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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了，燕子飞得很低，雨要下了……
　　围绕科索沃的角逐与抗争
　　

轰炸这样开始（1）
这是南斯拉夫人民难忘的日子……
　　3月23日晚，北约理事会举行紧急会议，听取美国特使霍尔布鲁克关于“最后外交努力”失败的汇报，做出对南联盟实施空袭的决定。当日23时，北约秘书长索拉纳宣布对南联盟进行大规模空中打击。索拉纳说，他已经命令北约驻欧洲盟军最高司令克拉克对南斯拉夫的军事目标发动空中打击。他强调，通过政治谈判解决科索沃危机的努力已经失败，除了采取军事行动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索拉纳再次呼吁南斯拉夫政府签署科索沃和平协议，同意北约维和部队进驻科索沃。与此同时，南联盟总理布拉托维奇在塞尔维亚电视台宣布，根据宪法授权决定，从即日起，“南联盟面临遭受侵略的危险，处于直接战争危险状态”。南联盟塞尔维亚议会通过一项决议，强烈谴责北约发出的军事威胁。决议称，南斯拉夫决不允许外国军队进驻科索沃。如果受到侵略，南斯拉夫人民将采取一切手段捍卫自由。决议还说，北约军事威胁不仅破坏了科索沃和平进程，还将助长阿尔巴尼亚族恐怖主义分子的气焰。此刻，北约武装力量已经刀出鞘，弹上膛。北约同南斯拉夫已经处于战争状态。
　　3月24日，贝尔格莱德春寒料峭，江水扬波，碌碌尘世，平静如常，街上很难察觉到战争前夕的紧张气氛。使馆人员到商店采购，店主说，目前没有出现抢购现象，只有少数人购买较多食品以备战时之需。只是在加油站排起了等候加油的长龙，人们担心开战后汽油供应中断。安全部门人员告知，社会犯罪率比平常下降。
　　下午4时，米洛舍维奇总统发表电视讲话，简述了科索沃局势，指出南联盟面临北约的军事打击，实际上是对全国进行总动员。他强调南斯拉夫面临两大主要任务：一是以顽强的精神致力于科索沃问题的政治解决；二是在受到侵略的情况下采取一切手段进行自卫。米洛舍维奇表情严肃而又充满自信。他显然是在争取人心，鼓舞士气，在一场战争飓风到来之前，需要全国上下团结一致，需要赢得人民群众对这场战争的支持，需要维护国内的治安和稳定。
　　晚8时，北约开始对南联盟进行第一轮空袭。科索沃首府普里什蒂纳，塞尔维亚中部城市克拉古耶瓦茨，黑山共和国首都波德戈里察，以及贝尔格莱德附近的巴达伊尼察先后遭到轰炸。据南通社报道，北约轰炸已造成平民伤亡。
　　也就在贝尔格莱德时间晚8时，美国总统克林顿发表电视讲话。他说：“我们和北约盟国在采取这一行动前为和平解决科索沃危机进行了多次广泛的努力。但是过去十年对克罗地亚和波斯尼亚发动过可怕战争的米洛舍维奇再次选择了侵略而不是和平。他违背了自己在去年秋天作出的停止在科索沃进行残酷镇压的诺言。他拒绝接受我们的盟国以及包括俄罗斯在内的伙伴上个月提出的平衡而公正的和平协议（科索沃阿族勇敢地接受了这项协议）。他们军队加紧了攻击，烧毁科索沃阿族村庄，屠杀老百姓。”
　　“就在我讲话的时候，更多的塞尔维亚军队正在开往科索沃，更多的人正在逃离家园——仅在过去5周就有6万人，总共有25万。许多人逃往邻国。科索沃危机现在已经充分发展。如果我们不采取行动，它显然还会恶化。只有现在采取果断的行动，才能防止以后出现更大的灾难。”
　　克林顿总统在讲话中说明这次军事打击的三个目标：“第一，显示北约反对侵略和支持和平是认真的。第二，让米洛舍维奇为袭击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付出代价，使他不敢变本加厉地攻击。第三，如果必要的话，大大削弱塞尔维亚的军事能力，破坏它未来对科索沃发动战争的能力。”
　　8时15分，贝尔格莱德上空响起空袭警报。我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空袭警报。事先，就战争的防卫措施以及有关知识，已向全馆人员进行通报。如果警报声音是波浪起伏，带有某种恐怖感的，是空袭即将开始，必须采取防护措施，或到防空洞躲避。如果声音是平声，是解除警报。警报响起后，街上行人匆匆赶回家中，商贩们提前收摊。也有人在商店橱窗的电视前收看北约空袭的新闻。警报响后5分钟，就听到了“轰隆、轰隆”的爆炸声，烟云火光冲天而起。南塞电视台报道，贝尔格莱德附近的军用机场遭到轰炸。此时，我坐在使馆传达室，等候护送第一批撤离人员的司机和外交官归来。他们于下午2时离馆，4时左右离开南斯拉夫国境，5时到达罗马尼亚的一个边境城市，我驻罗马尼亚使馆人员将撤退人员接走后，我馆护送人员于8时30分安全返回使馆。这时，我心上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在第一轮空袭中，北约共向南联盟境内发射了一百多枚战斧式巡航导弹和卫星制导空对地导弹，还投下了激光制导炸弹。参加轰炸的有从英国起飞的B…2轰炸机，从意大利起飞的F…118美军战机和从美国本土起飞的B…2轰炸机。在空袭中，南联盟七个地区的约六十多个防空指挥和控制中心，还有部署在科索沃的塞族军事力量遭到北约的打击。南斯拉夫方面报道，在作战中南方共击落了两架飞机和六枚导弹，并拦截了多枚巡航导弹。但北约方面称，共有一架飞机被毁。据南方透露，有一位非常有经验的南斯拉夫飞行员驾驶南空军米格…29战机，从巴达尼察空军基地起飞，与另外两架南军飞机一起迎敌，但小试身手后便知不是对手，很快撤出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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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炸这样开始（2）
据布鲁塞尔外交人士透露，北约对南联盟的军事打击共分为五个阶段：
　　第一阶段，即北约对南联盟空袭前几个月的准备阶段，主要是部署在意大利或在亚得里亚海巡弋的航空母舰舰载的大约400架飞机进行训练、演习，侦察飞行和搜集情报。
　　第二阶段，从3月23日23时北约秘书长索拉纳下令对南联盟进行空袭之时开始。这一阶段发射的导弹目标主要指向塞尔维亚的防空设施、地对空导弹阵地、雷达、指挥部和通讯中心，夺取南联盟制空权，使南军对北约空袭没有还手之力。这一行动由美国将军、欧洲盟军最高司令克拉克负责指挥。
　　第三阶段，在塞尔维亚空防能力被“大大破坏后”，对南联盟更广泛的目标进行打击。主要集中摧毁南联盟武装部队的设施，包括兵营、空军基地、武器库，以及南斯拉夫军队驻地。这一阶段主要是杀伤南军的有生力量，瓦解南军的战斗力。
　　第四阶段，空袭范围扩大，轰炸南联盟政府机构及重要的民用设施，目的是“彻底摧毁南联盟的战争机器”，使南失去调动和作战能力。
　　第五阶段，北约的飞机和舰只返回基地，军事行动结束。北约维和部队进驻科索沃，南联盟在“科索沃和平协定”上签字。
　　我想，北约国家外交官透露轰炸计划是有意的，显示北约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决心，要米洛舍维奇总统面对现实，早做决断。
　　“一石激起千层浪”，北约对南联盟的空中打击在全世界引起极大的反响。
　　有人拍手叫好。英国首相布莱尔在首轮空袭后声称，北约向南联盟发动空中打击的目的是削弱南联盟的军事力量，北约已经确定了明确的目标，在达到这一目标前，北约将不断采取必要的行动。
　　有人表示反对。俄罗斯总统叶利钦发表措辞强硬的声明，指出北约正在对南联盟进行“公开侵略”，他宣布，终止俄罗斯与北约的合作关系，召回俄罗斯驻北约代表。叶利钦还表示，如果北约继续空袭南联盟，俄罗斯有权采取相应措施，包括采取军事行动，以确保本国及整个欧洲的安全。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发表声明，表示白俄罗斯决不容忍北约对南联盟发动空袭，白俄罗斯将同俄罗斯协商采取必要措施。乌克兰和哈萨克斯坦外交部也分别发表声明，对北约进行谴责。
　　俄罗斯总统的声明是说给俄罗斯老百姓和南斯拉夫人民听的，俄没有也不可能采取任何军事行动。俄罗斯毕竟不是苏联，已无力同美国和北约对抗。据透露，美国以取消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提供给俄罗斯的贷款相要挟，要俄不要干预北约对南斯拉夫动武。当时俄罗斯经济十分困难，这些贷款已纳入国家预算。如西方取消这些贷款，俄罗斯的经济就无法运转。无论如何，俄罗斯还是采取了一些行动。北约对南塞开战之时，俄罗斯总理普里马科夫正在赴美访问途中，收到空袭消息后，根据叶利钦的指示，中途返回俄罗斯，取消了这次对美国的访问。此外，俄罗斯还派出“河湾”号侦察舰从黑海驶往地中海，监视美国动静。实际上舰上的俄罗斯官兵无事可做，只是在爱琴海上捕鱼捉蟹，品尝地中海海鲜的美味。
　　3月26日，我外交部发表声明，谴责北约对南斯拉夫空袭。29日，中国国家主席###致口信给南总统米洛舍维奇，并复信美国总统克林顿，信中强调，中国反对凭借军事优势动辄使用武力或以武力相威胁。科索沃问题应该在尊重南斯拉夫主权和领土完整、保障科索沃地区各民族合法权益的前提下，通过谈判，公正、合理地解决。中方强烈要求北约立即停止对南斯拉夫的军事干涉，使科索沃问题重新回到政治解决的轨道上来。
　　不少中小国家选择了沉默，对发生的事态不予置评。我想他们还是有所顾忌吧！
　　北约开始对南斯拉夫空袭的第二天，南联盟政府决定断绝同美国、法国、德国和英国的外交关系。这些国家的外交官在开战前都纷纷撤离。贝尔格莱德愤怒的群众捣毁了法国在贝尔格莱德的文化中心、德国的民航办事处。至于美国大使馆、大使官邸以及一系列北约国家使馆及相应设施，都在塞尔维亚军警的严密保护之下，丝毫没有受损。南塞内务部、新闻部发表公报，要求南斯拉夫人民保持冷静，在敌人轰炸面前不要惊慌，尽量减少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
　　这是中国驻南斯拉夫使馆相当忙碌的一天。我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官邸，已经深夜12点钟了。我刚刚静下来整理思绪，电话铃响了。我很惊奇，因为知道我官邸外线电话的人不多。北约轰炸伊始，一切有线联系手段断绝，很难打进电话来。我忐忑不安地拿起话筒，原来是儿子打来的电话。我在国外工作多年，儿子从未给我和爱人打过电话，都是我们打电话给他。后来我问他，如何拨通的，他告诉我，他拨了一晚上才拨通。他得知北约轰炸南斯拉夫后，对我们的安全很担心，炸弹是不长眼睛的，要我注意安全，保重身体。他说：“今年是1999年，你又是9月9日生日，这么多9碰在一起，不吉利，你得多加小心……”说着说着，这个从来不掉眼泪的五尺汉子，声音哽咽了。我说了些安慰他的话，让他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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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炸这样开始（3）
凌晨2点，有关同志叫醒我，处理紧急公务，直到清晨。25日上午，我主持使馆有关人员会议，对使馆人员的安全做出相应安排。中午，同一位南斯拉夫朋友共进工作午餐。
　　25日0时40分又响起空袭警报，5时20分解除，下午2时又响起警报。
　　北约对南斯拉夫的轰炸在继续……
　　南斯拉夫诗人斯米量尼奇《祈祷》一诗中有这样的几句：
　　母亲，划着十字
　　为家园和这片森林
　　为那成长，澎湃着热血的孩子们
　　还为那看不清道路
　　那路上的行旅者
　　祈祷如泣如诉……
　　　。。

对不起，我们不知道它是隐形的（1）
3月的南斯拉夫应是春光明媚，而今却硝烟弥漫，爆炸声此起彼伏，防空警报撕裂长空，气氛凄厉而又悲壮。
　　从3月24日至27日，是美国和北约轰炸南斯拉夫的第二阶段，主要目标是南塞的军事设施和防空系统。南军总参谋部宣布，在北约发动空袭后的三天多时间里，北约共发射了2500～3000枚巡航导弹，出动飞机约500架次，袭击了90多个军事目标。从28日起，北约空袭进入第三阶段，主要目标是消灭南塞军队的有生力量。轰炸不断升级，不但黑夜轰炸，白天也轰炸，空袭警报频繁响起，声音撕心裂肺，阴森恐怖。南联盟政府声称，截至31日，北约在南联盟投掷炸弹的威力是美国在广岛投下原子弹的两倍，给南斯拉夫造成数十亿美元的损失。据俄罗斯国防部统计，截至29日，已有1000名南平民丧生。空袭还迫使800多万居民长期滞留在没有水、电和食品的防空
　　洞里。
　　南斯拉夫人对待轰炸的沉着冷静是令人钦佩的。晚上在防空洞或者家里躲避空袭，白天照样上班。商店照常营业，物价没有上涨，商品应有尽有。报亭前，人们排着长队买报纸，比往常更加关心国家大事。贝尔格莱德市中心，每天晚上举行烛光音乐会。在北约轰炸的日日夜夜里，音乐会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音乐会有成千上万人自发地参加，其中有著名演员、歌唱家，也有政界人士、知名学者，绝大多数是普通市民，也有旅南的外国人。演员在台上唱爱国歌曲，台下随声应和。这歌声形成浩瀚的音河，宣泄着人们的愤懑和不平，激发着对生活的热爱，对祖国的忠诚。有人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说，也有人上台与之辩论。有时也有外国人登台表演。有一次，我们看到一位俄国人上台讲演，他不会塞尔维亚语，就直接用俄语演说，讲完后问大家：“你们听懂了吗？”与会者绝大多数是听不懂俄语的，但仍然为他鼓掌欢呼。有人打出标语牌，上面写着：“俄罗斯别害怕。”“我们和你在一起！”
　　新华社记者吕岩松采访了一位正在执勤的警察。他对记者说：“科索沃是我们的领土，北约为什么要进驻？当奴隶，毋宁死！即使打到最后一个人，塞尔维亚也不会让步。”
　　这位普通警察的话语，具有较为广泛的代表性。这使我想起二战时的一段故事。1943年，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在望。时任南斯拉夫人民解放会议主席的伊万·里巴尔博士有两个儿子在前线，老大叫尤里察，老二叫洛拉。洛拉受命出访，乘简易飞机前往开罗，他出访的身份是南斯拉夫人民军驻盟国司令部代表，出访的目的是要求盟国方面保证向南军提供粮食、弹药和其他物资。不幸的是，飞机起飞前被敌机发现，遭到敌机连续轰炸，洛拉不幸牺牲。铁托把老里巴尔请到司令部，以十分沉重的心情告诉他洛拉牺牲的消息。
　　里巴尔老人的脸抽搐着，他向铁托请求道：“请把尤里察叫来，我希望我第二个儿子能待在我身边。”这又是另一桩无法隐瞒的事了。铁托不得不告诉老人，尤里察也牺牲了。铁托从办公桌里拿出一封信，交给老人。这是洛拉生前写给爸爸的信。信中写道：
　　“爸爸，不要流泪，要坚强！我们的尤里察又不是一个人倒下去的——他将永远属于我们最优秀的儿女中的一个。他为祖国献出了生命，为的是使我们的祖国变成一个纯洁、光荣和不朽的国家。他的血不是白流的，他的牺牲鞭策着我们去完成他未竟的事业！……”
　　里巴尔老人悲伤至极。他参加了洛拉的葬礼，在葬礼上他讲了话。他说：“孩子，我也想在你的灵前讲两句话……孩子，我要向你发誓：从今以后，不管为祖国付出多少代价，我都在所不惜！我的孩子，你和尤里察去世，对我这个做父亲的来说，是多么沉重的打击，可是你们是为祖国而牺牲的。我明白这一点。洛拉，尤里察，我的孩子，你们会永远活在我心中。我会沿着你们走过的道路继续走下
　　去……”
　　我想，这就是南斯拉夫人的性格，这就是南斯拉夫精神。这也许就是南斯拉夫的民族魂。对这场战争，可能有截然不同的评价。但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自强自立，百折不回，不畏强暴，誓死不屈的精神，应当像暮鼓晨钟，给人以激励，给人以警示，给人以启迪。正像一位南斯拉夫诗人所慷慨吟咏的那样：“即使折断翅膀，心灵也要像羽翼一样向地平线瞩望。”
　　如今这场战争同以往大不相同。这是一场实力相差悬殊的战争，这是一场没有获胜希望的战争。美国和其他北约国家合力对付南斯拉夫，两者相比，无论领土、人口、经济实力还是军事实力，都有天壤之别，真可谓是大象与老鼠之争。南斯拉夫经过十年的经济制裁和封锁，不但经济凋敝，军事装备也十分落后，同北约更是不可同日而语。虽然战争前景未卜，但是南军还是要奋力一搏。南斯拉夫军队有一批卓越的年轻军官，在弱不敌强的情况下与北约周旋。他们采取的战略战术是：快速机动，分散隐蔽，隐真示假，伺机反击。他们把部队化整为零，以班、排小单位活动，几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