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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芳不自赏-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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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侠带了五名侍从,领着娉婷和冬灼出门,都不坐轿子,一人一匹马。大街两旁的铺子都关着门,里面窗户没有一点光透出,人们显然都睡沉了。马蹄在寂静夜色中踏在石路上,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眼看使者一行人在不远前缓缓而行,娉婷策马靠近何侠,低声道:“少爷,大王要动手了。”

    “我也觉得不妥。”何侠观察着前方人的身形:“你看使者带过来的那几个侍卫,都是高手。”

    “大王要少爷带黑墨宝剑入宫,王令上却不讲明,偏偏要使者自己传话,显然有诈。”正在慢慢踱步的马儿似乎感受到潜伏的危机,不安地踏歪一步,娉婷忙扯动缰绳安抚着马儿,边道:“我只怕大王会利用黑墨宝剑为借口,诬陷少爷擅自带剑入宫,意图刺杀。到时候伏兵一拥而上,我们百口莫辩。”

    何侠环视四周,侧头道:“此路上也有伏兵,我们一有异动,立即会冲杀出来。”

    冬灼听着两人商议,早紧张地死死握住缰绳,插嘴道:“不错,有杀气。”毕竟跟随何侠多次征战,也长出点见识来了。

    跟来的随从聚精会神,监视四方。

    现在离王宫还有一半路程,假如何肃真有心暗害,进了王宫就死定了。

    “现在该怎么半?”何侠问。

    娉婷抿唇道:“我方才入内取琴时已将疑虑告诉王爷,王府中人手众多,骤然生变不会吃亏,至不济也能趁黑逃出都城。至于我们……”白皙手掌一翻,现出四五颗漆黑的铁丸。

    这是什么,何侠自然清楚。

    “好!”沉声夸奖一声,何侠与娉婷相视一笑。

    娉婷高声嚷道:“前面的公公请留步!”

    前面带路的使者和随身侍从果然转身,娉婷看准时机将手一扬,只听披沥披沥几声,大街上瞬间火光冲天,立即隔断何侠和使者等人。

    锵!黑墨宝剑出鞘。

    “大王迫害功臣啊!我们杀出去!”冬灼高声大喊。

    果然不出所料,变动一出,两旁寂静的街道立即涌出伏兵。

    顷刻间杀声震天。

    “杀啊!”

    “上!一个也不许跑了。”

    “大王有令,活抓何侠和那个女的!”

    娉婷抬眼看去,伏兵人数不多,心中暗松一口气。

    看来何肃以为他们必定中计,而且为了不泄露风声,并没有调用大军。

    这也是应该的,敬安王府掌管大军多年,何肃用军队暗害他们,难道不怕将士临阵反戈,杀入王宫?

    “杀啊!”

    何侠所带的几人除了娉婷外都是身经百战的一流勇士,一旦占了主动权更无人可及。连连厮杀,不到片刻已经冲出包围圈。

    “敬安王府造反了!”

    “大王陷害忠臣!大王陷害忠臣!”

    “何侠意图谋反啊!

    “敬安王府要被灭门了!”

    杀声满天中,热血飞溅脸上,双方竟还不忘大声喊叫澄清立场。

    娉婷不识武功,交战之初就被何侠护在身后,偶尔抛一两颗霹雳蛋点燃火种。如果全城大乱,那敬安王府的人杀出城去的机会就越大。

    将手中霹雳蛋全部抛出,何侠一行人已经冲出城们,个个都浑身浴血,冬灼挨了两刀,幸亏都不严重。

    冲出城门后,这边战役已经结束,夜色中只余战马喘着粗气的声响。

    娉婷眺望远方,指着一处火光道:“少爷快看,王府里已经动手了。希望王爷他们不要吃亏。我猜何肃以为可以将我们抓到手加以要挟,所以并没有带多少人包围王府。”

    何侠随她朝自家方向望去,始终放心不下父亲,勒转马头道:“娉婷,你在城外等等,我们再进去把局面搅乱一点,接应父亲。”

    娉婷也知道自己不会武功,这个时候只是个累赘,从马上跳下来:“城外我们常去那个山冈,日出前在那等。”

    何侠点头:“好!”答应一声,领着冬灼又冲进城去。

    娉婷看这亲如兄长的人远远驰去,暗自盘算:何肃虽是大王,做这些坏事也只敢动用亲信,如此一来,至少在天亮前这混乱的局面未结束前,都城中的军队是保持中立的。只要军队中立,敬安王府的人的逃脱就不会受到太大阻挠。

    至于天亮后何肃给他们安个什么罪名调动大军追杀,那已经不重要了。那个时候,敬安王府的人早跑得不见影子了。

    凝神想了两三次,觉得不会有差错,才放下心来。娉婷转身,缓缓朝约定的山冈走去。

    山冈在城门两里外,平日骑马一会就到,现在要靠脚走当然幸亏一点。

    娉婷走了一刻,远远看见山冈在快变成灰白的天边露出一点小尖尖,掠掠耳边乱,刚要继续,忽然听见身后传出异动……

【文字版】 第五章

    窗外忽然喵呜一声,惊醒了娉婷的回忆。她睁开在漆黑中亮的眼睛,对窗外轻笑道:“这讨厌的猫儿,明日想个法子捉弄你才好。”银铃般笑了笑,又想起敬安王府众人安危,脸颊上漂亮的酒窝消了下去。

    “怎么办才好?”夜深人静,她起床,摸索到桌边喝了碗冷茶,忍不住烦恼。

    若没有被人贩子抓住,自己应该还在少爷身边,也不用为少爷担心。冬灼好动又顽皮,希望他不要给少爷惹祸。

    若明日就离开,去哪找少爷呢?

    她虽然聪明,年纪却还小,一个人失了依靠,只觉得势单力薄。猛然,楚北捷俊美的脸跳出脑海,那双精明犀利的眼睛,仿佛一下就可以看破人的魂魄似的。

    “该不该再把那个冒牌冬公子请来,刺探一下消息?”她心里藏着冬定南说不定就是楚北捷的疑虑,生出点忐忑不安:“万一露馅了……”

    脑里的图像一跳,忽然闪出凤桐古琴,她象初次见到古琴的时候一样心跳起来。想起“冬定南”的谈吐,想起“冬定南”的见识,想起“冬定南”豪迈又贵气的举动,脸不知为何忽然烧着似的热。

    娉婷跺跺脚,摸着脸蛋嗔道:“娉婷,你胡想什么?现在找少爷要紧。”

    胡思乱想,天已经快亮了。

    梳洗后进屋中服侍小姐,花小姐一见她便拍手取笑:“昨晚连晚饭都没吃就睡了,怎么睡出个黑眼睛出来?我看你想情郎想了一夜吧?”

    娉婷转头找镜子,果然脸上挂着两个黑眼圈,脸不由微微透出粉色,不满道:“小姐胡说什么?再这样我不侍侯你了。”

    她从小在王府里就这样跟少爷说话,也不觉得不敬。偏花小姐被人奉承多了,单单喜欢娉婷的脾气,反而忍住笑劝:“别生气。我明白的,当日我第一次见他,好几天晚上都睡不着呢。”

    娉婷本来不存这样的想头,被花小姐这么一说,心反而扑通扑通跳起来,垂了眼睛,正经道:“快让我帮你梳洗吧,水都凉了。”

    “才不要你,笨手笨脚,还是我自己梳洗的好。”花小姐夺了娉婷手中拧好的毛巾:“你本来就是不是服侍人的料。”

    “我不是服侍人的料?”娉婷睁大眼睛。她从小服侍最难服侍调皮捣蛋的少爷,只有人夸,从没人说过一句不好。琴棋书画,谈心论事,善解人意,谁能比得上她?娉婷自尊受损:“不过前日帮你梳头弄断了几根头而已。”

    “你必定从来没有帮人梳过头。”

    花小姐倒猜对了,娉婷在王府里有自个的丫头服侍,别说别人的头,自己的头也不常梳。偶尔兴致来了,抓着少爷帮他梳头,何侠断了头挨了疼自然不作声。

    梳洗后,被花小姐缠着教导刺绣,没一会,花小姐芊芊十指挨了几针,便又叫起苦来。

    娉婷无奈:“说了学这个要吃苦,你偏偏要学。每缠着我教,教又叫苦。小姐怎么就不倦呢?”

    花小姐娇声叹了一口气,用手托着腮帮,无聊地盯着绣花屏风道:“有什么法子?我一会想他,要帮他绣件东西;一会手指疼了,又怨他,都是他给我惹事;后来想想,我在家这么为他,他又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心里酸……”

    娉婷见她果然痴心,原本要笑,此刻却笑不出了。低头专心管自己手上的绣活,“冬定南”的模样偏偏这个时候出来捣乱,在她眼前一晃,针猛然扎在手上。

    “哎哟!”

    花小姐拍掌,偏头笑道:“你可也扎着了,我说这针儿偏心,怎么净往我指头刺呢。”

    两人闲聊多时,娉婷看似兴致勃勃,其实心里急,她本来想“冬定南”今天会来,那刚好可以刺探一下少爷的消息,可眼看日头渐渐从东走到西,却没有任何人登门拜访。

    她那模样被花小姐看在眼内,花小姐嘴角微微一翘,俏皮地劝道:“不要急,他三天内定来。若三天内不来,我们再不理他。”

    她不明白娉婷心里正想什么,满眼都是逗趣的神色。

    入夜,两人一块在屋里吃了晚饭,花管家匆匆过来,在门外道:“小姐,有人求见。”

    娉婷猛一抬头。花小姐高声吩咐:“快请进来。”

    下了帘子,娉婷的心突突跳起来,直盯着门外。

    不一会,沉稳的脚步声传来,门外一个影子闪了闪,现出高大的身形,刚入门,就对帘子极有礼的一躬,朗声道:“拜见小姐,小人楚漠然,又奉命送礼来了。”原来不是“冬定南”,是他那属下。

    娉婷象烧旺的火头被人猛泼一盆冷水,失望透顶。

    楚漠然彬彬有礼地笑着:“这是归乐铸造的铜器一件,虽然不顶名贵,手工倒还过得去。”

    娉婷从帘缝望去,她眼光厉害,一眼看出,楚漠然亲手奉上的归乐铜器不但名贵,而且是归乐三十年前逝世的铜器大师洛宾所造。

    这铜器铸的是一个正在山间弹琴低吟的少女,神态逼真,栩栩如生,让人一见爱不释手,想必“冬定南”用这绝世珍品恭维她的琴技。

    娉婷既惊“冬定南”出手大方,又赞他心计过人,却用冷冰冰的语调道:“如此大礼,不敢擅自领受。请将此物带回。”

    楚漠然愕然:“花小姐,这是我家主人……”

    “上次是古琴,今天是铜器,明日又是什么?”娉婷珍珠落地般的声音清晰地传出:“若以物易物,我一介女子,身无可回赠之物;若想用这些换别的,也没这么容易。”

    花小姐机灵非常,在旁边脆生生叫了一句:“只叫人送礼过来,人怎么不见影子?如此不诚心诚意,怨不得我们小姐恼。”嘴边忍着笑,扬声唤:“花管家,送客!”

    “小姐,请听漠然解释,实在是……”

    花小姐不容情道:“不听不听,你们男人只知道伤女子的心。”不知是否想起她自己的情郎现在不知踪迹,居然把火顺道撒在楚漠然身上,连声叫花管家送客。

    楚漠然还没有机会解释,花管家已经到了,对楚漠然连连拱手:“客人莫怪,我们小姐累了,要歇息。你看,天也晚了。”边鞠躬边让道,把楚漠然连那归乐铜器一起送出花府。

    楚漠然为镇北王办差从不曾丢过这样的脸,在花府顾忌着这是主人心爱的小姐,不好失礼,只好回到镇北王府,对楚北捷把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一遍。

    他历来干练,说完事情就闭嘴,把铜器恭恭敬敬放在桌上。

    楚北捷正埋头批公文,听完了,正巧把一叠公文批完,抬起头哈哈大笑:“料不到她这样有气魄,若是男人,我定要她到我帐下当个将军。这样的人是能带千军万马的。”

    笑了一会,犀利的眼睛半眯起来:“棋缝敌手,看来我可不能轻敌。”

    楚漠然沉吟道:“如此佳人,美貌上好,难得琴技无双,见识也广。将军若喜欢,不然明日打了镇北王的旗号,上门提亲?”

    “不,”楚北捷沉声道:“这不同平日宫里的莺莺燕燕。她是凤凰,我便用凤凰的礼求之。”站起来将宽大的黑披风往背上一旋,“走,去表现一下我的诚意。”

    “现在?……”

    今夜娉婷又睡不着,平白无故撵走了人家派来送礼的使者,她有八成的把握明日“冬定南”会登门拜访。

    若他来,先要好言化解他的怒气,再来……自然是挑起关于敬安王府的话头……唉唉,那双乌黑的深邃的眼睛又跳出来捣乱,娉婷心神不安。想起明天要和一个还没有明白来历的男人交战,而这个男人,正在热烈地追求自己。(bsp;  追求也罢了,她白娉婷虽然不是美人,在敬安王府也有不少爱慕者。可这个男人,偏偏那么霸气;那么霸气,偏偏又挺有心计;有心计又不显得狡诈,反而带着一种叫人起不了恶感的潇洒。

    “娉婷,你又乱想什么?”她挨在窗前,对自己蹙眉。

    窗外的地上一片银霜,今夜月亮真圆。她索性披上衣服,出屋赏月。

    花府的假山造景,平日看有点俗气,此刻被月亮一照,显出从容肃静。周围安安静静,连虫子也识趣不叫唤。娉婷抬头看月,眼角有个影子一闪。

    墙头上立着一个高大身影,骤然让娉婷吓了一跳。

    有贼!

    娉婷刚要作声,那影子已经象长了翅膀的老鹰一样从高墙下朝她直扑下来。还来不得叫出一丝声,娉婷嘴巴连鼻子被粗糙的大掌牢牢捂住,一股男人的气息将她笼罩。

    “别作声。”男人沉声命令。

    娉婷眼角一跳,居然是他?

    楚北捷捂着娉婷,在她耳边轻道:“你是花小姐的侍女吧?在下冬定南,并无恶意。我放开你,你不要叫唤。”他一手捂着娉婷的嘴,一手漫不经心将腰中的宝剑拍了拍,声音却斯文有礼,让人瞧不出恶意。

    娉婷点点头,楚北捷看她目光清澈,是个聪明人,当真放了手,对她微笑颌。

    他眉浓眼亮,鼻高而挺,唇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娉婷第一次如此靠近看他,心头居然忍不住剧跳,想起他那日在帘外表达仰慕之情,只觉得花蕊间的蜜渗到齿边,一片清甜。

    楚北捷从小被宫中女人围绕,早习惯了受人倾慕,根本不在意,问娉婷道:“小姐已经睡了?”

    娉婷怕他听出自己声音,不敢答话,点点头。

    楚北捷暗道:用兵须先探敌情,这个侍女既然在佳人身边,定然知道她的喜好。淡淡扬唇,又问:“你小姐喜欢弹琴,你知道她的琴是跟谁学的?”

    娉婷指指喉咙,呀呀两声。

    楚北捷立即明白:“原来你是个哑巴。”既然如此,无法打探佳人的事情,他也不沮丧,走到花小姐卧室外,象在倾听什么,站着不作声。

    这人到底要干什么?娉婷不敢随便走开,跟过去站在楚北捷身边。

    她真想问问那日说很快可以见到小敬安王是怎么回事,可恨她此刻是侍女,又是哑巴,只能空着急。

    楚北捷看出她眼中焦灼,却误会了其中含义,沉声道:“你别担心,我不会打搅你家小姐。我只是为心爱的凤凰守夜而已。”

    娉婷一愣,东林风俗,将要成亲的情侣,男子要站在心上人卧室外守上三夜,以示会竭尽全力保护心上人。这是在婚礼三天前才会生的事。此人如此大胆深情,未有婚约,竟越墙前来守夜。

    想起自己对他一直欺骗,心中不禁内疚。娉婷漂亮的眼睛微微垂下,对自己说:我也是没有办法,若他知道我是敬安王府的人,说不定立即把我拿了送到大牢里。

    “你去睡吧。”

    娉婷看他一眼,不走不好,走又觉得不忍心,难得这样深情的男人,万一日后知道为一个并不是“花小姐”的花小姐守夜,那……

    “去吧,睡觉去。这是东林男人该做的事。”楚北捷打定主意赢得美人芳心。

    娉婷无奈,只好低头回房。

    回房又怎么睡得着?她在床上翻了四五次身,劝自己道:我没叫他守夜,这与我有什么相干?可过一会,又觉得自己太坏。

    忍不住悄悄起来,在窗后窥看。

    楚北捷还站在原地,仰头看着月亮。他身材高大,气势不凡,月色晕黄,均匀地撒在他身上,骤然一看,象天将下凡。

    娉婷把他高挺的鼻梁,刀雕般的轮廓仔细看了几遍,楚北捷忽然微微一动。娉婷如受惊的小兔般往一边缩,脸猛然一红。

    手按在胸口,心却似乎已经不在里面了。

    坐下歇歇吧,你怎么不坐?

    呆子啊,守夜也不必这样虔诚吧?此刻难道会有人来瞧你是站着还是坐着?

    娉婷只盼着天亮,天亮,他也该休息了。铁打的人也不能这样白折腾。

    天总算露了一丝灰白,娉婷转身出门。

    谁知一转身,脚全麻了,她轻轻惊叫一声,几乎倒在地上。

    原来楚北捷一夜不睡,她竟然也陪了整晚。

    “这不是疯了吗?”娉婷边笑话自己,边慢慢扶墙站起来,等血气畅通了,才开门走到楚北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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