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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丈夫-第3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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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实在不成,再另想办法。”
众人也不敢耽误,随即一哄而散。
这才一个时辰功夫,几乎整个京师的大街小巷里头,都已经张贴满了各种招募工匠和学徒的告示,基本上招工的告示很简单,只要有两条腿的,只要是个人,没有缺胳膊少腿,这工坊就要了,几乎临街的墙上,到处都是这种消息,密密麻麻,让人看了都不禁咂舌。
窑场、丝纺、茶坊、铁器作坊、机坊……哪里都缺人,工钱也是节节攀升,整个京师,与前几日一片哀嚎相比,完全换了一副模样。
这消息自然瞒不过官府,顺天府这边,也是无言以对,对于这种现象,他们看不懂,也不明白,不过这东西当然也不必他们去看懂,于是连忙上书内阁,告知此事。
在内阁里头,朱佑樘亲自到了,京师里的动静一传到他们的耳里,他便立即关注起来,随即移驾内阁值房,与内阁大臣们议事。
“这东西真真是看不透,前几日还是举步维艰的样子,街上到处都是物业的流民,那些商贾们一个个要死要活。朝廷呢,本来也在琢磨,是不是让官府干预一下,无论如何想个办法,若是再这样下去,肯定要出大事。可是今个儿事情真是蹊跷的很,那柳乘风回京的消息一传出,整个京师都震动了,据说那货价不断攀升,各大工坊立即开工,四处招募人手,还生怕人家不肯来,连工钱都比上月还增了不少。陛下,微臣这是越来越糊涂,可是后来想了想,总算是找到了这症结所在。”
侃侃而谈的是李东阳,李东阳一边注意观察着朱佑樘的脸色,一边继续,道:“这症结,还是在柳乘风身上,柳乘风出了事儿,那些工坊就要动荡,可是柳乘风但凡能平安无事,这天下的流民就有了生计。其实问题也并非只是出在柳乘风身上,而是祖制头上……”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东阳又不免去看下朱佑樘的脸色,因为今个儿要议的事儿,颇有点儿忌讳。
第六百二十三章:重赏
祖法这东西对后世之人来说,既是夜壶,同时又是悬在头上的尚方宝剑。
且不说别的,单说朱元璋定下的金科玉律,朱元璋定鼎天天下之后,几乎创立了一个他自认为最完善的制度,这种制度几乎堵住了前朝所有的弊端,当时朱元璋甚至还为此得意洋洋,认为只要后世的子孙按着他的制度来办,那么这大明的江山足以传诸万世而不衰。
因此朱元璋曾亲自下诏,后世子孙,决不可改弦更张,不得擅自改动他悉心创立下来的制度。
只是……
子孙们似乎对这位太祖皇帝颇为敬重,无论是文皇帝,还是后世这几个皇帝,几乎都是口口声声拥护祖制,要将祖宗的制度贯彻到底。当然,这也只是口号而已,就如那文皇帝一般,口里说得冠冕堂皇,打着恢复祖制的旗号,可是暗地里却是将所谓的祖制改动的面目全非,朱元璋说要海禁,片板不得下海,朱棣组织了历史上最为庞大的舰队。朱元璋说不许太监参与政务,可是太监们一个又一个冒出来,甚至到了相当一段时间,司礼监的地位足以与内阁抗衡。朱元璋说什么,子孙们就拥护什么,不过这也只是拥护而已,自己想怎么干,还怎么干?
在后世有一句话叫做打着红旗反红旗,其实这大明朝也大致是如此,人人都打着太祖的旗号,反的却是太祖的初衷。
因此……从这个道理来说,太祖皇帝的所谓祖法,其实就是个屁。
可是话又说回来,祖制是个招牌,皇帝们登基,若是敢在官面上打破太祖皇帝的祖法,那么就等于是失去了政权的合法性,因此,又一个问题出现了,太祖说,片板不得下海,于是文皇帝一遍又一遍的下诏书,说是要实施海禁,虽然他的舰队已经屡下西洋。太祖说,太监不得干政,皇帝们也一个个正儿八经地重复着这台词,虽然太监们的地位甚至有不少远超前朝。
也就是说,祖法虽然是个屁,但是这个金字招牌,还得高高悬起来,在官面上,绝对不能否定。
祖法,从某种意义来说就是国策。
而李东阳要说的,就是国策,这个重农贱商的国策,所以他不得不慎重。
“陛下,之所以柳乘风一旦出了事儿,这市场就震荡,而柳乘风一旦安然无恙,则市场就强力复苏,这其实并非是柳乘风的原因。而是大明朝的国策。商贾们能有今日,皆赖柳乘风鼎力促成,在朝廷里头,柳乘风是支持他们最大的力量。而一旦柳乘风出了意外,商贾们生怕朝廷改弦更张,因而人心惶惶,于是市面萧条,才酿成这等危机。老臣以为,若是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朝廷在官面上把这个国策订立下来,告诉天下百姓,我大明农工平等,大明既依赖农人,同时也倚赖工商。如此,商贾们才会疑虑尽去……”
李东阳一番话,却让朱佑樘连连皱眉,朝廷就算要奉行这个国策,可是要在官面上定下来,却是他不敢轻易许诺的,毕竟颁发出这道旨意就等于是彻底的推翻掉了祖宗制度,这可不是玩笑。
朱佑樘摇头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轻试。”
这李东阳还没往深里讨论呢,皇上就毫不犹豫否决了,其实在说出来的时候,李东阳就知道结局注定了就是如此,因此也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因此道:“只是这么下去,也很是不妥,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
朱佑樘沉默了片刻,随即道:“朕也知这里头的难处,可是朝廷也难,士农工商,这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岂能在朕的手里坏了,眼下也只能如此,现在市场不是已经恢复了吗?朕听说这京师里一夜之间,流民一扫而空,大家有了工做,有了薪俸,就有了饭吃,能养家糊口,暂时也只能如此,到时朝廷再另想办法吧。”
朱佑樘显然已经不想再谈下去,随即改变了话题:“朕听说柳乘风的夫人有喜了,哎,他也不容易,这是好事嘛,让东宫那边去道个贺,就算是代朕略表一下意思。”
朱佑樘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随即道:“这一次柳乘风出使瓦刺,立下了赫赫功劳,他这一出使,不但让这瓦刺暂时再不成我大明的威胁,而且彻底的削弱了他们的力量。再加上他又带着新军,杀瓦刺帐前卫三千人,这也是彪炳的战功,算是为我大明朝扬眉吐气了一番,这事儿要好好的宣扬宣扬,我大明很少有这样的大胜了,宣扬出去能鼓舞一下军民士气,上次平远堡为瓦刺所袭,令我大明亿兆军民尽皆义愤填膺,这场大捷,也可令大家知道,朝廷不是软弱可欺,瓦刺人敢杀我边军边民,朝廷定会报复,讨还公道。”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柳乘风的封赏问题,从前的时候,柳乘风的封赏都是朕的主意,可是现在,却不得不请大家来问一问,毕竟现在柳乘风已经不同了嘛。”
在座的三个内阁大学士哪里不明白朱佑樘的意思,所谓的不同,就是柳乘风若是再进一步,其地位就已经要成为一方大佬似得人物了。这事儿肯定得和大家议一议,毕竟校尉升个百户,或许对朝廷来说无关痛痒,百户升千户,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千户升佥事,在亲军里头确实有点波澜,可是对整个朝局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可是再进一步就不同了。
柳乘风的功劳,大家是看得到的。再加上皇上也说了,这场大捷要好好的造势一番,既然要造势,就会吸引天下人的瞩目,天下人都知道柳乘风立了大功,那么肯定也会想知道柳乘风仗着这些功劳得到什么奖励。若是朝廷不能有所表示,往后谁还敢尽心用命?所以对这场所谓的大捷进行造势,同时也得在朝廷的恩赏方面造造势,让天下人都知道,朝廷是赏罚分明的。
朱佑樘既然拍了板,接下来要讨论的就不是对柳乘风赏不赏的问题了,而是如何赏,不但要赏,更要赏出点名堂出来,让天下人好好看看,将柳乘风树立为榜样。
李东阳这时候就不吭声了,是升官还是发财,亦或者是进爵,其实都已经不是他能拿主意的事儿了,现在人家既是锦衣卫佥事,又是国公,若是进爵,上头就是郡王,这……岂是他一个内阁大学士敢轻易发言的,说穿了,外姓为郡王,这本身就是有违祖法的事儿。
同时,若是升官,那么这佥事上头有同知,不过升同知,其实地位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不过是官爵升了一级而已,其实也算不上重赏。那么再进一步,就是指挥使了,锦衣卫指挥使绝对是朝廷里不容忽视的一个人物,毕竟这是外朝第一特务机构,人员众多,权柄也是不小,甚至还可以摇摆和影响朝廷的决议,不容小觑。因此,这锦衣卫指挥使的人选,也不是内阁大臣能说的上话的,一般能担任这个职位的人,都只向皇上一人负责,也必是宫里最信任和倚重之人。
朱佑樘见众人不吭声,眼神却是不自觉的看向了刘吉,朱佑樘很有深意地道:“朕的意思呢,是指挥使万通年纪已经大了,且多次上书自称自己老迈,朕念他年事已高,哎……打算明个儿就批了他的告老奏书。这锦衣卫指挥使的职位也就空缺了出来,朕左思右想,暂时也没有找到合意的人选,倒是这个柳乘风,却还算勉强可以担任,朕对他倒也放心,刘爱卿,你怎么办?”
刘吉今个儿一直都没有说话,现在朱佑樘却是意有所指,问到自己头上。他哪里会不明白,陛下问他,并不是尊重他的意见,而是让他表个态度。刘吉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道:“陛下,柳乘风功勋卓著,如今又是指挥使佥事,这指挥使既然有了空缺,让他来顶替倒也没什么不可。柳乘风这个人,平素是糊涂了一些,不过话又说回来,眼下他确实是最完全的人选,微臣没有意见。”
刘吉在这个节骨眼上,只能虚情假意的顺着朱佑樘的意思表态,心里就算再恶心,可是人在屋檐下,却也不得不低头。
朱佑樘听刘吉这般说,顿时笑了起来,道:“若是连刘爱卿都这般认为,那么想必朕这个任免应当不会有什么差错。李爱卿、谢爱卿,你们以为呢?”
李东阳和谢迁自然也猜测出了皇上的意思,说真的,柳乘风这一次功劳实在不小,朝廷总得拿些拿得出手的赏赐出来,否则也不好向天下人交代,既然如此,他们自然也没有横生枝节的必要,二人一齐道:“微臣无异议。”
朱佑樘一拍大腿,随即拍板道:“就这么办吧。”
第六百二十四章:逆天改命
“还有一件事……”
朱佑樘在敲定了柳乘风的事儿之后,脸色变得有些严肃起来,淡淡地道:“那个周成,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位列中枢,原本应当尽心用命,可是朕发现他自上任伊始,都察院却是一团的糟,此次又是捕风捉影,这事儿还没查清楚,就大放厥词,实在不堪重任。本来嘛,言官弹劾别人,捕风捉影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都御史和言官不同,他说的话影响不小,他年纪不小,朕看他是老糊涂了,既然如此,朕念他老迈,让他早些请辞致仕吧,刘爱卿……”
刘吉心里打了个突突,心知不妙,却不得不道:“微臣在。”
朱佑樘握着青铜獸炉,近来天气虽然不错,可是朱佑樘畏寒,这獸炉里的传导到手心来的丝丝热气让他暖和了不少,朱佑樘沉默了片刻,道:“你去和那周成说,递奏书上来,朕会批拟。”
听到这里,李东阳和谢迁二人面无表情,却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刘吉身上。
刘吉嘴唇哆嗦了一下,苦涩地道:“微臣知道了。”
朱佑樘叹了口气,道:“都说朕是明君,身边都是君子干吏,可是朕却不这么看,朕就算再如何明察秋毫,这身边不免还是会有小人环伺。国家要安定,对那些见风使舵的小人就绝不能姑息,整治吏治不是小事,朕近来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昨日吃了酒之后,宿醉醒来,整个人都慵懒无力。哎……”
叹气之余,果然苍老了许多,朱佑樘年纪不过四旬,可是此刻,却足足像六旬老人,脸上的皱纹极深,宛如刀刻,头发也白了不少,让人不禁唏嘘。
皇帝做到他这份上,也算是可叹了。
朱佑樘继续道:“自己的身体,朕自己清楚。哎……柳乘风和御医都曾劝朕注意保养,可是朕却一直不肯去听,如今临时抱佛脚也是不成了。所以朕就在想,这吏治定要好好地整肃一下,趁朕还来得及,吏治败坏,则天下不安,朕总要提早做个打算,好教太子……”
他说到这里,李东阳、谢迁、刘吉三人都是一副惶恐的模样,一齐打断朱佑樘道:“陛下龙体康健,何出此言。”
李东阳又道:“陛下龙体就算有所不适,好好歇养就是,朝廷的事,微臣多分担一些,总能勉励维持。”
谢迁道:“是这个道理,现在天下好不容易有了一番新的局面,陛下正是坐享太平的时候……”
朱佑樘摆摆手,微微笑道:“你们不必说这些,好吧,就当是朕糊涂了,说了不该说的话,无论怎么说,这吏治是非整肃不可的,谢爱卿,你会同吏部尚书马文升来整肃此事,内阁里的事先放一放。”
谢迁只得道:“微臣明白。”
可是刘吉此刻,脸色却现出几分惊诧和不安。
朱佑樘拍了板,脸上透出深深的疲倦,责令内阁草拟诏书,随即三个内阁大臣拜辞了出去。
刘吉出正心殿时,显得有几分失魂落魄,外头的阳光很刺眼,如今过了五月,天气已经渐渐炎热了,刺得他的眼睛有些炫目,让他差点儿要晕了过去。
他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甚至连走路,都有些轻浮。
李东阳和谢迁二人见了,倒也好意过来,李东阳道:“刘公,身体不适吗?”
刘吉这才振作精神,勉力道:“无妨。”
李东阳见此,也没说什么,拱手作揖道:“还有几份奏书需要票拟,刘公慢慢走吧,我和于乔先去了。”
大臣们有一点还是好的,无论双方有多大的仇,可是面子上都很客气,李东阳和谢迁再三告辞,才匆匆离开,只留下了个孤零零的刘吉,恰好给了刘吉想心事的空档。
刘吉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先是朱佑樘在酒宴上那一句意有所指的话,朕家虎儿四个字旷世未有,这既是昭示了对柳乘风的宠幸,同时,又何尝不是警告自己。
而接下来,对周成的惩罚也是重了一些,毕竟周成是左都御史,是言官,言官捕风捉影,那是理所应当的事。就算皇上不喜,最多也就是慢慢找个其他的机会打发去南京也就是了。可是勒令其请辞致仕,却有些过头了。
而且还特意让自己去给那周成透风声,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皇上已经察觉这周成是什么指使,而且对自己已经有了芥蒂?
更重要的是,皇上突然说身体不适,而要整肃吏治,整肃吏治本来也没什么问题,可是上年年末的时候,已经京察过了,淘汰了不少庸官、昏官,这才过去多久,现在又要整肃,这就意味着皇上对朝中相当一部分人不满意,要狠狠地敲打甚至是打击。而皇上要敲打的人是谁呢?
从皇上的委任来看,就可以看出端倪,皇上让谢迁和马文升二人主导此事,马文升倒也罢了,他是吏部尚书,只要涉及到了吏治,肯定是有他的份的,只是这个谢迁……
谁不知道,谢迁和他刘吉何止是政见不同,双方早已是水火不容,谢迁是火爆的性子,处处与他刘吉争锋相对,让他来主导这一次吏治的整肃,对刘吉是一个很大的打击,至少他的门生故吏们,这一次只怕要倒霉了。
内阁大臣的权力来源最大的一个部分就是他们有高级官员的任免参议权,可以随时举荐五品以上的官员,也正是因为如此,无论哪个内阁大臣,在他们的羽翼之下,都会有一群通过师生、同乡、同年关系聚拢一起的人,这些人自然而然,成了大学士们的爪牙和走卒,作为抨击政敌和抬高自己的工具。
一旦谢迁主持这一次清洗,那么刘吉门下的这些人都要受到打击,试问一下,谁若是攀附他刘吉就将遭受到打击,那么还有谁肯为刘吉效命?
可是偏偏,皇上明知如此,却是授意谢迁和马文升动手,给予他们便宜行事的大权,这分明是意有所指,是冲着他来的。
想来……
自己在皇上的眼里,已经彻底的失去信任了。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请辞致仕,彻底的放弃这中枢大权。而另一条,则是从今以后,做那纸糊的内阁大臣。
刘吉想到这里,身子不禁打了个冷战,他心里清楚,陛下在一年前让刘健养病,因此现在是不会撕破脸来勒令他致仕的,陛下需要的是朝廷表面上的团结,也就是说,纵然对他不喜,却不会撕破脸,仍然会让他留在阁中,要嘛是他主动再三请辞,要嘛就是做这有名无实的内阁学士。
完了……前程暗淡无光。
本来到了他这知天命的年纪,其实倒也没什么,可是他最害怕的是,自己一旦大权旁落,那么以刘健为首的这些人定会进行清算。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他和他的那些个亲朋们,哪一个屁股都不干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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