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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丈夫-第4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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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瑾在殿中默坐了片刻,大致心里有了些腹稿,随即便去正心殿见驾。

正心殿里,朱厚照显得很是烦闷,尤其是方才焦芳和张彩的一席话,让他很是烦躁,他屏退了左右,一个人坐在这里愣愣发呆。

这个小皇帝如今终于懂得了世间的事并非是十全十美,那清澈的眼眸里,有时也会掠过一点喜怒不形于色的威严。

而正在这时,碎步声传来,朱厚照不禁皱眉,呵斥一声道:“是什么人,朕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朕要静一静!”

“是奴婢……”刘瑾小心翼翼地拉开帷幔,现出了自己的身子,诚惶诚恐地道:“奴婢万死,竟是不知……”

朱厚照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面对刘瑾,不由带了几分愧疚,他的眼睛故意不去看刘瑾,语气冷淡地道:“昨夜你已经当了值,现在还没有睡?”

刘瑾点头回答,道:“还没有。”

朱厚照吁了口气,随即道:“你来见朕,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

“是。奴婢有话要说。”刘瑾一边说话,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朱厚照的脸色。

朱厚照脸色又青又白,显然他是个怕麻烦的主儿,他当然知道刘瑾会说什么,这也是他最不愿面对的东西,可是刘瑾找上了门,朱厚照只得道:“你说吧。”

刘瑾于是拜倒在地,道:“奴婢前几日发现在边镇之中有一个贤才,此人曾上了一道对蒙古的疏论,奴婢觉得很是精彩,所以想请陛下看看。”

朱厚照顿时一头雾水,他原以为这个时候刘瑾会跪下来哭告求饶,谁知竟还有闲工夫来说这个。

朱厚照满面狐疑的接过刘瑾要递过来的一份疏论,刘瑾还不忘介绍道:“写疏论之人叫江彬,现为蔚州卫指挥佥事,倔强勇悍,战功卓著,多次与鞑靼人作战,功劳不小。”

朱厚照对军事一向兴致勃勃,此时听了刘瑾的话,顿时也来了兴致,他打开疏论看了一遍,便见这篇对蒙古的疏论条理清晰的分析了明军与蒙古人的优劣,并且在战法上,也多有一番自己的见解,朱厚照兴致也越来越浓厚,忍不住叫好:“此人虽是武人,可是眼光却是不错,和朕拟定的对蒙古战法竟有许多不谋而合之处。这样的人,怎么才任蔚州卫指挥佥事,兵部那些人真是有眼无珠,哼!”

刘瑾小心翼翼地看着朱厚照,连忙道:“这倒怪不得兵部,此人虽是个将才,可是毕竟现在边镇平静……”

朱厚照想到这个,便不禁想到那游击将军刘先起来,道:“谁说边镇平静了,前几日不是打了仗吗?只是朕的脸面都丢尽了,你那兄长真是无用,现在倒好,蒙古人兴师问罪,朝廷这边也不得安生,你……哎……不说也罢。”

说罢郁郁寡欢的将疏论随手抛在案头上。

刘瑾眼眸一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连忙道:“陛下,刘先自是罪该万死,可是这么做,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九百一十二章:死棋

“好事?”

朱厚照眉头深锁,显然他对刘瑾所言的好事并不太认同。

这已是刘瑾最后一次的机会,所以此时他也只能把心一横,咬了咬牙,道:“其实游击将军刘先擅自带兵出关,是奴婢的授意,奴婢确是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朱厚照听罢先是愕然,随即大怒,那唇下生出的细密细须微微颤动,眼眸大张,怒道:“你说什么?”

他显然有些不可置信,刘瑾居然敢做出这种事,若只是刘先擅自做主,刘瑾至多是一个任用私人,举荐刘先的罪名,可是现在刘瑾直接说这刘先乃是自己授意,这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

刘瑾却是拜在地上哭告道:“其实奴婢这么做,都是为了陛下而已,奴婢是什么人,陛下会不知道吗?奴婢这些年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奴婢是个废人,心中并无其他杂念,只求能一辈子侍奉陛下也就心满意足了。”

“奴婢这么做,也是万不得已,陛下,朝廷出了奸臣哪,陛下可知道,这朝政尽皆被内阁把持,这些人口里道貌岸然,实则是居心叵测,自陛下登基以来,陛下想想看,可有一道政令是陛下发出的吗?所谓的旨意,甚至连陛下都不经过,便都任由他们主张。这倒也罢了,陛下要修筑宫殿,无非是因为许多宫殿年久失修,甚至乾坤殿那边几处殿宇一到雨天便滴滴答答的透水,这事儿奴婢知道,外人难道就不知道?可是他们却是万般阻挠,说什么天子坐拥四海,说什么皇上的用度已经够大,不能再追加,又是搬出什么隋炀帝和夏桀的典故,一个个冠冕堂皇,可是陛下不知,这些人自己却是穷凶极欲,大学士刘健,在京师的府邸奢华无比,犹如仙境。大学士李东阳,在老家置地万亩,仆从如云。还有马文升,陛下几次要选秀,他都极力反对,可是自己的美妾就有数十人之多,他的那个儿子,在京师也是出了名的出手阔绰,一掷千金。”

“他们一面极尽奢华,四处招摇,一面对皇上指手画脚,更有甚者,甚至是拿着宫闱之事四处胡说八道,陛下有没有子嗣,也成了他们拿来教训陛下的借口。”

说到这里的时候,朱厚照的双肩已经微微颤抖,刘瑾对朱厚照实在太了解了,若只是单说大臣们道貌岸然,实则是男盗女娼,自己不干净便来指摘皇帝倒也罢了,这小皇帝属于那种冲动的性子,今日怒火攻心,明天说不定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可是有一件事,却是朱厚照无论如何都不能释怀的,那便是他的子嗣问题,现在朱厚照已经大婚了两年,后妃也有不少,可是偏偏到现在仍没有皇子诞生的动静。

对一个男人来说,这是无法忍受的,平时朱厚照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刘瑾现在拿这个来说事,朱厚照顿时勃然大怒,他的双眉朝下一压,脸涨得通红,显然已经有发作的迹象了。

刘瑾继续道:“奴婢让西厂关注大臣们的言行,都曾多次听那些大臣笑谈陛下的私事,说……说什么这是因为陛下荒淫过度,纵欲过多,还有人说陛下其实……其实不能人道……”

啪……

朱厚照狠狠地拍案,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眼眸掠过一丝血红,恶狠狠地道:“他们……胡说八道。”

刘瑾咽了口吐沫,道:“以奴婢来看,现在我大明朝是君非君,臣非臣,这倒也不说了,这些人就算私德不济,若是能为陛下好还治理天下,能为陛下分忧,奴婢也不敢说他们的是非,可是他们却是尸位素餐,且说蒙古的事,我大明原本一直周旋于瓦刺和鞑靼之间,令他们保持均势,防止一家独大,如此,大明在能从中斡旋,可是自从漠南蒙古诸部灭了瓦刺,随即又大有一统鞑靼的趋势,陛下,迟早有一日,那漠南蒙古便是我大明的心腹大患,而内阁呢?内阁无动于衷,竟是不闻不问。奴婢授意游击将军刘先协助鞑靼,所为的并非是奴婢自己,其实又何尝不是为了阻挠蒙古诸部一统?陛下,奴婢知道,您虽然未亲政,可是心大着呢,蒙古那边漠南诸部风头正健,陛下也早有与他们争雄之心,若是蒙古人当真和我大明为敌,这对陛下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喜事,陛下文成武德,满腹的韬略就有了用武之地。不只是如此,陛下还可趁机揽住军务,剥夺掉内阁的辅政权柄,奴婢这么做,说到底还是为了陛下啊。”

朱厚照脸色更是缓和,不禁道:“不错,你说得不错。”

刘瑾对朱厚照的秉性可谓了解的一清二楚,朱厚照是个好武的皇帝,说的难听些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只有天下乱了,才有他的用武之地,自己投其所好,直接把刘先擅自动兵的事揽在自己身上,反而做出一副成全朱厚照的姿态,立即便能得到朱厚照的原谅。

刘瑾又道:“可正因为如此,内阁才看出了奴婢的居心,他们仗着有先帝的遗命,只手遮天,他们既不让陛下插手去做任何事,可是在外头,却又取笑陛下无能荒唐,前些时日,更有个御使上书说什么陛下耽于游乐,是家国不幸。陛下,他们这是什么居心?正是因为如此,奴婢才冒死授意了这件事,奴婢身家性命不要紧,可是陛下是天子……”

“你不必再说了!”朱厚照的怒火已经到了极限,刘瑾的一番话,几乎处处都打动了他的心,首先,刘瑾先拿出一份关于行军战术的奏书出来,为的就是唤醒朱厚照的记忆,朱佑樘好武,且早就想一试身手,与蒙古人决一雌雄,这份奏书一出,立即将朱厚照早已有之的欲望提了起来,朱厚照何尝不想如那疏论中所模拟的战法一样,去打败蒙古人,重现太祖和文皇帝的伟业?

而接下来第二个步骤,就是对内阁进行抨击,提起了欲望,还必须提起朱厚照的怒火,朱厚照对内阁的怒火早已有之,刘瑾所做的便是火上添油,他知道朱厚照最大的软肋就是子嗣,所以专门挑了皇上无嗣的事拿出来说,朱厚照自然是怒不可遏。

第三步,便是讲一个道理,道理很简单,皇上现在手里无权,内阁只手遮天,对蒙古人也一直采取姑息的政策,这既是因为内阁尸位素餐,同时也是内阁私心在作祟,因为一旦起了战事,朝廷的格局将会大变,而对兵备烂熟于心的皇上就有了足够的话语权,平时大家可以在政务上糊弄皇上,可是一旦涉及到了军事,恐怕只有皇上忽悠他们的份。

这个道理讲清楚之后,朱厚照深以为然,这家伙对啥都不太感兴趣,偏偏对这战争却有着浓厚的兴趣,上年柳乘风平定宁王叛乱的时候,朱厚照就有去江西随柳乘风一同平叛的心思,若不是先帝尚在,且又在病中,一时不能奈何,否则还不知会闹出什么。

刘瑾说到这里的时候,朱厚照满肚子都是对内阁的怨恨,和对即将到来的战事生出来的期待,在这种欲望和怨恨的夹杂之下,刘瑾抛出了最后一个杀手锏——无能。

刘瑾直接告诉朱厚照,大臣们都认为他无能透顶,在暗中取笑。

朱厚照这火药桶终于被点燃起来,他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他同样也有理想,虽然这个理想和大臣们所期盼的不一样,可是在朱厚照心里,却一直引以为傲,这世上从来没有人承认自己是窝囊废,每个人都会认为自己与众不同,尤其是朱厚照这样的年纪,他虽然对自己的父皇自叹不如,虽然崇拜远在廉州的楚王柳乘风,可是他同样在内心深处有自己的骄傲。

当他听到自己的臣子这般诽谤自己时,这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刘瑾已经猜透了朱厚照现在在想些什么,朱厚照现在很愤怒,愤怒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成功了,成功的引燃了朱厚照的怒火,与此同时,刘瑾还知道朱厚照还有一个心思,一种十分迫切,迫切得到别人认可的心思。

如何才能得到别人认可呢。

刘瑾心里冷笑,随即揭开了自己的底牌:“陛下,或许在政务上,陛下不如他们,可要是一旦两军交战,陛下定能叫天下人刮目相看。现在蒙古人已经递来了兴师问罪的国书……”

朱厚照的眼睛眯了起来,虽然刘瑾说到这里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朱厚照却全然不觉,而是毫不犹豫地道:“你继续说下去。”

刘瑾心中大定,道:“何不如趁此机会,与蒙古人做个了断?”

第九百一十三章:不死不休

紫禁城里出奇的平静,在这场风暴的旋窝的两个中心,无论是太后还是皇帝显然都没有任何的举动。

内阁的三位学士在觐见了太后之后,随即便出了宫来。而刘瑾则一直陪在朱厚照身边,也没有透出任何风声。

其实角斗的双方,都已经自觉得自己握住了胜券,现在要等的,就是结果的揭晓了。

张太后对于内阁三学士的状告,并没有对刘瑾的言行表现出太多的愤怒,这是肯定的,她当然也清楚,刘瑾虽然多有不堪,可是毕竟是为皇帝效命,张太后深知这其中的关节。

不过刘健等人也确实说动了她,不是因为他对刘瑾有什么成见,最重要的是,既然刘瑾已经闹到了皇帝与内阁势同水火,闹到蒙古人亦产生敌视的地步,那么牺牲掉一个刘瑾,对张太后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了。

不过她并没有立即下懿旨,当日天色已经不早,刘瑾又只是个太监,要收拾他一纸诏书一个武士也就足够,所以张太后大大的安抚了刘健等人一番之后,打算一切等到明日再说。

次日清早百官入朝。

朝殿之中,胜利的曙光似乎已经遥遥在望,以至于刘健的心情格外的好,穿了簇新的朝服在众官员的拥簇下步入正殿,谢迁、刘大夏、马文升人等也是一个个面带得色,他们现在的心情,多半就像那困扰了数年久治不愈的花柳一下子被老军医治好一般,从身都心,都透着一股清爽和喜悦。

眼看辰时就要过去,皇上竟是还没有到,按道理,辰时三刻就该开讲了,这是先帝留下的规矩,不过朱厚照爱睡懒觉经常迟到大家也习以为常,不过心中难免有些腹诽,这皇帝若是没有对比倒也罢了,可是现在这皇帝和先帝一比,对百官们来说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让百官们很是纠结。

朝中唯一一个愁眉不展的便是李东阳。

李东阳伫立在自己的位置上,心里却总是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身边的马文升见他这副姿态,忍不住凑上来低声道:“李公在想什么?”

李东阳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面带喜色的刘健,叹了口气道:“事情有些蹊跷。”

“蹊跷?”马文升一头雾水。

李东阳道:“按理说,这一次朝会是会取消的,可为何没有取消?”

马文升道:“今日的朝会不是定制吗?”

李东阳却是摇头,道:“皇上与刘瑾感情深厚,现在刘瑾眼看要获罪,皇上若是毫无招架之力,以他的性子,必定会生些闷气,破罐子破摔,所以老夫原本以为,这一次朝会会突然取消,可是皇上没有取消,这事情就古怪了。”

马文升先是愕然,显然对李东阳的这个理论很是不解,可是随即骤然明白了什么。

事有反常即为妖,朱厚照是个少年,而且是个顽劣的孩子,这是大家的看法,一个这样的孩子,一旦得知自己身边亲近的人将要被人裁决,应该会有什么反应?

以皇上的性子,定会发脾气,而小皇帝发脾气的最大手段,就是取消朝会。

可是朝会没有取消,这意味着什么?

李东阳所担心的,并非是皇上任性,皇上若是取消了朝会,反而证明皇上拿大家没有办法,可是这朝会依旧进行,事情就不太好说了。

经李东阳点拨,马文升自然明白了什么,可他随即只是自嘲笑笑:“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担心的,陛下难道为了一个刘瑾,和天下人做对吗?”

从本心上,马文升对刘瑾,甚至对皇帝都有一种轻视之心,一个阉人,一个孩子,难道还能闹出什么来?

李东阳心里叹了口气,也就没有再说了,多说无益,倒不如且看看皇上如何应对。

又过了一刻,朱厚照才姗姗来迟,跟在他后头的,显然是刘瑾。

刘瑾的出现,倒是让不少人份外眼红,到了这个份上,这刘瑾居然还敢出现,实在让大家没有想到。

便是刘健的脸色,也不禁微微有些变了。

朱厚照没事人一般坐在了御椅,抿嘴不语,刘健则是站在他的身边,躬身伺候。

“朝会可以开始了,诸位爱卿,开讲吧。”

朱厚照如平常一样,起了开场白。

刘健目光掠过了朱厚照一眼,原本今日的朝会,他是不想再说刘瑾的事的,反正太后那边已经打了招呼,只要太后的懿旨下来,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根本没有上去踩一个将死之人的必要。

可是现在刘瑾出现在这里,皇上又显示出对刘瑾重视的姿态,刘健就有些坐不住了,他咳嗽一声,道:“陛下,今日议的,是蒙古之事,前几日,蒙古汗屡屡发来国书……”

“国书?”朱厚照还不等刘健把话说完,一改从前观政时的冷眼观看,很不客气的打断了刘健地话道:“蒙古人咄咄逼人,那国书之中很是不客气,哼,当年它们还只是联合了漠南诸部的时候,对我大明极尽殷情,现在他们逐渐壮大,竟是出言不逊,现在他们大有一统蒙古的趋势,以朕看来,迟早要成为我大明心腹大患,蒙人无信无义,有豺狼之心,我大明天朝,绝不能对他们姑息。”

这一番自作主张的话,顿时引得满朝哗然。

刘健老脸通红,淡淡地道:“陛下,他们之所以在国书中出言不逊,实在是我大明有错在先,我大明一向与他们相安无事,平时他们的使节对我大明也甚是恭敬,可是我大明不念旧情,竟是擅自出兵,陛下,这已经是不宣而战了,是以蒙古汗庭才勃然大怒,所以微臣要求彻查这件事,其实这件事早已开始着手彻查,此事乃是游击将军刘先挑起,这刘先贪图鞑靼人的财货,擅自出兵,欺君罔上,是万死之罪。”

刘健在这里顿了顿,目光漫不经心地瞥了刘瑾一眼,继续道:“可是刘先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在既无旨意又无兵部军令甚至连蓟州巡抚的调令都没有的情况下,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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