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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人员必须要在一周之内到达德黑兰。”连豫泯稍微停顿了一下，“现在伊朗方面提出的任务是，协助伊朗军队守住阿瓦士城，在到达前线之后，听从伊朗前线司令部的直接指挥。”

“那我们怎么进入伊朗？”顾卫民灭掉了手上的烟头。

“明天就有一架巴基斯坦的外交航班前往伊朗，接回在伊的巴基斯坦人员。不过，”连豫泯停顿了一下，“我觉得不必这么快就赶到德黑兰去。”

凌天翔摸了摸额头，连豫泯这话很有深意。

“美军已经在昨天包围了阿瓦士，从我们获得的情报来看，阿瓦士城内的伊朗正规军大概有5万人左右，另外还有一支3万人左右的民兵，就算考虑临时动员，守城的伊朗军队也不超过10万人，而负责进攻阿瓦士的是美军的第3机步师，另外还有第101空中突击师的一支部队。”连豫泯朝凌天翔看了一眼，“从我们的判断来看，三到五日之内，阿瓦士就将沦陷，就算有部分伊朗军队化装为平民，继续在城内与美军作战，也不可能改变战局。而五天之内，美军很有可能已经将战线推进到了胡齐斯坦省的东部地区，也就是扎格罗斯山区。以美军现在的实力来看，不大可能继续向山区推进，至少，美军最熟悉山地战的第10山地师，以及第101空中突击师的主力，第82空降师都没有到达海湾地区，而第3机步师、第4数字化步兵师都不太适合打山地战。”

“你的意思是，等到美军占领了胡齐斯坦省之后，我们再前往德黑兰？”甘宁军明显觉得有点可惜。

“对，等大局确定了下来之后，你们再前往德黑兰。”连豫泯立即承认了这一点。

“这样可以减少我们的战损。”顾卫民在旁边插了一句进来。“可问题是，伊朗军队有那么容易被击溃吗？如果阿瓦士的战斗陷入僵局，美军一时半会打不下阿瓦士的话，就会先围困城市，然后迅速将战线推进到山区边缘，控制整个胡齐斯坦省，而我们到时候再赶过去的话，危险性更大。”

“那就要看我们怎么判断战局的走向了。”凌天翔用手撑住了下巴。“伊朗军队能够坚持到现在才让美军推进到阿瓦士，这至少证明他们不会像几年前的伊拉克军队那样一触即溃。我想，就算阿瓦士被围困了，美军也不见得能够迅速打下这座城市。”

房间里沉默了下来，到现在，战争已经打了七天多，地面战争也持续了100多个小时了。伊朗军队，特别是伊朗革命卫队在战场上的表现给人的印象极为深刻。在前面40多个小时的地面战斗中，伊朗地面部队在正面战斗中吃的亏非常大，损失了大批的重装备，而且人员伤亡非常巨大。而伊朗军队也迅速做出了反应，在无法正面对抗美军强大的攻势时，投入了大量的零散部队，特别是以革命卫队的步兵连队，在战线后方，在美军占领的城镇专门与美军打游击战，袭击美军的后勤保障车队，对付没有重装甲力量掩护的步兵部队。虽然只有2天多的时间，但是伊朗军队的新战术已经收到了非常好的效果，美军在这两天多里推进的距离还不到地面战争爆发后12个小时内的推进距离呢。

阿瓦士更是一座“名城”。早在两伊战争的时候，这里就是两伊军队反复争夺的战场，城市数度易手，而且几乎被战火彻底摧毁。当时，伊朗军队就曾经在这里击败过敌人，可以说，阿瓦士已经成为了伊朗军队、国家，甚至是整个民族顽强不屈的象征，成为了伊朗人心里的“圣城”。

美军的强大攻势在平原上是任何力量都挡不住的，伊朗很清楚这一点，也才没有在平原上与美军进行野战。可同样的，城市是正规军的陷阱，而且城市里的特殊环境能够抵消掉大部分的技术优势，在美军不得不顾忌平民伤亡的情况下，坦克、武装直升机、轰炸机这些先进武器装备都派不上多大的用场，而对双方的士兵来说，M4与AK的差别并不大，都能够干掉敌人。如果伊朗军队发动起民众，甚至是城里的居民主动协助军队作战的话，那么美军肯定要在阿瓦士吃大苦头。

想到这，凌天翔做出了决定。“我们明天就搭乘巴基斯坦的外交航班前往德黑兰。”

连豫泯朝凌天翔看了过去，虽然他不喜欢这个决定，但是也没有立即表示反对。

“齐队的第三中队留下来，作为预备队。”凌天翔迅速宣布了决定，“由直属小队，以及顾队与甘队的中队首先入伊作战。豫泯，后勤保障方面要尽快部署到位，这次打的是正规战，不是特种作战了，我们可不想用伊朗军队的武器作战。”

“我会尽快安排好的，大概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

“好吧，那么尽快把命令下达下去，晚上给参加行动的队员放假。”凌天翔略微停顿了一下，“另外，让张铁锤留下，我跟袁德良搭档。如果还有不愿意去伊朗的队员，那就与第三中队里主动参战的队员调换。”

“肯定不会有人退出的，兄弟们都等着出发呢。”甘宁军早就把任务安排下去了。

“没有别的问题了吗？”凌天翔站了起来，“晚上让兄弟们都放松一下，所有花销都记在公司的账上。”

会议到此结束，凌天翔将连豫泯留了下来，这次他不可能带着艾米去德黑兰，就只能将艾米托付给连豫泯。

第十九节　战斗意义

到达德黑兰之后，凌天翔等人立即被前来接应的伊朗军队带离了机场。在车队经过市区的时候，凌天翔第一次看到了德黑兰市经历战争后的惨状。几乎所有的政府办公大楼都被摧毁了，还有几处地点明显遭到了钻地炸弹的打击，地面陷下去了很多。电视台、变电站，以及电信大楼这些重要的战略基础设施也遭到了轰炸。

沿途给凌天翔留下最深印象的，不是轰炸给城市造成的巨大创伤，而是伊朗平民脸上的神色。虽然美军的高精度定点轰炸尽量减少了附带伤亡，但是持续了数日的轰炸仍然导致成千上万的平民伤亡。幸存下来的平民脸上挂着失去了亲人、朋友之后的悲伤，可在他们眼神中，更多的是愤怒、是憎恨，是生存下去，是与敌人战斗，并且最终战胜敌人的坚定信念。更让凌天翔感到万分震惊的是，很多看起来才十多岁的孩子，也许他们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失去了父母，而他们则在市区的征兵站外面排起了长龙。如果当一个国家的少年都知道为国而战，知道为捍卫自己的祖国与民族而战的话，那么这个国家就是不可战胜的！

车队在离开城区之前，凌天翔一共看到了10多辆救护车、20多辆消防车，还有几辆车顶上架着高音喇叭的宣传车。城区内到处都回荡着高音喇叭里播放的口号声，凌天翔听不懂波斯语，可是他却知道，那是战斗的宣言，是号召伊朗人民从废墟中站起来，从失去亲人与朋友的悲痛中站起来，拿起武器，用他们的鲜血与身躯去，与发动侵略战争的敌人进行殊死搏杀的战斗宣言。

华夏民族也曾经历过波澜壮阔的斗争、生与死的考验，虽然凌天翔这一代人没有接受过那样的考验，但是却接受过相关的教育。波斯也是一个曾经数次面临生死考验的民族，并且每一次都坚持了过来，赶跑了侵略者，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国家。那么，当考验再一次降临的时候，这个在荒漠与高原上生存了数千年，曾经建立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的民族，还有这个民族千千万万的人民能够再次经受住这样的考验吗？

凌天翔知道，答案是肯定的，面对满目疮痍的城市、一脸愤慨神色人民，他也发现，波斯与华夏民族有很多共同之处，两个民族的人民也有着很多的共同特征，特别是在民族危难的时刻，这两个民族那种空前的团结，不屈不挠的勇气和前仆后继、不怕牺牲的决心，更足以使任何的侵略者畏惧。但是，在现代战争面前，勇气，已经不再是决定因素，也并再是击败侵略者的唯一必要条件。

“也许，美国低估了伊朗人的抵抗意志。”

凌天翔朝坐在旁边的袁德良看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或者说，是美国错误的判断了这场战争将带来的后果。”

车队离开了市区，一直朝北面的厄尔布尔山区驶去，大概行驶了近一个半小时，才在山区里一座建在山谷深处的村庄外面停了下来。村子里只有不到20间房屋，只有一条山区公路与外界相通。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到硝烟的痕迹，而且村子后面还有一眼泉水，周围的山上也有罕见的树林，如果不是刚刚经过了遭到战火摧残的德黑兰市区，凌天翔会认为这里是一处世外桃源。

“你们暂时被安顿在这里。”带队的那名少校军官走了过来，他朝村子后面的山垭指了一下，“那边有一块平地，现在正在进行平整，我们会在那边建一座临时的直升机机场，今后你们进出主要依靠直升机。”

凌天翔朝垭口看去，他觉得，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特别是在美军的战斗机统治着伊朗天空的情况下，乘坐直升机出行，绝对不是理想的选择。

“我们留下一半的车辆给你们使用。”军官走到了他的那辆吉普车旁边。“晚上，你们的第一批武器装备就将送过来。另外，明天早上我会来接你去见阿里代伊将军。”

“代我向将军问好。”凌天翔很是客气。

少校军官点了点头，然后就招呼手下上了车，十多辆吉普车迅速开走了。山谷里也迅速恢复了宁静，仿佛外界的战火与此毫不相干，连泉水涌出时的“咕咚咕咚”声都清晰可闻。

“条件还不错。”顾卫民走了过来，“而且只有一条通道，就算美军知道我们在这里，除非用轰炸机，不然的话，很难从地面渗透进来。”

“安排防线。”凌天翔朝外围指了一下，“道路这边应该是最安全的，如果我要突击的话，就会将主要兵力放在两侧，以及后面的垭口处。在那边多部署点陷阱，如果有人敢来对付我们的话，至少不能让‘客人’有好日子过。”

“也许还能逮到几头野猪，听说伊朗人不吃猪肉，这山里的野猪应该不少吧？”刚走过来的甘宁军开了句玩笑话。

“尽快让兄弟们安顿下来。”

这时候，一名去探路的队员跑了过来。“村子里没有人，房间都空着，好像还收拾过。”

“尽快检查一遍，晚上我可不想睡在野外。”顾卫民给那名队员下达了命令。

“天翔，接下来我们干什么？”甘宁军这次没有问顾卫民，而是直接问的凌天翔。在确定了军团里新的指挥体系之后，甘宁军与顾卫民都是中队长，虽然甘宁军仍然很尊重顾卫民，但是他转变的速度也不慢，已经用行动承认了凌天翔在军团里的地位。

“让兄弟们都尽快恢复状态，没事就别想着后方的那些安逸生活了。晚上开始，按照正常战斗值班部署巡逻任务。”凌天翔走进了村子，“还有，把东面的那片树林开辟出来，作为隐蔽停车场，等我们的伪装设备到了之后，今后把那边建成仓库。现在让兄弟们都带上家伙，开始热身锻炼吧！”

留下一个小队负责彻底清理村子里的房屋，在凌天翔的带领下，其他的40名队员带着从村子里找到的斧头、砍刀，以及几名队员随身携带的丛林刀进了村子东面的树林里面，开始干起了体力活。

大部分低矮的树木都被砍到了，而高大的树木全都保留了下来，地面也进行了平整。忙到天黑开晚饭的时候，树林里已经出现了一块面积超过了1000平米，偶尔有几棵高大树木的空地。这样，从空中观察的话，这里仍然是一片树林，只是稍微稀疏了一点而已。等到伪装设备到达之后，就会尽可能恢复树林的本来面目，到时候，除非有人从地面接近，不然没有人知道树林里的玄机。

将最后一辆吉普车开进树林之后，凌天翔与袁德良来到了村子里面。队员们正围坐在一堆篝火旁，篝火上面用一根粗大的木棒架着一头野猪，香气带着油水“滋滋”的声响，传遍了这个小小的村落。野猪是下午几名队员去森林里捕杀到的，还有两头被拨了皮，放在旁边，没有来得及上架烤上呢。

“味道不错！”甘宁军将一把插着块猪肉的匕首给了凌天翔。“只是忘记带辣椒粉了，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四川人吃烤肉也不一定要用辣椒粉。”凌天翔笑了起来，而且他不是地道的四川人，只是在被黄龙飞收养之后，才逐渐养成了吃辣的习惯。

烤野猪的味道确实不错，加上队里有好几个厨艺不赖的队员，而且都精通烧烤。除了没有带啤酒来之外，这简直就是一场真正的烧烤晚会了。这也算是唯一的遗憾，不过，就着清冽的山泉水，吃烤野猪肉，倒也是难得的经历。

篝火晚会持续了大概两个小时，顾卫民就来“赶人”了，吃饱喝足的队员也都纷纷散开，该站岗的就去站岗，该到外面潜伏的就去外面潜伏，该睡觉的就去睡觉，最后连甘宁军也主动离开了。

“感觉怎么样？”凌天翔可不想这么早就去睡觉，而且他也不需要去外面执勤。

“还不错。”顾卫民朝四周看了一眼，“这里海拔大概2500米左右，有点像我们以前呆的地方，只是稍微矮了一点。”

凌天翔知道，顾卫民说的是帕米尔高原，说的是兴都库什山区。

“昨天我跟连豫泯谈了一下。”顾卫民拿出了烟，“听说，现在军团编制的待遇很不错，很多兄弟作战都很积极？”

“待遇确实不错。”凌天翔没有搞明白顾卫民要说什么。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都是雇佣兵了？”顾卫民朝凌天翔笑了起来，却笑得有点苦涩。

这还用问吗？凌天翔心里这么想着。

“雇佣兵就是为钱而战，可能我一时还没有适应过来吧。”顾卫民叹了口气，“从当兵的那一天开始，就知道为国家、为民族、为人民而战，却没有想过要为钱而战。”

凌天翔心里明白了过来，顾卫民比他早入伍好几年，而且还是在入伍之后进入军校进修，从小兵一步步爬上来的，能够在不到十年的时间之内就从一个兵成了“雪豹”大队的大队长，这绝不仅仅是运气，也不是凭关系那么简单的。

“顾队，你是哪里人？”凌天翔问出了一个在一年多前就已经想问的问题。

“我是哪里人？”顾卫民朝附近几个巡逻的战士看了一眼，“你们好像都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吧？”

凌天翔笑着点了点头，队里还真有好几个与他一起入伍的兵曾经提起过这个问题，只是从来没有人敢去问顾卫民。

“我是西安人。”顾卫民吐出了青烟，“也可以说不是西安人。我父亲是军人，只是在我十岁之前就牺牲了，在老山。”

凌天翔暗暗一惊，那是三十多年前的战争了。

“后来我也当了兵，我妈怎么也不同意让我当兵，可我还是当了兵。”顾卫民苦笑了一下，“知道我为什么当兵吗？”

凌天翔摇了摇头，每个人当兵都有自己的理由。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父亲可以抛家弃子，可以不顾一切的到前线去，在那个只能容几个人蜷缩的猫耳洞里与敌人作战，可以不管自己妻儿的死活，在前面与敌人作战。确实，我当时参军的目的就只是为了知道我父亲当时是怎么想的。”顾卫民长出了口气，心情很沉重的样子。

“那么，现在伯母……”

“去世了，在我刚当上军官的时候就去世了。”顾卫民没有露出悲伤的神色，却有点不甘。“我没有能够见到母亲最后一面，我赶回去的时候，母亲就已经入土了。当时，我只是想告诉母亲，为什么父亲会离开我们，为什么会在前线作战，为什么会忘我的、抛弃一切的与敌人战斗。”

凌天翔心里有点震惊，顾卫民是个与世无争的人，所以也才能够在军队里脱颖而出。

“说实话，最初的时候，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那么狠心，甚至埋怨过、憎恨过他。我现在都记得，父亲最后一次探亲假结束的时候，我躲到了姨妈家，没有去送他。”顾卫民的眼睛湿润了。“我不知道，当时我为什么那么蠢，为什么那么固执，为什么那么幼稚。可是，当我明白这一切的时候，我已经成了我父亲那样的人。”

“顾队……”

“其实，现在也没有什么不好的。”顾卫民长出了口气，顺手擦掉滚烫的眼泪。“至少，现在我们知道在为什么卖命了。当然，我想，我们不仅仅是在为钱卖命。”

“顾队，很多事情我也说不清楚，但是我能够保证，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炎黄子孙，我们血管里流的是一样的血，我们仍然在做一个华夏儿女该做的事情。”

顾卫民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然后把住了凌天翔的肩膀。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可又忍住了。凌天翔握住了顾卫民的手，以前他一直不明白，顾卫民为什么能够成为大队里的精神领袖，现在他明白了这一点，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顾卫民就注定将成为一名战士、一名优秀的战士。

篝火缓缓熄灭了，气温也凉了下来，可两个战士心里却暖烘烘的，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