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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八怪传奇(下卷)-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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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田应声道:“哎咿,老爷您请。”
板桥上了轿,钻进去一看,一个大包袱就放在座椅上,抖开一看,神秘地笑了。
马小健等人在外面等着里边的反应,见没有呵斥的问话声,几个衙役间作了眼神的交流。
板桥探头出来,奇怪地问道:“怎么还不起轿啊?”
马小健蔑视地笑了下:“老爷,小的这就起轿。”说完喊了一声,“来喽,老哥们,起轿喽——”
众应声道:“起轿喽——”
新来的县令果真是个贪利谋财的人,让祝大人说的一点不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们按照预先合谋好的,在马小健的号子声中,抬起了“簸箕轿”,颠得板桥在轿子里七上八下。板桥想探头说上一句什么,头刚伸出就一脑门撞在了轿窗上。
郑田驾着马车跟在后面,见状敢怒不敢言。
马小健有意地问了下板桥:“大人,坐好了,潍县的路不好。”
“好。”板桥说,“潍县的轿子跟范县的不一样,坐着就象喝了酒一样。”
“那您就多喝点。”马小健一个号子声,轿子颠得更凶了。
板桥的头撞在轿顶上,身子撞在轿窗上,两只手扶着轿门上,那胃里翻江倒海,“哇——”吐将起来。
路边,出现了一个砖瓦窑。板桥透过风势刮开的轿帘看见了这个砖瓦窑,心下冒出一个主意来,大声地喊道:“停轿,停轿!”
马小健一个号令,轿子停了下来。他视而不见轿内的脏物,却假腥腥地问道:“大人,怎么啦?不舒服?”
“舒服,舒服极了。”板桥笑道。
马小健干干地陪着笑了下:“大人莫不是要尿尿?”
“我是怕你们要尿尿,才叫歇着的。”板桥诡黠地笑了下,说着没理睬衙役们,对砖瓦窑的窑工们喊道:“喂,你们这儿谁是头儿?”
跑过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工头:“大人要买砖?”
“对,买砖。”板桥走过去吩咐道:“你领人搬些砖坯子到我的轿子里去。把它装满。”
工头不解地问:“这是干啥?”
“叫你装你就装,问那么多干什么?”板桥令道,接着给了对方一个定心丸,“我给你双倍的价钱,没说的了吧。”
“好呐!”工头一听高兴地喊道,“老哥们,运砖坯到轿子里去!俺们的砖坯也当回老爷坐坐轿子!”
撒完尿回来的马小健见一帮窑工搬砖坯上轿子,急了眼:“哎哎哎,你们这是干什么?”
工头说:“大老爷让俺装的!”
马小健望着板桥:“大人您……”
“潍县的天灵地气都在这土坷垃上,本官得运些回去供在衙署的大堂之上。你领人把这些土坷垃直接给我送到大堂上,我随后就到。”板桥浅浅地笑着看着他说。
马小健的心里敲着小鼓儿,嘴上应道:“是,大人。”
板桥令道:“喊起轿啊!”
马小健再也没刚才那份精神了:“起轿。”
板桥看着衙役们艰难地抬起了沉重的轿子,掩口笑了……
衙役们已将轿子抬到了大堂上,轿子里的砖坯也规规整整码在了轿子前。一听说板桥如此治了抬轿的衙役们,县里的官员们不用传唤,就已经老老实实来到大堂等候板桥了。
板桥一进大堂门,所有的官员纷纷跪曰:“大人安好。”
板桥来到堂上的椅子上落了座,拿起惊堂木重重地拍了下去,喝道:“都给我转过来!”
趴在地上的官吏们齐刷刷转过了身。
板桥厉声问道:“你们下乡都回来了?”
所有的人都不敢吭气。
“马小健!”板桥喊道。
衙役马小健颤抖着应道:“小的在!”
板桥低沉地审道:“你把轿子里的土坷垃搬出来了,那包银子为何不搬出来?去拿出来!”
“是!”马小健到轿子里将那包银子拿到板桥的面前。
“跪下!”板桥喝道。
马小健扑通就跪下了。
“你好大的胆子。”板桥讥嘲地说,“竟敢串通奸人私下在本官身上作文章。是谁支使你行贿的?从实招来!”
马小健这下吓得不轻,他支吾着,拿眼偷觑着县丞祝英杰。祝英杰叩曰:“大人,这是下官所为,与马小健无干系。”
“你有钱是不是,潍县今年春上遭了蝗灾,你捐了多少?”板桥责问道。
祝英杰不吭气。
板桥判道:“有钱来贿赂本官,那就更有钱行善了。罚你三千两充公赈灾!”
祝英杰连忙辩解道:“大人,能听下官说个明白吗?”
板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吧。”
“都说大人的声名好,下官出此下策,让马小健出面迎接大人,并交给他这两千两白银。”祝英杰磕了一个头,“大人海量过人,廉洁清明,这是俺潍县的福气!下官五体投地!”
板桥知晓了事情的真委,不觉心中的怒气烟消云散,脸色缓和了过来。“如是这般,本官恕尔等无罪。诸位都起来吧。你们这一招厉害啊,我的五脏六肺差点没让颠出来……”
众窃窃而笑。
板桥笑了:“不过,郑板桥有郑板桥的招法,这些土坷垃上了轿子,感觉也是不错的。”
众大笑了起来。
马小健叩曰:“大人,小的见大人见了白银没吭声,只当来了个大贪官,抬了‘簸箕轿’苦了大人。小的给大人赔礼认罪。”说着不停地磕起了头。
板桥连忙下了大堂,扶起了马小健:“快快快,别再磕了。你看你看,头都磕破了。”
马小健由衷地说:“大人,别说把头磕破,跟您这样的好官当差,就是叫俺死,俺的眼皮眨都不会眨一下。”
板桥笑话道:“哎咿,不能死,你死了,我花钱买不来你这么个大个,怎么向你的老婆交差啊?”
哄堂大笑驱散了猜忌所带来的阴霾。
当天下午,潍县县城过节似地热闹起来,城门楼上披红挂绿,所有的店铺张灯结彩,通往县衙的主街衢上搭起了三道彩色的牌楼,好一派喜气洋洋。板桥新安置的府宅里,衙役们忙前忙后,登门造访的大小官员、豪绅富贾川流不息。望着喜气盈面的板桥,五妹惊奇地问道:
“先生用的什么法子?”
“这就叫‘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功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孙子兵法如是说,就是要在对方不经意的时候,出奇不意地采取行动,必操胜券矣。”
五妹直起腰来瞪着大眼看着板桥,板桥亲昵地拍了拍她的小脸:“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在看你这个大脑袋,里边都装满了什么?”五妹顽皮地说道。
“什么都有。你想看看?……”
板桥的话没说完,郑田领进一个有着一头卷发的年青人来,这不是“静心斋”的小伙计罗聘吗?板桥一见,心底掠过一阵不祥的预感,整个人愣住了。
“大老远的,你怎么一个人从扬州来的?”
罗聘没说话先红了眼圈,喊过一声“师叔”就出不声了。
“来,有话慢慢说。”五妹端上了一杯茶,轻声细语地说。罗聘推开了五妹的手,哽着嗓子说:“我是来给师叔报信的,我师傅冬心先生,他……”
“他怎么啦……”板桥眼前一黑,但他挺住了。
“他游历黄山回扬州,突然中风,仙逝了。”罗聘说完泪如雨下。
板桥木如呆人。五妹一看情势不对,慌忙招呼郑田和罗聘把他搀扶到内室去了。喝了一杯水,板桥缓过了神,轻声地吩咐五妹道:“娘子你去,把我的书房布置成冬心兄的灵堂,我要为他守灵三天。”
郑田小心地说:“叔,您刚到任,地方上安排的酒宴在等着您呢……”
“告诉他们,我的家人去世了……啊,不不,这么给他们说,我的兄弟过世了,谢绝一切应酬。”想了想他又说,“三天之内,不许任何人进家门,都给我谢绝了。”
五妹很懂祭祀的章程,书房的四周布上了白色的纱幔,上堂设下灵座,摆上了香案,罗聘执笔绘了金农的画像悬挂在正堂的上方,画像的周围披上了黑纱。板桥来到灵床前,点起灯烛,铺设开酒肴,安排端正后,扑地拜道:“冬心兄屈魂有灵,你走的为何如此匆匆?你就不能等着你的兄弟来看你一眼吗?你不是拙顿生冷吗,你怎么就这么不堪一击呢?你的那股直逼汉魏的雄风呢?冬心,我的冬心啊,你的灵府丹青,精妙漆书断后矣。断后又如何,我要的是你的人啊。冬心啊冬心,你等等,你等等,板桥的清魂追你来了,你就不能和我多说几句话了吗?……”追忆“戏耍钦差”、“巨砚风波”、“结交乾隆”、“兰山之变”、“京试败北”,冷暖人间,一世英才不得慧眼,板桥悲从心出,恸声抛泪,声气不能续之。五妹、罗聘和郑田被他哭的欷惶乱神,跟着洒泪不止。
夜深了,五妹给板桥端来了莲子汤,见她红肿的眼圈,发际散乱垂落在苍白的脸上,板桥这才意识到她与他一同悲戚,心生无限怜惜,勉强假意要吃,打发侍女强强带她歇息去了。
伏旦守夜的板桥与罗聘促膝而谈,说起拜师学艺的往事,罗聘追忆道:
“那时我不大,十二、三岁吧,异想天开的事特别的多。和师傅的女儿海姗在一起玩耍的女孩中,有一个叫晓仪的长得很漂亮。有一天,我心血来潮,想照她的模样画仕女图,我去找她,她正在师傅家和海姗‘跳房子’,我说要给她画像,她好高兴,答应了。海姗听说了,也要给她画,我不会哄人,就没答应,结果海姗拖着晓仪也不让她跟我走。我很生气,就在墙上画了好多海姗的丑脸,把她气哭了。她跑去找她的父亲,晓仪吓得也跟着去了。我落落寡欢,鬼使神差进了师傅的画室。一眼瞥到了师傅尚未画完的那幅《龙窠树下佛像图》,我好奇地趴在画案上看了起来,觉得不过瘾,拿起了毛笔,在画作的大佛边增画上了一个小佛。晓仪喊了我一声,我才发现师傅站在我背后有一会了,他的眼好红好红,象似要吃了我。我知道闯了祸,害怕地说了句“我,我不是故意的。”腿就打软跪了下去。没想到师傅突然蹲下来把我拉了起来,问我说‘告诉我,你跟哪个师傅学的画?’我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有些木讷地说‘没有人教我,我喜欢画。’就这样,师傅收我作了他的徒弟。”
“哦……《龙窠树下佛像图》是你师傅的上乘之作,你能摹的出来不?”板桥很随意地问了句。
“师叔面前不敢卖弄。”罗聘说。
板桥长舒一口气:“来,我也久不作画,能看到你画,也是尽兴了。”
罗聘取来纸笔,就在金农的灵座前挥起了笔。看他润笔着墨,宛如金农再现,直感才情千顷万斛,气势磅礴,不可逼视。板桥感叹万分:“师为怪,徒亦为怪,怪世人以不怪为怪也。冬心有后有继矣!”
三天以后,罗聘上路返扬,板桥送他一幅《老杆新枝图》,上书:老杆苍苍新枝昂,石笋萧然与竹长。好似倪迂清闷阁,阶前点缀不寻常。对后起新秀的厚望跃然纸上。
4
罗聘走过没两天,天就变了。是夜间刮的风,夜间打的雷,也是夜间下的雨,到了第二天,天黑黑的,就跟夜间没两样,从那以后,潍县全境连续一个月大暴雨,就好象没有天亮过。天上似乎有人捅了个大窟窿,瓢泼的大雨从那窟窿里倾泄而下,好恐怖。
洪水四泄。吞没村舍,淹没田陌。数十个村庄一夜之间成了一片泽国。浑浊的水面上,随处可见的青棵庄稼、房屋梁柱、淹死的人和畜牲,泡得肿胀变形了,不时地被浊浪卷出来,将*的阴影渲染得令人毛骨耸然。
疲惫不堪的板桥不敢懈怠,一连多少个日日夜夜领着一帮衙署的官吏前往潍河下游踏水巡视灾情,组织百姓转移。他们的前方和身后是百十人背乡离井的平民百姓,他们的行装都格外地简单,幼儿坐在柳条筐里茫然地圆睁着不谙世事的大眼睛。有人怀里抱着一只鸭子,或许他的整个家产就是这只鸭子了……
看到这幅凄凉的景象,板桥默然无语,好不感伤,他想哭,掩饰地抹了下脸上的雨水。祝英杰看了眼板桥,近似没话找话,实质是给板桥分忧地说:“大人,该回府了。”
“这么大的雨年年有吗?”板桥问。
祝英杰答:“多年不见了。”
“估计还会下多久?”
“不敢说。”
“再下下去,老百姓怎么过啊。”板桥忧心如焚地说,脑袋里在盘算着,“英杰啊。”
“啊。”
板桥果断地说:“组织所有的人力,动员强劳力不能走,他们走了,灾后的生产补救谁来做?”
“不让他们走,拿什么给他们填肚子?”祝英杰反问。
板桥瞪大了双眼,态度有些反常地:“想法子啊,我想你也要想,要不然朝廷要我等官员做什么?召集所有的里正到县里去……”
各乡的里正从各乡村赶到县衙大堂等候着板桥的召见,他们的周围是抱着孩子的妇女、老弱灾民。板桥和祝英杰从边厢里走出来,他们浑身湿透,显然是从雨地回来。见到父母官,所有的孤寡老弱全翻身跪地:“郑大人,救救我们啊!……”
板桥:“各位乡亲父老,你们请坐,请坐。”
哭声一片,哀求声一片。
板桥无语,祝英杰火了:“别叫了!”
百姓们一时吓着了,声音有些收敛。
板桥示意祝英杰态度不要过激:“英杰……”
祝英杰难过地说:“郑大人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不睡了,你们知道吗,他也是人啊!”
板桥平静地说:“各位乡亲父老,我郑板桥不会做官,但我晓得,老百姓的苦难就是我郑板桥的苦难,你们的家园毁了,你们一天没吃没住,我一天不能安寝啊。有我郑板桥吃,就有你们吃,有我郑板桥住的,就有你们的住。”接着他朝里正们问道:“各乡都到齐了,报一下各乡各村的强劳力组织的怎么样了?”
里正们一一回答:
“都留下了。”
“我们村走了八户。”
“我们村死了三个,剩下的一个没走。”
……
一个分管腾房安置灾民的官员走了进来禀报道:“大人,所有的庙宇、会堂、大户人家的空房子都腾出来了。只有一家大户死活不腾房。”
“腾,要他腾!”板桥大声地说:“这种时候他不做人,何时做人?告诉他,不腾的话,以抗法论处,罚他坐三年牢,所有的家产一律没收充公!”
“是!”官员应声走了。
“大人!——”神色慌张的主薄喊叫着奔了进来。
板桥情知不妙,忙问:“快说,情况怎么样?”
主薄压低声音说:“数字统计出来了,全县三十多个村庄被冲,死伤一千两百余人,三万多人无家可归,到目前为止,潍河已决堤三处!”
“啊?!”板桥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道闪电,一声霹雳,震人心魄。
“圣旨到!——”
随着一声喊,朝廷宣旨的内侍太监就跟地里钻出来的一样进了衙堂:“山东潍坊县令郑板桥接旨!——”看的出来,他们也是淋着雨赶来的。
板桥下跪接旨:“郑板桥接旨。”
内侍太监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御旨:大清盛世,国富民强,圣上于养心殿设千叟宴,赏赐天下有功勋臣,着山东潍县县令郑板桥为千叟宴书画吏,接旨速速到京述职。钦此。”
板桥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旨太监刚要走,板桥喊了声:“公公,有句话下官想问问。”他把太监拉到一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只听那太监说“只要你不怕掉脑袋,你就这么干。你自己掂量掂量吧。”说完昂着肥脑袋远去了。
祝英杰知道板桥的心境,只是胆怯地看了下他。轻声地说道:“郑大人,你还是准备准备动身吧……”
板桥苦笑了一下,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大伙听的:“一年一度的千叟宴要到了,大清盛世,皇上年年都要好好的庆贺一番,为那些*们哥功颂德。别人不选,怎么就偏偏选到我了呢……”
“大人,‘书画吏’是干什么的?”祝英杰问。
板桥说:“跟在皇上身后,专门给皇上讲解诗书画的。”
周围一点声音没有,大伙都期待着板桥的态度。板桥缓缓抬起了头,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凄楚地笑了下。
衙役领班马小健终于憋不住了,嚷了起来:“板桥大人,你不能走啊……”
一句话引发得所有的百姓倒头拜道:“郑大人,你不能走啊!”
板桥感动地眼内噙着泪花,面部带笑但声音却哽咽地:“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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