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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丈夫-第3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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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了大事。
他抚着御案,沉吟不决,可是谢迁却不管这么多,再三催促,声色俱厉地道:“陛下何故迟疑不下?锦衣卫这般放肆,难道不该惩处?柳乘风平时固然有功,可是仗着自己有功劳便如此放肆,这难道不该处置?陛下三思,切不可因此而引起天下的非议。”
朱佑樘淡淡道:“锦衣卫办公,却也无可厚非……”
“陛下,办公能办到大学士的府邸去?还是要办到鸿胪寺去?莫非大学士都成了反贼,鸿胪寺里也出了反贼吗?”
这一句反问,让朱佑樘瞠目结舌,正在犹豫不定的时候,一个主意却是涌上了心头,他道:“是不是反贼,自有公论,不如这样,传旨,准备乘舆步驾,朕即可出宫,摆驾大学士刘吉府邸,听说刘吉近来身体有恙,朕去瞧瞧他。”
第六百四十七章:礼多人不怪
鸿胪寺已经陷入了混乱。
鸿胪寺卿亲自出来与外头的人亲军千户交涉。这位老爷算是有点儿倒霉,今日恰好碰到自己当值,见了这些凶神恶煞的校尉,早已有点儿站不稳了。再加上外头下着磅礴大雨,连伞都撑不住,只得穿着蓑衣冒雨出去,这大雨把外头的人全部淋湿了,不过外头的人都没有动,一个个执刀在手,一副随时要冲进去的模样。
“是谁打的头,出来和本官说话?”鸿胪寺卿还是此前的那个赵毅夫,赵毅夫原本想摆出一点官威出来,可是被这雨一淋,什么威风都没有了,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几分沮丧。
“卑下聚宝商行千户所千户陈鸿宇,不知大人亲临,还请恕罪。”
陈鸿宇放马出来,对这陈鸿宇还算是客气,他到了赵毅夫跟前翻身下马,身上早已被淋透了,不过精神还算不错,眼见这赵毅夫踩在积水里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搀扶了他一把。
赵毅夫脸上露出苦笑,随即道:“你们这奉的是谁的命令,可知道这里是鸿胪寺吗?里头安顿的可都是各国驻京的使节……”
陈鸿宇的脸色却是如常,微微一笑,道:“亲军奉命而来正是要捉拿这鸿胪寺里的刺客和乱党,大人来得正好,卑下正要问一问,不知那新来的瓦刺漠南使节在不在?”
漠南使节……
赵毅夫身为鸿胪寺卿,当然知道这些人,瓦刺内部分裂之后,汗庭与漠南诸部势同水火,而此时,自封为赛刊汗的李若凡眼见瓦刺汗庭势大,于是立即派出了大规模的使节到了京师,他们的目的很简单,结好大明与瓦刺汗庭相抗。就算不能得到大明的资助,至少也不能让大明出兵,腹背受敌。
这个使节团颇为庞大,大明倒是颇为理解,毕竟瓦刺汗庭现在千方百计的在破坏大明与漠南的接触,谁能肯定他们不会从中捣乱?因此增加一些护卫是理所应当的。
使节团到了京城,很快就受到了礼遇,大明巴不得与漠南打成一片,借着漠南来牵制瓦刺汗庭。
因此这些人已经安置在了鸿胪寺的上宾房里,赵毅夫不由警觉起来,忍不住道:“你问起这个却是何意?”
陈鸿宇冷冷一笑:“大人,指挥使大人怀疑他们就是杀死朝廷命官的凶手,特命我等前来缉拿,望大人配合亲军,一举将他们拿获。”
赵毅夫先是一惊,可是随即却突然笑了,他不由冷冷道:“哼,鸿胪寺是说拿人就拿人的地方,捉拿乱党和刺客,自然是你们锦衣卫该当做的事,可是本官的职责却是迎送使节,现在这寺里住着的都是我大明的国宾,你们要拿人倒也简单。”赵毅夫伸出手,雨水疯狂的宣泄在他的手心上:“去讨了圣旨来。”
赵毅夫这个态度也是没有办法,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们锦衣卫有他们锦衣卫的职责,可是他的鸿胪寺也有鸿胪寺的规矩,现在这些人说拿人就拿人,若是这些人真和刺客有关倒也罢了,可要是拿错了人他赵毅夫找谁说理去,他好歹也是从二品大员,当然也不是傻子,看不到圣旨怎么会轻易听信他们的话。
陈鸿宇正色道:“事情紧急,非是北镇抚司不讲规矩,实在是我家大人刚刚发现了这些人的证据,为防这些刺客滋变,以防夜长梦多,所以指挥使大人不得不先命我等出动。指挥使大人已经派了人进宫讨要圣旨了,还请大人见谅。不过……想必大人也知道,若是内阁亦或者是我家大人要入宫倒也容易,可是其他人要传递消息,只怕……”
陈鸿宇说的也有道理,入宫陈词,这可不是是人就能办到的,有人能随意出入,可是大多数人都挡在这宫墙之外,想要入宫传递消息倒也容易,那得按规矩来,要先通过了通政司才成。
赵毅夫却是板着脸,冷冷道:“既然没圣旨,本官理你作甚?速速带你的人后退三百步,不得滋扰国宾,至于其他的,先请旨意。”
他铁青着脸,拂袖便走。
陈鸿宇脸色已有微怒了,他奉的命令是将鸿胪寺团团围定,随即带人入内捉拿刺客,这是指挥使大人亲口下的命令,他怎么敢怠慢?他的大手已经握住了刀,正要亲自带人杀进去。而这时候,变故却是发生了。鸿胪寺里突然传出一阵惊呼,发出惊呼的人或许是鸿胪寺里的差役,这差役竭斯底里的大吼:“来人……有人行凶了……”
外头的锦衣卫精神一振,他们心里知道,这肯定是里头的刺客察觉出来了外头已被锦衣卫围住,因此狗急跳墙,趁着鸿胪寺寺卿在与锦衣卫交涉的功夫已经先下手为强,妄想趁机突围。
果然,在这大门处,一队人提着刀杀出来,有人刀头上染着血,一个个凶神恶煞。
赵毅夫原本要走上台阶回寺里去,迎面突然遇到这么一帮子歹徒,顿时脸色骤变,连滚带爬的返身便往寺外的锦衣卫这边跑,陈鸿宇见状,已是抽出了腰刀,长刀前指,大喝一声:“这些就是刺客,杀!”
外头里三层、外三层的校尉顿时一齐大喝,一齐冲杀进去。
※※※
京师里,隐隐传出了刀兵之声,好在风雨正急,轰隆隆的雷鸣掩盖了这声音,一辆马车在街道上飞快地朝着鸿胪寺背道的方向驶去,越往前走,穿着飞鱼服的校尉就越是密集,等到了一处宅子,马车稳稳停住,一个千户飞跑着过来,到了马车车辕边,弓着身一动不动,任由雨水浇灌在他的脸上,他的胡子早已粘成了一团,滴答答的淌着水,不过这千户却是没有顾忌到这些,他朗声道:“卑下奉命围住了大学士刘吉的府邸,指挥使大人远来,卑下不能远迎,还望恕罪。”
马车里先是一阵沉默,等过了片刻,突然从车厢里传出声音,道:“里头的人怎么样了?”
“回大人的话,还没有动静,以卑下的浅见……”这千户顿了顿,继续道:“里头的人应当已经慌了。”
马车的帘子掀开,露出柳乘风的脸来,他一副要下车的样子,这千户吓了一跳,道:“大人,外头下着雨呢,大人在车里就好。”
柳乘风却笑了,道:“你猜我多少岁?”
“啊……”千户呆了一下,随即道:“大人不是二十一吗?”
“是啊。”柳乘风居然笑的很灿烂,与这天气格格不入:“我这么年轻,你倒是将我当作老头子来看了。”他说罢,已经顺势从车厢里钻出来,精神奕奕的从车辕处跳入积水,靴子入地,溅起了不少积水,连忙有人给他递来了斗笠,柳乘风戴在头上,看到眼前这巍峨的府邸,一道闪电划过,整个府邸瞬时闪闪生辉,柳乘风叹了口气,对着身边的人道:“你看,高楼起了,宾客也宴了,眼下这好端端的楼就要塌了,所以说做人不能得意忘形,要安份。”
他的话自然饱有深意,可是这些人未必能明白,柳乘风板着脸,道:“叫门吧,客气一些。”
高强已是骑马过来,翻身下了马,走上府邸的台阶,随即摘下斗笠,拉住门环扣了扣门。
门没有开,可是里头分明听出了动静,似乎有人在低声争吵。
高强只得耐着性子继续扣门。
咚咚……
声音不大,只是恰好掩盖了风雨声。
经过短暂里头的人短暂权衡之后,门终于嘎的一声拉开了一线,这是很厚重的大门,与主人的身份相衬得宜。大门里头,露出了一张惊慌失措的脸,这显然是个门房,门房后头,想必还有人,门房看到了外头黑压压的人,期期艾艾地道:“你……你们找谁。”
柳乘风这时候已经一步步走上这中门的石阶,到了门前,语气温和地道:“鄙人锦衣卫指挥使,奉旨查一钦案,有些事,要向你家老爷请教,原本以为你家老爷去了内阁,后来才得知他今日告假在家‘养病’,所以特意前来拜访。”
拜访……这玩笑有些开过了,成败数千的校尉将这宅邸围了个水泄不通,刀枪都拿在手里,就连柳乘风,也都把剑柄按死死的,分明是来意不善,可是偏偏说是拜访,这种话也只有鬼才信。
不过看柳乘风的语气还算客气,这门房倒也小小松了口气,他深看了柳乘风一眼,道:“小人这就去禀告,大人请稍后。”
“不必了。”柳乘风笑了笑,温和地道:“刘大学士与我是老相识,就不必讲这些虚礼,我自己去寻吧。”
紧接着,柳乘风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大手一挥,道:“内西城千户所上下人等,随我进去搜查,其余人等,好好守住,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第六百四十八章:出来混是要还的
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校尉如潮水一般冲杀进去。
那门房吓得眼睛都直了,很快便被当先冲来的校尉掀翻,他打了个趔趄,跌入地下的积水,紧接着就被后头几个校尉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这些校尉都是老油条,行军打仗不在行,可是抄家拿人却都是好手,根本就不必吩咐,所有人各司其职,有的控制各进的房子,有地堵住了府里的小径,有的直接进去拿人。
柳乘风在一队人的拥簇下,对身边的惊呼和怒喝充耳不闻,此时此刻的他,一步步直接往这府邸的深处走过去,脚下的靴子已经进了水,脚底透进一股子的冰凉,他也恍若不觉。
“大人,已经问出来了,刘吉在书房。”
一个校尉踩着水过来,半个膝盖直接扑倒在水里,在大雨中高声道。
柳乘风点点头,紧了紧身上的蓑衣,他惜字如金,道:“带路。”
那校尉站起来,裤管全部湿透了,却是扶着腰间的跨刀飞快地在前引路。
这一路过去,暴雨之下都是一片狼藉,受惊的孩子的啼声,贵妇和丫头的惊叫声,偶尔还有几个护院试图要顽抗,可是武器还没拿出来,便有如潮的校尉冲上去,直接就地斩杀。
来之前,他们接到的命令是……违抗亲军者,杀无赦!
这个命令自然是柳乘风下达的,这里可是大学士的府邸,是天下最中枢最尊贵的人处所,可是柳乘风的命令无疑没有给这位内阁大学士留任何情面。
这也意味着,柳乘风的校尉出发的那一刻起,柳乘风就没有了任何选择,刘吉必须垮台,必须完蛋,甚至肉体消灭,双方的斗争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共戴天了。
柳乘风一步步地走到书房外头,看着这古朴的书房,突然伸出了手,后头拥簇尾随而来的校尉见了柳乘风这个动作,顿时整齐划一地驻足,柳乘风孤身一人走上了这书房的台阶,沉默了片刻,按着腰间的宝剑,朝着这书房里头的人朗声道:“卑下柳乘风,特来拜见刘大人,惊闻刘大人身体不适,不知大人贵体好些了吗?”
里头没有动静。
耳中所能听到的,只有狂风的低吼和雨声的淅沥。
柳乘风耐着性子,继续道:“卑下柳乘风,谒见刘大人。”
终于,里头传出了一阵咳嗽,紧接着,便听到声音道:“请进。”
一个校尉乖巧地小跑上前,为柳乘风开了门,幽森的书房里居然没有点蜡烛,一片黑暗,柳乘风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他进去的那一刻,一队校尉立即行动,将这书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书房的外头已沦为了人间地狱,各种惨呼此起彼伏,可是在书房里头却是静籁无声。
书桌之后是纹丝不动的刘吉,刘吉坐着,整个人似乎已经僵硬,他的表情并没有畏惧,也没有威严,很是平常,仿佛看破了生死荣辱,什么都已经看穿了。
可是他的眼睛,却连柳乘风都感觉到了一点异样。
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眼睛里流露出了人类的所有情绪,有愤恨,有默然,有不屑,还有杀气。可是若你仔细去看,却又发现这眼底的最深处又似乎透露出了一丝无奈,一丝彻骨的疲惫。
书桌之前是一方小凳子,柳乘风没有做声,直接坐了上去,两个人就是这样相对而坐。
良久……
刘吉叹了口气。
这叹气声饱含着什么情绪,连柳乘风都分不清楚了。柳乘风只是身体像标枪一样挺直坐着,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这个人……曾经进士及第,曾经光耀门楣,曾经鲜衣怒马,曾经手掌天下,他卑鄙,他无耻,可是正是借着这股对权利的欲望,他一步步爬上来,他侍奉过三个皇帝,历经两朝内阁,他心思阴险,可是手段却是毒辣无比,他被人戏称做棉花,可是他仍然屹立不倒。
可是现在呢……
现在的刘吉在柳乘风面前实在太普通了,普通得柳乘风都有了错觉,眼前这个人,怎么可能是一个饱读诗书的翰林,怎么可能是一个历经宦海的学士。
刘吉又叹了口气,他终于要说话了。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和疲惫,其实他根本不必问自己犯了什么罪,只需看柳乘风的笃定眼神,他便已经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老夫年纪不小了,不成想最后竟是落到这个下场,也罢,终究是黄粱一梦,廉国公想必已经磨刀霍霍,能和老夫说几句话吗?”
刘吉的语气很镇定,可是他的眼神却很是不安。
柳乘风抿嘴微微一笑,道:“刘大人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
刘吉的眼眸渐渐有些迷离了,淡淡道:“我自幼家贫……那个时候,家里只有几亩薄田,耕作之余,才能捡起书来读。也幸好我天资尚可,这书读得还算不错。老夫记得有一次想向人抄录一本‘尚书’,老夫的父亲便跑到九十里地的一个人家相借,你道结果如何?”
柳乘风倒也有耐心,问道:“愿闻其详。”
刘吉叹了口气,声音有些颤抖,道:“家父被那人家耻笑一番,还叫人打了一顿,非但书没有借来,家父带伤回来的路上却是不禁去世了。”
刘吉的脸色变得阴冷起来,咬牙切齿地道:“自此之后,我更加用功,到了二十岁,院试第一,中了秀才,此后又在乡试之中考了第三,一举名动天下。当时我便对自己说,这世上再不会有那个受人白眼的刘吉,再不会有看人脸色的刘吉,所以我做官之后,有人非议国策,我却不肯做声,有人不畏权贵,大肆弹劾内阁亦或者部堂官员贪赃不法,我也不去做声,因为老夫知道,老夫绝不能丢了这个官,只有官身还在,我刘吉才能有体面,才能享受佳肴,才能有仆役使唤,才能堂堂正正地活下去。到了后来,我先后受人提携,最后终于入了阁,你可知道要入阁有多么不容易?皇帝要伺候着,不能忤逆他的心思,大臣们也要好好地安抚着,不让他们成为你的绊脚石,哼……”刘吉冷笑一声,淡淡地道:“有人说老夫是刘棉花,这些人又懂什么?他们哪里受过颠沛流离之苦?哪里经历过丧父之痛?他们丢了这个官,尚且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是老夫一旦丢了官,就什么都没了……”
刘吉说到这里,脸色突然一变,又变得无比沮丧起来:“只是可惜,老夫宦海沉浮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对手不曾遇到过?只是想不到……想不到啊……”
柳乘风笑吟吟地看着他,道:“刘大人说了这么多,现在我可以说话了吗?”
“刘大人……”不待刘吉是否同意,柳乘风已经开口了,他语气很是平淡地道:“你要做官,无人去妨碍你,可是你为了做你的官不择手段,却是该死,其他的帐,我且不和你算,可是周成却是你的门下走狗,他为你丢了官,可是到头来,你却授意别人杀了他的全家,有一句话叫做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刘大人,你欠下的债太多了,现在也该到还的时候了。”
柳乘风说罢站了起来,冷冷地看了刘吉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刘吉陷入了沉思,正在这时候,外头却突然传进一个喊声:“皇上驾到!”
皇上驾到……
柳乘风微微有些诧异,看了刘吉一眼,刘吉此刻万念俱焚,倒是没有露出其他的表情。
二人一起出了书房,冒着雨到了刘府的大门处,沿途上,到处都是跪在地上的校尉,还有不少刘府的家人,方才双方还在逃的逃、追的追,现在却都跪在这水中,任由雨水打在身上。
中门这边,朱佑樘坐着密不透风的步撵出现,这里发生的事,想必也是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此时他躲在步撵内,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况,而柳乘风与刘吉已经到了步撵下,二人一起拜倒在地,道:“微臣恭迎圣驾。”
朱佑樘的后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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