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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关-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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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莹儿感到好笑,却忽然产生了一股浓浓的沧桑感。几年前,也是这个麻子,为她和憨头牵线搭桥。几年后,一个死了,一个成寡妇了。又是这麻子,来为她和别人牵线。沧桑变化,以至于斯。几年后,又是啥样儿呢?
  妈却稳稳地应了,“她能有个啥想法?又不是旧社会,又没人给她立贞节牌坊。就是旧社会,那寡也不是人守的。听说,一到夜里,就把麻钱儿撒在屋里,灭了灯摸。我可不希望我的丫头熬。亲家,有啥话,你明说。”
  “妈。”莹儿说,“人家才那个。你说这些话,不怕人笑掉牙吗?”
  “笑了笑去。丫头,那是天灾人祸,又不是你丫头投毒谋害亲夫。人家死了,总不能叫你也死去。亲家,有啥话,你明说。”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白虎关》第八章(7)
徐麻子笑笑:“就是。丫头,天要下哩,寡妇要嫁哩,天经地义。你羞个啥?……那个赵三,知道不?就是买肉的那个,现在在白虎关开了窝子,对,就是他。说了个临洮女人,跑了,想另找一个。他早瞅上这丫头了。当丫头时,就瞅上了,头想成个蒜锤儿大。谁知,叫憨头独占花魁了。前几天,叫我打探一下。成的话,婚礼好说。”
  莹儿的头一下大了。这时,她才知道,自己真贬值了。那赵三,酒鬼一个,而且不学好。那年,盖房子偷了公路边的树,扒了树皮,刚盖到房子上,就叫人抓住了,挂了牌子游乡。这号货色,竟想打自己的主意。可见,此莹儿已非彼莹儿了。即使等来了灵官,她也怕配不上他了。
  莹儿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妈却没注意莹儿的变化,说:“那赵三,听说脾气不好,爱喝酒,爱打女人。那临洮的,就是叫打跑的。”
  徐麻子笑道:“啥话还不是人说的。再说,牙和舌头,还打架呢。哪个两口子不打架?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打归打,好归好。天上下雨地下流,小俩口打架不记仇。夫妻没有隔夜恨。你也是过来人。”
  “也倒是。也倒是。”莹儿妈笑道。
  “婚礼好说。人家说了,只要你们开个口,好说。……要说这年月,有钱是爷爷,没钱是孙子。这可是人家看上了莹儿。有些人想跟人家,人家还不要呢。听说,也有些黄花闺女……。”
  莹儿差点哭出声来了。她悄悄抹了泪,怕再待下去,真要痛哭了,就出了屋,出了庄门。
  7
  不知何时,下起了毛毛雨。那毛牛似的雨丝儿,为村子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一切都虚了。那山,那树,那村落,都虚成梦了。
  莹儿娘家和沙湾的地貌迥异。娘家虽也靠近沙漠,但南面靠山。平日,山光秃秃的,砭出贫穷和苍凉来。一下雨,反鲜活了山,鲜活出一种朦胧哀婉的韵致来。莹儿索性由那雨丝去冲洗盈眶的泪,一时,脸上水光闪闪,分不清哪是雨,哪是泪了。
  徐麻子一提亲,莹儿才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几年来,她连连掉价,从“花儿仙子”掉成“憨头媳妇”,再掉进“寡妇”行列里了。按徐麻子的设计,她还要继续掉价,掉成“屠汉婆姨”。跟上秀才当娘子,跟上屠汉翻肠子。莹儿没福当那娘子――她眼里的灵官可是秀才呀――但也不甘心去翻那血糊糊粪臭四溢的肠子。村里人向来看不起屠汉,一来脏,老和血呀粪呀打交道;二来杀生害命。人们的语气中便多有不敬了,别人养儿子是顶门立户,屠汉养儿子是充数儿。“充数儿”就是可有可无:有了,算个人数,没有也不要紧。反正,屠汉的儿子仍是屠汉。一个屠汉和百个屠汉没有实质的差别,仅仅是数儿的多少而已。就是这样一个屠汉,竟打发人来向她提亲。莹儿心里止值摹
  记得,灵官说,凉州女人的一生里,把六道轮回都经了:当姑娘时是天人,生在幻想的天国,乐而无忧;一结婚,便到人间了,油盐酱醋,诸般烦恼;两口子打架时,又成阿修罗,嗔恨之心,并无稍减;干家务时是畜生,终年劳作,永无止息;感情上是饿鬼,上下寻觅,苦苦求索,穷夜长嚎,而无所得;要是嫁个恶汉子,其身其心,便常在地狱道中了。漫漫黑夜,无有亮色,毒焰炽身,酷刑相逼,哀号盈耳,终难超脱。
  莹儿觉得,自己真是这样。
  她虽也有嫁灵官的奢望,但有时理性地想来,灵官应该有另一种生活。一和她结婚,灵官就会拴在这块土地上了。就像那风筝,无论飞多高,线头儿却永远扯在地上。他应该像鹰那样飞出去――虽说一想到这,她的心里就隐隐作痛,但她还是希望他飞出去,走自己阔敞的路。
  莹儿希望的,是静静地走完自己的人生之路,就按目前的轨迹,带着娃儿,怀着企盼,掐碎浪漫,正视现实,实践自己的宿命。她只想对这个世界说:“请别打搅我。叫我一个人静静地活着。”
  仅此而已。
  莫非,就连这一点,也成奢望了?她真想问:“我究竟碍谁的路了?”
  白福在不远处挖树墩。那是前不久放下的树,树大,根也大,也深。寻了根,挖下去,能得许多烧柴。白福光了膀子,在毛毛雨里痛快地干着,身上头上冒着蒸气。看到哥哥,莹儿的心更沉了。她明白,今世里,她的命运注定要和他连一起了。前面,是想也不敢想的路。 txt小说上传分享

《白虎关》第八章(8)
雨丝儿一星星下来,从脸上渗到心里了。心里有了潮湿的感觉,欲哭无泪。那感觉,愈来愈浓,浓到极致,就变成“花儿”了――
  黑了,黑了,实黑了,
  麻荫凉掩过个路了;
  眼看着小阿哥走远了,
  活割了心上的肉了。
  早起里哭来晚夕里号,
  清眼泪淌成个海了;
  杀人的钢刀是眼前的路,
  把尕妹妹活活地宰了……
  8
  哭一阵,唱一阵,天麻乎乎了。雨丝儿由沙沙变成淅沥了。莹儿梦游似进了庄门。她听到徐麻子和爹正在猜拳。徐麻子直了声叫:“六六顺呀!三星高照呀!五魁首呀!”莹儿知道,徐麻子喧的事称了妈的心。妈又给“赊”来了酒。
  猜拳间隙,便是徐麻子自吹自擂的声音:“放心,亲家。我好好坏坏也在江湖上混半辈子了,认个人还成。那赵三,别看是个粗人,过日子没问题。”莹儿皱了皱眉头,进了厨房。地上,有一滩鸡血,妈正在拔鸡毛。看来,妈认真了,要杀鸡谢媒哩。
  莹儿冷笑一声。
  妈边拔鸡毛边唠叨:“这麻子,别看又麻又丑又瞎,也算是个有本事的人,吃香的,喝辣的。听说还维了几个女人。嘻,上回,麻子病了,又发烧,又呕吐,找神婆,神婆一算,说是他不该和一个身上来红的女人闹混,叫人家冲了。麻子承认了。你说,这麻子,雨打沙土地,翻晒石榴皮,光腚坐簸箕,一脸麻坑儿,却屁股上戳了一扫帚,百眼眼儿开哩。”
  莹儿懒得答话。盆里冒出的热气带着死鸡身子独有的味儿,直往脸上扑。莹儿有些恶心,就离远了些,坐在灶火门上,望着红红的灶膛发呆。
  徐麻子神头怪脸的声音传来了。他唱起了喝酒时的“尕老汉令”。这也是“花儿”的一种。为了助兴,猜拳间隙,时不时的,也会来上一段。莹儿不爱这“尕老汉令”,嫌它粗俗。这“尕老汉令”,就该徐麻子这样的人唱。要是他嘴里迸出“爱呀”啥的,倒辱没了这些词。
  莹儿笑了。
  妈见莹儿闷闷不乐,正想逗她开心,却听她笑了。她把莹儿的笑当成对那事的态度了,就说:“其实,屠汉也罢,啥也罢,还不是为了那三寸喉咙?我倒希望你爹爹是个屠汉呢,顿顿能见个荤星儿。我这辈子没个嗜好,就爱吃肥肠炒辣子。嘿,一提肥肠炒辣子,涎水都下来了。可没治,嫁了个拔毛没毛,喝血没血的塌头,倒八辈子霉了。别说肥肠炒辣子,连猪屁也不常闻。……要说,这也是你丫头的福分,窝窝儿还没凉,接后手的又来了。”
  “妈,你少说几句成不成?”莹儿生气了。憨头咋说也当过你半个儿子,咋人情薄得连纸都不如了?
  “好,不说不说。”妈拔尽鸡毛,燃了麦秸,把鸡放火上燎一下,又放在案板上,举了切刀,狠狠剁起来。
  望着红堂堂的灶火,莹儿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想:“人咋不如动物了?像黄羊,若死了一个,另一个宁愿死在枪下,也不愿舍那死者而去。而人,嘿!听,妈后面的那句是啥话。那是娘说的话吗?”
  书房里传来更粗更野的猜拳。白福满嗓门噎个牛声,猜拳像吵架。白福也好酒,先前一喝点酒,就揍兰兰,打得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要说,也真难为了兰兰。女人,咋这样命苦?莫非这“造”命的,也欺软怕硬,不敢惹恶男人,才把弱女子的命往坏里“造”?
  妈把锅里的开水装了,抹抹锅底,倒入清油。等油没了沫子时,妈把剁碎的鸡肉倒进锅里,滋啦啦爆炒起来。这规格,接待贵客才这样。看来,妈认真了。
  书房里传来刺耳的笑。白福的笑声最大。这个没心肝的。莹儿抹把泪,泪眼恍惚里,仍看红红的灶堂。怪的是,明明面对了红的火,心里却灰塌塌的。
  “虽说儿大不由娘,可儿女不管多大,在娘眼里仍是吃奶的娃娃。三寸气不断,老娘的心就闲不了。老娘多活了几年人,鼻子里多钻了些烟,经的也多,见的也多。听妈的话,亏不了你。哪个娘老子不是为儿女好?”妈也不管莹儿是否在听,边炒鸡肉,边唠叨。
  灶下无柴了,莹儿去院里取。院里很静。虽然有那猜拳声,仍显得很静。雨点儿仍滴着,又成毛毛细雨了。这是个睡懒觉的好天。填了热炕,斜斜倚了被儿,边打毛衣,边望熟睡的娃儿梦里也时不时鼓一下的嘴。火炉上放了沙锅,熬着米汤――炖羊肉当然更好,沙锅咕咚咕咚响着。身旁,那“秀才”哗哗地翻书。多好。这可是想都不敢常想的奢侈呀。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白虎关》第八章(9)
那么,再“降”上几“格”也成:没了这猜拳声,没了这炒肉声,没了妈的絮叨……只有这雨,只有这静,只有那安详,只有这梦……莫非,这也成奢望了?
  白福挖来的树根堆在庄门棚旮旯里,散发着潮湿气息。莹儿拿几块碎些的。这湿柴不易着,着了却耐。就像她,感情不易“着”,一旦“着了”,就会“烧”很长时间。不像那烈火干柴,噼哩啪拉一阵子,火冒个老高,却很快成灰烬了。莹儿当姑娘时,不像村里的女孩,心里忽而有这个,忽而有那个,她只有心里的那个。“那个”,现实里没有,只心里有,成她的图腾了。后来,嫁了人。再后来,心里的那个,和灵官合二为一了。这好不容易着了的湿柴,就很耐地燃了。
  莹儿叹口气。
  天虽下着雨,却没黑透,泛着青桔桔的白来。这样的夜,是典型的相思夜。若没有猜拳声,没有唠叨声,哄娃儿睡了,推开窗,迎进潮湿而清新的夜气,迎进那若有若无似真似幻的雨声,迎进那游丝一样曳动的相思。由了它们,在心里窖着,发酵,酵出很浓很醇的情绪,把心腌得醺醺似醉。那时的夜里,便会晶出灵官的眼来。那眼,带几分纯洁,带几分向往,带几分聪慧,带几分善良,静静地瞅莹儿。莹儿就由了他瞅,心里还说些怨他的话,骂这个不长心的冤家。多好。相思固然苦,可相思也实在美。人若没相思,就成木石了。但这相思,最好像这雨,牛毛似细柔,飘来,若有若无,亦真亦幻。万不可成瓢泼大雨呀,那样,相思就成洪水了,会把人冲垮的。灵官刚出走的一月间,相思是洪水。莹儿觉得自己是洪水中的游藤,时时要给那激流拽去。在相思的激流里,她游呀游呀,好容易才缓了下来,才觉得悠来荡去的命线儿成自己的了。
  莹儿叹口气,抱了柴,进了厨房。一进门,那滋啦啦的炒肉声和呛人的烟味,把雨夜给她的情绪又冲光了。她又回到现实中了。现实真是现实,无论你咋躲,也躲不出现实去。有时,仿佛躲出了,其实,那仅仅是肥皂泡似的幻觉而已。这泡儿,无论咋荡?无论多美?叫现实一碰,啪,就破了。想想,真是无奈。莹儿把湿柴放进灶膛,推几下风匣,湿柴就滋滋地叫了,边叫边冒水泡儿。望着水泡儿,莹儿又恍惚了,觉得自己也成泡儿了,在火中滋滋叫着,不一会,就连个影儿也没了。要真是泡儿倒好,煎熬一阵,便啥都没了。这“没”,是不是灵官常说的涅槃呢?那泡儿化成气了,是生呢?还是死?
  莹儿头有些晕。湿柴燃了。水泡儿在滋滋地呻吟。湿柴的火焰很润,不似干柴那么燥。这很润的火烤着莹儿的脸,脸也烧了。妈的说话声还在响,但莹儿的心却叫呼呼作响的火焰胀满了。因为妈说的,还是那重复了无数次的话。就像她做的,也是重复了无数次的事一样。不用听,莹儿就知道妈会说啥,也知道妈在想啥。人说知子莫如父,其实知母也莫如女呢。妈是个啥人,莹儿太知道了。
  爆炒了一阵,妈取来盘子,把黑红色的鸡肉舀到盘子里,又取过碗来,挑下几块鸡腿和马子肉,就端了盘,颠儿颠儿去书房了。书房里响起了徐麻子夸张的声音:“哎哟!亲家,你咋干这号子事?可真叫人过意不去了。”妈说:“哟,亲家,不就是个土鸡吗?自个儿养的。这扁毛虫,生来就是叫人吃的。不叫你亲家吃,我养它做啥?”莹儿感到好笑。平素里,一提徐麻子,妈总是一脸不屑,不是讥他“雨打沙土地”,就是笑他“光腚坐簸箕”,或骂他不是个好鸟,女人身上来红也不饶人。今日个,转五百四十度大弯了,还把下蛋最厉害的芦花大母鸡也杀了。听那话,这鸡,只有徐麻子配吃。
  莹儿感到好笑,却又突地悲哀了:妈,你咋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莫非,你眼里的我,也只能配那屠汉?当初,你不是说你的丫头天上有地下没有吗?不是觉得除了当今圣上的大太子别人都“辱没”了她吗?后来,降格成了交换的物品。现在,嫁个屠夫,也得巴结徐麻子了。妈,我也是人呀。那怕你问问我,叫我答复你一次,也算当了一回人。
  莹儿取过灰铲,用灶膛里的败灰盖了火籽儿。她轻轻地拍那灰堆,却很怪地想起了婆婆的那个说法,心突突突跳了几下。眼泪却由不得涌了出来。狠心贼,她骂。泪花里显出灵官的脸来。挨刀的冤家。莹儿直视着那双眼睛。冤家,无福当你的女人,我就当你的嫂子。一个死了,还有一个哩。
  她想笑,却不由得哭了。
  在书房里传来的徐麻子和妈的欢笑声中,莹儿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白虎关》第九章(1)
“一身的紫肉儿苦干了,腔子里挣下个病了。”
  1
  没当沙娃前,猛子并不觉沙娃难当。现在才发现,沙娃那口饭,并不好吃。他才干了半日,就觉得散了架。每个骨帽,每个汗眼,都发出声来叫疼。但他并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当沙娃再苦,也比在家府祠里受污辱强。按家法,若有人偷了东西,就逮到那里,招了族人,数出罪状,不论男女,都啐。猛子愿死,也不愿叫人啐。他知道,这事儿,双福做得出。他那口恶气憋许久了,早想找个机会出了;可没想到,沙娃如此之苦。
  下木笼时,猛子发现,大地正吱呀乱叫着,拚命挤木笼呢。刚开窝子时,没用木笼,大地便狞笑着,一抖身,哗啦,几个沙娃就没命了。后来,就用木笼:将那粗木条,搭成井样,夹以柳条桦条。但大地是不甘心的,它咋甘心叫人在身上扎洞呢?它就挤,挤呀挤,猛子就听到那吱呀了。但他仍硬了头皮下行,沿了绳做的软梯,脚一动,绳也乱动,晃呀晃呀,脑子就晕了。但别的沙娃不在乎,大地虽在叫,绳梯虽乱扭,但他们不在乎。猛子也是长了卵蛋的,人家下木笼,你就得跟上。
  一股潮湿气扑鼻而来。那气味,阴阴的,有股霉味,已有潮湿的迹象了,但还没出水。这是新开的窝子,离见底还有老长一截。这是最苦的时候,你见到金子的希望很渺茫。你只有出臭力,将那沙石装入背篓,再沿了绳梯,颤巍巍上去,倒到那人造的“山”上。
  因井底小,一班四人:两个“背手”,负责背沙石;“锨家”往筐中装沙石;那“镐手”王秃子,则抡了镐,疯子似画弧,把那整块的大地,弄成一堆狼藉的碎末。初见王秃子仇恨的眼神,猛子的脊梁上一阵阵发冰。他觉得土地爷一定会疼的。那长可盈尺的镐头边往土里戳,边叫出磳牙的声响。那声响塞滿了井,撞得猛子牙根发酸。若在平时,他会捂了耳朵,但今天,他想看看自己的耳朵能忍耐成啥样。……你个驴日的耳朵,老子能忍,你也就忍一忍吧。他想到双福那发亮的眼睛,里面装滿了嘲弄。猛子冷笑一声,啐口唾沫,背起装了沙石的背篓,上了绳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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