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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色妖娆-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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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表哥家宽敞豪华的客厅,刚才的不快一下子跑到爪哇国里去了。
  “怎么?现在社会上这么乱,小姨婆事先也不打个招呼,”表嫂吴秋芳从房间里走出来,不阴不阳地说,“让这么靓的小表妹自己闯广州,也不怕出事……”
  段承志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转脸笑着对沈染说:“你表嫂就这个脾气,口无遮拦。”沈染脸一红弯腰抱起那个叫John的小狗,冲他一笑,“还真让表嫂说中了……”
  于是她讲起了刚才在广州火车站的遭遇,没等她说完,段承志已经气得脸色发青,“太不像话了,”他抓起了电话,“车站是一个城市的门户,都是这些‘勒色’(垃圾),破坏了广州的形象,我现在就找人给车站派出所打电话,让他们好好查查……”
  “算了,不就一百块嘛,”沈染一笑伸手按住话筒,“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嘛。”
  “好,阿染,”段承志说,“就冲你这句话,哥送你一个见面礼。”说着拉起她走进书房,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盒子,“哇噻!”是一部价值五千多的新款诺基亚手机,她兴奋地抱住他,在他的脸上使劲地亲了一下,“哥,你太伟大……”看到吴秋芳阴沉的脸出现在书房门口,她吐了下舌头,忙从他身边跳开。
  沈染被安排在二楼客房。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再加上刚才那一幕有惊无险,她实在太累了,浑身酸痛,洗了个热水澡倒头便睡。一直睡到下午,她才被憋醒,躺在床上真不想睁开眼睛,无奈小腹胀得难受,她不情愿地起身推开房门,一股热浪扑来,汗跟着就冒了出来,她赶紧跑进卫生间,畅快淋漓地排泄后,侧耳听听整幢楼没一点动静。回到冷气很足的房间,她赶紧钻进柔软的被子里。早上刚下火车,还没感觉到广州这么热,尤其她这个从最北边雪城来的女孩,这种黏黏的湿热,实在让人无法忍受。表哥表嫂都上班了,看来只好再睡一会儿等他们下班了。
  勉强在床上又撑了一会儿,肚子不争气地咕咕直叫,胃里像被无数只猫抓一样。看看表已经三点多了,饿呀!可每每冒出脑袋,想想走廊上、客厅里的热浪,又给逼了回去,说出来真丢脸,虽然自己生长在大城市,可雪城的夏天根本不用开空调,所以连空调都没用过。罢了,发点狠,撑下去吧!又翻了个身,实在饿得不行了,胃好像被一只手攥住狠狠地挤压,看来是真的撑不下去了,“就是热死也不能饿死呀。”豁出去了,她“呼”地掀开被子,就在这时,枕边的手机发出了悦耳的声音。
  “救星呀!”听到段承志的声音,她激动得差点哭了。“怎么?家里就你一个人?”他关切地叮嘱,“楼下客厅的空调遥控器放在古玩架上,温度都调好了,你按一下开关就行了,吃的东西冰箱里应有尽有,想吃什么,放在微波炉里热一下……”
  放下手机,她欢呼着一跃而起光着脚丫跑下楼,没顾上开空调,直接就扑向了冰箱,拉开门刚要伸手拿鲜牛奶,“表小姐,”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不由得缩回手转过头,“太太上班前吩咐过,你是客人,不好动家里的东西,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阿姨脸冷得吓人。沈染的脸涨得通红,嘴张了半天,一时语塞,就好像自己做了“贼”被当场抓住似的。说来也怪,饥饿的感觉竟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晚饭时段承志夫妇开车回来了,他们读高中的儿子暑假去旅游了,气派的餐桌上摆着丰盛的晚餐,多了一个人用餐,段承志来了兴致,让阿姨拿出一瓶洋酒,吴秋芳只瞥了一眼就推说天太热不想喝。
  “阿染,别管她,”段承志笑道,“你表嫂是广州人,就这个脾气。来,我们雪城人是一定要喝酒的……”
  吃罢饭,阿姨端来一套考究的茶具和一碟切得十分精细的各种水果。段承志悠然地喝着茶,随口问她毕业后想不想去外企公司,沈染一窘,垂下了眼帘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小妹,”段承志没有注意到她低垂长长的睫毛在颤动,“听说你读的是双学位,雪城名牌大学的小才女,去外企还不是……”
  “哥,我,我……”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怎么?”他这才注意到她的脸色十分难看,忙问,“出了什么事?!”
  “我,”她脱口而出,“我没有拿到学位证书。”
  “什么,你不是开玩笑吧?”他放下茶杯,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就算哥还有点人情关系,”他为难地说,“可没有文凭,别说进外企,就连稍微好一点的工作也难……”
  坐在一旁的吴秋芳用鼻子哼了一声,“我说嘛,姨公姨婆怎么舍得让小表妹来广州哪,原来是被学校开……”
  “不是,我不是被学校开除的,”沈染急了,睁大眼睛真是百口莫辩,“我的学历证被老师搞丢了。”
  “天方夜谭!”吴秋芳不屑地撇着嘴,“你说谎也不脸红,学历证对你们这些年轻人来说是天大的事,这关系到你今后的前途、命运,关系到你一生的……”
  “你怎么可以随便乱讲,”段承志生气地打断吴秋芳的话,“让阿染把话讲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再想办法……”
  段承志话音未落,一肚子委屈的沈染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脸“哇”地哭了起来。段承志忙冲吴秋芳摆摆手,又忙从放在茶几上的盒子里抽出纸巾递过去,吴秋芳满脸醋意地乜斜了一眼已经哭得大雨滂沱的沈染,不情愿地起身向楼上的小客厅走去。
  沈染是在外公外婆的溺爱下长大的阳光女孩,身上流着外公清朝皇族和外婆白俄贵族的混合血统。本科四年读的是中文,第二学位是企管。四年寒窗埋头苦读,一朝走向社会,谁也不知道前面的路是什么。大四实习时,为了自己的工作和前途,大家都玩命似的使出浑身解数。沈染因为还要再读一年的企管,反而没那么急功近利,有一种超脱的淡然,也正是她的这份超然,深得她实习的那家出版社老总的赏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人的一生注定要磨难重重,不管你是谁。毕业前夕遭遇情变,是沈染一生中最痛苦、最黑暗的日子。而同窗四年,一朝毕业,同学也是同林鸟,拿到文凭各自飞。正应了中国的那句老话———祸不单行,沈染被情变折磨得痛不欲生,一个人躲在净月湖边小木屋舔自己伤口的那段时间,班主任老师把她的学历证书交给了班长———也恰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她随手放进了宿舍的抽屉里,谁也说不清这张证书是怎样不翼而飞的,所有的人都在推卸责任。老师说我代你领了证书,可我把它交给了班长,丢失不是我的责任;班长说已经毕业了,我这个班长什么都不是了,再说我放进你抽屉里了,你是因为处理个人问题没来学校,丢了责任就该自负。校方推得更是干净,还郑重声明:教委有规定,学历证书只能是唯一的,不能补!
  已经退了休的外公外婆,为了她的事被折腾得心力交瘁,尽管还在找人疏通关系,可沈染已经失望了,对这座城市的寒冷,对这里的人。她不再相信任何人了。大概是她骨子里叛逆的性格,让她摆出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对外公外婆说了句“我出去旅游散心”,就登上了南下的火车……
  沈染只说了证书被弄丢学校推卸责任,却没说离开家乡的真实原因是王志南的背叛,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什么是真实?三年蚀骨的爱,在物欲的现实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这个世界还有真实吗?
  “简直是岂有此理!”段承志气得拍案而起,“名牌大学怎么能出这种事,学校的管理也太成问题了,这是对学生的前途不负责任!”
  此时沈染的泪已经干了,她凝视着窗外爬满镂花铁栅、姹紫嫣红生命力极强的带刺的杜鹃花,心想,我会像这花儿一样顽强、美丽……
  第二天,沈染破天荒地早起晨练,又把院子里的花浇了一遍,就坐在爬满绿萝和水君子的藤萝下,拿出刚买来的《广州日报》和《南方都市报》,认真地看起来了招聘广告。
  吃过早饭,她用段承志的电脑飞快地打了简历就出门了。七月的阳光晒遍了每个角落,城市好像燃烧了一样,女孩们手上五颜六色的小花伞、身上新潮的吊带和超短裙使整座城市更加妩媚动人。
  太阳像是有意和她过不去,直射下来烤得她像刚出炉的红薯,她方才后悔不该拒绝段承志要自己搭顺风车的好意。
  正是上班高峰,马路上人头攒动车辆拥堵,按地图上的标志她找到公车站,在人群中左冲右撞,好不容易才挤上没有空调的廉价公车,已经是一身热汗了。车厢里闷热得像个蒸笼,形形色色的人挤在一起,体味、汗味、烟味混合在一起,空气中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每到一站都有广州话和普通话报站名,好像在提醒她,这里是异乡———广州。
  她穿了件鹅黄色无袖T恤,白色纯棉短裙,被夹在三个男人中间,身上的热汗顷刻就变成了臭汗。好不容易熬了两站,突然一只“咸猪手”悄悄向她伸来,她的脸倏地一直红到脖颈,身体本能地向后躲去,谁知刚躲过那只咸猪手,一个硬邦邦、热乎乎的东西,蠕动着顶在她浑圆微翘的臀上,血一下子冲到头顶,她的身体一阵战栗,猛地转头怒视着那张猥琐的刀条脸。
  一阵骚动,周围的目光全都射在她那张涨得通红、美如桃花的脸上,人们的目光中,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都是美丽的错……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同情地努力将自己的身体偏过去,腾出一点地方让她躲开。她感激地朝他点点头,看来还是有好人哪。
  “北京路到了,去新大新商场、广百大厦请在这里下车。”听到报站,下车的人们开始向车门挤去,刀条脸淫心不死,挺“枪”跟着她挤去,她不动声色地继续朝车门口挤,就在踏出车门的瞬间,她蓦地回过身嫣然一笑,刀条脸浑身一酥涎着脸贴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她对准那个淫贼的小腹就是狠狠一脚,他捂着小腹倒了下去像杀猪一样号叫起来。“哇噻!”这两天的郁闷一下子发泄了出来,“痛快!”她跳下车笑着一溜烟钻进了人群。
  马路两旁大型商场、写字楼、宾馆饭店、五花八门的广告牌令人目不暇接,往里一拐就是广州最繁华、人气最旺的北京路商业步行街。
  沈染走进一幢写字楼,按保安的指点乘电梯直上十二楼。走廊里有几十人在排队等待面试,她靠墙排在最后。等了一会儿面试开始了,最前面的人进去不到十分钟,就低头擦着汗走了出来,看到他这副样子,她赶紧从手袋里拿出小镜子,仔细检查整理了一番,直到确定自己的仪容无可挑剔才放下心来。
  门又开了,从里面出来的人经过她身边,手里的复印件落在了地上,她下意识地弯腰捡起,是一张大学的学历证。看到它,她的心疼得像被使劲拧了一下。
  快到十二点才轮到她进去,写字台后面坐着一个身穿名牌衬衫的中年男人,经过一上午的面试,他有点疲惫,懒散地靠在老板椅上。看见沈染进来,他的眼前一亮,心想:她皮肤的质感太好了,简直就是天然的象牙。像所有男人看到漂亮的女孩一样,他本能地挺直了身体,“请坐,”他微笑着做了一个优雅的手势。看了她的简历,“怎么,”他抬头问,“学历证带来了吗?”
  “嗯,”看到他审视的目光,沈染顿时像二十五只小老鼠,一百只爪子在挠心,“不好意思……”她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关切地说:“别急,有什么问题慢慢说。”
  她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因为处理一些个人的私事,那几天我没在学校……”她简单地叙述了一遍文凭丢失的经过,又补充道:“家里还在继续与校方交涉,拿到学历证……”
  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再解释了,又问:“会讲广州话吗?”她白皙的脸霎时泛起两朵娇嫩的红晕,“不会!”
  “嗯,”他盯住她的脸,“不会没关系,慢慢学嘛,”他捋了捋头发宽慰道,“学历的事先放在一边,”他又看了她一眼,这才意味深长地说,“你可以做我的秘书,工资每月三千……”
  她低头仔细看了看手里拿着的报纸,“这家公司招聘广告的内容,没提到秘书呀?”
  “沈小姐,你明天,啊不,你下午就可以上班……”
  “下午?”她疑惑地抬起头,和他的目光相碰的一刹那,她明白了,这个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男人和公交车上的流氓烂仔没什么区别。
  “谢谢,”她起身拿起手袋不失礼貌地说,“我还没有做秘书的心理准备。”说完她转身朝门口走去。
  “沈小姐,”他一下子撕去了伪装,“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别忘了,”他故意沉吟了一下,“你没有本科文凭……”
  她转身逼近一步,盯着他那张“咸湿”脸说:“先生,这里是你的公司,不是酒吧、夜总会!”
  门在她身后嘭地关上了,走进电梯,她用刚学会的广州话骂道:“咸湿佬!本小姐还没那么贱。”
  走进一家米粉店,沈染要了一碗两块钱的斋粉,边吃边拿出报纸地图仔细研究起来。
  顶着正午的太阳,她马不停蹄地赶到中山八路的一家公司,还不到两分钟就被打发了出来。前台的接待小姐,看了一眼她的简历,头都没抬一下,“学历证带来了吗?”她问。“被我不小心搞丢了,”沈染坦然地说,“我可以让学校传真一份证明过来……”她抬头瞟了沈染一眼,指着台面上的一叠简历,从牙缝里冷冷地迸出,“不必了,这些都是读过MBA的。况且,我们这里只招男生……”
  “岂有此理!”沈染气愤地把手一挥,“性别歧视,典型的性别歧视!”
  沈染又转车去了天河体育东路的一家公司,和上午的境遇大同小异。“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一片净土,”从那家公司走出来,她郁闷极了,用脚使劲踢着路边的隔离墩,“为什么到处都充斥着湿漉漉的性的味道?”
  抬头看到一间公厕,交了三毛钱走进去,她打开水龙头拼命地往脸上浇着冷水。倏地,她抬起头,看到镜子里一张年轻、坚韧的脸,她握紧了拳头:我决不能就这样认输!
  下午三点的太阳还是那么烤人,沈染已经不停地奔波了七八个小时,在珠江广场下了车,走在街上,她口干舌燥,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脚掌肿胀得一步懒似一步。按地址找到广州大厦,她犹豫了,这么气派的写字楼肯定又是一家大公司,但只有三秒钟,冥冥中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可究竟是什么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走出电梯,她一眼就看到整层楼被透明玻璃墙分隔得井井有条,前台的装修很醒目简洁,透过玻璃能清楚地看到每个员工的工作状况,看来这家公司的老板很精明。
  这里的招聘已是尾声,第一轮筛选出来的应聘者,正围坐在大厅的椭圆形会议桌旁静静地等待。
  看到沈染,负责接待的前台小姐,从一叠表格上抬头瞟了她一眼,用下巴摆了一下,意思是:你已经来晚了,没“戏”了。经历过前面的那几家公司,沈染知道自己的“硬件”本来就“软”,需要好多的“口水”,看这里的情形,自己还是别自找没趣了。她刚一转身,可能是一整天的疲于奔波,加上严重失水、天热、紧张,一阵晕眩,她感觉全身失重,脚下一软,就在这时一只手臂伸过来扶住了她,“小姐,你不要紧吧?”悦耳的广州普通话,软软的带有磁性,像水一样。她回过头来,看到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广东男人,中等身材,鼻子突出挺拔,浓眉下的镜片后面一双深邃的眼睛,棉质格子衫、白色水洗裤,脚上是一双意大利软牛皮鞋。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他和王志南很相似,可究竟哪里相似?她怔怔地看着他,蓦地她明白了,是神似,镜片后面他的那双眼睛同样的睿智、同样的摄人心魄、同样的……
  “哦,”沈染的脸一红,“没什么,可能是广州的天太热,有点不适应。”
  “你是来应聘的吧?”男人扶她坐下,随后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水递给她,“休息一下,喝点水。”
  接过他手中的水,她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似一股甘露慢慢沁透了她的体内,她感觉好多了。“谢谢。”她轻声道。他眼神中的关切,温软的话语,让她的心暖暖的,原来广东男人这么懂得怜香惜玉。
  “余经理,”前台小姐走过来将手上的表格递给他,“刚才初试,你看好的那些人,已经填好了表,你再看一下,没问题,我这就给老总送去……”
  “等等,”他朝她做了一个手势,又转头关切地对沈染说,“好点了吗?”她感激地点点头。“哦,你手里拿的是简历吧,跟我来。”沈染跟着他走进企划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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