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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朝旧事-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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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吕禄向吕氏几位老辈征询意见,但征询意见的结果相当于没有意见,有的人同意,有的人不同意。

    吕禄以委婉的方式向吕产禀告了这件事。

    吕产的答复是一个字,等。吕产的思路很清晰,他不知道吕禄从哪得来的消息,但他知道当务之急并不是远在千里之外的灌婴和刘襄,而是隐藏在长安城内的反吕势力。

    吕禄一时犹豫了起来。

    得知吕禄犹豫不决,郦寄一连数日约吕禄出去打猎。

    打猎是假,洗脑是真。

    但吕禄再笨,他也不会不知道手中有枪,心中不慌的道理。恰好两人打猎回途中路过武阳侯樊哙家门口,樊哙遗孀吕媭看到了两人,她把他们招呼进去闲聊起来,当得知侄子有归还将印于太尉,自己去封国上任的想法后,吕媭大为恼怒,开口骂道:庸奴,尔身为大将军,却要弃军就国,如此吕氏一族,必遭大难!

    吕媭虽为女流,但头脑还是有点的。

    但吕禄实在太笨,在他看来,不弃军就国才会遭难,怎么这个姑姑说得与郦寄刚好相反?他平素也知道这个姑姑难以相处,自然对她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是漫不经心地敷衍一番。

    吕媭见侄子并不把他的话当回事,更加气不打一处来。郦寄在旁,她又不能说得太过明白。这种情形下,吕媭继续延续着极具创意的行为艺术,一时间把吕禄和郦寄看呆了。吕媭把家里的金银珠宝都拿了出来散在地上,将家里所有的侍从集中到院落里嚷道:“家族将亡,大家散伙,何必替他人守这些财货?”

    如果那时候有西游记,不免让人想到这是不是猪八戒的口头禅。

    吕禄想不明白姑姑打哪来的火,心想今天倒了霉了,好好地打个猎,碰上个疯婆子。

    他趁人不备便迅速地逃了出来。

    从疯狂的老太婆家中出来,吕禄隐隐感觉到惴惴不安,不免玩兴大减,于是他拜别郦寄,往北军帅营而去。郦寄望着郦寄的背影,不免有点泄气。

    一恍又是十天,吕产等待的人终于回来了。

    郎中令贾寿从齐国回来,并且确认了一个消息,灌婴与齐国不日将联兵攻打长安。

    吕产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

    他心里冷笑道:终于可以开始动手了!

    吕产之前所有的准备都是在等这个消息,而且他相信必定能等来这个消息。事实上,结果如此。他从吕后身边多年的观摩实习经验看到,当权者杀人很容易,但想要用杀人来阻止自己被人杀并不容易,因为人是杀不完的,国家这么大,事情这么多,就算自己当政,总要有干活的人。杀人不能过于随便,如果杀人仅仅是给自己树敌,那杀再多也没用。高后就曾经教导过吕产,斗争要凭脑子,要用智慧。否则,她如何能以女主专政?靠滥杀无辜就能赢得权力,何其难也?所以,吕产要干掉朝中不服的人,就不能没有名头。杀之无名,不如不杀。现在灌婴与齐王联兵造反的证据有了,这就是天大的罪名。有了这个名头,打击面就能有步骤地扩大,就像枝连茎,茎连根一般可以牵连一大片。灌婴的推荐人有自认为两朝第一谋臣的陈平,还有那些当日支持陈平的大臣们,有了这个证据,将他们一网打尽并非难事。

    吕产深深佩服自己的谋划,竟然如此滴水不漏。

    他向贾寿说道:“走,入宫!”

    就在吕产与贾寿带着一堆甲士从衙署出来,往未央宫匆匆而去的时候,他们似乎忘记了脚下的地方是公共场所,而那里面并不只有他们几个人。

    刚刚升任御史大夫的曹窟,也就是曹参的儿子,属于侯二代。他正好在御史府衙值班,不巧听到了吕产与贾寿的对话,看着他们匆忙往未央宫北门而去,顿感不妙,赶紧放下手头的工作跑到陈平府上报告。陈平得知,心知吕产马上就要动手了。他紧急找来周勃应对。

    计议之后,两人一致认为,再不控制北军,就晚了。

    他们密召三个年轻人前来,一个是掌符节的襄平侯纪通,纪通是开国元勋纪成的儿子,袭父爵,属于候二代,一个是皇族典客刘揭,另一个便是郦寄。这三人现在都已是铁杆的保刘派。

    周勃与三人快马赶到驻扎在蓝田的北军大营,北军作为京城最重要的保护力量,没有将印任何人都进不去的,北军将士一直都有认印不认人的军规。

    先由纪通进入吕禄帅帐假传圣旨,令他归还将印。

    纪通刚刚出来,郦寄,刘揭便前去求见吕禄,见到吕禄,便连蒙带骗说长安已经大乱,再不交出将印,那些老臣子就要杀入北军大营。

    一人说谎,三人成真。

    吕禄在两人的联袂忽悠下,终于吓得交出将印,快马加鞭赶回长安家中准备拖儿带女卷铺盖走人。

    吕禄前脚刚走,郦寄刘揭后脚就跟了出去,把将军印信给了周勃。

    周勃进入北军军营,召集军队,大声喝道:为刘氏左袒,为吕氏右袒。

    全军将士竟毫不犹豫地袒露左臂,都是吕禄在军中作威作福惹的祸。

    心急如焚的陈平接到周勃接管北军的消息,顿时松了口气。

    陈平分明的感到,最惊险的时刻就在下一步,下一步就是吕产的南军,目前他还控制着宫廷,比吕禄要难以对付得多。如果一招失算,必定满盘皆输。所以要最终打败他,不得不亮出杀手锏。

    陈平心中的杀手锏并不让人感到奇怪,他是朱虚侯刘章。

    刘章不仅是整个刘氏皇族最剽悍的人,而且他的工作也至关重要,他和弟弟刘兴居正好把守着未央宫的大门。陈平虽然不能肯定刘章的野心,但他可以肯定,刘章对吕产的头颅一定很有兴趣。

    陈平令曹窟告知朱虚侯刘章把住未央宫大门,不要放吕产出来。刘章早就恨不得杀了吕产,自然十分乐意。未央宫虽然很大,有四个大门,其中北门与东门有阙,另外两个基本处于作废状态。诸侯来朝入东阙,士民上书则入北阙。只要守住这两个大门,吕产插翅也难飞。

    曹窟见完刘章,马上进入未央宫前殿,前殿是举行朝会天子大臣议政的地方。曹窟进入前殿后,命令前殿甲士,不准吕产进入天子寝宫。

    吕产正在未央宫内调兵遣将,突见曹窟进入未央宫前殿,不知出了什么状况,上前询问,却被殿外甲士拦住。

    吕产恼怒至极,马上回去调兵,打算围住天子寝宫。

    曹窟畏惧吕产手里的南军,不敢轻举妄动,他见吕产大怒而去,又马上派信使通告周勃。

    周勃见已是火烧眉毛,当机立断,命令刘章入宫保卫少帝,诛除吕产。刘章得到命令,说道:我一个人难以成事,给我一千人马才行!

    周勃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千步卒。

    年轻气盛的刘章手举长剑高呼道:诛除吕产,卫我江山。

    刘章气势汹汹地带着一千步卒进入宫中,朝吕产杀来。

    吕产正在宫中忙着调兵,突见刘章领着一队人马前来,心知不妙。

    一千步卒见到吕产,两眼发红,呼啸地冲上前去,要立个头功。

    吕产及其部属被他们的气势吓傻了,等回过神来,吕产只见身前的护卫死得死,逃得逃。吕产心中的精兵良将竟然不堪一击。吕产马上抱头鼠窜。

    千载难逢的机会,刘章岂能放过?他迅速地追了上去。

    吕产在宫中像无头苍蝇地乱窜,未央宫如此庞大,却没有一个可以藏身的角落,吕产只能往宫门逃去。到了宫门却发现一群刀兵甲士早已严阵以待。吕产只能掉头再走,躲来躲去,终于找了个宫中最安全的地方—厕所,也是他的葬身之所。

    士卒们不久就发现躲在厕所瑟瑟发抖的吕产,刘章也不废话,一剑下去,吕产就完了。

    剽悍的刘章深知斩草除根的重要。杀了吕产之后,他迅速带兵到达长乐宫,找到吕氏家族的另一个成员长乐卫尉吕更始。吕更始并没有得知吕产被杀,笑盈盈地迎了上来。没想到迎来的却是刘章手上血淋淋的长剑。

    杀了吕更始,刘章已经控制了整个宫廷。

    周勃得知吕产被杀的消息,笑道:我所担心的只有吕产,今吕产已除,大患消矣。

    在周勃的努力下,吕氏一族不管男女老幼,全部被杀。

    朝堂中再也见不到姓吕的草包跟垃圾了。

    然而,另外一个问题又冒了出来!

第67章 天上掉馅饼() 
在打发吕产,吕禄去见阎王的同时,人们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场景,在吕产,吕禄等首恶的囚车后面,是一连串的着囚服的老人,妇女,甚至小孩。大家都是披头散发,老人表情漠然,妇女掩面抽泣,小孩则嚎啕大哭。

    这种景象不禁让人们想起了韩信,彭越家族上断头台的光景。自从吕后下令废除一人犯罪,株连三族的法令,人们已经好些年没有见过刑场上的这么凄惨的景象了,所以在扔点萝卜,菜头之余,也是心有余悸,暗暗担忧。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朝廷出了这么大的变故,谁知道法令会不会更改。那对于小民来说,岂非大大地不妙?

    自从开国以来,萧何作九章律,都是删繁就简,后来张苍做补充,较之秦代,已大有减轻,继而高后废除了妖言,族诛等罪,庶民风气大是开放。虽说族诛罪被废除,但对于犯有谋反重罪的人来说,族诛永远都是有效的。

    周勃成了将吕氏族诛的提议者与实施者,他认为唯有如此,才能确保社稷延续,长治久安。谁都明白,在高后数十年对刘氏又打又拉的政策之下,刘吕两家已是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要清理干净,谈何容易?可是,周勃认为可以,而且必须可以,其中定会有无辜者,但在周勃眼里,国家公器决不能顾念私情。老婆没了可以再讨,老公死了可以再嫁,凡是姓吕的,一个都不能留。就这样,曾经显赫一时的家族在周勃的导演下,被无情地清理出局,周勃因此也获得了周勃安刘的美名,同时也为他后来的惨痛经历埋下了引线。

    吕氏一族惨遭屠戮,未央宫的前殿一连数日都停止了朝议,长安城没有因为吕产的引颈就屠解除宵禁,为了防止吕氏余党的反扑,周勃作出了继续宵禁的决策,出入长安的行人必先严格检查身份,往日三声号角才关城门,目下却是一遍号角刚过,护城河前的吊桥便早早吊起。

    倏忽间又是几日,长安渐渐地稳定了下来。陈平与周勃感到举行朝会已是迫在眉睫了,无论官员,民众经此一乱后,内心不免惶恐怀疑,如若不适时地进行安抚,必然要增加众人的疑惧,长此下去,难保不生出其他的乱子来?然则,又不能过快地举行朝议,乱象之下人心难测,决断宜快不宜慢,所以举行朝议容易混淆视听,反倒于事无补。

    少帝刘弘得知丞相要召开,大为高兴。自从他被高后扶上帝位后,对他的不信任不敬重弥漫朝野,刘弘曾经想过要抗争要努力,但是每每此时,前少帝刘恭的下场就让他脊背发凉。虽说年岁较小,他还是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傀儡也罢,摆设也罢,要有一番作为,还得留着一条命在才行。

    刘弘事事小心,处处留意,才让高后对他放下心来。

    然而今天,刘弘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他感到自己像个堂堂正正的国君,威严神圣的天子。未央宫前殿建在龙首山上,据龙首之势,可近观长安全景。刘弘走在前殿台基上,第一次感到了天子的气势与威仪。为了今天的朝会,刘弘甚至亲自准备了在他看来震古烁今甚至会名垂青史的朝会宣言。

    他兴致勃勃地看着朝臣们陆续来到未央宫前殿,看着他们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满是惊疑未定却又不无欣喜的神色。

    “他们在议论些什么呢?”刘弘心里问道,“莫非讨论与关于朕亲政的事么?”

    刘弘虽说兴奋异常,但也着实忐忑不安。大臣们似乎对他并未予以过多的关注,对他的礼仪也一如从前,这让刘弘有些懊丧。

    朝议还不能开始,因为有两位重量级的元老还未到来。如果陈平与周勃没有到来,这个朝会是开不起来的,一个是丞相,一个是太尉,撇开他们而议事,一则不合法制,二则不合常理。国事国事,无非就是政事,兵事,两个一把手都没来,朝会是无法形成决议的,所以百官们目下唯一的办法只能等。

    陈平和周勃并非有意迟到,他们是在官署中,讨论着一个即将要付诸于朝议的大事。

    官署区离未央宫前殿并不远,来回一刻钟都不到。他们很清楚,朝会要是离开了他们两个,是断然开不起来的。

    在应对吕产时,陈平与周勃演出了一场将相和的精彩好戏。当他们除掉吕产的时候,他们又敏锐地发现有一个问题不得不着手处理。

    这也是他们上奏举行朝议的原由之一。

    当他们结束商议的时候,他们才缓步朝未央宫前殿走来。

    他们前脚刚踏入未央宫前殿,群臣便恭身道:“恭迎丞相,太尉!”看到这样的架势,刘弘心中顿时涌出一丝局促不安,他已经隐隐约约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

    未央宫前殿是举行朝议的殿堂,异常宽敞明亮。因为是在秦朝兴乐宫的基础上营建而来,所以通体采用黑色调,正面一座台基后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屏风,两个镏金小篆“国政”二字镶嵌其中,屏风上绣着万里山河的壮丽彩绘,不禁让人感觉豪气万千。屏风之前摆放着长长的几案,几案两角上翘,案上竹简整齐划一,油灯摆放一侧,几案下有两个小香炉,檀香四溢。大殿左右两侧分别摆放着大臣们的座次,中央是一只巨大的铜鼎香炉,让整个殿堂萦绕在扑鼻檀香之中。

    陈平在前殿坐定,便向少帝微微行礼,少帝刘弘并未觉察,他正想开口请陈平免礼。不想却被陈平抢先说道:“陛下,诸吕已除,朝纲重振,当务之急,是派朱虚侯刘章带去天子诏书,令齐王从速罢兵。”

    陈平话音刚落,却听得群臣一阵附和:“丞相所言极是!”

    少帝刘弘一时不太适应这个场面,只能频频点头,近侍也是习惯性的高声道:“可!”,才解了刘弘的一时困窘。

    虽然刘弘曾经多次为有朝一日能在朝议上开口,但准备归准备,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反倒手足无措起来。

    陈平见群臣对自己的意见空前一致,自然心中欣喜。

    自从吕后重用吕氏以来,他这个丞相名存实亡,慢慢地远离了权力中心,他曾经一度为此郁闷不已,要不是陆贾一言提醒,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打发余下的时光,如今重归庙堂,且位高权重,接管了帝国的最高权力。

    没有了高祖,没有了吕后,没有了吕氏那一帮乱臣,如今的庙堂,一言九鼎的人物只有陈平。

    对于陈平这样的老臣子来说,这也是非常新奇的感觉。

    陈平又向刘弘禀道:“陛下朝议多是等待,臣请陛下回寝宫歇息,待臣理好思绪,来请陛下定夺!”

    少帝刘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此次朝议等得有些长,但一事未议,就返回寝宫,似乎闻所未闻,而且由臣下来将天子‘请’出前殿,更是匪夷所思。这在吕后时代,自己即便是在座席上打着瞌睡,吕后也不曾提前让自己在朝议未完之前让自己回寝宫。

    刘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加之本来便是第一次在没有吕氏眼色下的朝议,一时无法适应,又是一阵窘迫。

    这时,只听周勃恭身道:“丞相虑及陛下身体安康,陛下当佳纳其言是也!”

    陈平的意图不言自明,他故意以关心刘弘为名,将刘弘请出议政大殿,这要是摆在正常时候,肯定是大逆不道。他之所以采用大逆不道的方式,是有良苦用心的,少帝毕竟年少,于国无罪,杀之则会留下恶名,不如以略带威胁的方式告诫他你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如果他能看出其中意味,主动让出天子大位岂不是两全其美。

    但刘弘却并没有看出其中的端倪,他心里还在盘算着是采纳其言还是委婉拒绝,采纳其言似乎不合祖制,委婉拒绝又有权臣抵触。无奈之下,他看了看内侍的脸色,内侍从陈平貌似为君分忧的言语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从他多年的宫中混来的经验看,这决不是一个好兆头,他早就巴不得离开这是非之地,便给了少帝一个走的眼神。

    刘弘只能说道:“爱卿所言甚是!”,便起身离开前殿。

    见少帝走开,群臣中也有起身想走的人,这时,只听陈平高声道:“列位臣工,本相有一大事,需得与诸位商量。”

    群臣一听,这个当朝第一权臣发话,哪还敢走,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陈平说道:“当今天子,并非孝惠子,乃当年高后取宫人子冒充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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