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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反攻路-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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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那个沉慧果决的少女,钟离决的声音带上一丝钦佩与感激,竹笠下刚毅的脸部线条也不觉趋于和缓。若非有她,先前他便不能安然无恙地度过劫难,更别提此时还救回好些个兄弟。
    前方转弯口有人在搬运家具,两人低调地退到路边,忽然钟离决看到了什么,微讶抬起竹笠:“州子,跟我过来。”
    他们跟在搬家具的队伍后面进了一条巷子。看到一样样崭新的家具被运进一座光看门庭就知道里面极大的宅子。
    一个披着天青色背子的俊朗男子正摇着纸扇指挥众人,纵然是汗流浃背忙碌进出,举手投足间依旧是一股郎当的洒气。很是惹眼。
    对方也正好看到了钟离决,愣了一下,对众人喊声“都小心点”,便把指挥权交给身边一人,向钟离决快步走过来:“回来啦?”
    “嗯。”钟离决点点头。看看搬家具的人,“你这是置办家产?”
    商去非苦笑一声:“是啊,不过不是为我自己。”
    “嗯?”
    “这宅子是为慕买的。”商去非收起笑正经地盯着他,“你刚回来吧,去过舞阳门没?”
    “没有,是不是舞阳门前发生了什么……”钟离决想着官兵的话。再看看商去非的神情,恍然明白过来,“难道和慕有关?”
    “关系大了。我昨天回来可是被吓了一大跳。你……我保证,你也会十分意外的。”
    钟离决看着他没说话,忽然转身就走,他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商去非叫起来:“喂,等等我。你怎么说走就走?”
    一路上人们在窃窃谈论着“慕苍苍”、“侯府”、“国公”、“下跪”诸如此类的词汇,有人赶集一般向舞阳门方向涌去。也有人一脸感叹摇头地从那里回来,一切都在渐渐地勾勒出一个不大妙的事实。
    可即使已经有了坏的预想,当钟离决来到舞阳门前的广场,挤进一圈圈的人墙看到里面的情景时,仍旧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人群中央空出一大块区域,数十个禁军一身明黄色衣甲,手执凛凛长戈列队于那处,齐整威武地圈守着一个跪在地上的身影。
    那个身影……
    钟离决瞳孔猛然紧缩,几乎难以置信,迅速看向皇宫大门舞阳门。禁军从这头一直守卫到那一头,俨然将跪着的人与群众分隔开,而宫门前坐着一个太监。
    钟离决认得那个人,他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窦公公。
    钟离决又将视线调回来,瞪着跪着的那人,双手不知因震惊还是什么而握得紧紧,连声音也有些变调:“到底怎么回事?”
    商去非轻叹一声,压着声音将自己打听到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已经是第五天了。前几天事情正大发时,几个议论得最凶的士子被抓起来,形势就收敛了很多,每天也就早中晚三个时刻人们能过来观刑。看她的气色比早晨时差了很多,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他声音里有隐隐的担忧。
    那个少女淡橙色的衣裙已经布满褶皱和污迹,头发也凌乱打结,从侧面看去她紧闭着眼,脸色惨白,呼吸间不能自抑地胸膛起伏,肩头、腰部及双腿都在微微发颤。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已经到了崩溃边缘,虚弱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会向前扑倒。
    禁军视若无睹,但围观百姓都在窃窃私语。
    “天哪,这个姑娘快撑不住了!”
    “让你去跪个四天整还多看你撑不撑得住?我的苍天,她是怎么能挨到现在的,换个壮大汉这时也快不行了吧?”
    “可怜的孩子……”
    “你懂什么,人家愿意,也没人逼她跪在这里,你猜猜她什么时候会倒下……”
    “太狠了,太狠了!据说哪位殿下还可能是这姑娘的表亲呢,都不见人出来……”
    声音起伏在周围,钟离决忍不住踏前一步,商去非眼明手快拉住了他:“你做什么?我们一不了解她的想法,二是局外人,万一做了什么破坏人家的计划,那就弄巧成拙了。”
    他看看苍苍,眼中也有些不忍:“别看这个情况不妙,却也是她万般艰难才争取到的,她是求仁得仁,我们不宜插手,也插不了手,看着吧,她应当不至于把自己送上绝路,或许还有转机。”
    “转机?”钟离决几乎是从牙齿逢里磨出这个词,看看周围议论纷纷却都不敢提高一点点声音的人们,再看看全副武装的禁军,最终只能恨恨作罢。
    商去非说得对,他们插不了手,没有立场,更没有能力,可是看着多次帮过自己的人跪在炎炎烈日下受苦,还要被指点议论甚至鄙夷,他心里实在是、实在是……
    仿佛有所感应,少女轻轻动了一下,缓缓侧转面孔,睁开了她的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啊。干涸,血红,充满了疲惫虚脱,随着喘息而显得难以聚焦,但当她看清了你,神智重新汇聚起来,便能发现那瞳孔深处仍旧一片沉静,仿佛烙印着刻骨的冷静和清醒,让人觉得什么事她都能应付,什么事她都能承受。
    有这样一双眼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无谋愚蠢之辈。
    钟离决和商去非都怔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又迟缓地转回去,好像根本就不认识他们。
    没有表示便已经是最明确的表示,她不需要两人做任何事情。
    “我说,这到底要跪到什么时候?”忽然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来,众人转头一看是个热得撸起袖子的大块头壮汉,他一边用巨大手掌往脸上扇风,一边嚷嚷,“大热天的没吃没喝,要直接弄死人也给大伙说一声,俺们就不扑在这里看了呀!”
    此人正是孟大块头,他这些天频频到这里来,有不少人都认得他了,听了他的牢骚,就有人笑着起哄:“大块头,你受不了就自个儿走啊,又没人逼你在这。”
    “这不是俺想看看这件事怎么收场嘛!哪有看个开头不看结尾的道理。说到这惩罚,俺也找人问了,都说以前是明码标价跟菜场里卖菜似的,是多少就多少,可你们看这回上头说要跪,也没说跪几天,害得我心里没底,就怕错过了时间过来一看人都不见了,那热闹到哪里去看?”
    大家都笑了,有感叹认同的,也有说他幸灾乐祸的。
    其实一个被抄家灭族的国公府的后人请求翻案,这问题敏感又严重,如果不是有这么一个大咧咧的汉子在这里插科打诨,隐隐起了个领头的作用,也没有这么多人天天跑来观望。
    一时间大家看着苍苍的背影说得更起劲了。
    远处正坐着悠闲的窦公公注意到这里的动静,起身慢颠颠地踱过来。
    “都吵什么?观刑不可高语,这个规矩不懂吗?”他尖细的声音嚷嚷着,两只不阴不阳的眼睛扫过众人,可惜人们撇嘴的撇嘴耸肩的耸肩,当作没看到他一样背过身去。
    窦公公气得哼哼响,原本就白的脸顿时更白,指着身板轻颤的苍苍:“求翻案者要先受一番杀威之刑,这是大央国法所规定的,你们一个个摆脸色是不是对国法不满啊?”
        
099马蹄阵阵
    窦公公说完,就等着面前这群市井之徒害怕色变。
    他可是代表皇帝陛下在这里观刑,那身份是顶高的,且平日里因这大总管的身份,便是宫里的贵人也得给他三分薄面,那曾想今儿却被人无视了,这群没见识的刁民!
    然而他想象中的求饶没有发生,甚至都没有几个人露出惊慌的表情。那个铁塔一般黑黝黝的壮汉尤其懒散不经,咧咧嘴摸摸下巴,咕囔着:“知道了知道了。国法就是先把胆敢挑战它的人杀威杀到半死不活,而且还是叫一个没官没职的太监来主持行刑。嘿嘿,听说周国人老是嘲笑大央刑法是渣子,现在一看……嘿嘿!”古怪地笑了两声,他看也不看窦公公,蒲扇般的手掌向人们啪啪地拍了拍,“散了散了乡亲们,时辰也到了,再不散窦公公发起火来就麻烦了。”
    窦公公的气定神闲威风凛凛顿时像被泼了盆冷水,冷冰冰地瞪着孟大块头,却又说不出什么不是来,反倒惹来一阵阵的窃笑。
    一个太监的权力,左不过是在宫里人耳边说说好话坏话,拿到宫外面来又抵得了什么?因此高高在上的贵人们要看窦公公脸色,最底层的人却不买他的账,反而打心底里看不大起这种狐假虎威的,
    正当人们意兴阑珊准备散去,紧闭的舞阳门却慢慢打开,那沉重的门轴转动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片刻,一小队人从里面鱼贯而出,当先一个是穿着朱红官服的男子。
    “诶诶,出来人了,不会是来宣旨的吧?”
    “这下好了,小姑娘不用跪了吧?”
    “还没准,看看再说。”
    人们又停住脚步。兴奋激动地折回来围着等待。钟离决和商去非三人也注视着那一队人,钟离决眼尖地道:“你们看那官员手上擎着圣旨……嗯?是他?”
    窦公公也看到了那队人,有些意外,但立即反应过来谄笑着迎上去:“王大人,你这是……”
    王大人?
    昏睡过去一般的苍苍在听到这个称呼时,终于有了反应,微微抬头看去。
    直线走来七八个官员,最前面一个一身朱红,那是高官朝服才能用的颜色,再一看那上面的花纹。苍苍认出那是从一品朝服。
    从一品,王大人……
    那就是他了。
    她吃力地把视线往上调高,看到一张方正威武的脸。对方也正盯着她,肃冷而严穆,步伐又大又稳,迅速来到了身前,他摊开手上的明黄色圣旨。读道:“民女慕苍苍听旨。”
    苍苍垂下眼睛,上身前伏趴在地上,嘶哑得不能再嘶哑的声音道:“民女在。”
    不单是她,在场所有人都跪倒在地,官员这才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慕氏女自称乃慕容氏后人,并请旨为慕容氏申冤。朕感其勇气可嘉,特免去其酷刑。然法不可废,若慕氏女能于舞阳门前跪足七日七夜,即证明决心可表日月,允其立案重审。钦此。”
    苍苍的面容离地面不过两三寸距离,正午燥热的地气直逼头际。席卷她所剩不多的意识。王修颐的声音听起来特别遥远,她呆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更深地低下头:“谢主隆恩。”
    “接旨吧。”
    她直起身,不稳地晃了晃,举起无力到颤抖的双臂。
    王修颐把圣旨放进她手里,一张脸严肃而平静,看着她淡淡道:“若你能支持过七日,本官便是此案的主审官。希望你不要是使本官失望。”
    七日么……
    苍苍轻轻摩挲丝滑的黄色绸子,抬头看了他一会:“能叫监察百官日理万机的御史大夫做主审官,民女真是荣幸至极。”
    她说得极慢,喉咙里已经干涸肿痛到极致,每发一个音都会感到撕裂般的疼痛,给人听来也不禁牙根发酸,但她脸上却不见痛苦之色。
    王修颐微微眯眼:“那你就好好坚持下去,还有两天多十个时辰。”
    他说着肃穆的目光看看周围,沉声道:“午间观刑时间已到,所有人不准再做逗留,否则作违法论处。”
    人们听了这话哪里还敢再逗留?赶紧作鸟兽散。王修颐也准备离去,忽而看到钟离决等人,他脚步顿了一下,脸上浮现思索的神色,然后认出了钟离决便是曾经向他求助过的人。
    “是你?”他挥挥手让属官先走,自己走到钟离决面前,“许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多谢王大人关心,草民一切安好。”钟离决立即作揖,而本来跟着他的陆州早接到暗示悄悄地躲开了。
    “嗯,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草民想参加春试。”
    “春试?”王修颐愣了一下,然后摇头笑了笑,迎着钟离决不解的目光说道,“在春试里哪怕是拿下武状元,也不过当个最低等的武官,你应该走更有前途的路。”
    他说到这里打住,若是有脑筋肯上进的人,仔细一琢磨,迟些时候就该去找他了。说实话他挺看好对这个钟离决的,当他被判无罪之后也想过提携他一把,以后说不得也是个助手,可惜对方仅仅登门道了个谢便没再出现,时间一长他这才忘记了此人。
    不过当他说出这话,眼前这个青年面色毫无波动,这倒是令他有些意外。
    王修颐走后,商去非上下端详钟离决,一脸诡笑,钟离决面无表情地问:“你看什么?”
    “人家在招揽你呢。”商去非拍拍他的肩膀,似笑非笑,“也是个不错的出路,你得好好考虑。”
    他说着有意无意看向苍苍,她又已经老僧入定一般闭上眼睛,身形单薄却笔挺,精致凌乱的脸上无情无绪。
    无论是怎样的淡定有潜力,她此刻确实已经自身难保,谁也没有义务死守着等她翻身,若有更好的出路……
    哎呀呀,真是一个考验抉择力的时刻。
    燥热的正午悄然过去,当酒楼客店纷纷上门熄灯,热闹了一天的盛京城陷入沉睡。
    梆——梆——梆——
    不知哪条街上传来打更的梆子声,幽幽声波中,舞阳门前广场上,两两相望的凤凰台和长乐钟便显得尤其高阔孤冷,漠然俯视着脚下一跪数站十来个人影。
    笨重的宫门再次开启,十二个禁军列队出来。“换班了换班了。”领头的喊道,立在苍苍周围的十二人终于跟人偶复活一般活动开僵硬的四肢。
    “唉,这么站一整天确实不好受。”一人小声说道。禁军也是人,在岗位上时无比敬职可以数小时一动不动,但轮到休息了,也会如常人一般闲聊生活甚至小小的抱怨。
    “是啊。”一人附和,“不过你别说,我们都累了,这位不知道怎么坚持下来的,这真是个文弱的女子吗?”
    他们看着苍苍的神色既是不解又是钦佩。身为说一不二纪律严明的军人,他们最佩服强者,或许慕苍苍不是强者,但她这份毅力和耐力已经能让太多人望尘莫及。
    “大概因为是将门之后?”
    “嘘,还没定的事千万别乱说。”
    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苍苍身边走过,他们下意识都放轻了脚步,不愿打扰她。
    但谁也没注意到,苍苍悄悄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在前方交班的禁军,觑了个合适的时机,抬起右手,像要梳理面前被风吹散的头发,手指碰到嘴唇的时候,却尽量迅速地往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药丸在口腔里停留了一下,然后沿着咽喉滚落,不过几息功夫,空虚而寒冷的胃里产生出一股暖融融的热潮,极度的饥饿也似乎得到了缓和。
    她悄悄舒了一口气,心下泛开苦笑。
    大概很多人都认为她耐力毅力非比寻常,毅力还好说,但耐力这种东西,却真不是意志可以决定的。
    以她单薄不堪的体质,早在跪到半天时就受不了了,能支撑到现在其实是因为她有作弊利器。
    那是在第一天晚上,她快晕倒之际,长乐钟的撞钟人过来看她,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又回到他的高台上。之后不久,她感觉袖子有点沉,一模,摸到了一只小锦囊,里面有四颗圆圆的东西……
    那便是她刚才吃下去的东西,效果好得令人震惊,立即就能产生饱腹感,连四肢的力气都仿佛充盈不少,可以保持十来个时辰有效。但凡事有利就有弊,弊端便是吃了之后她疲惫感更甚,就好像那药把她的精力转化成了气力和能量,所以她现在很累很累,好像几辈子的疲惫都叠加在一起形成黑潮,快要将她整个淹没了。
    她用力掐掐手心,回头向长乐钟的高台上看了眼,似乎能看到一个依钟站立的黑影。
    那到底是什么人呀?她回味起对方来到面前低低念出的那句话:“有些事情,强求不来的。”
    是指她无法强求去改变什么吗?
    也是,还有两天半,可药丸已经吃完了,或许,真的强求不来了。
    她怅怅地叹息一声,仰头望着幽蓝发黑的夜幕,连姨,此时你在哪里?你可赶回来了,又可曾带回苍苍需要的东西……
    “什么声音?”正在失神,忽然一道喝声惊醒她,同时寂静的黑夜里传来马蹄踏地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急。
    禁军们全部被惊动,第一时间冲到了苍苍身后,像要严阵防范什么。苍苍跟着转过头去,紧接着,泛着血丝的眼睛,因为惊奇,一点一点越睁越大。
        
100我师丹阳子
    疾驰而来的那匹骏马上,正是苍苍前一刻还惦念着的连姨。
    还未到近前,她就在马上用力挥手:“苍苍!苍苍连姨回来了!”
    那样嘹亮而急切的声音,把周遭的空气都叫乱了。
    眨眼之间骏马已飞驰到近前,不等稳住连姨就跳下来,狂奔过来。
    “再敢上前一步杀无赦!”两只禁军小队的领队见此异口同声地大喝,一挥手,二十四柄锋利雪亮的长戈唰地斜指向连姨。
    苍苍惊呼:“连姨小心,咳咳咳……”她这一急喊岔了气,边咳边艰难地说,“你先退开一点……”
    连姨担忧地看着她:“苍苍你快别说话,连姨知道怎么做。”她转向二十四个禁军,瞬间又是痛恨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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