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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总指挥，和鬼子干，我这点小伤没有问题！”

那伤兵还是竭力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郑永慢慢走了过去，眼光一一的从士兵们身上扫过。

这是全天下最为优秀的士兵，他们忠诚勇敢，他们无所畏惧，当需要他们献身的时候，他们绝对不会有任何的迟疑，但他们之中又有多少人能够活着看到抗战胜利的那一天……

第五百九十七章　总指挥和副总指挥

郑永亲自到达前线督战，这一消息迅速传到了正在攻击作战的官兵耳中。

太危险了，实在是太危险了，从武汉到达前线，沿途经常能够遇到倭寇，头顶上又是日军飞机疯狂轰炸，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遇到危险状况。

不过郑永好像从来没有把这些危险放在心上过，他总是喜欢开玩笑的和部下说，自己命大，倭寇的子弹见到自己会转弯。

最高司令长官的到来，最大程度鼓舞了前线官兵的作战决心。从二十日开始，原本就猛烈无比的攻击简直到了疯狂的程度。

但在这个时候，郑永却一点都没有插手前线指挥的意思。

一切送到他手里的作战计划，前线攻击态势，部队进展情况，郑永都采取了相同的态度，自己不管不看，全部送到前敌总指挥薛岳手里由其处理。

甚至有的时候薛岳征询他的意见，郑永也总是说着相同的话：“你是前敌总指挥，一切由你裁定，我只是来看看的，不必问到我的意见……”

郑永到达前线之后，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慰问伤兵，下到各师旅，和各级官兵交谈而已，更有甚者，在二十日这天郑永居然还游玩了当地的一个名刹。

“全盘计划已经制定，总指挥胸有成竹，此战必胜，总指挥来前线不过是来享受胜利而已……”

这一种说法迅速在前线官兵之中传开，郑永的悠闲态度，不管不问的做法，让官兵们确信大捷已经就在眼前……

其实郑永嘴上这么说，但真实的心态只有他的贴身副官才最清楚。

每次到了身边无人的时候，他会第一时间快步走到地图前，死死地盯在地图上，嘴里还在不断的喃喃自语，这支部队应该攻击这里，这支部队应该提前半小时攻破这个阵地……

尤其是在他游玩那座名刹的时候，总是不断有人来向他汇报战况进展。副官往往能够看到总指挥时而点头，时而皱眉。

副官终于忍不住心里的疑惑，在那座庙里趁着稍稍有了一些空闲问道：“总指挥，既然你那么关心前线战况，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去前敌指挥部，亲自督战？”

“前敌总指挥是薛岳，不是郑永。”郑永笑了一下，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这是我们之前就商议好的，我统管全局，他负责对第三师团和第十三师团的攻击作战计划，要是我去了他的前敌指挥部，对战局有了不同的看法，该听他的还是我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薛岳还是很能指挥打仗的，在某些方面比我强，既然我把前线的事情都交给他了，我就绝不会插手任何事物，不管是打好了还是打输了，一切都由薛岳指挥。不过我相信他不会让我失望的……”

“那您这次来前线？”副官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知道什么是精神作用吗？我就是来发挥这个作用的。”郑永走到门口，暖洋洋的阳光照到身上非常舒服，郑永惬意地舒展了下胳膊：“这话只能咱们私下里说，总裁是咱们全国军民的精神领袖，鼓舞着我们抗战到底，而我就是第三战区的精神领袖，鼓舞咱们前线将士奋勇作战，浴血搏杀……”

副官有些明白了。

“前线战报。”跟随郑永一起来到这里的罗鱼勐走了进来：“二十日上午六时发起的攻击，我参战部队连续突破倭寇防线，111师、40师、36师、88师进展最为迅猛，其中111师前锋部队已于倭寇第三师团司令部防卫部队交火……”

“不打了！”就在这个时候，郑永忽然说道：“不打了！”

“总指挥的意思是？”罗鱼勐迷惑地说道。

的确，目前战况进展非常顺利，第三师团司令部已经被锁定，随时都可以吃掉这股敌人，但就在这个时候，郑永却忽然说出“不打了”这三个字出来……

郑永快步走到了地图前，在上面看了一会说道：“我们要的不是歼灭敌人，而是击溃敌人，使我们可以腾出手来攻击安庆之敌，而不用再管自己的身后。现在第三师团已经丧失继续作战能够，完全可以把全部兵力投放到对第十三师团的攻击之中，只以小部兵力，继续对第三师团保持攻击态势！”

罗鱼勐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就对薛岳直接下达命令吧。”

“等等，再等一等。”郑永来回走了两步，停下来说道：“我想，薛岳会看到这一变化的……”

“第三战区副总指挥，前敌总指挥薛岳到！”

正说到薛岳，薛岳已经大步走了进来，一见郑永也没有客气，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总指挥，我准备下令主力撤离……”

“以全部精锐对第十三师团发起攻击，仅以小部兵力继续对第三师团保持攻击态势。”郑永没有等他说完，笑着帮他说了下去。

薛岳一怔，接着笑了起来：“不错，就是这个意思，我本来是想来报告我的战略意图的，没有想到你早就已经有了判断……”

“伯陵，放手去做吧，你是前敌总指挥，不必再来征询我的意见了。”郑永和他握了一下手，认真地说道。

薛岳感激地点了点头。

没有人比对方的信任来得更值得感谢的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第三战区始终都是郑永的第三战区，一切的指挥，一切的决策，都是由郑永来直接下达命令的，而这次是自己第一次亲自指挥一次大型战役。

做为军人，有谁不想因为一次光辉的胜利而名垂千古？

这次，机会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我有一个想法。”郑永把薛岳拉到了地图前：“你看，目前对第三师团的作战虽然没有结束，但第三师团已经被打残，而第十三师团处于我包围之中，溃败只是时间上的问题，我们是不是可以抽调出一部分兵力，向安庆方面挺进？”

“是啊，安庆方面吃紧啊。”薛岳点了点头，说道：“我看可以抽调出六个师的兵力，大张旗鼓的向安庆方面挺进，一路上还要大做舆论，我主力部队已向安庆挺进，不管倭寇信不信，我想他们都会调拨兵力防备的，这样一来也就可以缓解安庆的压力了……”

“就这么办！”郑永用力说道：“伯陵，现在你来指挥对第十三师团攻击，我来指挥对安庆方面的救援，咱们各司其职！增援部队各级长官名单发到我这里来，我亲自给他们下达命令！”

“至于倭寇第三师团。”薛岳沉吟了一下：“我看还是以111师继续对其司令部及其残部保持攻击态势，毕竟他们现在靠得最近，再辅助以两个预备师、两个暂编旅、保安大队、警察大队，同时，我准备命令新四军全部投入到战斗，这样的安排，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可以。”郑永摸着下巴想了一会：“至于和新四军方面协同作战的计划，你亲自给叶军长发个电报，另外，我也给叶军长发个电报，同时，我再向总裁汇报一下。”

薛岳觉得现在郑永变得非常谨慎了。

以前援助新四军枪支弹药，郑永也是先做了，然后再向上面汇报，但这次却是先汇报，是郑永变得更加成熟了，还是他心里有别人所不知道的想法？

作战计划已经拟定。

在第三战区随时都可以对倭寇第三师团发起致命一击的时候，其主力部队除111师外，忽然全部掉转枪口，撤离对第三师团攻击阵地，转而开始向第十三师团防御位置靠拢。

松井石根随即下达命令，第十三师团就地防御，力争死死拖住中国军队，确保安庆方面攻击作战顺利进行。

而就在这个时候，又同时传来中国军队已经腾出手来，以二十个师以上的兵力，开始大举增援安庆的消息。

这一情况让安庆作战的日军军官心里有些慌张，眼下在安庆的战斗进行得非常不利，中国军队抵抗得非常顽强，日军各部队损失极大。

此时中国军队大举增援，安庆方面的日军有没有被合围的可能？

“郑永根本就不想吃掉第三和第十三师团，他只不过是想让全部的兵力可以放心大胆的投入到安庆方面而已！”

山本宏次一反常态的大声吼了起来，他焦躁地来回走动着：“让第十三师团就地抵抗？一个师团能够抵挡得住支那军队几十个师的轮番攻击吗？不，第三师团就是这么败亡的！

现在需要做的是，立刻命令第十三师团在空军掩护下强行突围，保持师团完整，向安庆方面撤退，并沿途寻找机会阻击支那军队，为我安庆争取时间，这才是能够保证安庆攻击作战成功的要素！

我们吃了太多这样的亏，被郑永一一击溃，不能再吃这样的亏了，立即给司令官阁下发报，告诉我的想法，请司令官阁下立即下令第十三师团迅速在第一时间里突围！”

电报发了出去，山本宏次疲惫地坐了下来，司令官会听自己的建议吗，十三师团能够突围吗，这一切的一切，已经逐渐地脱离了他的控制之中……

第五百九十八章　“阿弥陀佛”

山本宏次清晰地判断出，中国军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抽调出二十个师的兵力增援安庆。

但是随后司令部方向来的电报，却无情地粉碎了山本宏次的所有幻想。

在松井石根的命令里，山本宏次要做的只是如何组织好安庆攻击战，而不是对整个战局做出安排，这是司令部才应该做的事情。

这也同时表明着，山本宏次已经彻底失去了松井石根对他的信任。

如果自己再无法尽快攻击安庆的话，也许很快连这个指挥安庆作战的职务也会被免除的。

山本宏次开始意识到，帝国军队指挥系统内部已经开始乱了，互不信任，互相排斥，甚至于司令官和参谋长之间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而这是最可怕的事情。

现在自己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尽量按照司令部的意思打下安庆……

可是安庆却好像一座钢铁城墙，牢牢的阻挡在了日军前进的道路上……

安庆，民国二十八年十一月。

林卫东笔直地站在那里，嘴唇抿得紧紧的，好像一座雕像一样站在那里，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

那里炮声隆隆，喊杀声不绝于耳。

攻防双方现在处在了一个奇妙的阶段，白天日军是攻击的主导力量，而到了晚上，攻击方则变成了中国军队。

敌我攻击力量犬牙交错，在每一处大楼，每一处阵地前，都在进行舍身忘死的战斗。

总指挥部每天都有捷报传来，就在昨天，他刚刚得到了倭寇第三师团大部被击溃，六个师的中国军队正在总指挥的亲自指挥下向安庆方向突进。

而在安庆，由于中国军队的主动出击，造成日军大量死伤，防御各部之间互相支援，配合愈发的默契，极大缓解了防御压力。

这一切看起来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进行。

但林卫东知道，安庆的防御已经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地步。

这一段时间的防御作战，安庆守军死伤惨重，弹药物资急速消耗，虽然在总指挥的督促下，从武汉方面进行了几次大规模补给，但却远远无法赶得上消耗的速度。

尤其是兵力的消耗，根本得不到任何补充。

有的连队已经只剩下了几个人，请求增援的电话电报此起彼伏，但林卫东手里的预备队，已经只有最后一个师的兵力了。

随着日军越来越多部队的入城，战斗严重向对中国军队不利的一面倾斜……

迎江寺，八十七师。

“再拉上去两个连，黄团方向继续支援！”

“师座，炮火猛烈，高团阵地被数处突破，请求增援！”

“让高卫昌自己把阵地夺回来，他的对面只有鬼子一个大队！”

“师座，司令部电话，问我们这的状况，能不能够顶得住？”

“告诉司令，没有问题，没有问题，迎江寺外线阵地还在我们手中！”

放下电话，齐麟只觉得嗓子眼里快要冒烟了。正想叫勤务兵，才想起勤务兵已经被自己派到失去联系的部队去弄明情况了。

“将军，喝口水吧。”

身后响起了心坚的声音，一盏茶递到了齐麟的手中。

齐麟喝了一口，满嘴生香，看了一眼杯子里的茶水，碧绿清澈。

“这是涌溪水火青，历代都是皇家贡品。”心坚微笑着说道：“这是安庆之战爆发前，我的徒弟给我弄来的，我看将军彻夜指挥，因此忍痛拿了出来……”

“哈哈，方丈也不是个大气的人，看来我今天有福，喝了一会皇上才能喝的茶，要是我有命能够活下去的话，一定想方设法弄些还给方丈……”

齐麟大笑着说道。

心坚笑了起来，双手合什：“正是，心坚虽是出家之人，对那些黄白之物不看在心上，但却最是看重茶叶，总也改不了这坏毛病。我看将军眉宇间大有福则，是个长命百岁之人，想来是大有机会归还这些东西的……”

说笑几句，心坚的大弟子素真走了过来：“方丈，除了正在前面救治伤员的师兄弟们，我迎江寺上下僧众已经集合好了，总计青壮僧人二百七十八人！”

齐麟愣在了那里，不知道心坚方丈想做什么。

心坚宣了一声佛号：“国家山河破碎，僧人亦不能避身世外，我见倭人攻势凶猛，将军急需用兵，因此把寺里所有青壮僧人组织起来，以供将军驱使，上阵杀贼！”

齐麟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说道：“方丈，这可千万使不得，战场上子弹无眼，而且，自古以来不杀生，乃是僧人……”

心坚打断了他的话：“将军不必推托了，想来历代祖师若是处在心坚的位置上，也会这样做的，我等是僧人，也是中国之人，佛祖若有责罚，皆有心坚一人承担，阿弥陀佛！”

齐麟心里一阵激动，学着心坚的样子双手合什：“方丈，我知道了，如果佛祖真的责罚，就让我和方丈一起承担吧……”

……

“和尚，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师座把你们弄来了，会打枪吗？”

高卫昌奇怪地看着身边的和尚，好奇地问道。

“将军，贫僧法号素园，是方丈的二弟子，贫僧从小出家，从来没有摸过凶器，还请将军多多指教素园。”

高卫昌看了一眼周围那些脸上显得异常紧张的一百多个和尚，大声叫道：“甄松！”

“到！”二连长甄松大声应着跑了过来。

“你的连伤亡最大，这些和尚就分配到你的连里，教他们怎么用枪，记得，下午两点之前，一定要把你丢失的阵地给我夺回来！”

“是，两点之前夺回阵地！”

阵地上忽然出现了一副奇妙的画面，在反击的中国军队中，出现了许多拿着枪，和士兵们一起冲锋的和尚。

这些和尚看起来紧张万分，靠着甄松的素园咬着牙放了一枪，巨大的响声让他打了个寒战，几乎就要把枪落在了地上。

“大师，别紧张，第一次上战场都这样，等习惯了就好了。”甄松手里的冲锋枪吐出了一串火舌，大声说道。

转眼就冲了上去，两个鬼子从几边向甄松扑了过来，甄松刺倒了一个，但随即自己也被鬼子刺伤，眼看着鬼子的刺刀向自己落了下来，正当甄松绝望的闭上眼睛的时候，身边却响起了一声枪声。

那鬼子倒在了身边。

“阿弥陀佛，菩萨原谅弟子！”

一声佛号在身边发出，甄松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看到是素园救了自己，打上了那个鬼子。

素园浑身颤抖，不断宣着佛号，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在此之前他甚至没有打死过一只蚊子，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敢开枪杀人……

“大师，多谢了。”心有余悸的甄松感激地说道。

正如甄松所说的那样，什么事情只要做了第一次，接下来心理上的障碍就会被彻底解除。

很快，素园和他的师兄弟们，开始像个真正的战士那样，拿起武器和鬼子展开了殊死搏杀。

“大师，是不是好多了？”

重新夺回阵地，趁着整修阵地的功夫，甄松来到了素园面前问道，他拿出了一枝烟，正想递给素园，忽然想到也不知道和尚能不能抽烟，又讪笑着放到了自己的嘴里。

这次素园一共杀了两个鬼子，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他既紧张又害怕，第二次杀人的时候，却显得从容了许多。

“想来贫僧死后会下地狱的。”素园苦笑了一下。

“不会。”甄松断然说道：“要是大师死了后，阎罗老爷真那么对待大师，那我们在地下的万万牺牲的将士，一定会站在大师这边，不会放过阎罗老爷的，保证！”

“将军千万不能这么说，阎罗老爷会听到的。”

素园一下紧张了起来，急忙说道。

杀人归杀人，可要这么说了神仙，素园这个从小出家的僧人，还是大为惶恐。

甄松叹息了一声，惨烈的战斗，把这些从来吃斋念佛，一心想要功德圆满的僧人也拉到了可怕的战火之中……

战争，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鬼子上来了，鬼子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