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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要带我去找他？！去找盖先生？”

　　　　回头看看打着呼噜的龅牙妹，故里给朱莉掖了掖身上的毯子，义无反顾地跟着阿Q跑开了。

　　　　离开阿库大人的豪华别墅，外面的地表全是灰白色巨大的岩石。没有树、没有草、太阳的暴晒下，连飞鸟也不见踪迹。地面偶尔可见的节肢动物尸骸、甚是吓人。

　　　　“阿Q，我们走了三小时了吧？”故里咽了口吐沫，湿润干的冒烟的口腔。她开始后悔，没做任何准备就这么鲁莽地跑了出来。

　　　　“龅牙妹醒来肯定担心。阿Q？你怎么了？”

　　　　一直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狂奔的机器人，突然停在了一处，不停转圈。

　　　　“你要是再短路，我可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这是什么？”故里附下身。地表的石灰岩被太阳晒的发烫。

　　　　“什么意思？阿Q你疯啦？”

　　　　只见小机器更加快速的围绕方圆一平方米的空间打转。

　　　　“好了好了！我来摸一下！”

　　　　故里想起，曾经两次看见盖先生，在空无一物的草原或沙漠上，打开过地下世界的门。

　　　　难不成，这里也有机关？

　　　　她对着一块块奇形怪状的石头各种搬弄，石头却纹丝不动。

　　　　“哎呦累死我了”故里最后满头大汗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身后的“石子”表面，突然打开了一只只“眼睛”。马牙般的开口，一张一合…

　　　　阿Q激动的又开始转圈。

　　　　***

　　　　龅牙妹坐在朱莉身旁发呆。朱莉尽管脸色多了些红润，却依旧昏迷不醒。

　　　　龅牙妹撅撅嘴，冒出一句听不太懂的话，她仰头望向天空，突然一哆嗦。远处的平原上，蓝色的云朵正呼啸而来。

　　　　等等，那不是云朵！！

　　　　“海…水？”

　　　　***

　　　　故里被一口又苦又咸的海浪冲翻在地。耳朵里全是水中的气泡声。等她一阵扑通，脚下再触碰到地面时…

　　　　“好浅？”

　　　　她摸了一把脸上的盐水，大喘着气，从水里站起身。这水，原来只淹到膝盖。

　　　　“藤壶？这些都是藤壶！我竟然没认出来！”故里指着脚下一团团丑陋“石灰岩”。

　　　　她在图书馆工作时，最喜欢翻看各类百科全书。有一种奇怪的“马牙”式生物，曾让她感慨过很久…它们找房子比当下老百姓买房还操心。不满意的地方，藤壶拒绝生长。

　　　　可兴奋劲还没过去，低矮的海浪就又一次把故里掀翻。

　　　　这一次，她没那么幸运。地上的水流漩涡抓住了她。

　　　　只觉得脚下一股巨大的力量拖着她往下，双手一阵扑腾却无计可施，故里在绝望中被活生生拉进漩涡里面。

　　　　巨大的缺氧，让故里陷入惶恐。一个卷发青年的面孔，突然出现在脑中，下一刻。她觉得一只机器手臂牵住她，拖拽他…

　　　　身下一空，她扑倒在一个柔软的物体上。

　　　　“咳咳…咳咳…”

　　　　肺里进入的盐水，让故里差点把内脏咳出来。

　　　　“哎呦！”

　　　　身下一个叫声，让她吓了一跳。

　　　　“是你？！”

　　　　两人同时说出。

　　　　故里正以骑跨的姿势，坐在赤果上身的盖先生身上。

　　　　突然青年脸上出现一丝尴尬，他眼神躲闪着想推开她。

　　　　姑娘却在眨巴眨巴眼睛后，一把环抱住他，放声大哭。

　　　　“我在做梦吗？我以为…呜呜呜…再也见不到了…你怎么能…呜呜呜”

　　　　卷发青年懵了，做错事一般，犹豫了一下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是我错了。”

　　　　她还在悲恸哭泣，他却突然开腔，哼唱起一段小曲。

　　　　像是在诉说思念、又像是安抚不安的灵魂。

　　　　擦干眼泪，故里望向男子，谁说不听音乐来着？现在却莫名其妙唱起歌？

　　　　等等！这是哪里？庞大的地下洞穴四壁，遍布密密麻麻的小光卵。

　　　　只要盖先生停下歌唱，这些光点就会靠近两人…

第75章　好听的咀嚼声（）　
故里借着满墙壁的荧光，隐隐看到脚下是一个小溪。但溪水奇怪的分层：上面的水清澈，下面的“水”黏稠好似鼻涕。

　　　　“那不是鼻涕”盖先生好像猜到了故里的想法：“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某种生物的卵巢”

　　　　“卵…巢…？”故里想到鼻涕里那些密密麻麻的光点，就周身不适。整个岩洞被这种诡异的“光卵”染成了幽幽的蓝色。

　　　　如果你去过游乐园鬼屋，里面的光线大概就是这样。

　　　　青年贴近洞壁，把鼻子靠近那些光卵闻了闻，又伸手摸了一下。

　　　　果不其然，有光卵的地方，就有粘稠液体、那上面还发出一种香甜略带腥味。

　　　　“别！”故里喊出来时，为时已晚。那个鸡窝头青年，已经把沾了厚厚光卵的手指，伸进了口中。

　　　　“你怎么能？！”故里想发作，却发现青年变本加厉，又从墙上剜出一大块“鼻涕”送入口中。

　　　　“别吃！有毒怎么办！”

　　　　故里欲哭无泪了。不能乱吃东西，你妈妈小时候没教过你吗？

　　　　可任凭她怎么跳，怎么抓、青年都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她，还故意对着故里大声吧唧嘴巴。

　　　　“别吃了！求你了！别！！！”

　　　　话音未落，一根黏糊糊的手指头，突然送到了故里口中。

　　　　“唔！！”她眼睛瞪得溜圆、一动不敢动的僵在这个姿势上。

　　　　数秒后，他笑着拿开手指，又舔了舔其他手指间残存的“鼻涕”，满意地问：

　　　　“如何？”

　　　　“好…甜啊！”故里依然处在震惊中。

　　　　“跟蜂蜜味道差不多吧？”盖先生干脆从墙壁掰下一整块“鼻涕”，塞进嘴里。发出好听的咯吱咯吱咀嚼声。

　　　　“你确定这能吃？”

　　　　“不确定”

　　　　故里苦笑，这人能再不靠谱些吗？

　　　　“总得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想当年，我们祖先尝试新食物时，也是冒着生命危险。”

　　　　青年一边说，一边哗啦哗啦的趟着水，在岩洞内四处查看。

　　　　故里刚才就是从头顶一个洞口掉落下来。然而四壁光滑黏腻，想逆行返回谈何容易。

　　　　据盖先生说，这里每隔十几个小时，就会出现一次“涨潮”。

　　　　水位会从脚踝涨到小腿，届时，不断涌出的“清水”冲刷岩壁，将这些光卵“运送”到下游。

　　　　刚刚故里就是随着一次水流的“冲刷”，被“带到”盖先生身上。

　　　　“坏了！阿Q！”故里说到这里，才想起把自己带来的是那个废旧齿轮堆积起来的机器人。

　　　　“阿Q？！我的机器人？”

　　　　“对！朱莉把它给修好了。就是阿Q把我带来这里…但是好奇怪。它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

　　　　故里望向手腕植入过芯片的位置。盖先生明明说过，她是和成堂注册。可为什么芯片却将她向了盖先生？

　　　　“等等！难道说…”

　　　　故里捉住盖先生的手，却一把被青年甩开。

　　　　“别乱摸！”青年义正严辞，“阿Q跟我的年头久了，能感受到我的气息”

　　　　盖先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故里却很认真的重重点头。

　　　　“刚才我正在好端端的走路，就被你一下砸中脑袋。”盖先生的语气有些委屈。

　　　　“对不起！”

　　　　“你说！我这是第几次被你砸中？！”

　　　　身后无声。

　　　　“数不过来了？”

　　　　还是没有回应。

　　　　“小翼？”

　　　　青年转过身来。但蓝幽幽的洞里，哪还有故里的身影？！

　　　　消失了？这怎么可能？

　　　　“喂！”

　　　　他狂躁的对着空荡荡石洞穴大喊。

　　　　但奇怪的粘液却好像瞬间吸收了所有声波。盖先生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见到故里是自己在产生的幻觉。

　　　　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感，潮水般涌来。

　　　　“小翼？”

　　　　“小翼！！”

　　　　“小翼…故里？”

　　　　突然脚下一滑，青年清楚地感受到、地面的一块“岩石”突然移动。

　　　　眨眼之间、他脚下一空，失去平衡。狠狠地体验了失重和岩壁带来的狠狠撞击。

　　　　四壁光滑的狭窄隧道中，他加速度下滑！

　　　　他想抓住什么东西，但手能触到的只有一把吧“鼻涕”状虫卵。

　　　　“啪！”他感觉身体被扔了出去。下一刻，他以面部朝下的姿势摔到了一堆“鼻涕”中。

　　　　“嗷～”一声尖叫从身下传来，随后就是无尽的沉默。

　　　　“故里？是你吗？”盖先生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这半透明、亮光闪闪的“鼻涕潭”深不见底。他越挣扎、就陷得越深。而故里已经整个人以面朝下的姿势，深埋在鼻涕之中。

　　　　窒息，仅在寸步之间。

　　　　“故里！故里！”

　　　　青年的肩膀、脖子、下巴…任他如何挣扎，都一步步陷入粘稠的液体中。

　　　　就在这时，那些闪烁着微弱荧光的“光卵”开始朝青年迅速游来，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扎进他的皮肤。

　　　　“啊！呀啊啊啊！”他痛苦的大叫。

　　　　身下仍在深潭中的故里，此时已被成群的光卵团团包围，好像一只巨大的蚕茧一般，发出幽幽蓝光…

　　　　＊＊＊

　　　　朱莉眼睑下是一圈深陷发青的眼窝。她脖子上戴着支架，挣扎着攀在扶栏上想要起身，却被龅牙妹一把抱住大腿：

　　　　“朱莉你现在不能去！会死人的！”

　　　　“我要去救他！死我也要死在他身边！”朱莉满头虚汗。

　　　　“你这是何苦呀？”龅牙妹大嘴一咧，抽抽嗒嗒，“你为他做的还不够吗？回头吧！”

　　　　朱莉恨恨的回头一脚甩开龅牙妹：

　　　　“我不会强迫你去。但你也不要拦着我。我不会眼看他送死…”

　　　　龅牙一骨碌爬起来，转变策略：“谁知道呢？他不见得就是送死啊。指不定在哪儿睡大觉！朱莉，你刚流产…”

　　　　此话一出，龅牙一把捂住嘴巴，眼睛滴溜溜瞟了眼朱莉，见她没发作，才继续道：

　　　　“你需要休息！要不我去！我替你找！你在这里看家！”

　　　　“你去哪里找？”

　　　　“我……去那边找！”龅牙妹手指远方，面色悲壮。

　　　　数秒钟后。

　　　　“朱莉，我是不知道，可你也不知道怎么找呀。你看外面涨潮了，要不我们等到退潮…朱莉？你去哪儿啊！等等我！”

　　　　龅牙妹哭哭啼啼地追了出去。

第76章　悲伤所以高歌（）　
“啦啦啦…啦啦…啦～”

　　　　盖先生强忍痛苦、断断续续的唱着歌。

　　　　他的整个身体，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光卵”死死钉住。

　　　　歌声对它们的震慑力越来越弱。

　　　　几点鲜红色染红了他四周的鼻涕潭。

　　　　四面八方仍在不断涌入更多的小光斑，石洞已经亮若白昼。

　　　　头顶倒刺下来的钟乳石狰狞冰冷。但也冷不过青年冰冻的心。

　　　　“故里…求你，别死…我来救你！你等我”

　　　　青年已是泪流满面。

　　　　他奄奄一息之间，再次拼尽全力，试图挣脱开“光卵”的束缚，但全身各处刺骨锥心的疼痛让他无能为力。

　　　　“我…不应该…那么说你。我宁可是你砸到了…我身上。故里…”

　　　　就在他眼睛眼看也要沉入“鼻涕潭”时，头顶一个黑影砸来。重重落在盖先生的头顶。

　　　　扑哧

　　　　盖先生被一下子“捶”进了鼻涕深处。

　　　　永别了…故里。

　　　　窒息、开始给他带来幻觉。

　　　　他仿佛听到一个全身羽毛披肩的美丽歌姬、正轻柔的对着他低声吟唱。

　　　　“咳咳！咳咳！”

　　　　盖先生大声咳嗽着，撑起身子坐立起来。

　　　　纵向钟乳洞穴，上不见顶、下不见底。周遭星光点点、宛若从天空俯瞰地球的万家灯火。

　　　　“天使？”

　　　　一个女人的面孔正微笑着接近自己…

　　　　“你醒啦？”

　　　　天使嫣然一笑，两颗突出的前牙非常抢镜。

　　　　“你是…？龅牙妹？”青年愣神了片刻。

　　　　龅牙妹嘻嘻点点头。

　　　　但她这是什么装扮？

　　　　一身运动衣衫、像是被腐蚀过一般，大洞套小洞，破烂不堪。

　　　　而他正身处石壁上一处狭狭小的天然石台上。

　　　　“故里…！故里呢？！”青年发疯的大吼。

　　　　“嘘！！”龅牙妹扭过头去。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下方一处岩壁吊出来一个木藤编成的牢笼，故里正一动不动的躺在里面。

　　　　“睡着了。应该暂时没事。”

　　　　“刚才…发生了什么？”盖先生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晕过去了”龅牙妹说。

　　　　***

　　　　就在刚刚，龅牙妹追逐朱莉时，脚下一绊、华丽丽的扑倒在了凹凸不平的石灰岩地上。

　　　　再抬起头，哪儿还有朱莉的影子？！

　　　　她不会这么绝情吧？

　　　　龅牙妹急得团团转。两人出来时正好涨潮，现在潮退，地面上完全不见了脚印。

　　　　四面八方看起来都长一个方向。

　　　　“妈呀…这…嘤嘤嘤…哪边呀？朱莉！嘤嘤嘤！你在哪儿呀朱莉…嘤嘤嘤”

　　　　她蹲在地上本想画圈圈，但第一个圈还没画完，手指就碰到了一块“石灰岩”

　　　　地面的“岩石”突然内陷。

　　　　“哇呀呀呀啊啊！”

　　　　龅牙脑袋朝下就一头栽到了“隧道里”

　　　　这里像是兔子洞，分叉众多、左拐右拐、四壁滑溜溜的让龅牙妹刹不住车。

　　　　“脑袋！哎妈呀撞死我了！哎啊啊啊啊！哎呦。要死人了～呀—！”

　　　　她大喊着一屁股坐到一个“缓冲垫”上。也就是盖先生和故里都不幸落入的鼻涕潭—还不偏不倚掉到了盖先生头上。

　　　　“哎呀呀，我坐在谁头上了吗？”

　　　　因为盖先生给她的缓冲，龅牙没有陷得更深。但“光卵”的攻击性行为，还是疼的龅牙呲牙咧嘴。

　　　　“月溅星河长路漫漫

　　　　风烟残尽独影阑珊

　　　　谁叫我身手不凡

　　　　谁让我爱恨两难

　　　　到后来肝肠寸断…”

　　　　每个音都奇妙的不在调上。但龅牙妹却唱的中气十足，仿佛她就是音乐之王。

　　　　不知是不是被她这跑调声震撼了，光卵们开始反向逃窜。越窜越快。

　　　　就在龅牙妹得意洋洋之时，身下的“鼻涕潭”开始震动。好像要煮开锅一般，“鼻涕”一阵翻腾。最后，一个浑身透明的毒角蟹狰狞而来。

　　　　“妈呀！救我！”

　　　　龅牙妹甚至忘记，她是基因繁殖的产物，并没有母亲。

　　　　只见那一头牛般巨大的透明毒角蟹，身下拖着无数光亮的卵，缓缓靠近过来。

　　　　“呀—”龅牙妹紧闭双眼缩成一团，没等到预料中的啃噬、却感觉身下有节奏地晃动。

　　　　再睁眼，只见那毒角蟹已经一爪子一个人，把她和另外两个“战利品”颤巍巍的往峭壁上搬运。

　　　　“故里？盖…先生？你们怎么在这儿？喂！我们是要被吃了吗？天…他们鼻子堵住了！喘不过气了！”

　　　　龅牙妹奋力挣扎、试图用发泼来唤起毒角蟹母的注意。

　　　　“我要唱歌。唱到你吓破胆！团结就是力量…团～”

　　　　磅的一声，毒角蟹母用坚硬的脑壳，一个狠力，把龅牙妹磕晕了过去…

　　　　***

　　　　“所以真相就是这样的。毒角蟹母留下了我们，可能…是养肥了以后吃”

　　　　龅牙妹郑重地点点头，很满意自己的解释。

　　　　一回头，盖先生完全没在听。只是专注的背对着龅牙妹，检查着自己的一身红点红斑。

　　　　“真…激烈”龅牙妹吞了下口水，被盖先生如刀的目光大卸八块。

　　　　就在龅牙妹浑身汗毛倒数起来的时候，下面的一片吵闹声突然给她解了围。她一翻身爬到石台边缘。

　　　　“这是…要决斗吗？”

　　　　密密麻麻的毒角蟹，在短时间内迅速用粘液搭建出两个纵横交错的空中桥梁。

　　　　每个桥梁正中，悬挂着一个一米见方的钟乳石石台。

　　　　“这是要斗歌吧？”盖先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没看麦克风已经放上去了吗？”

　　　　“真的！”龅牙表情夸张的注视着一排火红的毒角蟹，各抬了两只海螺，用长树棍分别固定在石台前端。

　　　　“不过谁要唱歌？”龅牙妹四处张望。却只见头顶一处洞坑内，坐着刚才那只巨大的毒角蟹母。

　　　　“放开我！别碰我！”一个男人的吵闹声穿来。

　　　　那人身着制服、头发打得锃亮。不知何时，已被安置在粘网桥上摇摇晃晃的钟乳石上。

　　　　“那是阿库大人的随从？”盖先生一眼认出了那个如苍蝇般和阿库形影不离的男人。

　　　　“另一边是谁？”龅牙妹居然来了兴致，“这种时候，要是再有那么一盘麻辣小龙虾、一碟毛豆花生，咂咂～绝了！”

　　　　就在龅牙口水还没来得及抹去的时候，一只红色毒角蟹，一个钳子就抓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