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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李扬传-第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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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常清眼里已容不下任何东西,愤怒已是充满了整个头间,瞧着山顶之上已快看不见的唐旗,唯有将这敌军首领斩杀方才少解些气。
“杀!”咬牙以血目相瞪敌贼喝出惊天气概,与头上斩落的刀身瞧也不瞧一眼,手中之枪突刺进去,带出一腔血水,拧身前行复又将仇恨之枪刺出。
当前的侍卫不敢相信的看着胸前的大洞,眼光涣散之时看着已握不住掉落的刀,只及想道,不如他狠!便是跌倒死去。
“回护俟斤!快回护!”其余侍卫一边相挡,一边大声的喝令。
“莫要理我,继续攻杀!”敌将喝道,但声音哪及数十人之壮,鼓手也见事危急,忙是吹角令各部回护。
见各部骤停攻击,反身退下之时,敌将大喝一声:“气煞死我了!“便仰头跌倒。
第四百三十五章 回师
如潮水般退去的敌众慌张的朝帅旗拥去,露出了一杆血红的大旗,上面血染的唐字是那么的刺眼,上面黏稠之极顺旗边的飘带拉出长丝而坠落的血团滴在同样恶心异常且不知是何物的上面,拉扯了几下便融为了一体。
李扬大口的喘气,这样也许能将肺中的灼热感随之带出去,身上已不知道被破开多少伤口,如今已是丝毫感觉不到,相比之下他或多或少的受了周围之人的保护,而将他尽可能围在里面的军户们如今已是看不出有人的样子,除了偶尔从一个血洞出呼出一团白气外,就留原本是眼睛的地方都被血肉污住。
“司马,退,退了。”有人费力的挤出话来。
李扬明明想点头说话,但是没有力气,只能用眼珠在眶里转了转表示知道了。
“我等,杀!”很明显是想说杀下山去,但后气接不上来便卡在了杀字之后。
如今已是隐隐瞧见敌营之中的混乱,也是依稀的能认得出那数位少年郎君顷刻被人群淹没。一股冲天的力量涌入孱弱的身子,李扬如野兽的吼叫:“杀!”
“杀!”这仅余的二十数人顿时又活了过来,朝下扑去,没了力气走不了几步便倒地便滚着、爬着,明显这只不过是去送死,但也要义无反顾的前去!因为那里有他们的生死兄弟!
“俟斤!大事不好了,五里之外弓月城方向有万余唐军杀到,请俟斤示下!”探马慌张之极,一张脸因惧怕而扭曲着。
万夫长心中悲哀万分,这岂是往日连大食人都为之胆寒的突骑施人,在经了这场战役之后,完了,全完了,往日的荣光这配在嘴上而过,那心中的热血已被这战所消磨的一无所有。抬头看了山上往下发起决死冲锋的唐军,又瞧着陷入围杀中的那数人,叹了一声无奈而道:“撤退!”忽尔咬牙切齿指了封常清那边道,“把这几人杀死!”
号角大作,敌军整队,但封常清那边却是更是凶险万分,整整分出百人的精锐围杀,不到几息之时,随着敌军散去,里面已再无活气。敌将大笑数声,回看山上目光复杂之极,将手一挥率军所退。
李扬等人滚爬过来,木然的翻到层层叠叠的尸体,扒出一具死去多时的少年,紧紧抱于怀中,仰天干号,却是发不出声来,唯有滚烫之极男儿之泪破开血污混成血水顺脸而落。许久“啊——!”的一声嘶心裂肺的哭喊自喉头而出,直冲九天之外,将血染的霞彩撕的支离破碎。
当一具具年少的尸体被翻了出来摆排在一处时,仅存的旅帅哑着声道:“司马,节哀!十七位兄弟等着你送他们一程。”
李扬被痛疼所笼罩,眼里除了这些仍像活过来的少年之外,就连遍地的血红与肉块都未瞧到,只是木然的说着:“兄弟,兄弟。封,常清呢?”
那旅帅摇头,仍看了在翻着的军户道:“大概还在里面吧。”
“找!”李扬吼完蹲下身子,轻轻的抚着死者安详的脸。
不多时,那边惊呼:“活着!活着!”
李扬猛然站起朝这边看。连拉带抬的将一具被血泡出来的身子放于面前,旅帅眼里落泪急道:“司马,活着!”
看着好似死了的人的脸应是封常清,但又不敢确认,用手擦脸却仍是血,忙从身上用牙咬下一场布来,将这吸饱了的血浆的布拧了拧复来擦试,李扬笑了,是他,是那个封常清,伏下身子听了心跳,弱弱的但仍在跳着,忙用手指将口鼻的血块扣去,轻声的唤道:“封常清,封常清。”
众后士也围着而轻唤
也许是听着呼唤声,封常清醒了过来,用舌头吐了吐嘴里的东西,呸呸了几口,睁眼瞧着了便问道:“司马你也来了,这是地府之中哪一殿?”
“混帐东西!”李扬笑哭着骂道,“好好的睁眼瞧瞧!”
“司马,让小的睡会,累了。”封常清复又闭了眼。
李扬伸手要拍其脸,怕他一睡醒不过来,但让旅帅拦下道:“司马,他真的是累了!”
“哈哈。行路西进断数蒿,旌旗饮血战折刀,生死沙场君莫愁,笑看风云在今朝。我等活着,我等活着!”李扬仰面大笑,最后变为呜呜哀哭。
“呜——呜——”远处号角大作,一骑千人战马嘶叫而至,一人大呼道:“司马!司马!”正是那一千多的老军回来。
“兄弟!真是痛死我也!”远远急奔的心中本就担心万分,如今亲眼见着了血浮之地这心肺五脏便是裂了,从马上滚落下来,一头叩于地上痛呼道:“我等死罪,死罪!为何回的如此之晚,如此之晚哪!”
一声声哭喊便是回荡于天地之间。
端坐中军胜利押俘而归的盖嘉运以袖掩面,低声而令下:“降旗!”,那声调之中已是透着一股哽咽。
打扫了战场,将自家兄弟的尸体放于大车之上,这支北庭大军便缓缓而归,本来是大胜了的,但经这里过后,便无了欢喜之意,隐隐之间多了几分悲壮。
回了庭州,盖嘉运瞧也未瞧百官闻胜而来的欢迎之仪仗,而是言道:“沙场之死战的袍泽兄弟多达数千,你等还是多想下如何体恤闻声而泣的百姓吧!”回看已换过衣服但仍未摆脱恶梦袭来数夜未能成眠的李扬,叹声唤道,“李司马,莫要悲伤了,自苦就是如此,杀阵战场哪有不死人之理。要想的开些,莫要自责太多,他等自生下之时便已是决定了必然要上的沙场,早晚,早晚是会有这么一天的。哎,回宅中去看看,你之亲人也在盼着你平安归来。府中之事先放下,与假五日好好团聚才是正事。”说罢便打马走了。
李扬低头不语,不知心里如何,但瞧着满眼的血丝以及那化不开的悲伤,便知心中是何等的痛苦。他瞧了整个大军一眼,然后重重的看在了那些已白布掩盖的大车上,良久而与旁人说道:“莫要亏了这些兄弟!”而后打马至伤者车上唤道:“封常清!”
“小的在!”仍是想站起回话但力不从心,倔强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的悲伤。
“嗯,很好。伤好之后来寻我!”李扬点头笑道。
“司马!还你!”封常清从怀中将铜印与那包着的功劳簿取了出来,只是这簿上面已经被破开二道口子,递了过来有些请求的说道,“司马,兄弟等人皆是走了,可是都是真正的好儿郎,求司马莫要忘记了他们,如有一日请让天下之人都知道。”
李扬郑重的以手接过,点了点头道:“放心,好好养伤,都时带了活着的兄弟寻我吃酒。”而后又问道,“当初为何突了出去还要回来!”
封常清腼而笑道:“无他,只是不想独活而已。”又回看了一辆辆的车上强挤了笑,“但还是我活而他等去了。”
“好好的活着,来日的天下必你的施展之日!”李扬于马上朝这些伤者一礼,而后又与那逝者一礼,便打马入城了。
好像又老了几岁的李苍头于军队之尾,默然而瞧着,但他与周围相随的商贾不同,脸上没带有任何的欢愉,倒是有些深深的愁意。
李扬奔自宅前,远远望着倚在梅子身上拭泪的茉莉,见那红肿的眼睛以及好生让人怜爱憔悴的身子,心中一时之间让温情所充满,跳下马去也不管有多少人看着,张开怀抱轻声的唤道:“娘子,我回来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 巡营
将心爱之人拥入怀中,李扬这一刻彻底的放松了下来,全身的力气随之消失的一干二净,便软软的倒了下去。茉莉如何能扶的住,惊呼着阿郎也一同倒下。
让婢女挽扶起来,李扬疲惫而笑道:“娘子,为夫想歇上一会。”便无力的闭上了眼。
迷迷糊糊知道自己被人抬进了房里,又听着茉莉着急的尖叫声,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是张不开嘴,当头挨了枕头时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李扬做了一场梦,这个梦很长,也不知梦了些什么,只知里面有众多熟悉的面孔在说笑,忽然想起这是那些与自己相处了好几日必已战死的兄弟时,这心中便是急着,大喊着来拽。直至有人抓住他的手,方自睁眼就瞧见哭红了双眼的茉莉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唤道:“阿郎,你快醒醒!”
“娘子,今日是哪日?”李扬笑笑,将茉莉抱在身上轻声的问道。
茉莉这些日子着实的害怕,康国那边已是送去了信,但就是这样每日还是在睡间惊醒,生怕李扬有个闪失,如今夫君回来了,未说两句便是倒下,这差些将她吓死,好在唤了医者瞧后说道,无妨,只是劳心力尽而已养上些时日便可醒来,这才稍放下了心。但脱衣后看到前边那道道伤口,虽是早已处理,可还是让人后怕不已。自夫君沉睡已二日,每每看到他皱眉或是身子抖动,这心便是如针扎的难受,今日起伏却是更多,不时的还说些胡话,这又让茉莉怕了起来,忙是唤人去请了医者,自己心痛之极的守护着。见夫君醒来问话,这心又放了少许,忙道:“二月初一了。”
“五日了。”李扬自语道,别人未是记着,但自己却是深深的记着那正月二十六日,正是那日战罢,也正是那日突骑施败了,还是那日自己所带的二千军户子弟就只剩下不足三十人而已。摸了摸怀中,着了急问道:“功劳簿呢?”
茉莉哭着道:“阿郎,妾身放了,就等着你醒来再交至你手。”
“快去,取过来。”李扬唤道,“替我穿衣为夫要去见方镇。”
茉莉擦了泪也未阻拦,只是温柔的替夫君穿好衣服,然后从柜中取出用丝巾包了数层的功劳薄交于李扬道:“早些回来,妾身等着阿郎。”
李扬接过,虽是让丝巾裹了数层,但还能依稀透露出丝丝的血腥之气,可想而知茉莉是如何取出并包上的。于是歉意而笑道:“娘子,辛苦你了。”
茉莉背身走到一边而泣下。
李扬至都护府,众人皆是敬重而视,牙官早早的过来迎着施礼道:“司马,方镇正在里边,请随卑职这边来。”
进牙里见盖嘉运,这盖都护起身拱手至门前道:“李司马,不是与你五日假么,怎么今日便来了。”随手让牙官去奉茶,一边请了李扬进来。
“方镇,下官实是心里难安,请方镇将死难的军户功劳报于朝堂之上,此是功劳簿请过目。”李扬双手而奉上道。
盖嘉运脸色沉重而接过,展了数层丝巾露了破了的包裹。也不展开看,只是轻轻的放于手边道:“请司马放心,此为本使之职责,定能会让儿郎之血白流!”
“谢方镇!”李扬离座深施了一礼,“下官替二千死去的兄弟谢了!”
不等盖嘉运回礼,李扬便扬长而去。半响盖嘉运方自说道:“这李司马也是个性情中人!难得,难得。”也没有怪罪他不辞而别的失礼,便是将手中之物拿起,瞧了瞧又包好,与怀中的表章放于一起,唤了牙将道:“来人,将此送至中书省,上表陛下!”
自都护府出来,李扬骑马直奔了瀚海军营地,至辕门经查验后,军兵通传副使,副使迎出营外拱手道:“李司马此来营中可是有事?”
“无事,只是想看看那些伤着了的兄弟。”李扬回礼说道,“想必他们都是好些了。”
“哦,请随卑职这边来。”这副军使不过是盖方镇自行任命的幕僚,虽是也挂着一个正八品上的监察御史之职,但怎能与陛下制授的司马相比,于是恭敬有加的相请着,又唤了行军司马、判官、掌书记这些军中之官作陪,一行数人至军医诊治处。
未等进入之前,听得里面有呼痛惨叫之声传来。副军使脸色一变,随行之卫便要先行进去责骂。
“慢着!此间袍泽皆是有功之臣岂能由你等作践!还不退下!”李扬岂能不知他们去干什么,怒目而斥,这些军中之官脸色红透,低头不语。
进得营中,便见草草搭起的土坯茅屋大多破烂不堪,只是能遮风挡雨而已,瑟瑟寒风吹过带着屋中少许的热气又自大洞出去,里面血迹斑斑阴凉难当。
“为何为此?他等可是我大唐的功臣!”李扬怒气难以自制,指着这些称之为屋之地责问道。
行军司马大汗淋漓,忙是施礼回道:“回司马,军中之资本就少之又少,去岁筑城又用去大半,所剩实是无已。不说别的,就说这药材日下也快断了。”
正说着便听一屋中一人大叫道:“莫要斩我的腿,求诸位了,莫要斩了。”
“住手!”李扬忙是冲了进去,就见五位军士紧紧的压着一人,一医者满手鲜血的执刀高举便要砍去。
“放开,你等作甚?”气极的李扬怒问,“医者仁心,为何做下如此之事!”
军医见军中大员进来,忙施礼道:“不是小老儿要如此,如不砍去废腿,怕是他这条命就没了,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副使,莫要怪军医,实是军中药草奇缺,如今这脚都烂了!好在天寒如是砍去了,这人还能保的住,要是夏日,早已生蛆腐坏,就算砍了也无济于事。”大抵是学生,心中无所畏惧,替医者说话。
李扬一言不发,猛然转身冲出了屋子,面朝东而闭眼垂泪,未及一息之时,里面便传出一声惨叫,接着一条人脚被便端了出来。
“你等将所需之物急报都护府,本官批与部堂!”李扬转身面朝众人而道,“如是有人不复,本官便去面圣!”
“谢司马,谢司马大恩!”众人施礼而谢,那方自出门的军医,听罢愣了一下,忽是哭叫着跪于地上叩头道:“儿郎们,如是司马早来二日,你等俱是活了!恨啊,我好恨!”
李扬已是失去了巡营的心情,问了封常清在哪,便急急的到了一屋中。也许是沾了谁人的光,这屋子竟也完好,虽未点火,但还是能挡了风的。一席大炕之上铺了些茅草,上面有蠕动之物便是低声唤疼的伤者了。李扬进来轻唤:“封常清,封常清。”
靠最里处,墙上有白毛之冰的角间,弱弱的呻呤道:“谁人唤我。”
急走几步道:“是我。”
“是司马”里面的人急着起身,二个军士忙过去扶了起来,将身上与脸上的草摘了去,露出一张黑污的脸来,笑着而道:“小的在此。”
李扬难过之极,过来也不嫌脏臭握了冰冷的手问道:“可是好些了。”
“好些了,再有数日便可回家。”封常清很是满足的笑着,“只是从此便吃不上这里的饱饭了。”
边塞苦寒之极是这些日子李扬深感到的,莫说居住之处大多低矮破烂,就是吃食上也为七分糠三分米,比之内腹之地相差甚远。自己身居五品有钱有粮自是不愁,居有府中所派之地,食有精米,出则乘马,入则轻裘。不说随身有防阁,奴仆服侍,就是宅中官婢就有十数人。每日所烧之炭数十斤,所温洗漱之水浮香能流百米。而这些为国之人呢,真是想想内愧之极!一时如有物哽在喉间,无言以对。
第四百三十七章 宫里
安慰了几句封常清后,又与同屋中手足无措的其它伤者说道:“好好养伤,莫要多想旁事。”便退出了出来,沉重的心情之下再无探巡的想法,脸色难看之极的与众人拱手了道,“本官知诸位难些,但还是竭尽人事好好的善待这些有功之人。”说罢带了亲随便转回都护府来寻了盖嘉运,并言道,“盖方镇,你可知军中之详事?”
早已有人回报知了李扬去了军中的盖嘉运笑着道:“本使自知,但有些事情太难!”
“难也得做!不然岂能对的起你我的良心!方镇,莫要忘了沙场之上还有着数千的烈魂在看着我等!”这话说的便是有些重了,盖嘉运眉头一挑,仍是平静而道,“非是本使不愿,实是上报的文牒一去皇城便沉无音信了。李司马,大抵朝中也是无钱吧!”
无钱!想及洛阳宫的辉煌,去岁咸直公主与寿王的喜礼之奢华,这哪里是无钱!李扬愤恼,沉声而道:“一纸数万钱,万命不如纸!今朝人心去,明日谁守边!可恨闺中人,犹望长安月!士用命保天下之平安,全身死亦不能归乡,化为一捧土或荒骨任鸟虫相啃,这是谁之错!天!岂能如此!”
“李司马!”盖嘉运自座上起身大喝道,“你岂能如此评说!朝中自有分寸,远日不说,莫要忘了去岁洛阳珪宴之间,圣上命洛阳三百里内,州县各率音乐集于五凤楼下,一决高下。怀州刺史以车载乐工数百,皆衣文绣,牵之牛皆饰为虎豹犀象之状。鲁山县令元德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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