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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丈夫-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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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没说到一半,一个番子冲上去,提了邓文的衣襟,左右开弓啪啪两巴掌煽在邓文脸上,龇牙笑道:“狗东西,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拿了!”
邓文被打的头晕眼花,被人用刀背狠狠一砸,早已失去了抵抗,被人扭着手腕押住,黑压压的番子分出一条道来,便看到刘成和吴用二人排众而出,刘成穿着大红色的锦袍,一张冷漠的眸子打量了邓文一下,阴阳怪气地笑道:“这就是匪首邓文是吗?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聚众天子脚下,妖言惑众。”
吴用却是一脸漠然的表情,淡淡道:“好在刘公公及时察觉,若是一时不慎,岂不是让这些贼人得逞了?”
吴用给刘成戴了一顶高帽子,刘成听了,不禁呵呵笑起来,道:“功劳杂家不敢独领,若没有吴千户襄助,这事儿也办不成。”
刘成一边说,一边朝身边一个番子使了个眼色,那番子会意,拿出一张戒尺来,刘成接了戒尺,当头朝邓文的头上砸去,刘成恶狠狠地道:“杂家问你,这报馆谁才是真正主事的,是不是柳乘风?只要你肯交代,杂家饶你一命。”
邓文痛的死去活来,嚎叫一声,嘴巴却是硬得很,心里想,东家若是也牵连进来,我进了东厂还可以设法营救?只要东家还在,就有脱身的希望,若是拉他下水,就必死无疑了。
他叫道:“这报馆就是我开的,不知犯了什么罪,请公公示下。”
刘成不由笑了,打趣道:“想不到你竟有几分胆子,杂家也不急,回去慢慢收拾你,自然叫你招供,来人,把这匪首带回去。”
正在这时,一个个番子上了楼来,禀告道:“公公,后院的工匠都拿了。”
“公公,印刷的工具都销毁了。”
“公公,几个逃了的读书人统统锁拿了回来。”
“好!”刘成的脸上绽放出些许的红晕,吃了柳乘风几次亏,今日连本带利的都拿了回来,他正色道:“告诉诸位弟兄,大家做得很好,杂家亲自拿出私钱来打赏。”
众番子一齐道:“谢公公恩赏。”
刘成转而对吴用道:“吴千户,今夜你这掌刑千户要辛苦一下,待会儿杂家趁着宫门没有落钥赶紧入宫去给厂公他老人家回报,你呢,好好拷问一下这些匪徒,只要能攀咬到柳乘风的身上,事情就好办了。便是这柳乘风有牟斌、王鳌撑腰又如何?可不要忘了,这事儿可是有人专门过问了的,王鳌是什么,小小一个侍郎而已,他要是敢跳出来,到时候正好连他一块儿收拾。”
刘成这般得意倒不是空穴来风,宫里都透出了风来,是内阁几位阁老亲自过问了的,当今天下权柄最重的就是内阁,王鳌就是再有本事,难道比的过内阁?至于牟斌,刘成就更不怕了,这家伙是个谨慎甚微的人,上一次不知吃了什么药,跳出来维护这柳乘风,可是真要风向不对头,只怕这姓牟的撇清关系起来比谁都快。
吴用听了,不禁莞尔,笑道:“刘公公吩咐,卑下索性今夜不睡了,连夜审问,不怕他们不开口。”
刘成满意点了点头,道:“吩咐下去,各自散了吧。”
学报被捣毁,事出突然,因为这时已到了半夜,所以得知消息的人并不多,消息报到刘健那边,刘健此时正邀着李东阳对弈,刘健为人清白,不尚奢侈,所以这府邸并不堂皇,他与刘东阳二人在庭院前的大槐树下,借着挂在树梢上的隐约灯笼光线,一边对饮,一边对弈。
“你看,这不又是风平浪静了吗?”刘健消瘦的脸上露出笑容,手中执着白子,含笑道。
李东阳却是笑起来:“这也未必,有些事越想压下去,反而会有更大的反弹,顺其自然才好。”
刘健将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盘上,淡淡道:“人定胜天,凡事只要用心去做,就一定能有解决的办法。反弹?就算那报馆背后是王恕又如何?这一次是敲山震虎,是看在同僚的情面上稍作敲打,可是他要是不服,老夫为了苍生计,也只有与他割袍断义,给他一点教训了。”
李东阳默不作声,心里叹了口气,全神贯注去下棋。
这一夜过去,东厂彻夜灯火通明,刑房里哀号连连,那虎狼一般的番子轮番上阵,那掌刑千户吴用则是在一边的耳房里正襟危坐着慢吞吞地喝茶,一直到了拂晓,刑房那边终于来了消息,一个档头小心翼翼的进来,朝哈欠连连的吴用行了个礼,道:“大人,问出来了,这报馆背后确实是柳乘风,那姓邓的已经签字画押,如今是铁证如山了。”
吴用听了,猛地将一口冷茶喝干净,打起精神,道:“好,这一下刘公公那边总算有了交代,大家辛苦,待刘公公来了,咱们就回去歇息。”
又等了一盏茶功夫,刘成才姗姗来迟,刘成一夜没有睡好,总是想着宫外的事,怕就怕那姓邓的口紧,攀咬不到柳乘风的头上,对刘成来说,封了报馆是其次,收拾邓文等人也无关紧要,最紧要的是把事情牵涉到柳乘风身上,如此一来,便可借着内阁的默许,厂公的撑腰,一次把这柳乘风打倒,教他永远不能超生。
“吴千户,怎么样了?”
吴用见了刘成来,打起精神:“铁证如山,那柳乘风是别想翻盘了。”
刘成大喜过望,几乎要雀跃起来,两手相击发出手掌撞击的啪嗒声,道:“好,好极了,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吴用道:“公公现在要召那柳乘风来问话吗?”
刘成想了想,脸色阴沉下来,道:“现在这个时候,姓柳的不在百户所就在东宫,咱们若去百户所里拿人,到时候只怕会引起冲突,若是他在东宫,也怕太子袒护他。还是等天黑吧,天黑了之后,咱们直接去围铁证在了温府,把他拿出来,今天夜里就讯问,咱们有铁证在手,就算是将他打死了也不碍事,至于王鳌这些人也不必理会,内阁会为咱们说话的。”
吴用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公公高见,看来倒是那姓柳的可以多快活一日了。”
刘成的眼中掠过一丝冷意,咬牙切齿地道:“杂家恨不得吃了那姓柳的肉,剥了他的皮,可是这一次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还是谨慎一些的好,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出差错了,吴千户,你去歇了吧,记得过了晌午过来,杂家就在这儿镇着。”
吴用笑呵呵的道:“那吴某人去了,刘公公辛苦。”说罢让人换了班,回家歇息去了。
刘成则是焦急的在这堂中来回踱步,在他看来,时间过得实在太慢,每一时每一刻过去都教他像度日如年一样,他时不时抬头呼唤外头的番子到了什么时辰,等番子回答之后,他的脸上又闪露出一些失落,更显得焦灼。
“姓柳的,你等着瞧,今次你便是有三头六臂,杂家也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刘成的目光杀机腾腾,那一张脸几近扭曲,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阴森的气息。
第八十章:杀你片甲不留
一大清早,许多不知情的人仍然涌来报馆,这才发觉,才开业不久的报馆竟是一下子被人砸了个粉碎,大门处,已张贴了东缉事厂的封条。
一下子出了这么大的事,许多人仍然不肯散去,议论纷纷。
过了一会儿,便有一队队的锦衣卫出现,陈宏宇带着一队校尉排众而出,看到这东厂的封条,脸色一下子骤变了。
陈宏宇咬咬牙道:“撕开!”
几个校尉二话不说,走上前去,将封条撕了个稀烂,陈宏宇带着人进去,在一片狼藉的报馆里巡视了一下,随即阴沉着脸出来。
别人或许不知道,可是陈宏宇却是知道报馆与自家百户大人的干系的,东厂突然将报馆封了,邓文等人又不知凶多吉少,这摆明了是打了柳百户的脸。
“回去禀告!叫两个人在这里看着,若是再有东厂的来,不要和他们冲突,一切等百户大人定夺之后再说。”
陈宏宇打了一声招呼,便带着一队人离开。
“好端端的报馆,怎么就被人封了?这又是犯了哪家的国法?”
“谁知道,东厂做事一向都是如此,犯了国法要封,不犯国法也要封。”
“哼,真是欺人太甚,皇上屡屡颁布旨意,要优渥读书人,这报馆中的人难道就不是读书人?看报纸的难道就不是读书人?说封就封,未免也太放肆了。”
有人低声道:“慎言,慎言,这种事岂是你我一时能说明白的?”
这声音在人群中传出来,立即引来不少人呵斥:“怕个什么!家事国事天下事,你我皆是读书人,岂可置之不理?哼,东厂祸国,如今又欺在咱们读书人的头上,还要让咱们敢怒不敢言吗?”
“就是,老兄,瞧你也是读书人的样子,为何连这点风骨都没有?”
“谁……谁说我没有风骨?”
报馆外头,还是乱糟糟的,不过一股怨气却在酝酿。
百户所里,陈宏宇弓着身,将报馆的事述说了一遍。坐在一边的王司吏沉着眉,报馆才开张几天,刚刚步入正轨,谁知道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东厂那边,岂不是故意要给柳百户脸色看?
王司吏小心翼翼地看了柳乘风一眼,柳乘风正俯身在案牍上,一遍又一遍地写着书法,等到陈宏宇说到邓文等人已被东厂拿了,柳乘风的双目掠过一丝寒光,狠狠地将笔掷落在地。
柳乘风深吸一口气,道:“欺人太甚了!”
虽然知道报馆不可能顺风顺水,可是柳乘风想不到事情会糟到这个地步,尤其是东厂,东厂的声势已经大不如前,再加上此前与锦衣卫的冲突,这时候他们如此大张旗鼓地动报馆,这背后……一定有人支持。
只是支持他们的是谁呢?
这才是柳乘风不得不注意的问题,他拧着眉,淡淡道:“事情到了这地步,大家来说说看,我该怎么办?”
王司吏和陈宏宇面面相觑,良久之后,王司吏道:“大人,现在最紧要的,是防止东厂借机报复,他们拿了邓文等人,多半是想问出点东西来,将这盆脏水泼在大人的身上。”
陈宏宇不以为然地道:“报馆又没做什么违禁的事,朝廷也没有说不能开报馆,就算报馆是大人开的,又有什么打紧?”
王司吏世故地笑了笑道:“依学生看,这事儿没有这么简单,东厂既然敢动手,就一定有把握,能指使他们的,在京师里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说不准是内阁也是未必,他们若说开报馆有罪,大人就是主犯,大人现在只是百户,就算有人袒护,可是证据确凿之下,却也未必能息事宁人。”
柳乘风听了王司吏的分析,不由点了点头,道:“王司吏说得对,想息事宁人是不可能了,他们既然要罗织罪名,我也不能坐以待毙。”
陈宏宇立即道:“大人吩咐就是。”
柳乘风在百户所里的威望已经达到了顶点,有了柳乘风,大家吃香喝辣,好不快活,再加上这百户所里的人都知道,自家大人背景非同小可,这时候虽然遇到了事,却都怀着一股跃跃欲试的心思,要为柳乘风效力。
柳乘风淡淡一笑道:“你们知道我平生最恨什么人吗?”
王司吏和陈宏宇都默默不敢作答。
柳乘风叹了口气,道:“我那些当我是傻子、呆子的人。”他的目光变得冷冽起来,继续道:“东厂欺人太甚了,他们若是布置下巧计来整倒我也就罢了,却用如此直截了当的办法,当我柳乘风是呆子,一点都不尊重我这对手,简直是岂有此理!”
王司吏和陈宏宇傻眼。
柳乘风看了王司吏和陈宏宇一眼,又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不讲规矩,用这种粗暴手段,那么也就别怪我以暴制暴了。他们敢封我的报馆,我就敢封了东厂!”
王司吏和陈宏宇惊呆了。
柳乘风道:“你们不要惊讶,罗织罪名是东厂的强项,又何尝不是锦衣卫的拿手好戏?柳某人原本是清清白白很天真很纯洁的读书人,平时呢,就爱看看书,写写字,可是自从进了这锦衣卫才明白了一件事,这世上有一种人会吃人的,你不吃他,他就吃你。”
“现在东厂敢吃到我的头上,便是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我?今日只能和东厂生死相搏了。王司吏,你去将老霍叫来,他那边的帮闲也招募得差不多了,现在我需要人手。还有陈总旗,你叫兄弟们把手头的事也放一放,告诉他们,有胆子的就跟着我去东厂,这世上从没有天上掉下来的银子,想跟着我吃香喝辣,就得拿出点胆气来给我看看。”
王司吏道:“大人,是不是闹得有点过了?这样招惹东厂便是指挥使大人也未必能……”
柳乘风摆摆手道:“是他们惹我,不是我惹他们,你们只管去召集人手就去。”
王司吏和陈宏宇顿时觉得无奈,却也不敢再劝了,忐忑不安地告辞出去召集人手。
柳乘风坐在案牍之后,呆了半个时辰,百户所的校尉已经纷纷放下手头的事回到百户所里,老霍也带着百余名精壮帮闲在外头候命。
柳乘风背着手走出来,看到这黑压压的人,校尉们虽然良莠不齐,可是平时骄横惯了,胆气却壮。帮闲虽然大多数一副老实忠厚的样子,却胜在孔武有力,虎背熊腰。
柳乘风深吸口气,道:“我有一个梦想……”
“……”这黑压压的人都是无言以对,到了这个时候不说弟兄们抄家伙,却是说梦想了。
其实在场的众人又有哪个没有梦想?大家的梦想是有使不完的银子,有睡不够的娘们,只是这百户大人的梦想是什么,大家倒是也想听听。
柳乘风道:“我的梦想是有使不完的银子,有睡不够的娘们……”
大家一听,都觉得失望,原来百户大人和大家的想法并没什么不同,原以为百户大人的梦想是治国平天下呢。
柳乘风咬了咬牙,继续道:“可是有一群混账,却挡了我的财路,夺人钱财就是杀人父母,柳某人虽然没有父母,可也是读过书的人,百善孝为先,这群混账敢挡我尽孝,我就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王司吏的腮帮子不由抽搐了一下,心里不由暗叹,柳百户好口才。
陈宏宇目瞪口呆。
老霍的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先是财路,后来是父母,最后又是尽孝,这些不相干的字眼居然被柳百户一句话总结出来,而且好像还很有道理的样子,这……
柳乘风大手一挥,道:“国朝以孝治国,连当今皇上都是如此,我若是无动于衷,岂不是不仁不孝,不仁不孝,德行就会有亏,德行若是有亏,这还是人吗?既然如此,他们杀我父母,我只能杀他们片甲不留了,所有人跟我走,去东厂。”
这一句话,大家总算听懂了,不少人心里嘀咕,早说去东厂就是了,何必绕这么多弯子?于是大家都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状:“走,为柳百户的父母报仇!去东厂!”
第八十一章:不共戴天
两百余人的队伍出现在长街上,一下子让这京师沸腾起来。
走在最前的,正是近来京师风头正健的柳乘风,柳乘风骑着一匹马,身后王司吏、陈泓宇也都各自骑马尾随,再之后便是骑驴的老霍,对于这个不太合群的家伙,柳乘风无言以对,听说晕车、晕船的,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说有人晕马的,不过老霍毕竟跟自己时候久了,这么点儿怪癖也只能忍着。
再后头,就是一队队的校尉、帮闲,一个个杀气腾腾,阔步跟随。
在这队伍的四周,已是挤满了许多看客,大家都是相互询问,议论纷纷。
“这些校尉是要去做什么?瞧他们杀气腾腾的,莫非是出了钦犯乱党?”
“胡说,就算是钦犯乱党那也是北镇府司的事,和一个百户所有什么干系?”
“这事儿我倒是知道一些。”
“啊……兄台知道什么?”
被无数人侧目的这个闲汉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道:“这消息还是我从邻家表哥的大舅子那儿打听来的,瞧瞧,就是那个虎背熊腰的帮闲,他方才给我传的话。”
众人都急不可耐了,纷纷堵住这人问道:“管他什么大舅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怎么闹出来的动静?”
闲汉正色道:“其实这些人之所以闹得这么大,是因为柳百户的爹妈被人杀了!”
“啊……难怪了,杀人父母不共戴天,这柳百户岂不是非气死不可?只是不知他的爹娘被谁所杀,又是如何杀的?”
“敢杀柳百户爹娘的还能有几个?不过杀人偿命,大家瞧热闹就是。”
众人这般议论,都是兴致勃勃,一个个争先恐后地随着队伍涌动,到了后来居然聚众到了万人,堵住了几条长街。一些顺天府的差役和东厂的番子也都混杂在人群中,打听了一下消息,都是露出骇然之色,随即各自从人群中散去,各自向顺天府和东厂回报去了。
天子脚下,既不是灯会又不是庙会,聚众这么多人,按道理应该有人来弹压的,不过今日的气氛却是出奇的诡异,以至于大队的锦衣卫校尉、顺天府差役、东厂番子都没有出现。就像各大衙门谁也没有关注此事,都聋了、瞎了一般。
柳乘风坐在马上,放目扫视着周遭黑压压的人群,不由感叹这世道凑热闹的人真多,不过随即一想:若是我看到有热闹可瞧,多半比他们还要积极一些。因此也就没什么埋怨了,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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