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忙大声说道:
  “够了!张鲸你怎么敢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小心你的脑袋!”
  再看朱翊钧,这个时候已经是满眼的泪水,双手将手中的那张信签揉成团,紧跟着却又抚平了,我和张鲸谁也没有开口,我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劝解,张鲸则是不敢。
  最重还是张鲸大着胆子,开口说道:
  “万岁爷!”
  “嗯?”朱翊钧回答了一声,随后又叹息说道,
  “我要是建文帝,既当了和尚,就决不再回这紫禁城。”
  万历皇帝的这番话虽然是轻声细语地说出来,可是却无异于在这空旷的东暖阁中打了一个晴天霹雳。
  “万岁爷!你可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啊,你可是威加四海的太平天子啊!”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东暖阁中响起,张鲸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和万历皇帝,醒过神来我的心中也是一惊,完了!戏演过了。
  张鲸随后就冲到了我和万历皇帝的中间,口中说道:
  “侯爷,你怎么胆敢打皇上呢。”
  看了看这个形势,我索性破釜沉舟,一把将张鲸扯开,然后厉声说道:
  “张公公不要忘了,我可也是皇上的老师!”
  听我说到这个,小皇帝脸上的愤怒稍微减轻了一点,我做出了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痛心疾首地说道:
  “你可还记得当日我教过你什么?你要时刻的记住,你身为天子,就要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这才小小的挫折你就打了退堂鼓?以前教你的史书你都丢那里去了!”
  被我劈头盖脸一通臭骂,万历皇帝脸上有些难堪,却也有些羞愧,张鲸连忙说道:
  “侯爷……”
  我将手一挥,制止了张鲸继续说下去,说道:
  “今天我就是拼着让皇上杀我的头,我也要说下去。”
  转向了朱翊钧,我继续说道:
  “吕不韦专权,秦始皇如何?想想汉文帝!你现在说这些对得起你朱家的列祖列宗吗,对得起天下的黎民百姓吗?……”
  到后面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终于将自己的一腔怒火都发泄完毕了,我才淡淡地说道:
  “要杀要剐,都随皇上,不过我希望当日那个胸怀大志的皇上能够回来。”
  朱翊钧低着头,良久没有说话,张鲸大着胆子招呼道:
  “万岁爷,您没事儿吧?”
  忽然间朱翊钧抬起头来,只见他满脸的泪水,他看着我啜泣着说道:
  “天下先生对我最好。”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句话,却让我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我连忙跪倒在地,口中高呼:
  “臣愿意为皇上排忧解难,死而后已!”
  朱翊钧连忙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将我扶到一边的椅子上面坐好,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冲着我深深的鞠了一躬。
  我连忙站了起来,说道:
  “皇上这不是要折杀微臣吗。”
  朱翊钧正色说道:
  “先生将朕骂醒,当受此拜。”
  我苦笑了一下,心中说道:如果不是因为我脑子一热给了你一耳光,我也不会破釜沉舟来这么一处,到现在我的背后还凉飕飕的呢。
  我开口说道:
  “为皇上排忧解难,引导皇上走上正途才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该做的事情。”
  后半句我没有说,不过这就足够了,张居正和冯保经历了此事,恐怕一惊被最能记仇的万历皇帝给记住了。
  朱翊钧点点头,说道:
  “现在还望先生教我。”
  看到我和皇帝说起了正事,张鲸连忙找个借口走了出去,等小皇帝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我才缓缓地说道:
  “说要将皇上废黜,恐怕只是太后气头上的话,太后也是对皇上期望甚高,容不得皇上出差错,希望皇上能够理解太后的一番苦心。”
  第三百零五章 藏香艳事
  万历皇帝点点头,说道:
  “朕知道先生不希望朕和太后之间有隙,而且朕对太后也没有丝毫的怨言。”
  我点点头,道:
  “皇上还有两年才能加冠成年,到那个时候太后就会真正的还政于皇上,不过在这之前,皇上要做的事情就是要彻底的摸清现在朝廷的各项政策,孰优孰劣,都要有一个清楚的了解。”
  朱翊钧忍不住地问道:
  “难道说,朕就真的只能够看着张居正和冯保内外勾结保持朝政吗?”
  我叹了一口气,才说道:
  “现在皇上年幼,四位顾命大臣,只剩下张居正一人,太后一介女流不得干政,可是朝廷的大权实际上却在太后的手中,如果类似曲流馆之类的事情再次发生,谁也保不住你!”
  “朕知错了。”
  我接着说道:
  “只要两年,这两年的时间,皇上要努力的学习治国之道,探查天下形势,不可再给人以可乘之计,那些朝廷的弊病,就交给张大人去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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