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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关-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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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福停止了絮叨,凶狠地望兰兰,用他一惯的那种表情。兰兰早习惯了,就像那个听惯了黔之驴叫的老虎,不再觉得对方有啥强大之处,便冷冷笑笑。
  “卖货。”白福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妈却不依了,“白福,饭能胡吃,话可不能胡说,我的丫头咋卖了,你抓住了吗?”
  “我羔子皮,换几张老羊皮。”白福提高了声音。他的意思是要拼命哩,要用年轻的“羔子皮命”,换兰兰爹妈的“老羊皮命”哩。兰兰仍是笑笑。白福已从扬言要杀她转到吓唬父母了,但兰兰认定他是“吓唬”。咬人的狗不叫,乱叫的狗不咬人。你白福,还没那个血性呢。真的,自打女儿被他冻死在沙窝里,他的精气和血性没了。梦中时时惊叫,觉得白狐又来讨命,还老梦见大盖帽啥的,时时惊悸。他像放了大半气的羊皮阀子,虽有个似模似样的外形,但碰不得,一碰,就觉出软塌塌来。而兰兰,则恰恰相反,她眼里已没啥怕的了。至多,她随了女儿去。死都不怕了,还怕活吗?
  “成哩成哩。”妈接口道,“我们老俩口,早就活腻了。你白福若能行个好,叫我们不再受苦,我给你磕头哩。早死早脱孽。你也用不着唬我们。”
  白福一下子软了。
  “大妈子,”他带了哭音,“你说,我还有啥活头?连梦里也没个安稳。要是你再不体谅,真不想活了。不说别的,连个盼头也没了。啥盼头也没了。”说着,他抽抽答答哭了起来。
  兰兰却厌恶地耸起了鼻头。她的心凉透了。别说眼泪,就是他的血,他的死,也打动不了她了。她有些奇怪,自己是个心软的人,见不得人哭,见不得受伤的动物。一些别人看来很寻常的事,也能打动她。可独独对白福例外了。人说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可她,对白福只有厌恶。那厌恶,如同对一堆浓痰的厌恶,除了厌恶,还是厌恶。哪怕有一点恨也好。有时,恨也是一种爱,可是没有。她只有厌恶。就是在这厌恶上,她才发觉缘尽了。爱是缘,恨是缘,厌恶则意味着缘尽了。有缘则聚,无缘则散。那就散吧。
  “你别恶心人了。”兰兰耸耸鼻头。
  白福停止了哭泣,恍惚了神情,可怜兮兮地坐在那里。看这模样,你很难想象,以前,他竟然是那样的凶蛮。那变化,仿佛差别很大的两种动物:先前是野猪,忽然,又变成病鹿了。
  妈似乎心软了。望望兰兰,望望白福,想说啥,却终于没有说出。兰兰知道妈的心思。若白福不在场,她会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劝她再“考虑考虑”。妈就是这样,她会无原则地被泪水打动。但兰兰却是铁心了。而且,这铁心,也是对白福好,叫人家重打锣鼓重开展,趁了年轻,再找一个,好好过日子,免得三拖四拖,倒耽搁了人家。
  白福恍惚一阵,起了身,梦游似出了书房,进了莹儿的小屋。果然,他一出门,妈就悄悄对兰兰说:“你再好好想想。”
  “妈。”兰兰嗔道,“你再别给人家想头了。叫人家死了心吧。”
  妈叹口气,“我是怕,怕……莹儿带了那娃儿去。那,可是憨头的根哩。”
  “人家的娃儿,不叫人家带。能成?”
  “胡说。”妈硬梗梗地说,“拼了老命,也不成。她守寡,我好生看待……当然,小叔子招嫂子,更好。她走,得把娃儿留下。”说着,话却变软了,眼泪涌了出来,“忽喇喇的,天塌了,真家破人亡了。”
  兰兰知道,妈一提憨头,就止不住泪了,就转过话头,说:“悄些,听人家喧个啥?”妈立马便收了泪,侧了耳,却听不出个啥;就过去,关了门,伏下身,趴在猫洞儿上,一脸神探模样。 txt小说上传分享

《白虎关》第八章(4)
兰兰感到好笑。
  听一阵,妈起了身,悄悄说:“没喧啥。那倒财子,没说啥,扯了屄声,掉尿水哩,……唉!要说,也可怜。”
  兰兰心软了。她厌恶白福当面的泪,却被他背后在自己妹子面前的哭打动了。一个男人,到了在自己妹子面前哭哭啼啼的地步,也确实有他的难处了。她差点要改变主意了,但一想那些隐在灵魂深处不敢触摸的事,心却突地又硬了。
  “刘皇爷假哭荆州。”兰兰撇撇嘴。
  妈却不满意兰兰的态度:“丫头,话不能那样说。谁都是人。谁有谁的难处,别人的笑声望不得。”
  “谁望笑声呢?”不知咋的,兰兰的心也酸了。但酸归酸,那主意却仍在心里铁着。要糊涂,就糊涂一辈子。一旦明白过来,那糊涂的日子,就一天也不想过了。
  莹儿进来了。看那模样,也似陪着白福掉了泪。她显得很为难地说:“妈叫我过去一下。哥说,妈的身子不舒服。”
  妈的脸一下子僵了,半晌,才说:“你去也成。娃儿,我给你喂几天。”
  莹儿的脸一下子白了。
  4
  吃过午饭,莹儿把院里铁丝上晒干的尿布儿收了来,叠得整整齐齐,交给婆婆;又去铺子里买了包婴儿奶粉和白糖,安顿了一番,才跟白福出了庄门。
  一出门,莹儿的眼泪就涌了出来,咋擦也擦不干。路上有几个女人,都怪怪地望她。莹儿恨自己,但恨归恨,却仍是控制不了眼泪。
  婆婆开始提防她了。
  这是个不想接受却不得不接受的事实。这些日子,莹儿总感到身后有双眼睛。开始,她还怨自己太敏感。但今天,婆婆明确无误地告诉她:她已经不信任她了。怕她去了娘家不回来,把娃子做了人质。或者换个说法,你不回来也成,娃子你得留下。无论哪种,在莹儿眼里都是刀子,而且是直往心上插的利利的刀子。
  这一来,她的预感证实了:她连个寡都守不安稳了。
  坐在白福骑的自行车后面,莹儿仿佛梦游。凉风吹来,卷起尘土,已带了肃条的意味了。那肃条,也到心里了。莹儿很想哭,很想扑在一个人的怀里委屈地哭,美美地哭。可这人,不知游荡在哪儿呢?
  太阳很亮,是那种惨白的亮。树光秃秃的,吊着许多飞来荡去的虫儿。对这虫儿,莹儿早不怕了,它上头也罢,上脸也罢,莹儿顾不了太多。心里有种很重的液体在晃,晃得眼里的一切都灰蒙蒙了。
  过了村间的小道,进了那个乱葬岗子河滩,莹儿渐渐收住了泪。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心里滋生了。那感觉,像熨斗,熨啊熨,就把那沉重的液体熨成了温水。就是这千疮百孔的丑陋的河滩,曾给过她人生中最美的一个瞬间。这儿,她和他疯魔过,痴迷过,哭过笑过。就是在那沙山后面,他喘吁吁扑倒了她,把幸福的眩晕注入了她的灵魂。仿佛,那是不曾有过的美梦哩。真的,莹儿有时不敢相信,自己曾拥有过鲜活的他。要是那鲜活突然出现在眼前,她真会承受不住那巨大的幸福而晕死过去。
  这想头,仅仅是这想头,也令莹儿绚烂许多呢?不知道那想头何时到来?为了这想头,莹儿愿等上一生哩。
  有了这想头,她守的就不是寡,而是守想头了。能把想头守上一生,也是幸福的。
  可一想临行前的那一幕,她的心又被揪了。当然,不是担心娃儿受委屈。婆婆有半辈子养娃娃的经验,还有对死去的儿子的爱,娃儿自然不会受委屈。莹儿无法接受的是,婆婆已开始提防她。憨头活着,她是“自家人”。憨头一死,她就成了“外家人”,是个待嫁的寡妇。她感到后怕的是,在这种提防中,她究竟能守上多久?能否守到那想头的到来?
  不知道。
  而且,那“提防”一产生,便会有一连串相应的行为,足以叫人心冷。这日子,咋过?
  莹儿不能不担忧。
  漠风扬起了尘土,刮了过来。莹儿觉得,那风,刮进心里了。
  5
  妈一见莹儿,就搂了她哭。妈瘦多了,头发也花白了。妈是村里公认的厉害人。她厉害时雷鸣电闪,哭起来也惊天动地。她对憨头印象好,憨头一死,她搭了不少眼泪。她老用憨头的好,来反衬兰兰的坏,老说:一龙生十种,十种九不同。一娘养的,憨头那么贤良,兰兰却白披了张人皮。莹儿虽不觉得兰兰坏,但能理解妈。而且,她能理解所有关系不好的婆媳。养个儿子,从锤头大,养到墙头高,却娶了媳妇忘了娘。心里那口怨气,自然要往媳妇身上出。她还多了对兰兰闹离婚的仇恨。那怨气,比别的婆婆更烈了些。

《白虎关》第八章(5)
妈的哭也像她的笑,风风火火几声,就熄了,问:“那骚货,做啥着哩?”
  莹儿见妈一不问自己,二不问娃儿,三不问其他人,却问兰兰,就知道她心上放不下的还是这事,便喧了兰兰。
  “哼,就她,成仙哩?我看她变鬼,也变不上个好鬼,不是龇毛郎当的冤屈鬼,就是血丝糊邋的血腥鬼。”妈用牙缝,一字一句地说。
  莹儿皱皱眉头,“妈,你咋能这样咒人家?”
  “咒?”妈一脸刻毒,“我还恨不得拿刀子剐她呢。你说,害人不浅的,半路里闹离婚。露水曳到半山坡。不成你早说,我花儿一样的丫头,哪儿换不上个好媳妇?现在,生米煮成熟饭了,丫头成了婆娘了,你又跳弹个不停。我说你小心,可别把膀筋跳断。你麻雀儿蹲了个葡萄架,龇毛郎当格势大。还想上天哩?也就是我的瞎窟窿娃子,眼窝里没水,才看上了你。要依了我的性子,第一次相面就过不了关。你还想当我的媳妇子,羞先人去吧!”
  莹儿皱皱眉头:“妈,你少编排人成不成?一辈子了,你眼里哪有个好人。”
  “谁说没好人?我的丫头就是好人。天上有,地下没有。”
  “谁身上掉下的肉谁疼爱。”莹儿说。
  妈这才捞过莹儿,上下端详,“哟,比上回胖了些。丫头,你可要放心吃,别只顾俏巴,不敢吃饭,成个干猴儿了。你吃上个啥,娃儿吃的奶里就有个啥……噢,娃儿乖不?”
  “乖。吃饱就睡了。倒是不闹。”
  “不闹就好,养个娃娃脱层皮呢。我生你那阵子,肚子都吃不饱,哪有奶?叫你把血都咂出来了,真不容易。好不容易,从鞋底大养成个人,却给人当媳妇子了,真是憋气。盘古爷开天辟地,没遗下个养老丫头的习俗。若遗下,我可真舍不得把你嫁人。”说着,妈的眼圈子又红了。
  “瞧,又来了。”莹儿笑道。
  妈笑了,说:“娃子咋好,也没丫头贴心。就像白福,头吃个钟盆,却像盛了谷糠。一说话,就和娘犟嘴。”又悄声问,“人家待你好不?你婆婆。”
  “好。”
  “我不信。憨头一不在了,你可成外人了。要是住不下去了,到娘家门上来。老娘养你个老丫头。”说着,她留意地打量莹儿的反应。
  “那成了啥?”莹儿笑了,“不管咋说,那儿还有我的精脚片印?还有责任田啦,我不信人家还撵我不成?”
  “人家当然不撵。”妈撇撇嘴,“人家白得一个劳动力呢?丫头,话往明里说,那骚鸟,若好好儿和白福过,你咋也成。婆家蹲也成,娘家来也成。要是那骚鸟跳弹,你可得给为娘的长个精神。”
  莹儿心里明白,马上要有些事儿发生了。依兰兰的性子,是铁了心要离婚的。兰兰一闹,她就安稳不了。咋这么个苦命?莹儿一阵难受。
  妈仿佛看出了她的心事,劝道:“其实,你也别太死心眼。你才活人,路还长着呢。毕竟新社会了,又没人给你立贞节牌坊。”
  正说着,爹进来了。他的又一个“大买卖”黄了。说是李宗仁在瑞士银行存了个黑匣子,钥匙却在中国,而且在某省某市某乡某村某人手里,凑上个三万元,就能从那人手里买来钥匙。有了钥匙,就能取出黑匣子,里面有几万根金条。爹就到处借钱,跟人凑够数儿,结果叫人一舌头掠了,连个影儿也追不回来了。
  爹一脸皱纹,一脸漠然,一脸麻木,见了莹儿,也不打招呼。妈却绿了脸,斥一声,爹便出去了,“你说,丫头,就这号人,得‘想钱疯’了。我说,你也别大买卖了,先从地里刨几颗粮食吃吧,别成饿蚍疯虱子了。可他,嘿!先骗了老娘的猪钱,后哄了老娘的黄豆钱,把亲戚邻舍骗了个路断人稀,却叫人喂了一个又一个抓屁。”
  “行了,行了!”爹进来,声音很大地说,“你少编排老子成不?朱买臣还发迹呢!你别小看老子,老子这次瞅下了个古董,夜明珠。成了,给老子分个十万八万的。那时,我看你老嫁汉脸往哪儿放?”
  “呸!”妈背朝老伴,用力拍几下屁股。“羞先人去吧。你找个牛蹄窝儿,撒泡尿照照。看你那尖嘴猴腮的一脸穷相,能不能闻上个带荤腥儿的屁?老娘倒了八辈子的霉,才头仰屎坑,嫁了你这么个惊毛骚驴……你跟风跑死马,把老娘的四千多花个净光。你挣的钱毛呢?拿来,给老娘多少解个心荒儿。” txt小说上传分享

《白虎关》第八章(6)
莹儿爹胀红了脸,脖子上的青筋忽而鼓起,忽而落下。看那样子,只差往地缝里钻了。
  “妈,你少说两句成不成?”莹儿嗔道。
  莹儿爹缓过气来了,“丫头,叫她说。这号扫帚星,不见棺材不落泪,跟那朱买臣姜子牙的婆娘一个喋头。到时候,哼。”
  “到时候?”莹儿妈冷笑道,“到时候,你也端一盆水,泼到地上,叫老娘收。怕是你有那个心,没那个运呢。”
  “你个老妖,金银能看透,肉疙瘩识不透。”莹儿爹无力地辩解着。
  “哟――,我把你从这头瞭到那头了,把你的拐拐角角都瞭透咧。头想个蒜锤儿大,你想钱,可人家钱想你不?”
  “行了行了,妈。轻易不上娘家门,一来,就听你们吵架。”莹儿跺跺脚。
  莹儿妈这才剜了老头子一眼,住口了。
  爹已经大汗淋漓了。
  6
  黄昏时分,以保媒为生的徐麻子上门了。这麻子,丑陋不堪,一脸坑洼,鼻头如蒜,眼睛又近视得厉害,迷了眼瞅人,贴人家鼻尖上了,还分不清对方是男是女。徐麻子光棍一条,好喝酒,常提个酒瓶,串东家,串西家,保个媒,收点儿谢金,混碗饭吃。他和神婆不同。神婆融神婆、接生婆、媒婆为一身。他则专一,只保媒。其日常活动就是串门,打听哪家的姑娘大了,谁的男人死了,心中有了本账,便往光棍家去。保成了,谢他个二三百的。保不成,也少不了他的喝酒抽烟钱。
  莹儿对徐麻子无好感。一则,爹的“大买卖”多是他提供的信息。他只图嘴头快活,并不染指,倒把爹拖进了债窝;二来,这徐麻子好酒色,一饮点酒,或一见女人,那颗颗麻子就放出光来,红得发亮,毫不含蓄。莹儿一见,就想呕。
  徐麻子和齐神婆虽是同行,却不相忌,常常联手,互通信息。莹儿和兰兰的换亲,就是他们联手促成的。
  徐麻子一进门,莹儿便猜出了他的来意。憨头尸骨未寒,便有人为她张罗男人了。她感到好笑。
  因为徐麻子老提供骗人信息,莹儿妈对他格外不客气。莹儿爹倒是一如既往。他虽因徐麻子提供的信息背了债,但相信这麻子“心”是好的。徐麻子一进来,他就对莹儿妈说:“去,买包烟。”
  莹儿妈朝他一伸手,“给我钱!”
  莹儿爹不介意,又说:“再赊瓶酒。”
  莹儿妈又一伸手,“给我钱!”
  “说是叫你赊嘛!”莹儿爹望一眼徐麻子。
  “我可没那个脸。你赊了人家多少?叫人家背后骂成个驴了,还赊?要赊,你赊去!你不要脸,我还要呢。”莹儿妈一脸尖刻。
  徐麻子却笑笑,“算了。我有烟哩。”掏出一盒,扔在桌上。
  “又抽你的。店里的臭虫倒吃客哩。”莹儿爹过意不去。
  “人家有哩。”莹儿妈缓和了脸色,“人家徐亲家才是个有本事的。”
  “啥本事?拾个炒麦子钱,养个三寸喉咙息。”徐麻子说。
  “馍馍渣攒个锅盔哩。”莹儿妈瞪一眼老头子,又酸溜溜道,“不像有些人,癞蛤蟆接了雷的气,口气大,可穷得夹不住屁。”
  “你又来了,你又来了。”莹儿爹讪讪地笑了。
  “行了。”徐麻子道,“你们少拌嘴。少年夫妻老来伴嘛……谁都忍两句……,我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个话儿,说了,可别见怪。”
  “说这话,就见外了。亲家,有话说到面里,有屁放到圈里。”妈也猜出了徐麻子的来意。
  徐麻子眯了眼,瞅一阵莹儿,说:“这丫头,我可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当姑娘时,就是从画上走下来的,红处红似血,白处白似雪。生了娃儿,还没变样子……听说……这个……不知道她有啥想法?”
  莹儿感到好笑,却忽然产生了一股浓浓的沧桑感。几年前,也是这个麻子,为她和憨头牵线搭桥。几年后,一个死了,一个成寡妇了。又是这麻子,来为她和别人牵线。沧桑变化,以至于斯。几年后,又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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