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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岐岭一战，被逼到穷途末路的缚魂坛坛主大肆杀戮，上百名仙门高手全部殒命。昔日宝地，化为人间地狱。
　　　　　　　　对于修仙界来说，这是一场惊天浩劫。而一直维护聂雪烟的司徒啸月，无疑成为人人痛恨，欲杀之而后快的帮凶。但事已至此，他仍是不肯交出聂雪烟。
　　　　　　　　六大门派，竟无一人是司徒啸月的对手。
　　　　　　　　事态已经发展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天机城掌门不得不强行唤醒了重华真人。就在自己的师父面前，司徒啸月终于伏罪自裁。
　　　　　　　　听虚郅说完事情因果，我只觉得心情无比沉重。从前在神岐岭经历过的事在我脑子里猛然闪现——原来神岐宫禁地中封印的那些荒魂，竟然和我那师兄有关！
　　　　　　　　我还想起了在南疆时听到过的一些事，忍不住问道：“在南疆时，我曾听人说过——第三代的缚魂坛坛主与一名正道的男子相恋，但后来，她却正是死在那名男子手中……莫非最后，是司徒啸月杀了聂雪烟？”
　　　　　　　　虚郅闻言摇了摇头，对我说道：“关于这个，我倒是真不知道。后来我曾问过掌门师兄当时的情景，他说，重华真人出关之后立刻破开司徒啸月布下的重重阵法迷障，冲入了神岐岭。迟到一步的其他人，只看到了司徒啸月跪在自己师父面前举剑自尽的情景。而白云梦冲进被荒魂的戾气充斥的神岐岭地宫，带走了聂雪烟的尸体……”
　　　　　　　　“看来我听到的传闻有误——既然司徒啸月对聂雪烟情深意重，宁愿背弃正道也要维护她，那么他不会舍得杀死她——莫非……她是被我师尊所杀？”
　　　　　　　　虚郅却仍是摇头：“这我又怎敢确定……总之自那之后，重华师尊再不愿提及此事哪怕半句。总之在当时的情况下，要给枉死的无数冤魂一个交代，聂雪烟要死，司徒啸月也不得不死。就算他不自尽，恐怕也要死在自己师父剑下……”
　　　　　　　　听出他语气中的沉重，我心中黯然。我突然记起了与徐景卿初识时他曾经说过的话——“原来他又收了个徒儿，而且还是个女徒弟。唉~~有了前面那一个，他还没能吸取教训么……”
　　　　　　　　前面那一个……当时我并未在意他说的话，现在才突然知道我竟然还有一位师兄。我那师尊，竟将此事瞒得如此之深。我却明白，他藏得越深的，越是他心中不愿触及的痛楚。就算我那师兄背弃正道，就算他不得不死去以偿还血债，但看着唯一的弟子在自己面前自尽，师尊将会是怎样的心情……
　　　　　　　　“司徒啸月这个名字虽然已经成为修仙界的一个禁忌，但我至今依旧记得当年在试剑林中遇见他的那一幕。他曾经，是我一直努力的目标……机缘难料，祸福难料，唉~~”虚郅长长地叹息。
　　　　　　　　“可是那司徒啸月并没有死！事情过去两百多年，直到现在，我们才知道重华师尊一直将他封在雪峰的出云洞中。也不知是何原因，他居然又复活了！”玄白在一旁说道。
　　　　　　　　听到他这话，我又疑惑了：“虚郅长老，原来当年我师兄他并没有死？”
　　　　　　　　虚郅答道：“据说司徒啸月当年对自己下手极狠，那一剑直直刺穿心脏，想必他是一心求死。我掌门师兄曾说过，当时他看到重华师尊缓缓地拔出那把插在徒弟心口的长剑，一言不发地盯着那剑刃上沾染的鲜血。从他的脸上，谁也看不出他的情绪。可是最后，他突然发出仙力，竟然将那一柄剑震成了碎片！无暇，重华师尊的性子你该是最为了解，若当时司徒啸月未死，他又怎会悲恸至此？”
　　　　　　　　“据我所知，出云洞是雪峰至阴至寒之地，就是活人进去也会很快被冻得昏迷。想必我师尊当年将我师兄葬在那洞中，也只是顾念师徒一场，想让他得以安息，并非刻意为了要让他复活而为之。若我师尊知道我师兄有朝一日会苏醒，又怎会对此事不做任何交代，以至于到了现在，让事情变得如此麻烦？”我说道。
　　　　　　　　玄白却急道：“若不是刻意为之，重华师尊又何必在出云洞加持那样隐秘且精妙的封印？若不是被白云梦破开封印，恐怕司徒啸月会一直沉睡下去，直到世人都忘却他所犯下罪行的那一天。但无论如何，现在司徒啸月的确是苏醒了，一大堆的仇家也找上门来了，这该如何是好？”
　　　　　　　　我思索片刻，只能沉默。师尊的脾气我很了解，其实玄白说得不错，但凡有一点希望，他便一定不忍让自己的爱徒死去。也许，他之所以将此事藏得如此之深，就是因为不想让旁人觉察到司徒啸月还活着。
　　　　　　　　不妙的是，师尊他大概未能料到，我那师兄竟在这样一个不凑巧的时机苏醒了。
　　　　　　　　听完他们的叙述，我对我那从未谋面的师兄的个性也算是有了大略的了解。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那是个除了我师尊之外，谁也压不住的人。
　　　　　　　　如今师尊是无法出面了，那么此事该如何是好？





　　　　正文　雪山之巅
　　　　　更新时间：2011…5…31　22：12：45　本章字数：5975

　　　　　　　　“虽然掌门曾言明，禁止搅扰重华师尊，但我看此事非得重华师尊出面不可！”玄白断然说道。
　　　　　　　　我望向虚郅，只见他也是点头表示同意。
　　　　　　　　我心中为难——如今师尊他只存一线神识，就算是勉强让他出面，又能如何？
　　　　　　　　我思索片刻，干脆直说了：“不瞒二位长老，我师尊在南疆以一人之力对抗上古魔神黑火腾蛇，实在是伤得不轻。如今他闭关修养，还望两位体谅，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逼他出关……”
　　　　　　　　听我如此说，他们面色稍变，都无奈地叹一口气。
　　　　　　　　望着他们失望的神色，我赶紧说道：“我师尊不能出面，但那司徒啸月既然是我嫡系的师兄，那我便无法装作事不关己。我这便去雪峰一趟，若有可助力之处，必定竭尽全力。”
　　　　　　　　虚郅赶紧点头：“若是无暇能够出面，倒也是一件好事。”
　　　　　　　　正说话间，我便感觉脚下又是一颤。我心中暗暗惊奇——仅仅是力量的余波便有如此威力，我那师兄到底是有多么强悍……
　　　　　　　　事不宜迟，我立刻便御剑往雪山绝峰而去。
　　　　　　　　我御剑掠过灵山六座辅峰，满眼只见山明水秀，惟有当中雪峰孑然孤高，除了白雪，便是峭壁陡岩。那直入云霄的最高处，是我熟悉的地方。在那冰雪彻然的绝峰之巅，时光只随着风云变幻流转，看不到四季的变迁。那真的是一个能让人心如冰雪的脱俗之地，很适合我那性情冷寂的师尊，却终究不适合我。
　　　　　　　　此刻远望那白雪皑皑的风景，我突然想起自己从前曾固执地在那冻土中埋下桃树的种子，日日用雪水浇灌，热切地盼望它们能从冻土中萌芽抽枝。
　　　　　　　　“若实在喜欢花红，为何不种红梅？”师尊当时如此对我说。
　　　　　　　　我摇头：“不一样，我喜欢的就是桃花，我只是想再看一次繁花似锦。”
　　　　　　　　我记得当时师尊沉默良久，长袖一挥发出一股仙力。只见那几颗沉睡的种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破土而出，发芽长高，继而枝条伸展，花苞满树。
　　　　　　　　我当时惊呆了。
　　　　　　　　只见他的修长手指轻轻地拂过那些花枝，便有一朵又一朵桃花在他指尖盛开，层层叠叠，艳丽动人。那倏忽绽放的一树繁华，看得我一阵晕眩。
　　　　　　　　可当他的手指离开，那些花瓣便纷纷飘零，落红遍地，融成冰雪，不留痕迹。最终，留在我面前的仍是一片毫无生机的冻土。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终究不过一瞬繁华。无暇，红尘千丈，就如这繁花一瞬，如此而已。”
　　　　　　　　听完他的话，我愣了半天。我低下头，心中却颇为不满。
　　　　　　　　“师尊方才不过是在施展幻术而已。真正的桃花，即使凋谢，即使零落成尘，也会留下残香。那种香气，会永远留存在记忆里……我其实并不奢望永恒，有瞬间的美好便已足够……”
　　　　　　　　师尊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遥望远处高高低低的山峦，若有所思。
　　　　　　　　而后，我选了一块避风的土地，埋下树种一大片。我心想着总有一日，便让真正的桃花在这里开遍。我想要看一看，那绚烂而热情的色彩，是否能将他那一成不变的苍灰眸子也映上鲜艳色彩？
　　　　　　　　可那皑皑雪峰之上，又怎能桃花开遍？不过是我一时负气罢了。此刻我御剑迎着那茫茫雪雾直上山巅，忍不住因当初那种心境而感慨。
　　　　　　　　穿过雪障，便可拨云见日。
　　　　　　　　从前杳无人迹的雪山之巅，此时果然热闹。
　　　　　　　　只见山顶上罩着一个巨大的金色光环，那光环亮得耀眼，如同悬在天际的一道金虹。而那金光之中有无数玄妙的符文隐现，其颜色先是浅淡的银色，继而转为湛蓝，再变为莹紫，而后像是蓄满了日月的光华，爆发成沉金色。就在这金色现出的一瞬间，整个光环便猛地膨胀——就在这一刻，一阵强力的冲击感猛地扩散而来，震得我差点从飞剑上落下。
　　　　　　　　我这才明白，那震得群山大地都在颤抖的正是这个金环的力量——“五方天罡阵”。
　　　　　　　　五方天罡阵的玄妙之处，就在于它能不断地汇聚天地灵气。若这阵法只是设在寻常的地方，倒也不见得会有如此威力，但设在这灵山之巅却显得如此地气势磅礴。因为此处的灵气过于充沛，以至于阵法都容纳不住了。当符文变成金色的那一刻，正是汇聚的灵气释放的瞬间，就如同水满决堤一般，怪不得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平时杳无人迹的雪峰之巅，果然来了不少不速之客。而且我心中明白，能够在这一波又一波的震荡之下气定神闲的，一定是各大仙门的高手。不过，场面倒是并不如我想象中那般糟糕。虽然围在阵法外的有近百人，但他们却都并没有大的动作。大多数的人甚至静坐于雪地之上，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态。
　　　　　　　　他们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偏坡的那片平地上，我仔细一看，只见那处有两人身形迅疾，似乎正在比试切磋。我见其中一个人影有些熟悉，看服饰和使用的武器应该是天机城的人。而正与他比试的那人是个女子，用的法器是两把飞扇，也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人。
　　　　　　　　离得近了，我才看清那持剑的男子竟然是玄彻。我猜他的身体还未恢复，却又跑来和人打架，真不知道他师父为何会舍得他如此逞强。玄彻的招式使得十分大气明朗，一看便知他意不在伤人。可他的对手却有些刁钻，时不时使出的竟然是欲置人于死地的阴狠招数。此刻，我看到玄彻已经有些应接不暇，撑得十分辛苦。
　　　　　　　　看了一小会儿，我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他们打架也就算了，关键是他们打架的地方似乎不太对。这块平地，正是我当年苦心培育桃树的地方！而且，我看见那毫无生机的冻土之上，倒着一棵绿色的小树！
　　　　　　　　“树？莫非那棵是桃树？！”我禁不住惊讶道。
　　　　　　　　当初我日日照料，却不见绿意，离开许久之后，我的桃树居然长出来了！虽然只有一棵，但也算是个奇迹啊！
　　　　　　　　我突然出现，又冷不丁地冒出如此不应景的一句话，于是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那棵桃树，是长在这里的吧？”我过于兴奋，向离我最近的一人问道。
　　　　　　　　那人满脸茫然，继而稀里糊涂地点头：“嗯……你怎知道那是一棵桃树……？”
　　　　　　　　的确，那树长相很是可怜，枝条枯瘦，挂了寥寥几片叶子，还都是卷曲的，像是被冻得瑟缩了。更可怜的是，这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奇迹，如今被撞倒在地下，还被人踩断了。
　　　　　　　　我立刻怒由心生。
　　　　　　　　“都给我住手！”
　　　　　　　　听到我这一声呵斥，正在比试的两人都是身形一滞，停下手来。
　　　　　　　　玄彻转头看到我，面露惊讶之色：“无暇师姐，你怎么来了……？”
　　　　　　　　我用手指着那棵倒在地下的桃树，愤然道：“你们可知道，在这草木不生的雪峰上，我种出这么棵桃树来有多么不容易？！你们却跑来此处胡闹，简直岂有此理！”
　　　　　　　　所有人都起身围了过来，目光聚焦在我身上，一个个都是满脸的莫名其妙。
　　　　　　　　一时间，周围鸦雀无声。
　　　　　　　　“是谁？折断了这棵树！”
　　　　　　　　也许是我眼中怒意太盛，玄彻愕然半晌后，抬手指向了先前与他对战的那个女子。我将目光转向那女子，只见她身着一袭绿色纱衣，满身凌厉的斗气还未散尽，脸上却蒙了轻纱，只露出稍显不悦的一双眼睛。她似乎还未体味到我的怒气已经转向她，只是在仔细地打量我，似乎是在猜测我的身份。
　　　　　　　　“哪里来的小丫头，敢到这灵山绝峰撒野，还敢毁了我的树，你要如何作赔？”我沉声道。
　　　　　　　　“你的……树……？”她瞪大眼，神情有些迷惘。我见她那一双眼有些与众不同，因为她的眼眸竟是黛青色，望着人的时候似乎焦距不明，看去稍觉有些妖异。
　　　　　　　　“原来无暇上这雪峰来，竟是为了这棵小树？但那树既已毁去，恐怕已是无法挽救……”
　　　　　　　　听到这温和却沉缓的声音，我转头一看，只见对我说话的是一位长者。他以峨冠束发，身着玄色道袍，袍角缀了六座玲珑塔纹。他虽然须发皆已雪白，身形却是高大挺直，且面色丰润犹如中年人，尤其是那一双微阖的眸子里似有精光闪烁，使得他温和的神情平添威严之色。
　　　　　　　　在这天机城，除了我师尊，便只有一个人能够身着玄袍，那便是天机城掌门虚琂。
　　　　　　　　我这才想起，自回灵山以来，我还未前去拜会过掌门，实在是有些不太像话，于是赶紧恭敬地跪下向他行礼：“无暇拜见掌门！回天机城许久，竟未能到天机峰拜见掌门，实在是无暇无礼了，还望掌门莫要怪罪！”
　　　　　　　　他伸手将我扶起，温和地说道：“快快起来，道门之中无需讲究虚礼。只是你似乎对这棵树尤为在意，是否因为此树有极为特别之处？”
　　　　　　　　看来不止是其他人，连掌门都因我的言行而疑惑了。
　　　　　　　　我赶紧解释道：“其实也就是棵普通的桃树而已……只是这雪峰之上草木难育，我辛苦培植百年，才等到此处长出这唯一的一棵绿树。如今见它被人折断，觉得十分遗憾……”
　　　　　　　　虚郅神色微愣，继而忍不住笑了：“原来如此……许久不见，无暇你这心性倒是一点也没变……”
　　　　　　　　我被他笑得有些惭愧，赶紧答道：“其实我今日可不是为了计较这棵树而来，而是因为看这雪峰上的状况不同寻常，似乎是天机城有了些麻烦，所以特意赶来看看是否有我可效力之处……”
　　　　　　　　“今日在场的这些道友，的确是要向天机城寻些麻烦。不过，此事自有本座处理，无暇你倒无需多虑。”虚琂答道。
　　　　　　　　我低声道：“无暇知道凭自己的能力，想要为此事出头也是无济于事。但我听说，惹了麻烦的是我师兄……我师尊他实在是不方便出面，于是只好由我来……”
　　　　　　　　虚琂却摇头制止了我的话：“司徒啸月虽然是你师兄，与你却是素未谋面，所以他的事你无需担当。但是，只要重华真人一日不将他逐出师门，他便还算是我天机城门人。因此只要有本座在，便不容外人随性行事。”
　　　　　　　　我听着他这话，忽然有些感动。我虽身在天机城名下，这位掌门在我的印象中却很是模糊，可今日他的所作所为却让我尤为崇敬。我终于知道了身为一派掌门所必须有的担当——他原本可以将我那早已叛离正道的师兄推出去，与他撇清关系；可他却依然承认司徒啸月仍是天机城门下，甚至为了维护他，不惜与其他仙门正道发生冲突。
　　　　　　　　“虚琂老儿，你可算是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守着那阵法，维护着那魔头到天荒地老了呢？”忽有一人的话语声传来，这是个女子的声音，语气轻慢刻薄，音色却甚是动人，当中带着的一线沙哑，使得她的声线平添了几分奇特的韵味。





　　　　正文　名门首座
　　　　　更新时间：2011…5…31　22：12：45　本章字数：4671

　　　　　　　　我循声望去，发现说话的也是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她身着一袭青色长袍，用同色的丝绦束发，一身装束的色调十分沉稳。但她的袖口，领口和衣摆都用青色的羽毛进行了装饰，仅是这些点缀，便将她衬托出一股矜贵之气。
　　　　　　　　若是寻常的女人如此着装，会烘托出一股贵妇的气质。但她的气质却是清冷而脱俗的，毕竟是仙门中人，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气韵一下子便显出她的修为一定不浅。
　　　　　　　　虽然她蒙着脸，但我只一眼便认定这一定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子。我望着她，惊艳之余竟有种很特别的熟悉之感，深思之下，又觉得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她的目光十分清冷，似乎并没有望着任何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