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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讵可待(全文+番外)-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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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亦风拉开车门,让良辰坐进去。 
  坐在车里的良辰还没来得及报出目的地,另一侧的门已被倏地打开,高大的身躯钻了进来,挨着她坐下。 
  “你干嘛?”她瞪大眼睛。 
  凌亦风闲适地向后一靠,微微合上双眼,道:“我没开车来,一起走。” 
  一起?他们两人的家,根本就在两个方向。 
  “那……”良辰侧头,就着车外的光线隐约瞥到他的脸,显露着酒后的疲倦,心里一软,还是先送他吧。 
  刚想告诉司机,只听凌亦风已低低地说:“麻烦去Z大,谢谢。”听那声音,似乎都快睡过去。 
  她一愣,声音提高:“去那里干嘛?” 
  凌亦风皱了皱眉,这女人怎么这么吵?懒洋洋地微微睁眼,看着她,似笑非笑:“我久居国外,太长时间没回母校逛逛,恰好今晚遇上校友,突然很有兴致,只好麻烦她陪我一起重温校园回忆。我就是这么和那帮人说的,否则哪有这么轻易就脱身?”末了,看着良辰,他挑起一边眉毛,问:“我是不是比你聪明一些?” 
   
  这有什么好证明的?良辰哭笑不得,不禁怀疑他是否真的已经喝醉。 
  窗外霓虹闪烁,落在脸上一片光影交错,身侧的气息靠得极近,酒精气味静静环绕蔓延。良辰侧过头去,只见凌亦风已经重新闭上眼睛,额前发丝微微垂下,柔和了眉眼间隐约的锋芒,此时就着暗光看起来,无论脸孔或神色,都出奇地安静温柔。 
  只是,他的呼吸有些沉,在狭小的空间内益发明显,胸膛起伏得也较平时厉害。看来,果然是喝多了。 
  或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吧,所以今晚对于上次在公寓门口“摊牌”一事只字未提。 
  不过就是三四天前发生的事情,那晚他的讥诮和嘲讽还历历在目,他沉着声音说:“苏良辰,原来你对我的信任就只有那么一点。”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其实良辰不是没有疑惑过,自从重逢以来,他屡屡举动怪异,言语上更是似乎对她恨之入骨,仿佛她才是那个真正背叛爱情的人。 
  再加上那晚他震惊失望的神情,怎么会没有怀疑呢?良辰也曾想,也许当年的事还有隐情,可是,怎样的猜想都抵不过亲眼所见。况且,这又不是拍电影演电视,他们只是平凡人,而同样平凡的爱情,也会这样轻易地时刻与阴谋算计同行? 
   
  车子在Z大西门外停下,良辰推了推他:“到了。” 
  凌亦风眉头微动,睁开眼,良辰已打开车门,说:“下去走走,散散酒气。” 
   
  清冷的夜晚,月色极好。两人并肩而行,投在地上的,是一长一短两个影子。 
  良辰想,爱一个人,是无法用理智强行控制的,但是,是否能够接受往日瑕疵重拾旧欢,那便因人而异了。 
  良辰自认做不到,就像没办法让自己不再爱他一样,倘若真相便是当年自己所见,那么,恐怕这一生,就算再寻不着第二个让她这样爱上的人,她与凌亦风之间,也终究无法回到从前。 
  良辰也自认为做不到情义两绝,如果能够和凌亦风平静地相处,那么,情人之外,仍是有朋友可做的。 
  就像此刻,陪着他,回到Z大校园里散步。 
   
  远处传来悠长响亮的铃声,隔着一片浓黑的小树林,西边最大的教学楼隐约可见。那里灯光星星点点,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便有喧闹声通过清冷的空气低低地传递过来。良辰看了看手机,看来正好赶上晚上上课的学生放学的时间。她和凌亦风正走在小道上,不一刻,已有同学三五成群地骑着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隐约还能听见哆嗦的抱怨声。 
  良辰不禁微笑,从前她们也是这样过来的。在最寒冷的冬天夜晚,骑着车上课、放学,速度稍快便有冷风扑打在脸上,好像快把脸颊撒裂,呼呼的风声从耳边穿过,等回到寝室,五官早已冻得僵硬,说话都变得不利索。 
  和凌亦风在一起之后,他时常骑车载她,她正好省了力气,躲在他的身后,手里抓着他被风鼓荡起的衣摆,温暖自是无处言说。 
   
  凌亦风好像能够猜出她在想什么,两人沿着路边走着,他望着前方不远处延伸下来的一道长而陡的坡,笑道:“幸好你那个时候瘦,否则我都不知道要有多辛苦。” 
  良辰瞟他一眼,遥远的记忆涌上来,也笑:“大三那年寒假回来,我长到100斤,你不也照样载我载得好好的?” 
  凌亦风回过头,这才知道自己受了多年的骗:“你明明一直号称自己只有四十八公斤。” 
  良辰挑眉,有些得意:“以前人家总说,‘美女不破百’。况且,这也算是心理暗示,至少这样一来从没听你抱怨过我太沉,不是么。” 
   
  那双眼睛亮闪闪的,笑意盈盈,凌亦风失笑地盯着她。其实,无论再怎样,那时都甘之如饴,自己又怎么可能去抱怨。 
  无数次,经过那个坡,都有一生载着她走下去的愿望。 
  他伸手朝右前方指了指:“我们过去坐。” 
   
   
         
26 
  这种季节,篮球场上的热闹程度自然无法和夏天的夜晚相比,但是当他们走过去的时候,还是看见三四个男生分别各占着一个场子,篮球此起彼伏的落地声在清冷的夜里格外清晰。 
  凌亦风同良辰一道,在场边的光滑石台上并肩坐下,面前这块场地里,只有一个穿白色T恤的男生在练球。 
  良辰看了看,不远处还堆着他的衣物和书包,不由得想起过去凌亦风也总是这样,一下场打球,也不管什么天气温度多低,总是很快就把外套脱掉,剩下里面的短袖T恤。他在场上挥汗如雨,她在冷冽的空气里即使裹着厚厚的大衣还犹自打颤。 
  那个男生的球技不错,跑两步上篮,步态利落姿势优美,一会儿又站在三分线上投篮,力道和角度都很精准,看了十来个球,命中率还挺高。 
  良辰之所以会懂得看这些,一半是因为中学时电视台正热播灌篮高手,她和同学追着看了好一阵,而另外一半原因则在凌亦风身上,大学时经常看他打球,时间久了,对于那些专业术语和篮球技巧自然也就熟悉了。 
   
  想起以前,良辰不由得一笑,指着那个正流畅运球的男生对凌亦风说:“他打球倒和你当年很像。” 
  凌亦风看了看,琢磨道:“我原来有他这么冲动?”见良辰不解,又用目光点了点隔壁场地的另一个大男生,道:“没发现?对方进一球,他就必然以更加华丽的姿势扳回一球,花样百出,好看是好看,但明显带着挑衅的意味。” 
  他不说良辰还真没看出来。他们的声音轻且低,被谈论的对象自然听不见,良辰仔细观察,果然如他所说。 
  只见凌亦风摸着下巴,又说:“我当年好像没有这样吧。” 
  当然没有。良辰想,那时候他一向都以球风稳健闻名。 
  其实球风酒风牌风大抵都一样,全部都是可以从侧面反映一个人性格本质的隐形镜子。凌亦风的打法,沉稳得有别于一般热血冲动的年轻大学生,只要他在场上,那便是全队的灵魂人物,他是一个发光的核心,稳定坚固。当时代表学院打校内比赛,良辰几乎每场都在旁边观看,也几乎次次都被那双异常冷静的眼睛吸引。 
  那双眼睛里,除了洞悉一切的了然,剩下的就是安定人心的力量。 
   
  这些,良辰从来没和凌亦风说过,现在当然更不会说。可是凌亦风却好像突然来了兴致,站起身朝场中男生招手,“同学,可不可以让我玩一会儿?” 
  良辰一呆,也跟着起身,奇道:“你来真的?”说着指指他脚上的皮鞋,“小心受伤。” 
  “这有什么关系。”凌亦风稍微活动了一下,脱下外套卷起衬衫袖口,下场。 
  好像回到Z大,那些年少时的飞扬洒脱,也全都跟着回来了。 
  估计那个男生也想休息一下,将篮球传过来,一扬手指着不远处的超市,“我去买喝的,你们先玩着。”说完一路小跑,脚步轻快,精力充沛。 
   
  修长的身影单立在空旷的球场上,一阵风吹过,掀动衣角轻轻飞舞。 
  仍旧是当年那个标准的姿势,手腕的弧线优美流畅,深褐色的球在黑夜中划出一道圆润的抛物线…… 
  篮球在篮框上转了两圈,最终弹出来,凌亦风跑过去接住,拍了拍,笑:“太久没练,果然没手感。” 
  说完,转过身,第二球出手。 
  这一次是跳投,夜风中双脚轻轻离地,下一秒,“刷”,球应声入网,而且还是空心。 
  “恭喜,宝刀未老。”良辰笑道。 
  凌亦风又试了几球,兴致更高,转身招手,叫良辰:“你也来。” 
   
  良辰抿着嘴笑,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球在地上拍了拍,往罚球线上一站。 
  这是她的习惯。过去和凌亦风玩投篮,也总是喜欢站在这个方位。 
  凌亦风总说她不思进取,像这样固定在一个点上正对着篮框,其实只要练得久了熟悉了力道,十有八九是会进球的。 
  “……连提高的余地都没有。”那时候,他轻敲她的头。 
  她才不想提高。提那么高干嘛?本来就玩得少,属于业余中的业余。 
  可是,至少还有一项资本是可以让她得意的,那便是,真如凌亦风所说,在罚球线正中的位置她将手感练得极好,有一阵几乎每投必中。 
   
  可是现在,捧着硬硬的篮球,掌心触到略微粗糙的表面,她掂了掂将球转了两圈,一时连该用多大力度都摸不准。 
  凌亦风袖子卷至手肘,在一旁插着腰,笑道:“让我看看,现在你还能不能欺骗外行人。” 
  原来他也还记得。良辰自己都觉得好笑,有一天晚上和凌亦风跑出来练球,刚巧一旁还有一对情侣,男生正手把手教女生扶球的姿势,可偏偏那女生一看就是文静派,力量也不够,投出的球多半连篮板都碰不着。良辰和凌亦风占了另半场,那天神勇无比,和凌亦风比赛,她照例定点投篮,百发百中。 
  冷不防身后传来一声惊叹,只见那个文弱女生一脸崇拜地看她:“同学,你是校队的?” 
  良辰一愣,摇头的同时却不免得意。 
  然而凌亦风却可恶地一笑:“校队的同学,请为我表演一个三步上篮怎么样?” 
   
  “回神了。”凌亦风的声音出现在耳边,良辰的目光从手中的篮球上收回,只见他淡淡地道:“虽然一辈子难得碰上一个FANS,但也不用得意这么些年吧?看看,嘴角都翘到天上。” 
  “胡说。”良辰反驳,却开始全神贯注,用以前他教她的手势,将球慢慢举高。 
   
  ……果然还是不行。良辰无奈地盯着在原地渐弹渐低的物体。业余就是业余,好几年不碰,竟连半点水准都不剩。 
  “角度倒是没错,”凌亦风俯身一捞,灵巧地勾过篮球,“怎么力气还不如在学校的时候大?” 
  “再试一次。”良辰捋捋袖子。 
  凌亦风手一扬,她偏头接住。 
  再试。 
  这回力量是差不多了,可是弧度却过高,向上偏了一定距离。 
  良辰突然不服气,那时候明明自己的水平并不算太差,凭什么凌亦风只一球便能适应,而她,连着两次都找不回感觉? 
  可是事实证明,人和人之间确是有差距的。接下来的几球,虽然情况在好转,身体机能也在慢慢调整配合,可是没有一球正落网中。 
   
  良辰终于气馁,将球丢还给凌亦风,拍拍手退到一边。 
  “不玩了?”凌亦风挑了挑眉,好笑地看她沮丧的样子。 
  “过来。”他招手。 
  “干嘛?”良辰眼尖地发现之前的男生已经远远地走过来。 
  下一刻,球被递回她手中。 
  “今晚总要进一球你才会甘心。” 
  她一撇嘴,“你倒是了解。”说完之后才突然醒悟,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忘记他们目前正处于不尴不尬的关系中,这样的语气听起来未免过于亲昵。 
  想去看看凌亦风的反应,可是他已经举步绕到她身后,清冽的声音低低传入耳中:“集中精力。” 
   
  背后的人就这么轻轻贴过来,修长的手臂绕到她身前,若有若无地挨着她的手臂,一双温热的手静静覆在她扶着球的手背上。 
  良辰用眼角余光瞟到篮球的主人拿着一瓶水,远远地站在场边,完全没有走上前来的意思,显然是因为此刻他们的亲密姿态看起来容不得他人打扰。 
  良辰有些不自在,身体不由得动了动,凌亦风却立刻在她耳边说:“叫你集中精神。进了这一球我们就走,人家还等着呢。”声音中微微含着戏谑的笑意。 
  我又没说非要投不可!良辰在心底小声嘀咕,却不禁真的全神贯注起来。从前初学时也曾用这种“贴身教法”,事实证明还是命中率颇高的。 
   
  球出手的那一刻,良辰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身后的人也僵了僵。 
  球场旁的路边立着一排灯柱,光线明亮,篮球在空中划了一个漂亮的弧线,从篮框边沿轻轻擦过,堪堪砸中篮板的底缘,反弹了回来,落向他们右侧的场外。 
  良辰一愣,力道看来是恰到好处的,可是角度有些偏差,而高度更是偏得明显,差了近大半个球身的距离。 
  这些,全都是因为投球那一瞬间,凌亦风的手突然一晃,带动她改变了之前的瞄准定位。 
   
  场外的男生正好跑过去捡球,良辰笑了笑:“看来你也被我拖累了水准。” 
  回过头,却见凌亦风的脸上已无半点笑意,不禁微微怔住。 
   
  凌亦风没有看她,只是眉心下意识地动了动,往后退了一步,微微躬下身,双手抵住膝盖。 
  他的脸顿时隐没在黑暗里,良辰只能看着他后颈服贴的短发,有些不知所措:“你怎么了?” 
  静了静,凌亦风才答:“有点晕。”然后若无其事地轻笑:“今晚喝的酒后劲太大,临走时又被灌了三大杯,本来没感觉怎样,想不到现在酒劲才上来。” 
  良辰向来滴酒不沾,自然不懂什么样的酒有后劲,而这后劲又要推迟多久才会发作出来。然而此时她也不免将信将疑,明明之前一切都正常,他运动时的步子也稳得很。 
  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问:“要不要扶你过去坐着休息一会儿?” 
  凌亦风抬起一只手来摆了摆,声音里仍带着笑意:“现在别让我动,晕得很,我怕当场吐出来。” 
  吐过之后不是应该会舒服点儿么?这点常识良辰还是有的,还想再说话,只听凌亦风又道:“可不可以帮我拿外套过来?” 
  之前出了点汗,此时被风一吹,确实冷嗖嗖的,良辰看他衬衫袖口还卷得老高,怕他真受凉,立刻跑去场外拿衣服。 
  直到良辰跑开,凌亦风才缓缓直起身子,修长的手指在太阳穴和眉心处狠狠按了按,重重闭了闭眼而后才慢慢睁开,抬起头看了看,月光依旧明亮,和来时一样。 
   
  良辰将外衣递过来,不禁蹙眉:“能不能走?”她站在他旁边,随时准备伸手去扶,“你的脸色很不好。” 
  “没事。”他侧头看了看她,又伸手去摸自己的脸,眉宇间带着一丝漫不经心,“酒喝多了是这样的。” 
  “那就早点回家休息。” 
  “嗯。”他顺着话往下说,微微一笑:“所以恐怕不能送你回家。” 
  良辰连忙摇头:“没关系。” 
   
  十几米外就是和校园一墙之隔的马路。大门外停着三四辆出租车,很自觉地排着队。 
  正靠在车窗边抽着烟的的哥看见有客人过来,立刻灭了烟升上玻璃,发动车子。良辰坐进后座,刚朝窗外挥了挥手,凌亦风突然弯下腰来敲敲窗户。 
  “怎么了?”她降下车窗,冷风呼地一下灌进来,令人一凛。 
  “关于那件事,”凌亦风看着她,眼睛深邃恍如一泓深潭,认真的表情里带着她看不太懂的复杂神色,他温和地叫她的名字:“良辰,不管你相不相信,你在美国看见的那件事,我没有做过。” 
  说完之后,他直视她的眼睛静了几秒,而后直起身抬手招了招,后面的空车立刻发动了跟上来。 
  良辰呆愣了一下,迅速回转身,却只能从后窗里看见那抹深黑修长的身影坐进车内,在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之前,红白相间的计程车原地调了个头,排气管喷出浓白的烟,载着凌亦风与自己渐行渐远,最终没入遥远而清冷雾气之中。 
   
   
         
27 
  自己的车子也慢慢滑向前方,良辰隔着车后窗朦胧的白雾竭力看去,那辆红白相间的计程车早已无声息地隐向黑暗。 
  她慢慢扭转身子,想起刚才凌亦风的眼神。他说,他没做过。那双清亮深黑的眼睛里透着淡淡的光华,严肃而认真,还带着某些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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